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书阁 > 侯门纪事 > 第一百五十九章,今天是遇情敌的日子

第一百五十九章,今天是遇情敌的日子

推荐阅读:风起龙城深空彼岸万相之王最强战神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刘书阁 www.liushuge.com,最快更新侯门纪事最新章节!

    袁训才要翻脸:“你说什么!”在他的身后涌出十几个举子,都带着嘻嘻哈哈的笑容,见外面围的人多不好出去,就裹成一团的往外面挤,嚷着,“让让,中了中了的,我们找地方喝酒去。”

    旁边又有人认得他们,就起哄:“中了多少名,请我们不请?”那中的人满面油光——三月的天气正是穿春衫的好季节,但是在这样的人堆里好似呆在火炉中——又趾高气扬,让人扫一眼过来,就能在同伴中认得他。

    看样子也不缺钱,缺钱的人今天能中的话,就是当棉袄估计他也得大方,他正狂挥着手:“走,赵爷请你们喝酒,凡是去的人都有酒喝。”

    “走嘞,赵五爷中了八十七名,都跟着喝酒去!”人堆里有人起哄,跟去的人忽拉出来一片。中的人固然虽然需要同喜,而不中的人也一样想借酒浇愁。

    冯尧伦本来横眉怒目正要对袁训说话,也没有挡住别人去路。但冷不防的,他身后也有人想喝酒挤上来,把他直对袁训撞过去。

    袁训肯定不接住他,就是接,那十几个人的力气非同一般,他也不想逞这个强。就忙往后面躲,后面却也有人挤过来。

    他素来机灵,才能在正月十五的时候护住宝珠无恙。就看准了墙根的方向,用足了力气在人堆里蹿出去。

    冯四少的话才到嘴边,眼睛一晃,再看袁训的人已经混入人堆里。他随后就追。

    阮梁明见到不妙,大叫:“别挤,”他手中有两匹马,又怕惊马乱奔踩到人,牵着马往墙根儿处避。

    这个时候不乱的人也跟着乱了。等到冯家四少再次见到袁训时,见他已经到墙根那里。袁训是没有什么,衣裳也是整齐的。但冯四少就狼狈了,他标准的是个文弱人,衣裳早乱了,扣子也扯下来一块。但再狼狈,也挡不住他前去和袁训理论的心思。

    冤家路窄又遇到,冯四少再次到了袁训面前。

    这个地方好,侧边有大柱子挡住,又有一排酒缸或是腌菜缸,不容易让挤得动,是个天然的屏障。袁训和冯四少在缸后面会面,两个人都目光炯炯,带着互不服输。

    “窃珠贼!”冯家四少从牙缝里又挤出一句,丝毫不管自己此时样子并不太好看,额头上无端多出来一块灰。

    他还是这三个字。而这三个字,确切的指向袁训。

    袁训想装听不到也不行,这个说话的人面对的是自己,面前只有自己一个人在。

    袁训火了,心想理理你的衣裳吧,你倒还有心思骂我?

    见此时乱劲儿没过,也就不去核实名次是不是像那人说的那样,先和这个人吵一架再说。他瞪足眼睛:“宝珠是我的!”

    旋即又有薄薄的冷笑讥诮而出:“与你有什么相干!”袁训想真是奇怪,一个两个的都来骂我是窃珠贼,宝珠是我的,我明媒正娶的,你们是不长眼睛还是不长耳朵?

    看不到的,就去听听。

    听不到的,就用眼睛看清楚。

    宝珠光明正大是我的!

    正大光明的知道吗?

    冯四少则更加的来火,他素来是个憨厚斯文过于木讷的外表。可事涉到宝珠,冯尧伦认为自己有理由生气。

    因为他的打小儿憨厚,他脸上就表现不出袁训的讥诮。当一个人把轻蔑表现出好几种表情,也是一种能耐吧。

    这个人,就是此时的袁训。

    冯四少有的,是肝火上升后的怒容满面。

    他胸脯起伏着,先是微微的,带着还想压抑下去,再就越起伏越大,剧烈中怒吼道:“是我先求的亲!”

    “那又怎么样?”袁训大刺刺抱臂,心想一看这就是不会和人生气的人,还敢妄想来气你家小爷我。你先向宝珠求亲的是吗?这个我知道啊。

    又不是不知道。

    袁训反而放轻松,你越生气我越没事人般。想想他是应该生气的,宝珠不是他的,他想着得不到;我收入房中,他想着看也看不到,怪可怜的不是吗?

    而想想小袁我应该是得意的,宝珠是抱在怀里娇滴滴的。

    他就更加的得意起来。

    一缸之外的地界不管怎么举人们怎么乱,这里空间却大,足够两个理论的人耍得开。小袁不但能悠闲抱臂,还能点着脚尖给冯四少看。他轻点着,慢慢悠悠:“啊,你求过亲是吗?”

    那语气轻飘飘的,好似在说一只苍蝇,再或者是一只臭虫。

    如果让袁训来选,他认为臭虫更合适来比冯家四少。

    冯家四少怒火满腔,转瞬眸子就红了,如果再能磨个牙,就好似要撕了袁训一般。

    而袁训见到他这个样子,一面得瑟,一面心里也发毛。宝珠好似他的命一般,这个人是不是疯了?摆出这像他更在乎宝珠,得不到就要来和我拼命。

    说回来,拼命你怎么不早点儿拼。

    随即袁训叹了口气,他正在拼呢。他在考场上和我拼上了,而我算中了一暗箭。竟然与这个疯子同一名次。

    好吧好吧,还有殿试不是吗?

    袁训看似不气的模样,其实心里也是气的。他的气不像冯四少泪眼汪汪,袁训是越生气,越摆出我不气,他下巴对天鼻子对天俊脸也早对着天,继续地想,气死你气死你,气死了你看还有谁能和我并列一处?

    小袁对并列的酸意发泄在这里。

    “宝珠是为着给你相看,安祖母才拒绝的我!就为的,给!你!相!看!”冯四少气急败坏。安家拒绝他,冯四少虽然遗憾,却还过得去;后来又听说安家拒绝余伯南——小城的才子一流;冯四少心中安慰。

    要相不中,就全相不中,也免得相中一个,另一个脸上无光。

    他心中恋恋不舍的,虽然成过亲,也还记挂着宝珠到了许亲的年纪,宝珠可找谁呢?然后他母亲冯二奶奶为冯家姑娘们亲事进京,冯四少照顾祖父,是后来才进的京,恰好能赶上掌珠成亲。

    这一去,了不得。

    宝珠……你成过亲了!

    冯四少再一打听,由宝珠定亲揣摩到宝珠成亲,他再木讷也能明白。因为袁训等人去安家过年,安家请来本城的少年们陪伴他们,冯四少是见过袁训的。

    这样一想,袁训是上门去相看,不是纯属过年。

    他难免的就联想到安祖母在袁训等人上门前,拒绝的两门亲事。一个姓冯,是他本人。另一个是姓余,是余伯南。

    千丝万缕都指住一件事,安家祖母留下宝珠三姐妹,为的是给京里来的人好相看。

    冯家四少火死了,一旦弄明白就没有睡好几夜觉。他本就出自书香门第,科考是他必经之路。那么就比一比吧,看看这个窃珠贼有什么能耐,能让宝珠等着,由着他相看?

    袁训有太子找来的诸多书卷,一边当差一边看书,一边和宝珠玩耍,一边还要照管安家韩世拓等诸事。

    冯四少是一门心思,苦苦的读书,中举是他的重要事情,他的家人也不会让他做别的杂事情。今天结果出来,竟然让他和袁训齐头并进,排在一个名次上。

    冯家四少从看到榜单,就激动得想要落泪。什么太子府上,什么比我英俊……你不过如此。

    和我一般,不相上下。

    他才得意的挤出来,就见到那惹眼的人,宝珠女婿出现在面前。冯四少想也不想,几乎是冲口而出:“窃珠贼!”

    冯四少和余伯南同时选定这个称呼,是都认为他们和宝珠青梅竹马,认识在先,这姓袁的是偷了原本属于我的宝珠。

    两个人在宝珠成亲后,都不止一次想过。如果没有袁训,那宝珠将会是我的……

    在这一点认识上,冯四少更为深刻。因为是他先求的亲,是他在先的。

    此时见到,不必客气。再客气……。就让对方那脸扬着朝天给气死过去。

    冯四少劈头盖脸的大骂起来,和周围嘈杂的嗓音混杂一处,倒不显得夹生。

    “你凭什么一出来就聘宝珠,仗势欺人!花言巧语!巧言令色!坑蒙拐骗!三寸不烂之舌,你巧舌如簧……”

    袁训硬生生让他骂呆住。

    娘的!你就这么的恨我?宝珠是我家的,作什么你要生气?

    但见冯四少骂得他眼珠子更泛红色,泪花花盈在眼角边。袁训还是一头雾水。不对吧,你为了我娶我媳妇骂我……

    我娶我媳妇……值得你骂?袁训心想,我又没娶你媳妇。

    小袁不是不能提拳揍他,以冯四少的文人体质,一拳也就倒了。可是他一个是看冯四少虽大骂,却一副可怜模样。一个就是他骂得越凶,袁训忽然生出得意之感。

    这么多人喜欢宝珠?虽然其实一共就出来两个。

    不过呢,这一个两个的却全是大好少年,从余伯南到冯四少,都算是端正少年,又苦攻书籍。余伯南能为了宝珠干冒风险去跳墙,险些把名誉败坏的同时,也意味着他有多想得到宝珠。

    有时候不惜一切的想得到,可以算是深爱的一种。

    有时候不顾一切的想得到,只能算是个想占有。

    冯四少呢,又在此时指住袁训大骂,口口声声窃珠贼。

    袁训聪明过人一眼看穿他得不到的难过,自然愿意把自己此时的快乐,建立在冯四少的痛苦之上。

    他就愈发地得意洋洋。

    冯四少快要跳脚。

    小袁则面有微笑,似乎让他骂得很是舒服,很是享受。

    一旁却有人不答应。

    哄乱的人散得差不多,而冯四少的骂声也嘶哑着小下来。起初骂人嗓音太大,又不是习惯骂人的人,这嗓子就力气不济跟不上。

    但寻来的阮梁明还是能听清楚。阮梁明牵着两匹马,在缸外面大翻白眼儿:“哎,一女百家求好不好,这是应当的!哎,你以后有女儿,难道冲着青梅竹马就肯许亲?冲着头一个来求亲的就肯答应?”

    “噗!”再就看到袁训的模样,阮梁明这抱不平就打不起来,改成失笑一大声。他哈哈放声:“小袁,人家在骂你,你这是什么表情?”

    他这才看到袁训抱着手臂,晃着脚尖,那脸上浮动笑容,满面的得意,满面的傲气,满面的斜睨。

    好似面前那骂声是段空气。

    “哈哈哈哈……”阮梁明迅速同情冯家四少起来,你还没让他气死,算你小子命大!

    换成任何一个人,得不到前来掂酸还遇到对方是这个模样,医生接下来的生意可就兴隆。

    冯家四少也气得的确不行了,见又来上一个,而阮梁明又大笑特笑。虽然小侯爷正转而在同情他,冯家四少又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要他同情。冯四少跺跺脚,哑着嗓子甩下一句:“殿试上再比!”

    拂袖而去。

    阮梁明更是大笑:“哈哈,他骂你半天,怎么他还这么气盛?”袁训这才放下手臂,掸掸衣上不存在的灰尘,像掸走的是冯家四少,慢条斯理,故作不生气地道:“他得不到,气也应该。但是气得吃药,我可不付钱。”

    他说得轻巧,也一直以为自己并不生气,自己气别人就行了。但手一放下来,心里的火气腾腾往上蹿,也是气的不轻。

    阮梁明和他重新去看榜,见果然,他和冯家四少并列春闱第五,那些说闲话的人并没有说错。当下阮梁明说恭喜,说回家去把备好的贺喜东西送过来,再去知会各家亲戚,中午在袁家吃高升酒。

    袁训就同他分开,回自己家让宝珠预备酒宴。

    ……

    三月的轻风,细细裁剪着人的心情。微起的雨丝中,一双燕子归巢而去。今天放榜日,街头巷尾都在津津乐道谈论,而酒楼上早就有呼三吆四的祝酒声。

    三四枝夭桃从僻静处生出,仿佛在打探这人间的热闹为着何来?

    袁训的心,也很快把冯尧伦撇下来,转成小别胜新婚。

    他出京近半个月,半个月宝珠可想不想我?又加上刚回来就看到自己高中春闱,怎能不让他的心情如雨中碧桃,一个接一个地吐出花苞儿来。

    见家门在即,袁训更轻快的似要从马上飞起。出门儿在外,就算别人招待的好,也是感觉吃不好睡不好的,同家里相比,是相差许多。更何况他们有时候办事情,大多是不知会当地官员,更别说会有人招待他们。

    “溜鱼片,瓦块鱼,干脆来个一鱼四吃,再让宝珠亲手炖个大蹄膀,”袁训吸溜下口水,想入非非:让宝珠给我换衣服,让宝珠给我洗脸,让宝珠给我……然后就见到一个人从家里走出来。

    这个人是顺伯。顺伯乐颠颠,手舞足蹈地走出来:“小爷,你中了,你高中了!”秋闱是地方性的考试,春闱却是各地秋闱考出来的人汇集京中而考的试。从秋闱一甲第十九名,再到春闱的第五名,袁训算得上是高中。

    袁训中了,最开心的莫过于他的家人,包括有他的母亲,他的宝珠,从小看着他长大的顺伯和忠婆。

    顺伯摇摆着身子,喜欢得路也走不稳。袁训满面笑容,下马把马缰交给顺伯,随口道:“谁是头一个来恭喜的?”门旁边还有两匹马,看得出来家里有客人。

    还必定是男客人。

    北人骑马,南人乘船。北方的官道上时常能见到骑马的妇人,但袁训往来的人家,却没有骑马拜客,又带着个丫头还骑马的妇人。

    他就满心里喜悦的猜测,来的应该是亲戚和知己家。

    才说到这里,见门房内的小客厅内——这是设下来给跟着主人来的随从们坐的——走出一个人。这个人见到袁训回来,就行了个礼,垂手说了句恭喜袁爷。

    袁训见到他后,饶是受了个礼。那满口中甜津津的寻宝珠做菜吃的口水,就变成又苦又涩,好似宝珠给他上的将是一盘子苦黄莲。

    对方是道喜的,袁训还不能甩脸色。对方是个仆人,袁训还必须摆出为尊者的气度。其实他的心里第二波子火,接上心头没有完全熄灭的冯四少那把子火,正腾腾的起来。

    他见到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是余伯南在京里的小厮。

    那不用问了,正在家里当客人的也不是别人,就是余伯南。

    今天是什么日子?情敌一个接一个的出来。

    袁训就不等顺伯再告诉自己,直接道:“顺伯赏他。”说到底,人家是道喜的。

    顺伯还是乐得不能自持,太开心了,这精气神儿就足,他提着嗓门儿,吆喝似的高声回:“好嘞,小爷高中,有赏啊!”

    一面把马牵进去,一面对余家的小子道:“跟我去拿赏钱。”

    袁家是宝珠当家,宝珠是个大帐房兼总管家,又是主妇。

    可赏钱,却不是由宝珠这里拿。宝珠只学着料理的是田产,田产上收息过来,把一年该使用的各项银两分开,有一份儿交给忠婆。来个人跟个仆人的,赏钱忠婆那里也能出。

    宝珠手中,自然也有。但她今天注定招待客人要忙,顺伯就带着余家的小子再去见忠婆,这“再见”的话,是指余伯南带着小子来贺喜,袁夫人喜欢,已经赏过一回。

    他们走在前面,袁训是“气定神闲”,“中举后开心无比”,“不慌不忙”地落在他们后面。等见不到他们时——走的两条路,有树挡住,袁训拔腿就跑,他的宝珠正和那窥视珠子的人在一起,他不跑快点儿过去可怎么行?

    宝珠会人的小客厅,自然又不是门房旁的这个。

    袁训一气跑过去,眼尖地看到红花在一个厅外坐着,也是一脸的喜滋滋,为她的姑爷高中而喜欢。

    袁训就停下来,重新气定神闲,不当一回事儿的过去。

    “爷回来了!”红花乐的也是嚷。

    宝珠就转出来,一转出来,宝珠就是喜不自胜,两只手儿张着,又要去摸衣边儿,又觉得换个地方放更好。

    身子是又要奔过去,又怕这不合适。毕竟还有客人在。

    而那个客人恰好走出来。

    余伯南在出来以前,告诉自己要笑,不就是笑一笑,这没有什么难的。笑完了再恭喜他,恭喜完了就坐他们家喝酒,今天你高中,总不带撵客人的吧?

    喝完了酒,下次再来。从此和宝珠就一直走动,一直走动……。这里面包含着余公子膈应人气死人的想法,但余公子就是不说。

    你偷走我的宝珠,我看两眼你奈我何?

    余伯南就笑得阳光灿烂的出来:“呵呵呵……”

    前面站着嫣然若花的宝珠,喜悦思念爱恋轮番在面上转着。后面跟着个情敌,在那里“呵呵呵呵……”

    袁训怎么看怎么别扭,心想这么不般配,你怎么还好意思站出来的?看我的宝珠,多展样多大方多么的……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袁训把洛神赋也用上去。

    再看姓余的你,仿佛兮若呆瓜之蠢蛋,飘飘兮若无赖市井郎。袁训想怎么不去门后面蹲着,那里倒是合适你。

    这真是很想满怀缠绵的见宝珠,却让两个呆瓜打得粉碎。袁训就板着个脸过去,看上去他不像高中,而是像没中似的。

    来到,打横用手臂把宝珠一搂,就搂到身后。身后,宝珠拧了上来:“嘻嘻,你回来了。”

    温热的身子毫不顾忌有外人余伯南在,贴到袁训身上。

    宝珠满满的思念,让当丈夫的这一搂,肌肤相接后,按捺不下的爆发出来。好在她是个古代闺秀,好在她是矜持的人,还没有更多的亲密举动出来。

    就只躲在袁训后面亲热一下,以解解宝珠的相思苦。

    而那一句“嘻嘻”,就纯属讨好。

    余伯南上门来贺喜,宝珠接待他毫无芥蒂。可表凶和余伯南同时存在,宝珠本能的又要看表凶脸色。

    想这个人都中了,还绷着脸过来。难道是和宝珠生气不成?这自然不可能。宝珠每一回因余伯南而看过袁训脸色,就要重新把正心思,宝珠没有错不是吗?

    和宝珠生气为何来?

    既然不可能,那就是见到余伯南在这里,表凶他又把旧事想起来。宝珠忙安抚他:“嘻嘻,”这娇柔的嗓音讨好而又求告,意思你千万不要在这里对宝珠发脾气才好啊。

    她在袁训背后,就没看到袁训本能的反手抚她一下,有怕她扑上来摔倒的意思,也有眷恋渴望接触的悸动。

    笑容,不由自主的就这么出了来,让面前的余伯南干瞪着眼,打心眼里寻思这姓袁的真不害躁,有客人在,我这么大个客人在你面前,你看到没?

    余公子我个头儿也不错呢,虽然没有你高。

    余伯南火冒三丈,就故意拱拱手,刚才已经哄过自己,满面笑容才是客。就把个笑容再打得浓浓的,笑声大大的:“哈,袁兄,恭喜你高中,小弟我特地来贺喜。”

    袁兄?

    袁训白眼儿纳闷。这小子不称呼我已经许久。有时候他往太子府上找董仲现阮梁明,见到袁训是能避就避,不能避就苦巴巴的一笑,好似见到袁训余伯南就成了一苦瓜。

    袁训也认为余伯南就是一苦瓜,可他又要寻思,这个人重新又下礼,这是来者不善啊。

    就还礼,探问道:“你中在多少名?”袁训心想这个人要不是中的比我高,估计打死他也不肯再称呼我。

    但是他看过榜单,不过他只看了前十名,十名以内绝对没有余伯南。

    这就怪了,这个人要是不中,而又肯称呼自己,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他想和我走动,就能以后经常的上门来看宝珠。

    余伯南也只能有这样的心思,袁训也就一猜必中。

    当下听余伯南回:“小弟我中在第三十四名,”袁训的脑海中迅速出现一长幅的画面,跳跃的非常快,远远的去了天马行空之处。

    这些画面有余伯南中殿试,余伯南得官,余伯南趁自己在家和不在家的时候,往家里来……

    这小子是想留在京里当官,和我这一生是打不完的擂台。

    袁凶很想吹胡子瞪眼,可今天他是高中,瞪眼睛像是不对。

    表凶岂是好惹的,袁训不转眼珠子就有主意。心想你就中吧,中过殿试我就把你举荐到新安县去!

    新安县离京里不远却也不近,而且官职在身,不奉旨你就不能私自回来,你敢回来我就敢拿你的错。

    表凶微有得色出来,心想我的主意是不少的,到时候看你还怎么偷看我的宝珠?

    宝珠不是你的,不是你们的,多看一眼也不行。袁训这样想着,用后背拱拱宝珠,索性反两只手把宝珠护住。

    一左又一右,横竖是不让宝珠再露出脸。

    那新安县是出了正月摘的乌纱,原本是想京中发个官员过去。但没想到太子回奏说官员们为争这几个官职行贿成风,皇上大怒,就不再选派官员,只命新安县的邻县代管,等殿试结束后,从中选送良才前往就任。

    这个官职就还空在那里。

    袁训想着怎么打发走余伯南,远远的不在眼前才好。而余伯南想着控制自己面上的笑容,看上去都似有心事。

    宝珠见有一会儿无人说话,心想要糟,难道他们在酝酿情绪,准备再次开战?

    余伯南肯定是吃亏的。

    表凶肯定是占便宜的。

    宝珠虽然向着自己的夫君,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在自己家里表凶打了客人。就强伸出个头来端详袁训面色,陪笑问他:“才回来,不换衣服吗?”

    袁训哦上一声,宝珠又叫:“红花儿,添茶来。”有心对余伯南笑上一笑说我们去了,又怕这笑把握得分寸不对,又惹自家夫君添气,就不看余伯南,想已经叫过小婢添茶,这不是明白让你坐会儿的意思。

    你且等会儿,等我回房哄好我家的这个,让他再出来好好的招待你。不敢说有多热情,至少有个主人之道。

    宝珠推着袁训去了。

    进到房中,宝珠不欢快也强着欢快,再说她本来就是欢快的。夫君小别回来,又高中春闱,宝珠若雀子般叽叽哝哝:“红花不在,我去给你打热水净面可好?”还没有出去,卫氏送了来。

    宝珠就亲手捧过大铜盆,送到袁训面前,再歪着脑袋笑:“哎,净面了。”

    袁训不接。

    他回到房中,那脸就往下一沉,今天两段怨气,前气加上后怨,袁训有撒娇的本钱。就往榻上一坐,一动不动像个木偶。

    宝珠见他这样,也是早有心理准备。就放下大铜盆,拧出手巾送到他面前,笑脸儿盈盈:“哎,净面的喂。”

    袁训不动。

    宝珠扳住他面庞,给他擦干净了,再笑推他:“衣裳落的全是灰,再闻闻,还有几点杨花味道。你解衣,我给你取干净的。”

    再回来,袁训还是没有动。

    宝珠就抬他胳臂腿,让他站着解汗巾子,又怕他几天没回来就空儿要纠缠,好哄着他:“等下一准儿的客人多,你才回来,可保养着些,宝珠是你的,晚上再缠我不迟。”

    袁训听到“宝珠是你的”这话,就开始冷笑。

    宝珠不管他,知道自己的夫君顶天立地时也能顶天立地,没有天地可顶时,比三岁孩子还会撒娇寻事。

    心想哄你也哄了,衣服换了、脸也洗得白白净净,等你出去见到客人,你再不当个好主人,宝珠也管不了你许多。

    他是宝珠推回来的,宝珠就再推他。

    抱他手臂,一半扯一半用身子顶上去推他下榻:“去吧,好人儿,你高中了这是大喜的事情,快去见过母亲,让她夸夸你,再去等着迎门候客人。”

    袁训的身子死沉死沉的,像个千年老树根子扎土里,长在榻上一样。他的脸上,继续是冷笑。

    宝珠就恼了,放开他教训他:“一点儿旧帐,我像是永远亏欠着你,平日里没有不恭敬你过,今天是你的好日子,论理儿来说,今天闹脾气不应该!”

    她这一恼,袁训才慢慢吞吞地道:“论理儿说,我应该出去。可我才受过两段气,才回房享受你一丁点儿的温存,我还不想出去呢。”

    “哪里来的两段气?”宝珠反驳道:“余伯南只有一个。”

    “不是余伯南的还有一个呢。”袁训两只眼睛对天,带着外面受足了气,你还给我气受,你真是不应该的神态。

    宝珠狐疑上来,放软嗓音:“还有一个?断然不是与我有关?那……”宝珠轻咬住嘴唇,也不乐意上来:“是你的王府姑娘给了你气受?”

    “哼哼!”

    “她给你气受,你还不乐死?”

    “哼哼!”

    “一定是她见到嫁进来没门儿,要别寻人家,你受的这种气是不是?”宝珠火了,斜身往对面榻上一坐,小脸儿绷着,也带足了气,酸溜溜的道:“你受的气,总是别致的。”袁训咀嚼一下这话,瞅着宝珠阴阳怪气:“是啊,别致的很呢?为了宝珠受两段气,她居然还不认!”

    宝珠嘟嘴:“为了宝珠,才没有两段气给你受。”

    “有!”

    “没有!”

    “若有呢,你准备怎么样赔礼?”袁训贼眼溜溜。

    宝珠恼道:“若没有,你准备怎么样赔礼?”袁训仰着脸想想:“若是有呢,以后让你怎样就怎样,特别是晚上,你不许再扭捏。”宝珠涨红脸要啐,眼面前还没有争论清楚,就先止住啐来问:“若是没有呢?”

    袁训贼兮兮地笑:“晚上你让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

    宝珠是可忍,孰不可忍,对着地上啐上一口,不管怎么样都是你如意。再想想自己就余伯南这一段莫须有的罪名,哪里还有第二个呢?就道:“好!就依你。宝珠若是没有第二段的事情给你添气,以后罚你晚上见天儿的顶香跪床头。”

    袁训坏坏伸出手,他占了宝珠便宜,就总是这般得意之形。宝珠负气伸出手,与他对击了三掌。

    “啪啪啪!”

    宝珠就叫出来:“说吧,第二段在哪里?”

    袁训撸撸袖子:“我不怕说出来你不服,就怕说出来你那白里透红的脸儿要红半天。”宝珠不依地道:“说,你敢说我就敢听!”

    “姓余的对你说我中的第五名?”袁训斜眼过来。

    宝珠乐了,急急打断他:“错!是报捷的上门来贴条子,我和母亲才知道。”

    “然后他来了是不是?”

    “是啊,你也看到了不是?”宝珠心想那么大个人在家里,你难道转眼就忘记,不是你们还见过礼。

    “姓余的来还说了什么?”袁训步步紧逼状。

    宝珠微愣,回想着:“还说了什么……。”

    才想上一想,袁训就大声咳嗽:“咳咳,凡是有他在的事儿,不用想太久。”宝珠忍不住微笑,表凶就是和宝珠生气,也句句形容带着宝珠完全是他的那霸道。宝珠就娇嗔:“他来自然是说贺喜,还能说什么?”

    “你看,我不回来,你就一直闷着吧。”袁训挑眉头对余伯南不屑:“他怎么不说还有一个人与我并列春闱第五名?”

    宝珠奇怪:“是吗?”然后就上上下下瞍着袁训,扑哧一笑:“原来你这第二段气,却是指这个?”

    “而这个人为了宝珠才给我气受,他的名字叫冯尧伦!”

    宝珠的笑容一下子僵住,她溜圆了眼,从记忆深处把这个熟悉的名字扒拉出来。还不肯相信,喃喃自语:“别是重名的吧?”

    “人我都见了,差点儿当街打起来……”袁训一脸的忿忿。宝珠不听也就罢了,听过惊呼一句:“他,他伤在哪里?”

    袁训握紧拳头,放在离小几表面一寸处,作势要捶桌子。你看你关心的是谁?知道你相信夫君,但也不能明说是不是?

    宝珠就尴尬了。

    为什么惊呼别人受伤?这还用解释吗?一般的人到自己夫君手底下,都是受伤的份儿吧。宝珠太看得起自己的夫君,又和冯四少青梅竹马,也同样的了解冯四少比余伯南还要斯文。说白了,叫更不经打。

    她顺嘴出来这样的话,还不是与自己夫君能打架有关系!

    对面是气呼呼的表凶,内心是尴尬窘迫难以转回。宝珠一一回想到冯家四少的求亲,她甚至想到冯家二奶奶以前就对祖母提起自己和冯四少的亲事,是隐晦的提,祖母是明确的拒。拒了以后,人家又明白的提,祖母又拒,然后冯家为给老太爷冲喜等不及,就定了邻城的赵家。

    宝珠低声的嘟囔:“他早就和赵家的女儿成了亲的呀,他求亲的事儿,我早就不记得,真是的,谁又记得起他呢?……。和你成亲后,总算是夫妻和美的吧,再说你打了人,我岂有个不担心的,打伤了要赔银子不是…。就你偏提起这以前的事儿,就像你是没有这样的事情一样……。”

    宝珠说到这里,由难堪而转为生气。

    这生气让一段尴尬一段难堪一段窘迫逼出来的,宝珠板起脸,说话也快起来:“你还有那王府的姑娘,她还寻过我的事儿呢,这样说来我们扯平。宝珠呢,在家里是不出门儿,就出门儿去哪里,全回过母亲或是你。而你呢,出门宝珠就不问,你去了哪里宝珠也管不牢,你还要同宝珠发脾气……呜……。”

    把个袖子盖在面上,宝珠就呜呜起来。

    袁训慌了手脚,赶快来哄。小别胜新婚变成小别在吵架多没趣。袁训凑到宝珠身边:“哎,我就和你理论理论,有什么不应当的。你不是也追着我王府姑娘王府姑娘的。哎,今天我高中,你不高兴反而哭着算贺我?”

    “呜,赔礼!”宝珠在袖子后面拧身子。

    袁训上去就扑,把宝珠压在怀里,扯去袖子再扯衣裳:“赔礼的来了。”那手不老实的,早伸到宝珠衣服里。

    宝珠是一定不答应,扭着身子推他:“赔礼!不然我就恼了。”身前一凉,三月里天是夹衣服,早让袁训解开来,露出绣鸳鸯戏水的大红里衣。

    袁训又去解她汗巾子,早情热上来……

    小夫妻在房中“胜新婚”,客厅上余伯南很是受煎熬。

    他又是一碗茶下肚,又在地上转了两圈。他也气了,主人呢?抓住宝珠回去就不出来了,你这是晾着客人,还是对客人示威?

    他和宝珠去作什么?换衣裳……。余伯南登时在脑子里出现的全是不雅的场景,就更加的恼怒。

    又转了几圈,余伯南认定是袁训不让宝珠出来,认定袁训这是变相逐客。重重一拂袖子,大步腾腾走出客厅,那气得腿都是直的,走路不打弯儿,在门房里叫出小厮:“我们回家!”顺伯却挽留他:“余爷,在这儿用饭,你也中了,我家小爷也中了,同喜同乐乐。”

    余伯南气都饱了,哪里还能想到用饭。和小厮出来上马时,又后悔不迭。对那门内看看,也许,宝珠现在出来了也未可知?

    但他也出来了,没办法一梗脖子:“走。”和小子打马离去。

    出这条街口就遇到熟人,见几辆马车过来,有家人招呼:“是余公子,”顿时,最前面的两车打起帘子,头一个车上是安老太太,她笑呵呵,还是对余伯南很慈祥:“我的儿,你来贺喜他的?好好,听说你也中了,我临出门前,你母亲打发人来对我说,我喜欢得不行,才让人送东西给你,你回去看看喜不喜欢?”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她的好孙婿中得高。这春闱是那山南的海北的举子尖儿全在里面,好孙婿能中第五名,这是他有能耐。

    安老太太就想不起来问余伯南,快中午了,怎么你不留下来用饭?

    后面的玉珠更是摆手,极快乐的样子:“改天来做客,祖母说为你摆台小戏子庆贺庆贺,自然的,要先为四妹夫摆过。”常五公子也中了,中在前五十名以内,恰好符合玉珠的要求,让他中,又不能中在四妹夫之上,玉珠也快乐极了,也想不到问余伯南:“不吃了饭再走?”

    张氏也是吉祥话几句,车马就过去。

    她们的快乐感染到余伯南,余伯南懊恼自己气度不足,再多留一会儿,也就能和祖母聊天,和玉珠显摆自己本科的好文章。

    中了的文章,本主都是满意的。

    但没办法,只能再次离开。

    没走几步,又见一个熟人。掌珠在车里唤他,也是一张嫣然笑脸儿:“你中的什么名次?”听过后说好,也急着去袁家道喜和余伯南分开。

    余伯南肚子的气经这一里一里的问候,早冲到爪哇国去。他笑着调侃自己,难怪得不到宝珠,原来是自己性子急躁,又把今天的缘分丢了大半。

    如果不是这样的急躁,如今还坐在宝珠家里谈笑风生,怕不气到那偷珠子的?我中了,宝珠一定会亲手敬杯酒儿,那多有趣!

    正想着,前面有几骑过来,边走边大喊:“避开避开,殿下驾到!”余伯南带着小子忙下马,牵马躲避到道边儿。

    见十数骑人神采奕奕过来,簇拥在中间的青年,着一袭象牙白色锦袍,昂首顾盼是温和的,而又风采过人,无人能比。

    太子殿下头天在贴榜出来前就知道袁训高中,他先往宫中去道喜,为了让袁夫人加意的喜悦——报捷的敲着锣打着鼓上门去贴高中的条子,再讨要赏钱,这是件喜庆的事情——太子就没有往袁家来说。

    而他呢,在榜单贴出来的今天,本来就是要往袁家来道喜。又见到阮梁明代他和袁训来复命,说怕袁家来的有客人,让他先回去换衣裳准备待客。

    殿下就欣然而出,宫中接出妹妹——这是个早就定好的中宫道贺大使——兄妹一起往袁家来。

    在他后面的,就是瑞庆殿下的华丽宫车。车前车后都是宫中侍卫紧紧围住,车内的,小殿下正在盘算占便宜。

    这个便宜自然是去袁家占的。

    瑞庆小殿下在车里陶陶然,坏蛋哥哥中的高,母后让瑞庆来贺他。瑞庆好心眼儿的来道贺,可给瑞庆个什么呢?

    又想到接下来的节日,就是一个多月后的端午节,宝珠嫂嫂只怕又来抢瑞庆的好东西。这可怎么能行?瑞庆这一回先下手为强,不然就后下手糟殃,又要白看着瑞庆相中过的东西,让宝珠嫂嫂得了去。

    嗯,今天得先拿一样好的回去,也算瑞庆先占住一回。

    而瑞庆是没有贺礼的,瑞庆是来道贺,再收贺礼的。

    瑞庆小殿下聪明绝顶,书不怎么用心念,真的考她,也能在老师面前混得过去。诗不怎么学,十一岁的她今年已经会做五言绝句,那诗虽然稚气,已经足够中宫欢喜,皇帝宠溺,太子夸奖。

    因为太聪明,所以不肯用心学习,只把淘气一出子接一出子的上演到底。

    她在车里笑得眉眼花花,眉眼嬉皮。从出宫后就只盘算一件事儿,可给道喜的什么呢?

    自从盘古开天地,上门道喜的在路上就寻思给我什么,可真是少见啊少见。

本站推荐:神级龙卫美女总裁爱上小保安:绝世高手都市之最强狂兵重生之妖孽人生怪医圣手叶皓轩重生之都市仙尊超级保安在都市神魂丹帝我老婆是冰山女总裁霸道帝少请节制

侯门纪事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刘书阁只为原作者淼仔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淼仔并收藏侯门纪事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