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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王是谁啊?”靳云轻狐疑看向安柄山,说话间将身子挡在了百里玉面前,阻隔了他射向安柄山的那双杀人鞭尸的目光。

    “看老奴,怎的忘说了,前阵子来的齐国太子封逸寒,如今已经成了齐王。”安柄山据实禀报。

    “原来是那个齐国太子啊,他可真有心!”靳云轻欢喜捧着金盒,爱不释手。

    “可不是嘛,皇上还夸娘娘替他扳回一局呢......呃......老奴回去复命了。”安柄山自知说露了嘴,登时转身离去。

    “你挡着本王做什么!”待安柄山离开,百里玉不满靳云轻的动作,愤然怒道。

    “不然呢,安柄山可不是傻子,现在他已经暗中追查那个偷袭他的人了,如果让他知道是你......”靳云轻挑了挑眉梢,刻意停顿了一下。

    “知道又怎样!本王会怕他!”百里玉冷哼一声。

    “筱萝劝王爷一句,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他可不像筱萝这么好说话。”靳云轻漫不经心的回到座位,玉指抚弄着金盒。

    “早晚有一天,本王会让他死无全尸!”百里玉发狠起誓。

    “封逸寒当真了得,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居然可以扳倒齐王和封铎,想来这过往的二十几年里,他是做了多少努力!”靳云轻感慨万千,随即自金盒里取出一只艳光四射,华美绝伦的发簪。

    “凤尾瑶仙簪?”靳云轻惊讶的看着手中的发簪,眼中异彩纷呈,心底惊愕不已。此簪大有来历,相传是上古天神取和田玉,珊瑚玉,鬼血石,和凤凰石专为自己妻子而造,后一直流传下来,足有千年历史。

    “封逸寒那厮怎么会送给你这个?”百里玉剑眉紧皱,小声嘟囔着。他自然也听过凤尾瑶仙簪的来历,相传那位天神与妻子情比金坚,矢志不渝,最后双双毙命于远古的神魔大战中,而这簪子因为沾染了那位天神与妻子的鲜血,所以特别有灵性,据史书上称,凡配带过此簪的女子皆嫁给了赠簪之人,且谱曲了一篇篇神仙眷侣的佳话。

    “不枉筱萝舍命助他呢!”靳云轻爱不释手的抚着凤尾瑶仙簪,之后欢喜的将其插到自己的发髻上。

    “咳......本王答应你不再插手安柄山的事,不过你必须答应本王一个条件。”百里玉压制住心底异样的烦躁,正色看向靳云轻。

    “嗯,说来听听!”靳云轻心情大好。

    “把那破簪子给本王!”百里玉一字一句,清晰无比。靳云轻闻声微怔,稍顷,唇角勾起一抹飞扬的弧度。

    “筱萝没听错吧,王爷这是想空手套白狼啊,这簪子有多珍贵,一万个安柄山都换不来!王爷想把安柄山怎么样都无所谓,筱萝管不着。”靳云轻欲擒故纵,在她眼里,百里玉何其重,一万支凤尾瑶仙簪也比不上!

    “有多珍贵啊!本王再加一千两黄金!”百里玉发狠提价,不知怎的,他看靳云轻带那簪子晃来晃去的就头疼!

    “王爷觉得筱萝缺钱么?”刚从燕南笙那儿坑了一千两黄金,再加上莽原的进帐,她手头还真没那么紧。

    “那你缺什么?”百里玉下意识问道。

    “‘九曲回魂丹’。”靳云轻字正腔圆,清晰无比。

    “咳咳......你是不是该换个人坑?那东西比燕南笙的命还重要,你已经骗去一粒了,还嫌不够?”百里玉极度无语,所以说好东西千万不能让靳云轻看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燕南笙就是最好的例子。

    “筱萝也没那么想要,既然王爷觉得为难,那就算了。”靳云轻轻抬玉手,抚弄着头上的凤尾瑶仙簪,在百里玉面前绕了两圈儿后,摇曳生姿的走进内室。

    亥时前后,当月婵带着李勇出现在宣室殿时,谢思颇感震惊。

    “娘娘,李大夫说有必要亲自来一趟为您号脉。”月婵将宫门紧闭后,肃然道。

    “老夫叩见德妃娘娘!”李勇俯身之时被谢思扶了起来。

    “李大夫无需多礼,思自###是你看着长大的,如今除了你,思当真不知还能相信谁。你告诉我,那些虫子是不是死于中毒?还有那些红色粉末是怎么回事?”谢思拉着李勇坐到桌边,迫不及待问道。

    “娘娘莫急,先让老夫为您诊脉!”李勇面色凝重,随后将手搭在谢思的雪腕上。一侧,月婵满目忧色,心焦看向自家主子。

    稍顷,李勇将手缓缓收了回来,面露愁容。

    “李大夫,娘娘的身体怎么样?”月婵忐忑启唇。

    “老夫敢问娘娘一句,那些红色粉末是从哪里来的?”李勇白眉紧皱,狐疑开口。

    “是这里!”谢思犹豫片刻后,玉指指向桌腿。李勇登时俯身,粗糙的手掌抚过桌腿的棱角处,之后将手置于鼻下。

    “娘娘......”李勇起身站在谢思身边,欲言又止。

    “你但说无妨,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本宫都已经做好准备了。”即便李勇不来这一趟,谢思也猜到几分,只是她要证据,否则她如何也不相信自己的那些质疑。

    “回娘娘,这些是藏红花粉末,虽然藏于紫檀木之内,可气味还是会渗出来,不过因为紫檀的味道,所以不被人注意罢了。刚刚老夫为娘娘号脉,娘娘的身体之所以虚弱,主要是因为长年受这种味道的熏染。除此之外,娘娘还中了一种和那些虫子一样的毒药,叫‘七叶’,是一种极慢性的愠毒。幸而娘娘中毒不深,老夫回去后自会为娘娘配出解毒的方子。只是这桌子断断要不得了,如今老夫也不敢保证.....娘娘还有没有孕育的机会......娘娘!您现在的处境怎会如此不堪?老夫这便回去禀报王爷替你出头,揪出那些害你的嫔妃!”李勇愤怒开口,眼底满溢心疼之色。

    “不要!李大夫,你答应本宫,这件事不可让父王知道!”谢思拼命压制住心底的惊涛骇浪,哀声乞求。

    “可是......”李勇为难看向谢思。

    “你放心,本宫既然知道她们的伎俩,自会小心防范。父王身体不好,本宫实在不忍看他为本宫操心。”谢思眼圈儿含泪,哽咽开口。

    “老夫只道一入宫门深似海,却不想这里面竟然如此云诡波谲,难为娘娘了!如果王爷当初......”李勇悲戚叹息。谢思知道他想说什么,如果父王当初应允了剑尘的提亲,自己便不会落得这样悲凉的下场。

    “李大夫,本宫想知道,既然‘七叶’是慢性毒药,要多久才能致命?”谢思要弄清百里事情的始末,一定要弄清百里!

    “这个很难说,要看下毒者的剂量,长可达十年,短则半月!老夫斗胆问一句,那些虫子是怎么死的?”李勇声音低沉,眉心拧成川字。

    “是喝了一个人的鲜血。”在李勇面前,谢思没有顾忌。

    “那就是了,如果老夫没猜错,那人中‘七叶’至少七年了,这七年里,那人必定受了不少苦啊!”李勇狠叹口气。即便李勇不说,谢思也知道,这七年里,剑尘偶尔出现的腹痛,心悸,甚至到最后的咳血,皆拜‘七叶’所赐!

    “本宫知道了,月婵,送李大夫回去。”谢思双手紧攥成拳,极力保持着脸上的淡定。

    直至月婵将李勇送出去之后,谢思陡然起身,眸间赤红,双手猛的掀翻眼前的紫檀方桌,上面的茶具砰然摔成无数碎片。

    “百里连城!你这个禽兽!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谢思泪如泉涌,转身拼命扯拽着水青色的幔帐,那飞扬起来的碎绸如飞絮般扬起,孤寂凄凉。月婵料到主子会激动,于是在将李勇引到出宫路上之后,急急跑了回来。

    幸而月婵回来的及时,刚好拦下欲冲出宣室殿的谢思。

    “娘娘!您别激动,事情还没有查清百里,您这样冒冒然闯出去,只会更糟!”月婵把门关紧,狠狠搂住谢思的纤腰,急声劝慰。

    “还要怎么查!那方桌是百里连城七年前命人专门为本宫打造的!里面的藏红花必然是他的主意!还有剑尘,除了他,没人知道剑尘在万佛塔!他居然这么容不下本宫和剑尘!他从七年前就动了杀意!百里连城怎么可以这样?为了助他坐稳江山,本宫是怎么帮他的!他怎么可以这样狼心狗肺!为什么!为什么啊!”谢思疯狂厉吼,大声谩骂。泪,顺着面颊,湿透衣襟,寒透人心。

    “娘娘!您先冷静下来!就算这一切都是真的,可您无凭无据,皇上根本不会承认!甚至还会因为您识破他的伎俩而对您不利!不管怎样,您都需要忍耐!”自发现剑尘血里有毒那刻开始,月婵亦猜到了几分。

    “本宫就算是死,也要拉他下地狱!本宫要他跪在剑尘面前赎罪!放开!”谢思情急之下,狠咬向月婵的手腕。

    “如果剑尘还活着,也一定不会同意娘娘这样轻生!错的不是您,您为什么要死!”月婵忍着手腕处的剧痛,奋力劝慰。

    “难道剑尘错了么!他为什么要死!”谢思哀嚎恸哭,心痛欲裂。

    “所以娘娘更要活着,只有活着,才能报仇!才能雪恨!”任由手腕渗出血迹,月婵却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心,陡然一震,谢思终于放弃挣扎,颓然的靠在月婵怀里,是啊!只有活着才能报仇雪恨!她要活着!

    “娘娘,您听奴婢说,皇上之所以用七年的时间筹谋这一切,定是对您有所忌惮,否则,他岂会这么麻烦!既然皇上有害怕您的地方,您便该好好利用!与其这样毫无章法的冲出去与皇上理论,倒不如我们从长计议,既可为剑尘报仇,又不会把命丢在这里!”月婵双手紧握着谢思的肩膀,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他怎么可以这样无情?当初我们说好的,我帮他求得父王的鼎力相助,他成全我和剑尘的一世深情!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啊!”谢思泪如雨下,直到现在,她仍无法相信,那个在她面前温柔如风,轻声细语的百里连城竟怀揣着如此残忍的豺狼之心。

    “娘娘,自古帝王皆无情,或许我们从一开始便不该相信他......”月婵抹掉谢思眼角的泪水,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她心疼主子,为了和剑尘在一起,主子不知吃了多少苦,可到头来,却仍是镜花水月,老天何其残忍,为何不肯给他们一个机会。

    “所以那四个黑衣人必定是百里连城派来的,他等不到剑尘毒发,又无法忍受剑尘出现在他面前。百里连城!本宫与你势不两立!”谢思含泪的眸顺间如覆冰霜,咬牙切齿道。

    “娘娘......”感觉到谢思身体的震颤,月婵忧心抬眸。

    “他杀了本宫最爱的人,本宫也要投桃报李,听说他现在最宠的是关雎宫的那个傻子?”谢思幽幽启唇,眼底迸发出阴森的寒芒。

    “娘娘,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我们需要从长计议......”

    “本宫已经没有时间从长计议了!百里连城让本宫有多痛,本宫自会加倍偿还给他!等了结了这里的一切,本宫便要去找剑尘,本宫舍不得剑尘等太久......”泪,再度涌出,谢思匐在桌边,恸哭失声,最终昏厥过去,被月婵扶回内室。

    谢思果然当机立断,几日筹谋之后,便将一盘带有剧毒的糕点辗转送到了靳云轻的桌面上。

    “看着挺聪明的一个人啊,怎么能做出这么蠢的事呢!”靳云轻看着桌上的糕点,不禁摇头。

    “谢思的想法果然与众不同。”殷雪对靳云轻的话表示赞同。如今谢思既然知道真相,便该知道自己的仇人是百里连城,就算不对百里连城下手,至少也不该放过给剑尘下毒的郑御医,可她却将矛头指向主人,的确非常人可以理解。

    “看来还需要给她指条明路啊,本宫今晚见她,你去准备。”靳云轻深吸口气,随手退了殷雪。

    “汀月,把糕点处理掉!”殷雪离开后,靳云轻轻唤了一声,不过进门的,却是百里玉。

    “糕点有什么问题?看着很有食欲啊!”百里玉一袭湛蓝色长衫,剑眉星目,俊逸无双,此刻,百里玉显然心情不错,踱步走到桌边,伸指欲拿糕点。

    “这里面有鹤顶红和落雁沙的成分,要是王爷对这两样有兴趣,大可以尝尝。”靳云轻悻悻道。

    “有毒的?你又想对付谁?”百里玉本能收回手指,警觉看向靳云轻。

    “难道筱萝就不可以是被下毒的那一个么?”对于百里玉的反应,靳云轻十分不满。

    “有人会向你下毒?真是活够了。”百里玉发自肺腑感慨,旋即自怀里取出一粒丹药送到靳云轻面前。

    “‘九曲回魂丹’?你是怎么得到的?”靳云轻惊诧看着百里玉手里的丹药,眸间亮烁如星。

    “拿‘凤尾瑶仙簪’来换!”见靳云轻伸手,百里玉登时收起手指,肃然开口。

    “汀月,到内室把那簪子拿来!”靳云轻迫不及待开口,身后,汀月登时小跑着进了内室,稍顷,将‘凤尾瑶仙簪’交到靳云轻手里。

    “其实,你要这簪子有什么用啊?”靳云轻换过‘九曲回魂丹’后,挑眉看向百里玉。

    “要你管!”当看到靳云轻毫不心疼的将簪子交给自己的时候,百里玉心里说不出的舒爽。

    “百里玉!我看你真是病入膏肓了!知不知道那丹药多珍贵啊!你现在居然还拿它换个破簪子!”燕南笙的突然出现让百里玉有些措手不及。倒是靳云轻,在将‘九曲回魂丹’收好之后,缓身坐了下来,大有看戏之意。

    “咳咳......换都换了,怎么办?”百里玉忽然摆出一副无赖样,耸肩开口。

    “把簪子给我!”燕南笙也不管百里玉愿不愿意,大步走上去,将他手中的簪子夺过来,继而走到靳云轻面前。

    “跟你换!”燕南笙将手摊开,神色肃然。靳云轻还从没见过燕南笙如此肃穆的表情,当然,即便无甚笑容,燕南笙还是极美的。

    此刻,靳云轻抿唇浅笑,抬起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满眼无害的看向燕南笙。

    “‘凤尾瑶仙簪’再好也有个价,‘九曲回魂丹’可是无价的呢!我又不是百里玉。”靳云轻正在陈述一个事实,最后那句话大有奚落之意。

    无语,燕南笙狠吁口气,随后唇角轻扬,露出一抹邪魅的,足以颠倒众生的微笑,旋即步生莲花的走到靳云轻身后,亲手将‘凤尾瑶仙簪’带在了靳云轻发髻上。

    “你干什么!”百里玉错愕的看向燕南笙。

    “很明显了,不是么?”燕南笙双手摊开,扬眉看向百里玉,不以为然开口。

    “那是本王的!”百里玉气结。

    “你的?‘九曲回魂丹’是我的,你拿我的东西换来的,自然也是我的,现在我把我的东西送人,好像天经地义耶!筱萝,你说是不是?”燕南笙就是想气百里玉,他居然为了一个破簪子诓自己,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在知道他病入膏肓之时有多着急!

    “有道理!”靳云轻微微颌首,眉眼弯弯。

    百里玉几乎是暴走出关雎宫,看着百里玉的背影淡出关雎宫的宫门,燕南笙唇角的弧度陡然消失,继而走到靳云轻面前,一派肃然。

    “你哪天若不当贵妃,可以去做强盗了!”燕南笙由衷建议。

    “这簪子可是你亲手为筱萝带上的呢!”靳云轻好心提醒,一脸无辜。燕南笙无语噎喉,与百里玉一样暴走。

    百里风和煦,弦月如钩。

    当靳云轻出现在宣室殿的时候,谢思正在等待消息。

    “你是谁?”看着眼前一袭素裳,蒙着黑纱的靳云轻,谢思下意识后退数步,目光沉凝如冰。

    “不用等了,靳云轻没死。”少了那张紫檀方桌,内室显得有些空旷,靳云轻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来,清眸直视谢思。

    “你......你都知道?”或许是因为早有殉情之心,所以对于突然出现的靳云轻,谢思并没有太多恐惧,她现在最不怕的,就是死。

    “造成现在这种局面的罪魁祸首是百里连城,你为什么要去害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对于这个问题,靳云轻一直很费解。

    “因为百里连城在乎那个白痴!她死了,百里连城会心痛!”谢思敛了眼底的惊慌,愤然低吼。

    “这是什么逻辑呵!”靳云轻表示不能理解。

    “你到底是谁?来做什么?如果你是来威胁本宫的,那你白跑一趟了!”谢思冷冷开口。

    “有句话说的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我有共同的目标,我没有威胁你的理由啊!看看这个,还认识么?”靳云轻说话间自袖内取出半块玉佩递给谢思。

    铅云翻滚,雷电纵横,锯齿般的闪电不断冲撞天空,迸发着刺目的白,冰冷孤寂的冷宫在光闪的映衬下倍显阴森。

    “放我出去!仲儿!我的仲儿!”靳表姐发狂的拍打着冷宫的朱漆木门,产后恶血染尽素衣。整整一百里,孱弱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的堆在地上,十指划过,在木门上留下十道长长的血痕。

    “我犯了什么错?犯什么错!百里连城,你要这么对我!”靳表姐恸哭嘶吼,泪水夺眶而出,湿了衣襟,寒透人心。

    就在昨晚,她还是大百里高高在上的皇后,分娩之痛,历历在目,那可人儿般的婴孩捧在她的手里,幸福的不知愁为何物。可幸福那么短暂,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一队侍卫不分青红皂白的拽下凤榻,拖到这阴暗潮湿的冷宫。直到现在,靳表姐还觉得这只是场梦。

    铁链铮铮作响,宫门大开,狂风席卷落叶猛吹进来,靳表姐身体陡寒,下意识蜷着身体,闭上眼睛。

    “姐姐!”焦急的声音陡然响起,靳表姐睁眸时,正看到丽贵妃怀抱婴孩出现在自己面前。

    “素鸾……仲儿!快把仲儿给我!”靳表姐狂喜般将手伸向丽贵妃怀中婴孩,却被一张纸隔开了两人的距离。

    “签了它!”冰冷寒蛰的声音,在寂静的冷宫响起,靳表姐蓦地抬眸,正迎向那双厉光闪动的黑眸。此刻,靳素鸾已抱着婴孩退至一侧,眼底诡异的光芒一闪而逝。

    “鸿弈……这……这是什么?”靳表姐茫然看着眼前身着金线团纹龙袍的男子,心头陡凉,夫妻七载,他们一直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这样阴冷的目光,她从未见过。

    “自己看!”百里连城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冷嗤开口。靳表姐忍泪垂眸,十指颤抖着捡起宣纸。

    “臣妾靳表姐私德有损,不安于室,与肃亲王暗结苟且之心,更珠胎……”这分明是诬蔑自己与人有染的证词,她岂能签下。泪,悄然而落,越来越多,直至泪如雨下。

    “臣妾与肃亲王清清白白,皇上为何要冤枉臣妾?” 靳表姐握着宣纸的手颤抖不止,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她爱了七年的男人,脸挂泪珠,神色百里百里。

    “你也配提清白二字!那百里漪澜轩,你们做的好事!”百里连城居高临下,冰刃般的声音,自靳表姐头顶传来。

    “皇上在意?可那百里,表姐是得了皇上的暗谕,才去求肃亲王出兵,救皇上于危难,肃亲王的条件只是让表姐陪他促膝长谈,我们并未做任何对不起皇上的事…… ‘啪’没等靳表姐说完,耳边风声呼啸,靳表姐唇角流血,脸上赫然浮现五个血色指痕。

    “住口!你是说朕废物,为求活命,硬将自己的女人拱手送到别的男人床上?”这是百里连城心里的刺,每每提起,都令他颜面尽失。此刻,百里连城狠戾低吼,猛的拽住靳表姐的手腕,力道之猛,靳表姐甚至可以听到自己骨缝错位的声响,痛,锥心刺骨,如潮水疯狂侵袭。

    “啊”靳表姐痛至极处,唇齿俱颤,额头顿时渗出细密的汗珠。

    “再说一遍,签了它!”百里连城猛的扬手,靳表姐的身体如断翅的蝴蝶般重重摔在那张宣纸前。

    “臣妾没做过,亦不会陷肃亲王于不义……”靳表姐面色惨白,柳眉紧蹙,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若无苟且,他岂会仅凭你只言片语,便情愿出兵救朕?他不是不知道,朕一死,他便会顺理成章登上皇位!!”百里连城咬碎钢牙,狠声道。

    “七年夫妻,我们一起走过多少风雨!杀场伐戮,五龙夺嫡,义熙之乱,难道你对表姐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么?”靳表姐凄然抬眸,很想捕捉到百里连城眼中的柔情,可入目的,却是冰寒阴森的黑眸。

    “七年夫妻,朕忍你已经忍够了!签了它,朕赐你全尸!”百里连城的声音仿佛地狱魔音般回荡在靳表姐耳畔。心,骤然碎裂,原来她豁出命护着的男人竟这般委屈着?

    “表姐死不足惜,可肃王为辅你称帝披荆斩棘,血战杀场,你何忍用如此卑劣的手段陷害他……”靳表姐话音未落,便见百里连城猛的抬脚狠踹向她的胸口。

    “噗”靳表姐后脑猛的撞在地面,胸口翻滚,一股腥咸上涌,喉咙一热,鲜血猛的喷溅而出。

    “贱妇!朕是君,他是臣,朕想杀他,何需手段!”百里连城勃然大怒,咆哮吼道。可他越是激动,靳表姐便知他越是心虚。

    “皇上息怒,不如让臣妾劝劝姐姐……”此时,久未出声的丽贵妃疾步走到百里连城面前,心疼开口。

    无语,百里连城阴鸷的眸厌弃的扫过靳表姐,跨步走到一侧。

    “姐姐,事到如今,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仲儿想想啊?”靳素鸾缓身蹲在靳表姐身侧,柔和的声音偏生出阴冷的音调。

    “让我抱抱仲儿!我的仲儿!”看着靳素鸾怀里呀呀呓语的婴孩,靳表姐泪水横溢,双手迫不及待的伸向靳素鸾。

    “姐姐聪明一世,怎么到现在却糊涂了,皇上为什么要本宫抱仲儿过来?你不签字倒是没人逼你,你情愿一死护着肃王的名声,可仲儿怎么办?你不遂皇上的意,皇上会善待仲儿?”靳素鸾樱唇掠过靳表姐的耳畔,低声道。说话间,手指暗自狠狠拧了一下怀中婴孩。

    “哇哇……哇哇哇…..”婴孩突地大声嚎叫,那声音仿佛万千利刃狠狠穿透靳表姐的心脏,痛的她几欲窒息。

    “不哭!仲儿不哭!”靳表姐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般汹涌而落,双手正欲抢过婴孩,靳素鸾却陡然起身。

    “姐姐,你还不明白?签了吧!”靳素鸾怀抱着婴孩,手下力道更重。婴孩吃痛,叫的更是歇斯底里。

    “哇哇……”

    “仲儿我签!我签”身为人母,靳表姐再也无法承受婴孩的哭声,染血的手指,颤抖着捡起宣纸。

    “百里连城,表姐求你,看在七载夫妻的情分上,善待仲儿!还有肃王,他虽功高盖主,却从无二心,皇上纵然不顾手足之情,可请顾及明君二字,饶他一命……”靳表姐抬眸看向百里连城,一字一句,如杜鹃啼血,悲天哀地。

    背对靳表姐,百里连城剑眉紧皱,这是他最讨厌靳表姐的地方,在这个女人面前,他仿佛没有秘密,靳表姐总能洞悉到他心里所想。

    “姐姐……”靳素鸾刻意看了眼怀中婴孩,催促道。

    无语,靳表姐将宣纸铺在地上,带血的手指划过,宣纸上赫然留下靳表姐三个大字。百里玉,表姐这辈子欠你的,只有下辈子还了。

    “皇上,姐姐签了。”靳素鸾迫不及待开口,声音中透着掩饰不住的兴奋。百里连城闻声转身,缓步走到靳素鸾身边,靳素鸾自是心领神会的将怀中婴孩递给百里连城,继而俯身将宣纸小心翼翼的捡起来收在怀里。

    “表姐已经遂了皇上的意,只求皇上能让表姐再抱一下仲儿……”哀莫大于心死,靳表姐不想再多看百里连城一眼,可她舍不得孩子。

    就在靳表姐欲抬眸看向婴孩之时,百里连城眸底寒光乍现,猛的扬手,将怀中婴孩重重摔向地面。

    “不要”靳表姐双目瞠大,以骇人的速度冲过去,却还是迟了一步,眼见那襁褓里的婴孩小脸煞白无色,殷红的鲜血自嘴里缓缓流出,后脑下面,鲜血蜿蜒成河,靳表姐双手猛的揽起婴孩,凄厉嚎叫

    “仲儿…..仲儿啊”

    一侧,靳素鸾陡然震惊,却在下一秒,唇角勾起一抹阴恻的弧度,靳表姐,这是你的报应。

    “百里连城!你这个禽兽!他是你的亲生儿子,你怎么下得了手!怎么能!”靳表姐眼泪狂飑,双目赤红如荼,狠狠瞪向百里连城。

    “你先出去。”百里连城瞥了眼靳素鸾,冷声道。靳素鸾自是听命退出冷宫,继而将宫门合起,透过门缝,靳素鸾唇角肆意勾起一抹狂笑,靳表姐,这一次,你当真是万劫不复了!

    “朕的儿子?你既已签下证词,这孩子便是孽种!是你与百里玉的孽种!”漆黑的眸底滚动着浓烈黑,百里连城踩着暴戾的步子一步步走向靳表姐,身上散着骇人的煞气。

    “根本是你妒心作祟!是你容不下百里玉,可这孩子是你亲生的!你比谁都清百里!你怎么下得了手!他是我们的孩子!”‘啪’,就在百里连城靠近之时,靳表姐猛的扬起手掌,带着所有的不甘和怨恨狠狠扇向百里连城。

    百里连城顺间一滞,方才舔舐着唇角的血迹,嗜血的眸子如愤怒的野兽般狠狠瞪向靳表姐。

    “这巴掌朕不觉得意外,你从来都这么目中无人!不管是杀场伐戮,还是五龙夺嫡,义熙之乱!你总能先一步想到朕的前面!在你面前,朕就像个傀儡!像个废物!仿佛朕这天下是靠你这个女人才得到的!朕恨你,从你展露锋芒的那一刻,朕就恨死了你!”百里连城手指如钳般卡在靳表姐的雪颈上,漆黑的眼睛没有一丝光亮。

    “那些只是流言!”靳表姐只觉胸口似浸灌进海水,难受的几欲窒息,只是双手,依旧紧紧护住婴孩,尽管他已经没了气息。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如果没有你!朕不可能坐上龙椅!若非有你牵制百里玉,他会甘心臣服于朕?五龙夺嫡,义熙之乱,朕每每绝望的时候,你总能想到反击的良策!这是事实!”百里鸿弈手中的力道越来越重,眼中似燃起熊熊烈火,欲将靳表姐活活焚烧。

    “所以……大恩成仇!你终究容不下表姐?可表姐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你!如果没有表姐,你可有今日!”靳表姐泪水决堤,暗哑的喉咙里发出声嘶力竭的质问。

    ‘啪’百里连城双目骤红,突地扬手,狠狠扇向靳表姐。过重的力道使得靳表姐的身体划出数米,怀中的婴孩翻滚着摔到一侧。

    “仲儿!”忍着四肢百骸的痛,靳表姐疯了一般冲向婴孩,却被百里连城抢先一步。

    “不止容不下你!朕也容不下这个孩子!他是不是孽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生母是你!”百里连城咆哮厉吼,猛的将婴孩重重摔到墙上,脑浆迸裂。

    “啊仲儿!百里连城,你这个畜牲!畜牲!表姐再世为人,定将你碎尸万段!碎尸万段!!”靳表姐发疯般扑向婴孩,神智在这一刻决堤。

    “好!朕便等你再世为人!只是这一世,朕不会让你死的痛快!朕要让你对着这个孽种的尸体,在冷宫里自生自灭!”看着靳表姐发狂发疯的抱起血肉模糊的婴孩,百里连城眼底顺间划过一丝快感。

    铅云翻滚,雷电纵横,锯齿般的闪电不断冲撞天空,迸发着刺目的白,冰冷孤寂的冷宫在光闪的映衬下倍显阴森。

    “放我出去!仲儿!我的仲儿!”靳表姐发狂的拍打着冷宫的朱漆木门,产后恶血染尽素衣。整整一百里,孱弱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的堆在地上,十指划过,在木门上留下十道长长的血痕。

    “我犯了什么错?犯什么错!百里连城,你要这么对我!”靳表姐恸哭嘶吼,泪水夺眶而出,湿了衣襟,寒透人心。

    就在昨晚,她还是大百里高高在上的皇后,分娩之痛,历历在目,那可人儿般的婴孩捧在她的手里,幸福的不知愁为何物。可幸福那么短暂,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一队侍卫不分青红皂白的拽下凤榻,拖到这阴暗潮湿的冷宫。直到现在,靳表姐还觉得这只是场梦。

    铁链铮铮作响,宫门大开,狂风席卷落叶猛吹进来,靳表姐身体陡寒,下意识蜷着身体,闭上眼睛。

    “姐姐!”焦急的声音陡然响起,靳表姐睁眸时,正看到丽贵妃怀抱婴孩出现在自己面前。

    “素鸾……仲儿!快把仲儿给我!”靳表姐狂喜般将手伸向丽贵妃怀中婴孩,却被一张纸隔开了两人的距离。

    “签了它!”冰冷寒蛰的声音,在寂静的冷宫响起,靳表姐蓦地抬眸,正迎向那双厉光闪动的黑眸。此刻,靳素鸾已抱着婴孩退至一侧,眼底诡异的光芒一闪而逝。

    “鸿弈……这……这是什么?”靳表姐茫然看着眼前身着金线团纹龙袍的男子,心头陡凉,夫妻七载,他们一直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这样阴冷的目光,她从未见过。

    “自己看!”百里连城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冷嗤开口。靳表姐忍泪垂眸,十指颤抖着捡起宣纸。

    “臣妾靳表姐私德有损,不安于室,与肃亲王暗结苟且之心,更珠胎……”这分明是诬蔑自己与人有染的证词,她岂能签下。泪,悄然而落,越来越多,直至泪如雨下。

    “臣妾与肃亲王清清白白,皇上为何要冤枉臣妾?” 靳表姐握着宣纸的手颤抖不止,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她爱了七年的男人,脸挂泪珠,神色百里百里。

    “你也配提清白二字!那百里漪澜轩,你们做的好事!”百里连城居高临下,冰刃般的声音,自靳表姐头顶传来。

    “皇上在意?可那百里,表姐是得了皇上的暗谕,才去求肃亲王出兵,救皇上于危难,肃亲王的条件只是让表姐陪他促膝长谈,我们并未做任何对不起皇上的事…… ‘啪’没等靳表姐说完,耳边风声呼啸,靳表姐唇角流血,脸上赫然浮现五个血色指痕。

    “住口!你是说朕废物,为求活命,硬将自己的女人拱手送到别的男人床上?”这是百里连城心里的刺,每每提起,都令他颜面尽失。此刻,百里连城狠戾低吼,猛的拽住靳表姐的手腕,力道之猛,靳表姐甚至可以听到自己骨缝错位的声响,痛,锥心刺骨,如潮水疯狂侵袭。

    “啊”靳表姐痛至极处,唇齿俱颤,额头顿时渗出细密的汗珠。

    “再说一遍,签了它!”百里连城猛的扬手,靳表姐的身体如断翅的蝴蝶般重重摔在那张宣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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