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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这里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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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

    中秋节前一天,他走了,离开我了,也许再也见不到了,但是我不能忘记,在又一个孤独的中秋节,对着月亮,我想,等他四十年,别人说我傻,我就是爱他!也许这故事对于别人很乏味,没有什么起伏的情节,有的只是静静的等待,但是,这就是我的故事,张粹的故事,只是转换到另一个时空,另一个环境,他看到会懂,里面的就是我们。祝福我们吧!

    很久以前,在一个宁静的小镇上,有一个叫刘根廷的年轻人。他每天去山上砍柴,在集市上换取日常用品,这样的生活他已经过了许多年,虽平淡,但是也平静、安逸。当他身边的积蓄多起来的时候,他开始想是否应该改变自己的生活,离开这里,因为心中总是有一个念头,觉得自己的人生并不是这样,但到底是什么,他也说不清。在二十一岁那一天,刘根廷带着自己简单的行囊和所有的继续,踏着初升的朝阳,穿过薄雾,离开了小镇。虽然前路茫茫,但是他的脚步还是坚定不移的,就像平时去砍柴,出发了。

    走啊,走啊,他走了很长很长的路,经过了高山,平原,湖泊,森林,走过了人来人往的官道,经过了泥土芬芳的田间小路,踏上了曲折幽静的山间小径。在第十二次看见满月升起时,来到了一座小山谷中。月光透过叶子温柔的抚摸着他,脚下的青草地像棉絮一样柔软,他累了,谁着了。梦中,来到一个迷蒙的所在,似乎有人在和他说话,那是一个女孩子,他一边回答一边寻找。但是,虽然声音很清晰真实,他却找不到人在哪里。女孩子调皮的问他问题,有时小小的捉弄他一下,让人捉摸不透。他想问清楚时,却已经走了,只有声音还回荡在耳边,你该睡觉了,明天还有上路呢!

    第二天,当他醒来时,太阳已经升起了。夜里似乎下过小雨,细细的,柔柔的,脸上有些凉凉的,肩头有点湿,一点咸又略带苦涩的味道。很多年以后,他知道了女孩子真情的眼泪就是这样的。梦里的人是谁呢?云来心中所要的渐渐清晰,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告诉自己,去找她去找她。一只蓝色的小鸟俏皮的落在他身旁,鸟儿转了两下头,跳了几圈,有飞起来了。要我和你一起走吗?蓝色的鸟儿领着他向北面有着粉红色云彩的地方飞去。

    越过几座小山坡,走出山脚下的白桦林,在他眼前出现的是一片绵长、宽广的水域。也许是江河,也许是湖泊,也许是大海,水的流动中有着蓝绿色的光芒,时间在这里也悄悄放慢了脚步。他知道自己会找到那女孩子,因为这波涛暗涌的声音,如此熟悉,曾伴随着女孩子的声音一起送到耳畔;清风拂面的舒适如此透明,曾萦绕着女孩子的声音正在他身边盘旋,蓝色的鸟儿早已不知飞向何处,沿着岸边银白色的细砂寻找,索性脱去鞋袜,认真感受碧水蓝天中的自由!

    远方出现了一个原木搭砌的简易码头,却没有靠岸的渡船。旁边,一座小巧玲珑的竹屋吸引住他的目光,看起来像是一个茶坊。他走过去看到了,在那房子里有一个女孩子,女孩子抬起头也看到了他。一个浅浅的笑容在她嘴边绽放,客官,走很远的路累了吧,可以停下来休息一下了。那声音,那声音就是梦里听到的!找到了,他全身喜悦,略有些颤抖,我来找你的,可以留在这里陪你吗?女孩子的眼中闪过一朵小小的火花,羞涩的点了点头。他走过去,用尽所有的勇气,所有的力气把她拥在怀里。这一刻,所有的幸福都被他拥在怀中了。他注意到了女孩子并不是很美,甚至有些丑,但这都无所谓,可爱,善良,他从心里爱她,知道她一直在这里等自己,这些已经能够值得他一辈子守护她,爱她了。爱情就是这么奇妙的,不知何时发生的,它早已经在了。

    之后的三天,在刘根廷的心中,也许是一生中最幸福的了。他们两个人之间充满了默契,像沉浸在幸福的海洋中一样。他们一起做平时看来最普通不过的事情,当他们一起做时,那件事也立刻变得神圣无比了。一起聊天,散步,制茶,做饭,甚至一起发呆。

    之后的三天,在张粹的心中,就是一生中最幸福的了。是的,这个女孩子是张粹,张扬,纯粹,她对刘根廷的爱也是既张扬又纯粹。在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来找她的。难道是前世注定,总之她已经预感到了这场相遇的必然性。而且,爱上他也是必然的。从未有一个人这么彻底的占据了她的心,他对她的体贴,温柔让她可以不去计较这以外的任何事情。无论他以前市什么样的人,做过什么都无所谓了。因为爱。在张粹的心中,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人比得上他,他是最坚强的,他是最俊美的,他是最有男子汉气质的,他是最体贴的,他是最爱她的!和他聊天十分投契,和他散步那么配合,和他的一切都那么合适,那么就像他所说的,两个人一辈子相互陪伴吧!

    day4

    这一天,从波浪中划出一条小船,在码头停下,下午会返回彼岸。

    一直以来,刘根廷的心中,总是有各种想法出现,这已经是习惯了。从他寻找生活的那一天起。而且,男孩子心中又总是充满了渴望冒险的精神,看到船后他一直在想,彼岸是什么样子,听说那里有大城市,许多新鲜事物都是自己不曾见过的,他希望能够去真正感受一下。但是,张粹,矛盾着他的心。

    从看到那艘船的时候,张粹就明白了。因为她是那么了解他,但是表面上她还是一如往常。到了中午,看他说话时躲藏的眼神,张粹心疼了,留不住的,爱的人要离开了,许诺两年后回来,张粹心中的苦有谁能知道年?她发现是自己了解他,而他也许并不很了解自己,但是为了让他希望成真,她所能说的,只有,你去吧!

    我在这里等你!

    船渐行渐远了,看不见了。离别的人哪里知道,这一次的分别不是永诀却胜似永诀了!有的时候,你习惯了和别人一起早起看朝阳,但是下一次,也许那太阳落下,再升起时,陪你一起看朝阳的人就已不在了,只是那一时的选择就错过了一生。刘根廷在寻找着的也许只是一个幻影,而真正的自己早已留在水边那竹屋中了;张粹等待的,不止是刘根廷,而是她自己的一生。幸福快乐在时光流逝中铅华黯淡了,谁不是一路上边走边丢,把希望握在手中,转头只是一场空,身边的人保留的是一生的痛苦。

    刘根廷找到新的生活了,他还记得张粹吗?当然,开始他想两年就回去,后来想再迟一些也可以。他用自己的积蓄做银本,成了一名商人。也许因为他的冒险精神,他的生意很成功并且越做越大。在不断的经营中,他有了自己的大宅子,有了富裕的生活,有了很多爱他的女人。在他的心里渐渐的树立了一个念头并不断坚定:张粹与平常的女孩子一样,在等了一阵之后,已经把他淡忘了,也许遇到了另一个过客,已经结婚生子。这些念头偶尔在心中闪现,他也忘不了她。每年月亮最圆那一天,他都会在城外的码头独坐,沏一壶清茶,想念女孩子调皮可爱的样子,那时的快乐,彼岸的碧水蓝天在想象中似乎永远都是自由的。

    又是许多年过去了,年轻人已不在是年轻人了,他是中年人,是老年人了。有自己的家庭了,可是张粹在他心里还是那时的样子。在他走到人生地六十一个年头时,身边发生了种种变故亲人不在了,家产散尽了。四十年的生活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伤心是不可避免的,最后他想起了许久都不曾想起的那个女孩子。有许多东西得到又失去了,只有心底那个人还鲜活着,她现在怎么样呢?还在等我吗?他决定要回去找她。忽然之间,他明白了多年前看到的山谷中的圆月,梦中的雨丝,领路的蓝鸟儿,原来,真正快乐的生活是那三天,他所要的只是那女孩子!

    还是那条船,还是这段路,人却已经改变了太多太多。内心经历了这许多,最后沉淀剩下的是那纯洁的爱了。这水流动的慢了,天也没有那么蓝了。终于到了,入目的却是满眼的荒凉,那绿色的草地,满山的黄花,欢乐的歌唱都去哪里了,只有萧瑟的风在倾诉不满,灰蒙蒙的天空也别过脸去不理他了。

    对于张粹这样一个女孩子来说,说出这句话看司轻松,却用掉了全身的力气。在那艘载着她全部爱与希望的船驶出视野之后,张粹再也不能保持脸上的笑容了,她倒在心疼她的草地上,眼角滑下的泪珠连大地也不忍接纳。从这一天开始,通向码头的路上,再也没有人经过了。

    关于梦,张粹也拥有过,在梦中哪个奇妙的小山谷中,她看到了刘根廷,因为梦总是出现,重复当时的场景,两人由陌生到熟悉,她只能在他的梦中相见,调皮的开玩笑,快乐不言而喻,每次梦醒时的分别都让她难分难舍,也就有了刘根廷身上的细雨。

    大家都说这女孩子痴了,傻了,谁的话也听不进去。有谁知道,她生活在对男孩子的思念之中,生活在梦境与现实之间。张粹认为,男孩子并没有离开自己,他一直陪在自己身边,陪她聊天,散步,制茶。女孩子知道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再遥远,也阻隔不了思念的蔓延。她同心中的刘根廷说话,就像他真的没有离开。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了。夏天的花谢了,秋天的叶落了,冬天的雪飘了。春天那么短暂,连希望也那么遥远。等啊等啊,一月月,一年年,张粹的头发不再乌黑油亮了,皮肤也不再充满健康的光泽,眼睛里的泪光让那动人的双眸不再明亮了,只有她的额头、嘴角表现出的坚韧依然能看出她的信心。很久了,大家都忘了她为什么会这样了,最后,连张粹也渐渐忘了为什么等待了,但是脑海中还记得男孩子阳光一样的笑容,温柔的话语,温暖的怀抱!

    刘根廷的脸庞张粹永远也不会忘记。那是记忆中永不褪色的部分,就像她对他的爱一样。他的额头平坦宽厚,眉毛有些杂乱,中间的波折总像是有多少伤心郁结在那里,现在已好很多了吧!眼睛明亮闪动,那么的活泼可爱,灵气四溢,她总担心他把自己的好用在错误的地方,曾经说过他的眼睛里像是有碎碎的夕阳,现在想来其中是有些不舍与心疼的;他的鼻子,每次我吻你的时候总喜欢吻它,柔软的耳垂我咬过很多次了,送你的耳骨还在吗?那样用力,恐怕已经断了吧?薄薄的软软的嘴唇,让我融化在你的怀里了。还记得你教我怎样接吻,我那么笨学不会,生气了吧?我那时总是把你气的不行,又揪住你的小辫子不放。爱你啊,什么时候你才会回来啊!什么时候才能再被你吻到天昏地暗,什么时候才能再一次在你怀中撒娇,抱住你不放开呢?

    张粹就像身后的房子一样渐渐衰老了,屋顶的茅草都被岁月侵蚀了,只有她坐的石凳上一天一笔的记载着她的思念,靠着短短三天的回忆,她等待了四十年。爱情正让人明白了,就是一辈子的事啊!

    刘根廷不知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他盲目的沿着岸边寻找,看到了那破败的房子,以及门口那个很老的女人,他打算过去询问。

    张粹还在回忆着自己的爱人,他的皮肤很白很细,比自己的要好的多,他也认为自己的皮肤不好,想到这里,每当想到这里,她都担心自己现在更难看了,他看见会怎么说呢?张粹用手使劲的按着脸,想把那上面岁月的痕迹压平。

    当刘根廷走到房子前时,正看到那个女人在做一个很奇怪的动作,她的手在脸上用力的压着,他还是开口了,大娘,请问你认不认识四十年前在这里卖差的小姑娘,她叫张粹。

    张粹从幻想中挣脱,这声音,有些苍老,但是,抬起头,她看见了他:虽然有了白发,有了皱纹,但背还是那么直,眼睛还是那么灵气四溢,廷,喉咙中发出模糊的声响,她不能叫出他的名字,已有很久未说过话了,她又急切的叫了一声,但发出的声音更加模糊不清。

    看来这个人不会认识了,这么老了,还是个哑巴,刘根廷摇头叹息着,有四处看了一下这个陌生的地方,继续向前走了。

    不要走,张粹想伸手抓住他,可那手却怎么也动不了了。眼泪,许久不曾有的眼泪涌出来。不知过了多久,张粹发现自己还坐在那里,他来过了吗。是的,来过了,一只蓝色的鸟儿落下停在她的肩膀上。

    我等到了,我等到他了,我的爱回来了,那么,我已经完成我要做的了,我可以自由了,她想着,发现自己和那蓝鸟儿一起飞向天空了。飞啊!廷,保重!她向天空大喊,我是张粹,张粹,我爱刘根廷,刘根廷!这天夜里,乌云密布,雷电交加,一场大雨倾盆而下!张粹死了,解脱了!她做到了,她等到了,他回来找她了,她不后悔,最后一刻,她爱的还是刘根廷!

    刘根廷继续向前寻找,但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忧伤伏在心头,第三天晚上,他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张粹,他想到了,他明白了,那和很老的女人就是张粹,他的张粹,他最爱的张粹,天啊,他竟未感觉到她的双眼,她的双眼,她曾经说他的眼睛像碎碎的夕阳,但是其实那更像她的,当时他觉得很美,其实很忧伤。

    跑,刘根廷在用尽全力的跑,我不能在第儿次错过你,张粹,等我,等我,等我!

    那房子呢,只有半面墙壁迎接他,张粹呢?张粹死了,有人告诉他,就在昨天晚上,昨晚下了很大的雨,这个地方很久没下过这么大的雨了,好象老天爷发怒了,为她伤心呢!听说她等一个人四十年了,还是没等到。然后,涨水了,把这里的一切都冲走了,什么都没有了。

    最后,还是错过了。刘根廷失魂落魄的走到墙壁前,连她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那是什么,被黄泥掩埋过半的,是一个石凳子,那坚硬的石头上竟刻满了笔划,不知有几千几万笔,像是几千几万根刺扎在他心里,凳子的最下面有一行字:

    我在这里等你!

    眼泪润湿了衣襟,天空又变了,离别的人啊!你知道这滋味吗?你明白吗?天,让我随她去吧,闪电劈向大地,一个比一个猛烈,就是碰不到他,难道让我一个人痛苦下去吗?

    他又看到了那奇妙的小山谷,张粹调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为什么你这头猪这么笨什么都不明白呢?看到了茶坊中张粹对自己浅浅的笑,看到了张粹为他擦汗,为他夹菜,为他洗脚,为他按摩,为他担心,为他牵挂,看到了两个人手牵着手在山中奔跑,看到了两个人会意的眼神,对视时的傻笑,看到了分别时的痛苦,看到了当他走后,张粹晕倒,张粹等待,山谷中她的思念化成细雨,原来爱竟是可以穿越时间、空间的啊!看到张粹无助的思念,坚强的等待,一切只是欢迎,在眼前的天空一一闪现,是张粹的思念太深了吗?让他看到一切,明白了一切。

    最后,还是回到了那山谷,那月亮,那星光,蓝色的鸟竟幻化成人形,光芒明亮而不刺眼,指向两个方向,那人叹息一声,你还是不明白吗?现在是最后一个机会了,为了那女孩子,我可已让你重新选择,一边让你回到现实,继续以前的生活,你自己一个人走完人生路吧,毕竟这许多滋味,贫穷富贵你都已经体验过了;另一边让你回到过去那个水边的小茶坊,你可以去找到那女孩子,你们四十年前相遇时,重新开始,如果你真的明白自己了,明白了人生,明白了她对你的心意,你应该知道怎么选择,去吧,不要让她再继续等待了,你作好选择了吗?

    后记:廷,爱你,我们一起相处时间很短,但是为你等四年,我愿意,我愿意等到你回来的那一天!

    ——张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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