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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泉准备的怎么样了?”靳云轻端起茶杯,轻呷了一口,茶香浓郁,唇齿留香。既然是奔着幽泉来的,总得做做样子才行啊。

    “回禀主人,奔雷在接到主人密令后便将整个凤凰山买了下来,主人只管享用,绝不会有人打扰。”奔雷拱手回禀之时,风雨雷电已然抱着各自管辖的帐本站到了靳云轻面前。

    “你们辛苦了。”看着眼前四人,靳云轻诚心感激。

    “我等身为隐卫,自当为主人奔波效力。”风雨雷电如今也都有了自己对外的名字,分别是风麟,雨儿,雷霆,电闪。三人中,唯独雨儿是女子,不过若论武功,也是雨儿最高。

    “汀月,把帐本送进房里。”靳云轻微微点头,就在汀月接过帐本之时,门外管家田伯突然小跑着进来,将手中之物递到奔雷手里。

    “少爷,刚刚有个孩童将这张信笺搁在门口了。”田伯花甲年纪,胡须白了一大把,不过精神矍铄,声如洪钟,一见便知是练家子,能让奔雷选中的人,该不会差。

    奔雷接过信笺,神色骤凛,当下走到靳云轻身边,将信笺奉上。靳云轻挑眉接过信笺,只见上面赫然写着‘靳大当家亲收’的字样。

    “主人,这是‘千陌号’开门掌柜百里皓然的笔迹,您才一到莽原,他们便送上信笺,莫不是他们已经猜到您的身份了?”奔雷忧心看向靳云轻,剑眉拧成川字。

    “本宫既然决定来,便没想隐藏身份,不过他们也未必是查出了什么,只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靳云轻漫不经心的拆开信笺,随手自里面抽出的,竟是一张地契。

    “这......这是凤凰山的地契?不可能啊!属下已经买下凤凰山了,地契在属下手里啊!”奔雷双目陡睁,不可思议质疑。

    “去把你手里的地契拿出来。”靳云轻搁下信笺,仔细打量手中地契,并未看到疏漏之处。奔雷自不含糊,转身命田伯去拿地契。

    一侧,百里玉根本插不上半句话,他甚至不知道靳云轻说的是什么,无奈之下,百里玉缓身而起,默默走出正厅。

    靳云轻余光瞄在百里玉身上,眼底闪过一丝不舍,奔雷正欲开口,却被靳云轻拦了下来,见靳云轻摇头,奔雷虽有些不忍,却始终没有追上去。

    待田伯拿来地契,靳云轻将两张地契分别卷在玉石上,再摊开时,奔雷那张地契上的印张褪了颜色,而另一张则完好无损。

    “你这地契是假的,想必是被人诓了。”靳云轻并没有苛责奔雷,将一个拿刀的先锋活脱变成一个拿笔的掌柜,这对奔雷来说本就不容易,偶尔犯些小错,也是难免的。

    “属下愚钝,求主人处罚!”靳云轻虽没说什么,奔雷却自责的不行,当即跪在地上,愧疚开口。

    “对方手段高明且目标明确,你被骗也在情理之中,起来吧。”靳云轻看着桌上的地契,若有所思。

    “主人,奔雷不明白,他们既然要诓属下的地契,现在又把真的地契送过来,为什么啊?”奔雷不解看向靳云轻。

    “这个本宫也不清百里,他们既然公然与‘旌靳号’为敌,按道理应该不需要向本宫讨这个人情才是。”靳云轻一时也摸不清对方打的是什么底牌。

    “那我们要不要把地契还回去?”奔雷忧心提议。

    “你开玩笑呢?这不是钱么?现在是他们把地契送过来的,又不是我们抢的,为什么要送回去,好好收着,莫丢了!”靳云轻很奇怪奔雷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心底不免感叹,如果莽原的生意由自己亲自打理,帐上的数目至少能翻三倍,只是分身乏术啊!而且她身边又没有比奔雷更可靠的人,现在也只能凑合了。

    待和奔雷他们了解了莽原的情况后,靳云轻方才走出正厅,在后花园寻到了那抹湛蓝色的身影,阳光下,那抹身影临湖而立,俊美的面颊仅仅是侧面便已颠倒众生,秋风吹起他额间的流海,于空中划过一抹惊鸿的弧度,此刻的百里玉仿佛是从古画中走出来的仙人,美的虚幻缥缈,倾天绝地。

    “怎么在这里啊?奔雷找了你好久。”靳云轻在说谎,奔雷倒是想找来着,被她支走了。

    “你说......本王是不是个废人啊?”百里玉语出惊人,靳云轻陡然转眸,怔怔的看着百里玉,心底一阵酸涩。

    就在两年前,她还亲眼目睹了百里玉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情景。那一战,百里玉以三千精锐从十万敌军手里,将百里连城安然无恙的带回来。这样一个奇才,居然在说自己是废人。

    “王爷怎么会这么想?”靳云轻敛了眼底的悲凉,忽然心情大好,这可是个好现象,这说明百里玉已经开始将注意力从靳表姐的死转移到了他自己身上,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思考,靳云轻如是想。

    “没什么,一时感慨而已。你要是有事就去忙,不必管本王的。”百里玉似乎意识到自己太过悲春伤秋,当下转移话题。靳云轻不想百里玉尴尬,遂不再多问,径自走了。

    ‘千陌号’绸缎庄内,百里皓然正被一尊瘟神揪着,叫苦不迭。

    “说,地契到底送去没有?有没有?”百里漠信单手揪着百里皓然的衣领,另一只手挥舞着拳头,晃的百里皓然眼花缭乱。

    “微臣岂敢欺瞒小王爷,地契三天前就送过去了。”百里皓然好后悔啊!他就不该将自己的计划毫无保留的告诉百里漠信,这下可好了,好不容易诓到手的凤凰山地契,自己还没捂热乎,就这么还给奔雷了。

    “本王不信!你要真送过去,靳云轻一定会有回礼的!怎么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你还有没有别的值钱的东西,再送过去!”百里漠信十分较真儿道。

    “小王爷,您到底是哪一伙的啊?”此刻若是换作另外一人,百里皓然一定会怀疑他是内奸。可偏偏是百里漠信,他是骂不得,打不得,恨不得,伤不得。

    “本王管你哪一伙的!反正本王要见靳云轻,除非你放本王出去,不然就给我送,送到她踏进这个门槛为止!要不这样,你告诉靳云轻本王在这里得了!”百里漠信不耐烦的看向百里皓然,提议道。

    “太子殿下有命,不可暴露身份,微臣万万不能......”

    “不管了,本王就是要出去,天天呆在这里,憋死了!”百里漠信当下甩开百里皓然,正欲冲出去时,房门突然自外面被人打开,百里漠信蓦的止步,正看到皇甫俊休挤眉弄眼的走了进来。

    “咳咳......百里皓然,你也太不小心了,那么重要的地契怎么能丢了呢?”百里漠信登时看出皇甫俊休的意思,煞有介事的转身,指责道。

    “微臣......微臣疏忽了,求小王爷责罚......”百里皓然别无选择,只有认罪。否则这个小王爷一定会秋后算账的。

    “你们都下去。”清越的声音婉转悠扬,宛如天籁,见百里漠北开口,百里皓然如临特赦般离开房间,皇甫俊休亦转身离开,关门时,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百里漠信。

    “皇兄啊,你什么时候来的啊?”百里漠信深吸口气,旋即转身,恍然看向百里漠北。

    “历练是假,想见靳云轻是真,对不对?”百里漠北缓步走到百里漠信身侧,轻抚着他的肩膀,不知不觉,自己的弟弟已经长这么高了。

    “漠信冤枉,我哪知道靳云轻也会来啊!”百里漠信抵死不认。

    “皇兄可以答应让你见她,但有一点,时间由我来定,如何?”邪魅的眸子闪烁着淡淡的柔光,就只有在百里漠信面前,百里漠北才会表现出难得的温柔。

    “谁要见她......”百里漠信声音低如蚊子,眼底却充满期待。

    百里漠北也不揭穿他,只是微勾薄唇,笑而不语。靳云轻,这次本王可不会轻易让你占了便宜。

    为了舒缓百里玉烦闷的心情,靳云轻特别安排奔雷带着百里玉四处逛逛,而她则在对账的闲暇之余,坐轿到凤凰山浸泡幽泉,所谓的幽泉,说白了就是一处温泉,并无任何治病救人之功效。

    大街上,人海如潮,百里玉漫无目的朝前走着,偶尔也会为一两件新奇的兵器驻足。倒是奔雷,一直在百里玉耳边夸夸其谈,将他所知道的有关莽原的一切一股脑儿的说给百里玉听。

    街道左侧,一个卖团扇的小贩看着摊位前的女子,不耐烦的催促着。

    “这位小姐,你到底买不买啊?不买别站在这儿,挡着我做生意了!”小贩悻悻开口,欲伸手推开女子,却不想被一锭金子挡了下来。

    “够把你的摊子买下来了,再敢多言,扯烂你的嘴!”茜夕嫌恶的扔给小贩一锭金子,转尔看向自家主子。

    “小姐,您看什么呢?”见庾傅宁眸间蒙雾,身体轻颤不止,茜夕上前一步抚稳庾傅宁,忧心询问。

    “是他......茜夕,我终于等到这天了......”庾傅宁眼泪悄然无声的滑落,仿佛失了灵魂般朝前追了过去。茜夕哪敢怠慢,登时为庾傅宁拨开行人。

    “肃亲王?他怎么会在这里?”差不多十步左右,茜夕终于看到了自家小姐魂牵梦绕之人。

    “小姐,这里不方便说话,而且肃亲王身边还有个跟班儿的,这人难保不是从皇宫来的,我们该小心才是!”茜夕将庾傅宁拉到街边,谨慎开口。

    “茜夕,你放开我!我要见他!我要问清百里,那晚他为什么没来!他说过不见不散的!”庾傅宁哽咽开口,眼泪抑制不住的滑落。

    庾傅宁的话引起了街上行人侧目而视,茜夕心下着急,强拉硬拽的将庾傅宁拉到僻静的角落里。

    “小姐!你在这儿等着,茜夕一定把肃亲王给您带过来!千万别走开!”茜夕心知主子对百里玉的怨念太深,如果不见这一面,主子是不会罢休的。

    “好!茜夕,我让飞鸾跟你一起去,一定把他带过来,好不好?”庾傅宁紧抓着茜夕,眼中尽是乞求。

    “小姐且等着!”茜夕不敢逗留,登时朝着百里玉的方向追了过去。茜夕先让飞鸾引开奔雷,随后贸然挡在了百里玉面前。

    “王爷可还记得奴婢?”茜夕肃然而立,目露谦卑之色。

    “你是......”百里玉觉得眼熟,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王爷果真是贵人多忘事,不知王爷可还记得步馨阁里的贤妃娘娘?”茜夕稍加提醒。

    “你叫茜夕!”百里玉恍然,只是在听到贤妃娘娘这四个字的时候,心底生出些许愧疚,彼时靳云轻曾将庾傅宁的事告诉过自己,更冒充自己给庾傅宁回过字笺,这些事虽然与他无关,可庾傅宁却不知道。

    “王爷请吧,我家小姐等着呢。”茜夕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可百里玉却犹豫了,若真见面,他该说什么啊!

    “咳......全当是本王没见过你,你走吧。”百里玉言外之意便是放过茜夕一马,毕竟她们私逃百里宫,乃朝廷钦犯。

    “王爷大恩茜夕实不敢受,茜夕敢见王爷,便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王爷若还有半点良心,便该与我家小姐见上一面,若不是王爷,我家小姐现在还是大百里的贵妃,何致沦落到他乡异处,小姐现在......过的并不如意。”茜夕报了必死的决心,定要引百里玉去见庾傅宁。

    百里玉看出茜夕的决绝,思忖片刻,终是跟在茜夕后面,离开闹市。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当看到百里玉一袭湛蓝色华裳朝自己走过来的时候,庾傅宁眼泪流的更凶,那一百里,她满心欢喜的逃出皇宫,本以为天高路远,她终于可以和自己心爱的男人谱一世恋曲,却没想到一切只是镜花水月,虚幻一场。

    “小姐......”茜夕将百里玉带到庾傅宁面前,便识趣退了下去。看着庾傅宁泪如雨下,百里玉一时噎喉,不知如何劝慰。可总该说些什么,于是百里玉开口了。

    “关雎宫的絮子甚至是想念步馨阁的膳食......”百里玉一语,庾傅宁突然扑了上去,###的拳头朝着百里玉的胸口便是一顿暴雨梨花。百里玉傻眼了,他还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任由庾傅宁捶打。

    “傅宁等王爷......等的好苦......”庾傅宁砸了许久,终是忍不住伸手环着百里玉的腰际,娇美的脸贴在百里玉的胸膛,眼泪扑簌而落。

    “贤妃娘娘......您怕是误会了。”百里玉狠噎了下喉咙,缓缓推开庾傅宁,莫说眼前女子是皇上的女人,就算不是,他也不法适应被女人这样熊抱着。

    “误会?王爷且认认这张字笺。”庾傅宁眼波流转,哽咽着自袖内取出一张字笺递到百里玉面前。

    ‘不见不散-百里玉’

    看着眼前的字笺,百里玉恍然,彼时靳云轻曾把庾傅宁约自己到皇城西郊的字笺让他看过,毋庸置疑,这张字笺必是靳云轻仿照他的笔迹回给庾傅宁的。只是百里玉没想到,庾傅宁居然还留着这张字笺。

    他当然没想到,对庾傅宁来说,这张字笺如今已经是她的全部,以致每晚入眠前,她都要看上无数遍。

    “这字笺是本王写的。”百里玉头脑一热,毫不犹豫的将事情揽在自己身上,他只道若不承认,庾傅宁必揪查到底,若是让她查到靳云轻,事情就闹大了。可百里玉如何也没想到,就是他这一句承认,事情才真是闹大了!

    “是王爷写的?那傅宁问王爷,您可知何为不见不散?傅宁在西郊等了那么久,王爷为什么没出现?为什么?”在听到百里玉承认的那一刻,庾傅宁的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洒下一地琉璃。

    “是本王一时糊涂......”百里玉语塞,犯难看向庾傅宁,不知该如何解释。

    “一时糊涂?王爷可知道您的一时糊涂毁了傅宁一生......如今即便身处异地,傅宁仍要提心吊胆的活着,生怕被人认出来,就像藏在黑暗中的老鼠一样,不见天日......可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王爷将傅宁这一颗真心扔到哪里去了?傅宁终日以泪洗面为的又是谁!”庾傅宁踉跄着后退,身体无力的倚在墙上,泪水模糊了视线,声音悲戚,如杜鹃啼血。

    “对不起......”看着眼前的女子,百里玉动容了,他如何也没想到这个世上,居然有人这样义无反顾的爱他。

    “王爷一句对不起能改变什么?又能换回什么?呵......傅宁敢问王爷,由始至终在王爷心里,傅宁可曾存在过?”庾傅宁含泪的眸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希翼,身体轻颤着等待百里玉的回答。

    “本王......本王不值得贤妃娘娘错爱。”在这个问题上,百里玉不会撒谎,除了靳表姐,他心里容不下任何女人。

    “呵......好一句错爱!是傅宁错爱了!错爱了......”庾傅宁顺着墙壁颓然堆坐在地,眼泪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落,原来由始至终,都是她的一厢情愿!为了这一厢情愿,她丢了贵妃的名号,害的父亲与自己叛逃他乡,可结果呢,她只换回了百里玉的一句错爱!

    “小姐!”不远处,茜夕见庾傅宁跌坐下来,也顾不得许多,登时冲了过去,将其搀起。

    “茜夕,扶我回去......”庾傅宁绝望的倚在茜夕身上,双目空洞无光的背转向百里玉,踉跄着走远。

    看着庾傅宁的背影,百里玉心里似压着一块石头,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终究是他连累了庾傅宁,百里玉如是想。

    “王爷,您怎么跑这儿来了?让奔雷好找啊!”就在庾傅宁没入人群之时,奔雷方才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少装,刚刚的事不许告诉靳云轻,否则本王给你好看!”百里玉并不领情,冷声警告。奔雷闻声顿时抹汗。实则他虽被飞鸾引走,可不多时便觉不对,继而折返,虽然错过了精彩镜头,可也看清了庾傅宁的真身。

    直至百里玉与奔雷前后离开,暗处那抹华丽的紫色身影方才踱步走了出来。

    “俊休,去查下那个女人的底细。”阳光下,那抹华丽的紫裳散着淡淡的光晕,衬的百里漠北俊美的脸如月华初绽,魅色无双。

    且说百里玉与奔雷回到靳府时,正听到靳云轻在屋子里怒发冲冠,声嘶力竭。

    “欺人太甚!不就是有两个臭钱么,有什么了不起!居然敢在老子面前砸钱!他也不睁大狗眼瞧清百里老子是谁!”靳云轻厉声狂啸,脚下狠跺着风雨雷电刚刚自莽原周围郡县收回来的帐本。

    “咋回事儿啊?”奔雷怯怯走到风麟身边,小声问道。

    “咱们低价从‘千陌号’买回来的东西全砸手里了,‘千陌号’竟然把店铺开到了临近几个州县,价格只低不高。”风麟低声解释。

    “老虎不发威他当老子是病猫啊!奔雷,即日起调整价格,所有物价都要比‘千陌号’便宜十分之一!”靳云轻当下拍案,厉声吩咐。

    “十分之一?主人,就算平价,我们都会亏很多啊,而且......这样拼下去,咱们支持不了三个月......”奔雷不敢靠近靳云轻,生怕被一掌拍飞。

    “不就是钱么!你只管照本宫意思去做,银两方面本宫自有办法!敢跟老子斗,看老子不斗的你连爹妈都不认识!”靳云轻粉拳紧攥着,咯咯作响。

    为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奔雷再不敢多言,当下退出正厅,风雨雷电亦随后跟了出来。整个正厅,就只剩下靳云轻与百里玉两人。

    “听起来似乎很严重......不然......本王把肃亲王府卖了?”百里玉很少见到靳云轻有如此动怒的时候,显然这件事已经触及到了靳云轻的底线。

    “吁”靳云轻狠吁口气,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才看向百里玉。

    “嗯,是个好主意。”百里玉后悔了,他发誓自己只是象征性的提一句,目的是想让靳云轻舒心些罢了。

    “咳咳......远水解不了近渴,而且本王的府邸也卖不了几个钱,不如我们还是想想别的办法。”跟靳云轻久了,百里玉出尔反尔的本事已经练的炉火纯青。

    “的确有点儿鞭长莫及,不过没关系,这事儿筱萝记着呢,等回去的时候,王爷别忘了把肃亲王府的地契给筱萝就是了。”靳云轻可不是谁都能糊弄的。百里玉无语,只能打碎牙朝肚子里咽,这个节骨眼儿上,他可不想惹毛了这尊瘟神。

    此刻,靳云轻已然走到书案前,伸手拿过纸笔,奋笔疾书。百里玉好奇走了过去,侧眸瞥了一眼。

    “你觉得楼兰王会帮你这个忙?”百里玉狐疑问道,靳云轻不语,唇角勾笑,目###有成竹之色,见靳云轻有十分的把握,百里玉也稳下心来。

    有楼兰王在背后支持,靳云轻自然有恃无恐,每遇‘千陌号’调价,她都会将价格下调‘千陌号’的十分之一,决不犹豫,决不手软。这样一来,整个莽原的物价正以流星般的速度下降,以致于到最后,莽原百姓只用买根筷子的钱,便买下了一年的口粮。

    这种状况差不多维持了十天,终于有人扛不住了。当靳云轻接到楼兰王已到莽原的消息后,整个人怔在一处。

    “主人,楼兰王怎么会来?该不是反悔了吧?”奔雷心焦看向靳云轻,如今与‘千陌号’卯到这个份儿上,若输了,便是一败涂地。

    “楼兰王现在在哪儿?”靳云轻倒不觉得,堂堂楼兰王还不致于为这点儿钱亲自跑一趟。

    “属下查过,楼兰王将整个郁春院包下来了。”奔雷据实禀报。

    “郁春院?难道没人告诉他郁春院是青楼吗?”靳云轻愕然。

    “好像是因为随行的昭阳公主喜欢郁春院的装修风格,所以楼兰王才选在那里的。”奔雷回应道。

    “这样啊......没想到库布哲儿也来了......备轿,去郁春院!”靳云轻才一开口,便见田伯急匆跑了进来。

    “少爷,刚刚有人送来一份邀请函。”奔雷随手接过淡粉色的邀请函,转身交到靳云轻手上。

    “原来是库布哲儿十四岁的生辰,难怪楼兰王会这么大张旗鼓。”靳云轻樱唇轻抿,暗自舒了口气,原本她还担心楼兰王会对自己挥金如土的做法不满意,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

    适百里,靳云轻精心打扮之后,方才自房间里走了出来。此时,百里玉已经在正厅等了两个时辰不止。当看到靳云轻的一身装扮时,百里玉将所有埋怨的话全数噎回肚子里。

    站在正厅门口的靳云轻让他心神陡震,只一眼便再也无法移开视线,百里玉不是没见过靳云轻盛装打扮的时候,可就算彼时封后大典的那身打扮也无法与她现在相比。

    明艳的淡粉色华装,衣领呈圆弧状延伸下来,露出优美的颈项和清冽的锁骨,再配以深紫色的烟纱碧罗披肩,衬的肌肤莹润如玉,白皙无暇。下着紫色百褶裙,裙角绣着展翅欲飞的彩色蝴蝶,微风轻拂,蝴蝶翩然起舞,灵动唯美到了极至,娇颜略施粉黛,眉若远山墨画,眸似月笼寒纱,朱色红唇勾起的弧度,透着一股神秘的诱惑,让人心神荡漾,不能自持。鸡血石打磨的耳坠自两侧垂落,微微晃着,红光四射。三千青丝以束带盘成飞天髻,髻上斜插着一支碧玉玲珑的珠钗,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华美非常。

    就在百里玉的目光再往上移的时候,神往的表情顿时僵硬,只见那支凤尾瑶仙簪赫然插在靳云轻头上,熠熠生辉,分外刺眼。

    “王爷,我家娘娘今晚可漂亮?”见百里玉目不斜移,汀月笑道。

    “长相不予置评,打扮就差到不行!”百里玉冷哼了一声,旋即踏出正厅,外面,奔雷早已备好轿子。见百里玉气鼓鼓的离开,汀月有些灰心的看向自家主子,脸上有些委屈。

    “娘娘,对不起......”

    “他懂什么,本宫喜欢就行了,走吧,莫让楼兰王等久了。”靳云轻自然明白百里玉所指,也不跟他计较,反倒心里暖暖的。

    差不多半个时辰,两顶轿子在整个莽原最繁华的地段停了下来。看着眼前的郁春院,靳云轻不禁感叹,纵是与京城的怡春院比,也毫不逊色呵。整个郁春院的外墙皆涂着艳红色的朱漆,上面镶嵌着百颗七彩琉璃,绚丽斑斓,两侧悬着红色灯笼,自窗上垂下来的轻纱随风摇曳,平添几分旖旎之色。

    此刻,早有楼兰侍女迎到靳云轻和百里玉面前。二人不语,任由侍女将其引入郁春院。

    “筱萝姐姐!哲儿好想你啊!”靳云轻才入大堂,便见库布哲儿蹦跳着跑了过来,双手紧搂在自己腰间。靳云轻浅笑垂眸,看着怀里的女孩儿,脸色嫩白,睫毛弯弯,似比之前又长高了些,身子也强壮了些。

    “姐姐也想哲儿。”靳云轻宠溺的抚着库布哲儿的长发,说不出的窝心。

    “百里玉拜见楼兰王。”见库布丹走过来,百里玉当下施礼,恭敬道。

    “肃亲王能来,老夫甚是高兴,其实老夫一直是欣赏王爷的,只可惜......”楼兰王说到最后声音很小,百里玉只道没听见不再追问,任由侍女领到座位处。一般情况下,可惜后面都不是什么好话,不听也罢,百里玉如是想。一侧,靳云轻却将楼兰王的惋惜看在眼里,唇角不禁勾起一抹弧度。

    “没想到一别数日,靳贵妃已经当了皇后,老夫恭喜了。”楼兰王转身看向靳云轻,声音温和如初。

    “皇后之位于筱萝并无意义,莽原的生意才最重要,楼兰王能助筱萝度过难关,筱萝感激不尽。”靳云轻单手抚着库布哲儿,微微俯身,虔诚道。

    “哪里,难得哲儿与你投缘,老夫能帮上你的忙,也算是荣幸,只是......”未等库布丹说完,一阵回雪流风般的声音悠然自靳云轻身后飘际过来。

    “漠北拜见楼兰王。”

    靳云轻闻声只觉一阵寒风入体,后脑滴出一大滴冷汗,虽然她知道与百里漠北早晚有针锋相对的时候,却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彼时她被百里漠北算计,有好几次都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幸而百里漠北在她身上也没捞着便宜,可每每想起那段绞尽脑汁,筹谋算计的过往,靳云轻忽然觉得脑仁儿疼。她甚至想过,自己上辈子很有可能抱着他家孩子跳井了,所以百里漠北才会死缠着她不放。

    “靳云轻!你也来啦!”在听到百里漠信的声音时,靳云轻终于回过神儿,缓缓转过身去。只见百里漠北一袭紫色长袍,风华无双的乘风而至,可在靳云轻眼里,她分明看到一只青面獠牙的恶鬼,正森森的飘过来,令她本能的想要逃开。

    “怎么是你啊?阴魂不散!”看到百里漠信之时,库布哲儿悻悻来了一句,双手抱的靳云轻更紧。

    “你以为本王愿意来啊!看,这邀请函上可写着本王的名字呢,是你们请本王来的。”百里漠信一脸的不以为然。两个孩子拌嘴的空当,百里漠北已然走到靳云轻面前。

    “有缘见到‘旌靳号’的靳大当家,漠北荣幸之至。”疏朗的声音悠然响起,百里漠北清眸微眯,凤眼上挑,好看的薄唇勾到适当的弧度,冲着靳云轻邪魅一笑。

    “倘若筱萝早知道‘千陌号’的当家是蜀国太子的话,必定退避三舍,可惜了。”靳云轻扬起秀眉,声音谦恭却透着凛然的气息。输人不输阵,靳云轻虽不喜欢与百里漠北打交代,却也不怕。

    “咳咳,两位都请入席吧。”库布丹感觉到弥漫在他周围的火药味儿,当下打了圆场。

    席间,靳云轻终于知道百里漠北何以有如此雄厚的财力与自己抗衡,没想到他早就找到了楼兰王,所以才敢有恃无恐,如今自己的钱也是库布丹出的,现在的情况就十分尴尬了。

    “老夫此来莽原,一是哲儿十四岁生辰,老夫想带她出来走走,见些故人。二来嘛......莽原的事老夫也知道一些,其实老夫真是不差钱,几千万的黄金老夫并不放在眼里,如果你们要对付的不是彼此,老夫绝决支持,而且支持到底。可现在这种情况,摆明了就是老夫用自己的左手打自己的右手,于情于理似乎都说不过去啊。”库布丹将厉害关系摆到桌面上,声音显得有些无奈。

    “关于这点是筱萝疏忽,早知‘千陌号’背后有楼兰王支撑,筱萝也不会强自为难楼兰王,不知者不怪,还请楼兰王别将筱萝的唐突放在心上。”靳云轻谦恭开口,清眸刻意瞥了眼百里漠北。

    “此事也是漠北失察,漠北亦该猜到,这天下间能与楼兰王拼富的,也只有楼兰王自己了。”百里漠北说着话亦看向靳云轻,四目相视间,似有火花迸溅。

    库布丹并不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只道他们是在互相讥讽。倒是目及库布哲儿与百里漠信你一句我一句的掐个没完时,不由的皱起眉头,即便是他选中的人,可也得女儿认可才行啊。

    “哲儿,今天是你生辰,姐姐送你一件礼物,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呢?”跟百里漠北瞪的眼睛疼,靳云轻索性先别过头,转眸看向库布哲儿。

    “姐姐送什么给哲儿,哲儿都喜欢!”正与百里漠信掐的起劲儿的库布哲儿闻声,登时转过头来,###的小脸扬起一抹葵花般的笑容,顿时扫清了靳云轻心底的阴霾。

    靳云轻浅笑着将发髻上那只凤尾瑶仙簪摘下来,动作轻柔的带在库布哲儿头上。

    “如果老夫没看错,此簪可是凤尾瑶仙簪?这簪子老夫早就想找来送给哲儿,可惜一直没找到,原来是在你手里啊!哲儿,还不谢谢你的筱萝姐姐,谁若带上这簪子,一定会觅得如意郎君的!”库布丹遍识珍宝,自然一眼便认出了凤尾瑶仙簪,当下欢喜道。

    “父王竟取笑人家,谁要觅得如意郎君啊!不过筱萝姐姐送的东西哲儿还是喜欢的!”库布哲儿面颊绯红,羞赧的别过头去。

    一侧,百里玉惊讶于靳云轻的举动,他如何也没料到靳云轻会舍得将封逸寒送给她的宝贝转赠他人。

    “如果封逸寒知道你借花献佛,怕是要伤心死了。”百里玉表面上不以为然,心下却十分欢喜。

    “刚才库布丹似乎对王爷说了一句可惜,王爷猜到楼兰王在可惜什么了吗?”靳云轻移着椅子凑到百里玉身边,小声开口。

    “没兴趣!”百里玉料想靳云轻说不出什么好听的来,当下打住话茬。

    “没兴趣筱萝也要告诉你,楼兰王说可惜了,是可惜王爷你长的太老了!”靳云轻掩唇浅笑,戏谑看向百里玉。

    “本王老?本王不知道有多年轻!”百里玉回瞪了眼靳云轻,恨恨低吼,武将者,最怕的就是被人说老!

    “王爷再年轻,能年轻过百里漠信吗?”靳云轻似有深意转眸,看着百里漠信清澈无尘的眼睛,心底便似在炎炎夏日里注入一池清泉,清爽舒适。

    “什么意思?”百里玉顺着靳云轻的目光看向百里漠信,顿时卑微了。英雄出少年,他或许真的不年轻了。

    “王爷想过没有,为什么楼兰王会不遗余力的帮助百里漠北?”靳云轻低声道。

    “因为他救过库布哲儿的命。”百里玉如是想。

    “那一次百里漠北已经得到报酬了,一千五百座金矿,数目可不小。”靳云轻摇头。

    “那是为什么?”百里玉皱眉,他忽然想知道,自己以前引以为傲的智商哪儿去了!跟着靳云轻久了,他越发觉得自己不如以前聪明。

    “因为百里漠北送给库布哲儿的礼物可比筱萝的凤尾瑶仙簪贵重多了。”靳云轻不禁叹气。

    “有吗?本王没看见啊!”百里玉狐疑看向靳云轻。

    “那么大个人坐在那儿,王爷会没看见?”靳云轻转眸看向百里玉,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又补充一句:“没瞎啊!”百里玉气结,不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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