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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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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薇看着满摊子颜色形状各异的花灯,想不好选哪个。

    元宵点花点猜谜她是知道的,本来还想猜几个来着,结果跟着皇帝一路往前走,倒也忘了这茬儿。没想到大晋的元宵又别出心裁有了新的玩法儿。

    一想到要在纸上写字儿,知薇就发怵。她那一笔字,实在没法儿见人。听锦绣说,她这身子的原主儿也算是琴棋书画皆通的女子,写出来的一笔字断然不会丑。这要是当众在皇帝跟前露馅儿,他会不会更怀疑?

    一个南方来的乳母已经够让他起疑心的了,如果再加一笔烂字儿……

    知薇突然觉得危机重重。

    可皇帝就站在边上,一脸“真诚”地望着她,明明嘴角带着笑意,却让知薇觉得心里毛毛的,有种对方挖了坑正等她跳的错觉。

    她想了想道:“还是不要了。”

    “为什么?”

    “都是姑娘家在玩,你说我一大老爷们……”

    知薇仗着穿着男装,本想装装汉子样。结果旁边两个年轻姑娘不知是看出她女扮男装,还是纯粹觉得她的话好笑,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笑声叫知薇好尴尬,有种谎言被戳穿的味道。她忍不住撇撇嘴,还没把话说完,皇帝已经提了一个鱼戏莲花棱角灯递到她面前,问:“这个怎么样?”

    配色挺简单,在一片大红大绿的花灯里算干净的。知薇知道躲不过,只能点头道:“就这样吧。”

    她话音刚落,旁边老板已经递了纸笔过来,轻咳一声道:“姑……不,这位小爷,您写吧。”

    知薇想,不会连他都看出来了吧。她的装束有这么差劲吗?

    皇帝凑近一些,将她与旁人隔开,目光落在她的手下,似乎准备看她写什么。知薇提起笔的手都在抖,越紧张就越写不好,刚下笔落了一个点,笔不知怎的一歪,就给写坏了一张。

    皇帝不动声色,又从老板那里抽了张纸过来:“别紧张,慢慢写。”

    知薇有点来气儿:“您这么看着我,我怎么写啊。”

    “我看着你,你就连字都不会写了?”

    “不是这个意思。”知薇灵机一动,“这是我的心愿,您不能看。看了就不灵了。老板,是不是这个道理?”

    老板也挺实在,没听出这两人在较劲儿,顺着知薇的话头道:“是这样没错了。写完了您卷起来,扔花灯里烧了,我再给您往高处挂着,您这愿望就定能实现了。”

    话说到这里那老板突然觉得一股寒意直冲脑门,一抬头便对上皇帝冰冷的眼神。这个男人显然不大高兴,虽极有涵养,但那微微的怒意还是飘到了他跟前。

    肯定是怪他多话了。这两人也挺奇怪,装成俩男的跑来买花灯,一个要看写什么,一个非不让看,怎么这么不爽快。看样子高个子那个像主子,矮个子的像侍候他的。可又没有主仆的样儿,越看越像小两口打嘴仗啊。

    偏偏他不识相,多了那么一句嘴,便召人忌恨上了。

    老板低下头去,再不敢与他们对视。

    皇帝倒也没恼,也不坚持要看,身子往旁边侧了侧,笑道:“行,那你便写吧。”

    知薇见他不看,提笔在纸上飞快地划拉起来。当时她脑子乱乱的,也不知道该写什么,本想写顺利出宫,怕被旁人看到心里起疑,便胡乱写了“衣食无忧”四个字。

    因为心情紧张,没留意老板那两眼珠子正往她这儿瞅。写完之后知薇将那长条的纸儿一卷,卷成细细的香烟状,然后塞进那花灯里。薄纸一沾火苗儿就着,很快便成了一堆灰烬。

    到了这会儿她才冲皇帝道:“好了。”

    皇帝回过头来问她:“要挂起来了吗?”

    老板也伸手作势要帮忙。知薇却摇了摇头,问那老板:“不挂起来这愿望便不能成真?”

    老板是生意人,哪能跟顾客较真儿,便笑着道:“您想带回去也无妨。回去后趁这烛火没熄,找个高点儿的地方挂一夜就成儿,保准您的小心愿早早能达成。”

    听了这话知薇很高兴,点头笑道:“那便带走吧。”

    皇帝没有反对,掏出一绽碎银子搁老板桌前,便领着知薇沿河岸走。岸边挂满花灯,亮得跟白日里也没多大分别。河里头或远或近停着好些画舫,上头也是挂满各色灯笼,远远望去将星火微动,别有一番美妙的景致。

    知薇提着花灯走在皇帝身边,算算时间出来得也挺久了。天色已大黑,再这么耽搁下去太后知道了可能会不高兴。

    大过节的不陪老娘吃元宵,太后心里指不定多别扭呢。知薇不想惹麻烦,或者说,只想把麻烦降到最低。

    皇帝像是看出了她的担忧,主动道:“我娘每年这个时候都在自个儿的小佛堂里过,我便偷空出来散散心,你不必害怕。”

    听他说“娘”这个字总觉得怪怪的,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沾了些许地气儿似的。

    虽然太后可能不会在意,但知薇还是劝道:“咱们早些回去吧,太晚了不好,您明儿还要早起。”

    “我无妨,倒是你可会起不来?”

    “我这些日子都无事可做,睡到什么时候也没人管我。”

    “那便好,马德福这人办事,我放心。”

    知薇撇过头去吐吐舌头,不敢再劝他回去。这位爷看起来正在兴头上,打扰他的雅兴可不好。反正他是最大的主儿,跟紧他总是没错儿的。

    皇帝则微侧着头看她。本想替她提灯笼来着,可看她一身深色男装配素雅的花灯倒也别致,就没伸手儿。看了几眼他又往河中心打量,像是特意同知薇解释:“听说这船上过会儿会放烟花,咱们在这儿歇歇,看完了再回去。”

    他说话慢条斯理儿,和平时高高在上的样子不太一样,透了点优雅也带了点亲近的味道,知薇就觉得他不像从前那么让人害怕了。

    其实仔细想想,如果能在外头和他见面,他又不那么高高在上的话,和他相处也不是件难受的事儿。他这个人懂分寸知礼数,还会来点假客气,肚子里有墨水,手上还有功夫。用现代话来说,算是个优质极品男,也是个文化人。

    和这样的人交朋友,是件挺惬意的事儿。唯独最不好的一点就是,他掌管整个国家,后宫里还有那么多老婆。

    这事儿真是越想越烦,知薇恼火地甩甩脑袋,暂时不再去想这个事儿。

    两个在河岸边找了个地儿停了下来。这里已挤满看烟花的人,知薇不想往前挤,皇帝也没爱凑热闹,便都站到了后头一处树荫下面,不与旁人有接触。

    几个京州卫穿插在人群间,也装作看热闹的样子。剩下的全是些姑娘家,已婚的挽着髻儿,未婚的蒙着面纱,挨挨挤挤往前挤,都等着看一会儿的盛景。

    知薇看这景况,便多了句嘴:“这么多人,一会儿挤得掉下河去可怎么办?”如今这天气,若冻上一冻,那滋味当真不好受。

    皇帝却淡淡道:“掉下去,总会有人救的。”

    “若救上来了,是不是就要……那个,以身相许?”这是她上辈子看书得来的经验。听说古代女子视贞节如命般重要,*让个男子抱了,那就非要嫁给对方了。如若不然就是死路一条。

    但那毕竟只是文字记载,不知真实与否。所以问了这个问题后,她就去打量皇帝。

    皇帝并不看她,只看着面前乌鸦鸦的人头,回了她一句:“所以有些男子未免麻烦,索性便不下去救了。”

    “那岂不是看着别人死?”

    “那若家中已有妻儿,真当救了又该如何处置?白添无数麻烦。”

    说到这里他转过头来冲知薇一笑,带着点打趣的意味又道:“你说的这个倒提醒了我。早知咱们该往前处挤才是。”

    “为什么,你要救人吗?”

    “若你不小心掉下去,我自然会救你。到时候你会如你所说的那样吗?”

    原来他打着这个主意呢。可惜知薇接受唯物主义教育二十多年,对这种东西嗤之以鼻,当即便回他一句:“自然不会。”

    皇帝不由失笑:“便知道你会这般说。你这个人有时候当真不一般,也不知你打小是怎么被养大的,竟不像个寻常闺秀。看来你这乳母选的可不一般。”

    绕来绕去还是怀疑她。其实知薇也觉得,自己身上疑点重重。原本低调做人不与人接触,也没人发现她的怪。可如今见天儿得跟皇帝见面,他又是那般聪明的人,小辫子简直随便就能抓出一大把,这大约也是她不得不走的原因了。再这么下去,尽早让他发现端倪。

    若他认定她不是沈知薇,这事情要怎么解释。两人间一旦埋下怀疑的种子,是否会把局面搞得更复杂?

    知薇这么想当然地认为着,却不知道皇帝并不在意这些。他甚至隐隐觉得,若她不是沈知薇那更好。不顶着沈万成女儿的名头,他便没那些个顾忌,过往的那些事情也能看得更淡些。

    她便只是他钟情的一个小女人罢了。

    河岸边的人突然骚动起来,嘈杂的背景音下皇帝却有些动情。他突然开口,冲知薇道:“朕封你为妃,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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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开口的一瞬间,河中心的船上突然升起几颗烟花。

    人群里爆发出一连串的惊呼,不常出门的年轻姑娘们发出的激动声连成一片,瞬间将皇帝的话淹没于无形。

    知薇也被这烟花吸引过了,倒不是多好看,只是感叹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在这个还没有电灯电话的年代,能做出这样的东西不容易。而且烟花在河面上升起,天水一色黑幕将那些颜色衬得愈发鲜亮,她竟也和那些姑娘们一样,莫名地激动起来。

    于是皇帝说什么,她就没听清。

    只知道他好像说了点什么,可当时一高兴就没顾得上。等一轮烟花放完中场休息的时候,她才问:“您刚才说什么?”

    皇帝挺想拿指关节弹她脑门儿。真傻还是装傻,跟他玩这一套。但眼下人多嘴杂,他也不便发作,便轻描淡写道:“我说叫你小心些,别把口水掉下来。”

    知薇赶紧一抹嘴:“您又唬我。”

    两个各怀心事的人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一直到烟花放完,河岸边的人也渐渐散了,他们才重新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知薇心里直犯嘀咕,他刚刚到底说什么了?肯定不是关于口水的话题。感觉他那时候挺认真的,一般开玩笑的时候不是那种表情。

    但真要深究那句话,知薇又不敢。她是真的没听见,但不代表她意识不到什么。人是情绪化的生物,皇帝也不是草木。那样的环境下,万一他动了点小心思,说出些大胆的言论,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知薇不会再去问他,以免自找麻烦。回皇帝的一路上,她坐在马车里,乖得跟小白兔似的。新买的花灯就搁在脚边,因为担心烛火烧着东西,她一直紧张地盯着瞧,直坐得腰酸背痛眼睛发直,好容易才熬到了宫门口。

    进宫还是走的神武门,悄没声息的,只他们一辆马车轻轻进了宫门,几乎没惊动什么人。

    知薇跟皇帝走的是一条道儿,也就没旁生枝节。到了养心殿门口,知薇手里还拎着那花灯,琢磨着要不要回屋后就把烛火给熄了。

    结果这时皇帝突然伸手,把那花灯拿了过去。面对知薇疑惑的眼神,他解释道:“忘了那老板怎么说的?朕替你找个高点的地方挂一夜,保管叫你的心愿早日实现。”

    说完,他提着花灯进了养心门,把知薇一个人撂在了外头。

    夜风吹得人身上发冷,知薇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灰溜溜回自个儿的屋子去了。

    回去的时候雪容正准备睡下,见她进来眼神明显有点变化,想看她又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还有那么点欲言又止,看得知薇心里挺不好意思。

    这就跟现代社会她和公司董事长出去吃烛光晚餐,回家的时候同屋的室友拿眼睛斜她,扑上面将她摁倒在沙发要她老实交代今晚约会经过的情景。

    好在现在是古代,雪容不是那种八卦室友,要不三审两审地问下来,她可不保证自己什么也不会说。

    那种有事儿一个人憋在心里的感觉太难受了。她算是明白为什么有些犯罪分子逃亡几年,被抓之后松一口气的心情。提心吊胆的日子太不好过了。

    两个人用眼神交流了片刻,然后各自上床。第二日知薇起了个大早,刚要出门小庄子来了,手里还提着昨天皇帝给她买的那个花灯。

    里面的烛火已经熄了,小庄子一脸讨好地冲她笑:“姑娘,您的花灯来了。在廊下挂了一夜,这会儿刚熄。您收好了啊。”

    知薇谢过他接过来,关上门转身想把东西收起来,就看雪容站在那里,两只眼睛直盯着她瞧。她那样子实在有点渗人,把知薇吓了一跳。

    然后她低下头去,故意不跟对方有眼神交流。可雪容少见地没放过她,反倒拦在她的面前,用无神的眼神紧逼着她。

    这简直比八卦室友更让人吃不消。知薇无奈看她一眼,举手投降:“好吧,你是不是有话要说,你说吧,我正听着呢。”

    雪容绕过她的身子,开始四处检查门窗,确定没有问题后才回到知薇身边,拉着她在床边坐下。

    她一开口就很直接:“你老实交待,昨儿是不是跟皇上出去了?”

    这事儿瞒不住人,看皇帝的架势似乎也不打算瞒。于是知薇点头道:“是。”

    “看来前一阵儿倒是我误会你了,还当你同傅太医有那么点瓜葛。你这是什么打算,又想回皇上身边侍候?”

    “我现如今不就在他身边侍候嘛,你也一样,咱们都是养心殿的人。”

    雪容恼火地一拍她的手:“别给我打马虎眼。我话少可我眼睛不瞎耳朵不聋,该明白的事儿我都明白。主子爷对你这么上心,看来你是逃不掉了。”

    知薇突然哀嚎一声,耷拉下了脑袋:“能不提这个了吗?”

    “怎么了,这是好事儿啊。你从前就是贵人,我虽不知你怎么当的宫女,可想来不是什么好事儿,我就也没问。现在既有机会复位,你自该高兴才是。”

    知薇摇了摇头,冲她苦笑两下:“你不懂,我觉得如今当宫女挺好的,等年纪一到我就出宫去了。宫里有什么好的,又大又冷,夜里睡觉都不踏实,我一点不喜欢。”

    “可你出宫后要如何生活,再寻人嫁了吗?你这样的不是我说,当真不好寻啊。外头的男人有比得上皇上的,我看未必。”

    知薇就笑着打趣她:“只怕在你眼里,皇上也不是最好的那一个。情人眼里出西施,你怎知我不会找着一个在我看来比皇上更好的男人?”

    雪容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脸上一红,娇羞地看她一眼,有了点小女儿的情态:“我与你不一样,我是遭了灾的,那种自小的情分我割舍不掉。”

    “我何尝与你不同。我身上出的那些事儿你想必也听说了不少,我们家现在什么光景你也清楚,虽说比你略好一些,可也好不到哪儿去。你说得也对,皇上是不错,可终究不是我一个人的。我这人不喜欢同人争,别人喜欢便拿去吧,我再寻一个就是了。深宫之中的冷板凳我坐了好些年,也坐腻了。从前是没盼头,现在有了盼头我还往火坑里跳,我不成傻瓜了嘛。”

    “可现在不一样了,皇上会宠幸你的。后宫里的女人争什么,不就是争那点子宠爱。你既有现成的,为何不要?有些人求还求不来呢。”

    “又不是天长地久的东西,要来有何用?”知薇撇撇嘴,学了学良妃的架势道,“宫里头这样那样的人何其多,今日我抢了她们的风光,明日焉知不会有新人抢我的风头。若注定要失去,倒不如一开始便没有,省得操心烦恼。你说是不是?”

    雪容是个单纯的姑娘,尤其是男女之事上没有知薇想得多。古代的姑娘家平日里不想这些,会不好意思。听知薇这么一分析她倒也觉得有些道理。

    只是有些事情她还是担忧:“虽说你是不争不抢,可架不住你现在这般招摇,恐怕早就成了别人的眼中钉。你在宫里好歹还得待两年,若拒绝了皇上没了他的庇护,将来的日子要怎么过?”

    知薇听着有点感动。雪容这个人平日里话真的不多,但一说都是掏心窝子的。她倒也不怕她背后使坏,或是将她的话传出去,当真是怎么想便怎么说的。

    自打锦绣走后,雪容慢慢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虽还不如从前的锦绣那般重要,多少也算是能说知心话了。

    她为她着想,她也就想说点真心话:“你的顾虑我也知道。不过如今皇上既还有些看重我,想来旁人不会说什么。我若上赶着争抢什么,就算真能恢复从前的位份,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过下去。沈家成了这副样子,我在宫里一点依靠都没有,倒不如出去清静。宫里那些个主子,哪个背后没人撑着,而我不过一个孤身女子,在宫里飘荡多半没有好结果。倒不如走出这宫门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哪怕寻不到一个可心的人儿,到底多见见世面也不差,你说是不是?”

    不知怎的,听了这番话雪容又羡慕起知薇来。不过两年时光她便能出去,而她却只能在这宫墙里头得复一年地熬着,找不到一丝出路。

    她这些天时时会做噩梦,梦到圣上或是太后给傅玉和指婚,梦到他对他人柔情蜜意儿女成双。梦到他再不记得自己,走过她身边时眼神不会再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全然忘了从前的那点情谊,只将她整个人丢在脑后。

    每每梦见这样的情景,雪容都会从梦中惊醒过来,吓出一身冷汗。虽知这是逃不开的事实,他终有一日要娶妻生子,可于她来说,这个美梦晚一些醒总是好的。过一日算一日,什么时候熬不下去了,她或许便会将自己彻底给了结了。

    只是那样一来恐怕连累姐姐,这也是雪容一直不敢寻死的真正原因。她们姐妹这一生,注定凄苦。

    看着身边知薇如花般的容颜,雪容不由在心中长长叹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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