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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空线钓笨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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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夏轻轻过去,芒种正悄悄赶来。

    站在田埂,望去,整片整片的麦田,披着亮橙橙的金装,可美丽了!如果在这时,再吹起一阵大风,大风掀起层层麦浪,麦浪翻打出几个滚,滚出淡淡的麦香,可诱人了!再仔细看那笔直的麦芒,拖着饱满的麦粒,喜悦的竖着,可壮观了!

    这个时节,是热闹的时节。天微微露白,鸡还未打鸣,勤劳的农民就要带上镰刀,推着车,牵着老黄牛,与时间赛跑,赶去麦田里抢割麦子。对于他们来,抢麦的时间是宝贵的,少一刻就会损失好多麦子,还会误了播种早稻的时间,这显然是不划算的。早早的,他们争分夺秒,挥汗如雨,在麦田里忙得不亦乐乎!他们那长年累月劳作的粗糙的手握着镰刀,活灵活现,来去自如,不到一会儿功夫,推车上就搭满扎捆的麦秆。老黄牛也乐开了花,“哞,哞”,哼着调,拉着推车,欢乐的甩甩尾巴,憋憋嘴。

    芒种过后,是难得悠闲地时间,麦子打成粒入了仓,早稻分开禾下了田,要紧的农活基本赶着时节完成了,不要紧的农活因为时节没到也干不了。这时,天气也开始燥热起来,夏蝉趴在树上闹个不停,蛤蟆抱成团配对,河中的鱼虾也耐不住了,放松警惕。

    悠闲地大人们,会从清凉的水井取出事先用吊篮装着浸到水井的啤酒,再从自家坛子里掏出几蝶腌制的酸辣椒,酸豇豆,找个阴凉的过道,聚在一起,唠唠嗑,打打牌,抓把辣椒,喝口酒,悠哉悠哉度过赤日炎炎似火烧的晌午,同时也是犒劳犒劳一下劳累的自己。天真烂漫的孩子们,有他们自己开心的国度,寄情于山水之间,行走于阡陌之边,畅玩于河滩之滇,玩在其中,乐在其中,自得其乐,乐意无穷,无穷无尽。

    尤记得,最开心的莫过于“空线钓笨虾”这件事了,每每想起,我都常常笑得合不拢嘴,那时的快乐很简单,取之于自然,体味在生活。

    在这里,我想问大家一个问题:“龙虾有几条腿?”其实这种问题,没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是无法准确回答的。

    那年五月艳阳天,隔壁家的三子早早起来了,提着准备好的工具就“彭!彭!彭!”敲响我家的拱形圆孔门。我睡眼惺忪的爬起来,问他:“天冒亮,有莫斯事?”

    三子看起来很激动,急迫的催着我:“天热,水热,‘红壳‘要出洞,我们钓龙虾去。”

    “红壳”很怕热,气温高了就耐不住,总要跑出来转悠转悠,如果途中碰到“美食”,就会大快朵颐,会忘了自己是谁?我们正是利用这一,让它束手就擒。

    大约走了一里路,我们来到了“芭山水库”旁边的蓄水池,为什么选择蓄水池?是因为这池泥厚,水草丛多,有利于“红壳”打洞,生长,同时池旁边有几棵大杨树适合我们坐在那里,躲躲毒辣的阳光。

    我们取出事先准备好的水竹竿,毛线团,还有最重要的“诱饵”——螺丝,青蛙。我取出刀在水竹竿的一端挖出一圈凹槽,再截取不长不短的毛线,心翼翼系在刚挖的凹槽上,再将水竹竿连同系着的毛线一起没入水中,浸透一首歌的时间,那么简单的垂钓工具就做好了。然后进行最“残忍”的处理珥料工作,我们先在池中摸出几块石头,将青蛙或螺丝放在石头上,用手压住,压稳,另一只手则拿起石头砸,直到没有“呱呱叫”为止,然后用刀除去青蛙的皮,露出血红的肉,系在刚浸泡过的毛线的另一端,这样工具就全部做好了。

    我们会重复上面的工作,多做一根竿,就多一希望。我们先观察下,选择水草丛旁,放几根竿,这几根竿并不是用来钓的而是用来诱的。当这几根竿系着的“诱饵”入水后,会放出血腥味,这些血腥味在起伏的湖面带动下,逐渐漫散开,而当它们漫散到一定程度时,那么好戏就开始了。

    明显的,我们会看到淤泥中有泡泡冒出来,一,两,到最后好多好多,这时,“红壳”们耐不住了,要开始行动了,如果气温再高一,“红壳”就更加迫不及待想出来溜达溜达,而这正是我们想要的。

    “看,那有一只,那里也有一只。”我高兴的拉着三子,激动的指着浑浊的池水里透出来的一红。

    “运气真中,这次可以捞顿好的。”三子也显得激动,手里不知不觉已经放下水竹竿。

    “看,动了,有了,快提起。”我大呼三子快提起他旁边那根不断被拉扯的水竹竿,生怕到手的“红壳”溜了。

    三子心翼翼拿起水竹竿,试探性的往后拖了一下,毛线抖了抖停住了。

    我愣了愣,遗憾的对三子讲:“这家伙不傻呀!知道放手。”

    三子笑了笑:“红壳可傻了,刚刚那是动物本能的应急反应,等着看好戏吧!我给你上演空线钓傻虾。”

    果然,不到一分钟时间,那根毛线又开始动了,想必还是那只“红壳”没有吃过瘾,再来探虎穴。毛线越拉越紧,还好水竹竿是插在土中的,不容易被拉动。我想这只“红壳”有意思,光自个吃饱还不够,还想打包带走。

    三子这下手急眼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提起竿,只见一只烧的绯红的“红壳”脱水而出,准确无误落在岸上。这只“红壳”意识到危险来临,举起两只红红大螯,在岸地上蹦挞几下后,还是乖乖做了俘虏。

    三子效率很高,一个接一个,“红壳”陆续脱水而出,不到三个时辰,足足钓满一盆傻“红壳”。

    不知不觉,太阳升的更高,阳光也更毒辣。大杨树的影子也跟着阳光挪动了几个方向。我们带来的盆早就装满了“红壳”,红红的一片。

    三子这时一本正经转向我,遗憾的:“过几天,你要走了,也不知道时候才能再见面?”

    我也有些伤感,可是这是家里原因,我非走不可,看到盆里装满的“红壳”,也不想大煞风景,于是安慰他:“以后还会回来的,只是去城里上学。”

    “走吧!都是宿命,就像这池里的‘红壳’,明知道有危险还出来找吃的,这都是宿命!”三子低着头,看着飘满血腥味的池面,过了几分钟才挤出一句话:“让我给你表演一个绝技,希望你走之后还能记得我!”

    三子收起池中所有的水竹竿,然后从其中取出最长的一根,用刀削去系着“诱饵”的那一端,取而代之的系上一块刚刚砸“诱饵的”碎石。他高高举起水竹竿,看着我,朝我喊:“超,记住这一招就做‘空线钓笨虾’。”他心翼翼将系着石头的钓竿放下去,放在池中间最大的那丛水草旁,他的眼神里少了些伤感多了些期待。

    我静静的看着三子做的每一处细节,也想看看这项绝技。

    水波中央荡出水纹,一圈两圈,越来越猛烈,“扑通”,只看见水竹竿放下的地方冒出一个巨大的水泡,水泡慢慢上升,刚一接触水面就破碎了。

    三子冲我笑了笑,手迅速一拉,只见一只比盆中任何一只都大的“红壳”被巧妙绑在毛线上,在空中荡来荡去,而原先的石头不见了。

    我惊讶的捂着嘴,不断好奇的问他:“这不可能,怎么做到的?”

    三子沉默了一下,眼神深沉,问了我一个问题:“你知道‘红壳’有几条腿吗?”

    我摇摇头。

    他没有回应。

    夕阳西下,一句话成了空牵挂!

    《哭泣的田野》

    三子死了,救人淹死的。

    得知三子淹死的消息是在我刚考进黄石市最好高中的那个六月伏旱天。村里人叫人给我家带来消息,让我们回祠堂开个追悼会,追悼一下舍己为人的三子。

    那个六月,烈日炎炎似火烧,没有一丝凉风,连电风扇吹出的也是热风。家乡位于长江旁,水汽很重,再加上高温,天气显得异常的闷热,就像将人困在一个笼罩整个湖北的巨型蒸笼内,蒸着人们,都透不过气来。

    挂满白条的大巴,凄凉的唢呐,哀沉的大鼓铜锣,庄严肃穆的将装着三子骨灰的浅黑色盒子送回了老家。村中的年老者将骨灰盒端正的放置在祠堂那堆满烛油炉灰的香案中间,要按照乡下人的方法,为三子壮胆送行,好让三子在阴间也能鬼魔鬼样,有些势头。

    追悼会开三天,请来的青袍花脸的道士,拿着檀香木剑,围着炭火跳来跳去也了奇奇怪怪的三天法事。我们就这样热热闹闹将三子抬上了山,立碑,让他长眠在一生热爱的那方土地。我想他是笑着躺下的,落叶归根,化作春泥更护花,想必他成为了精灵,爱意浓浓的成为青山绿水的守护者。

    村中一直有个规矩,死者生前用过的东西要烧掉,图个吉利。父亲知道我与三子时候关系就铁如哥们,老家中也就有过有关他的东西,让我赶紧清理掉。

    老家后院,早些年栽下的几棵杨树,经过十几年的风吹雨打,长成绿幽幽一团。蓬松的杨树托举着繁重的叶子,向灰沉沉的苍穹伸出无数炭条似的树杈,像个得了绝症的病人,仿佛在痛哭流涕。相互交错的树杈间也不知什么时候,迎来一些张牙舞爪的蜘蛛,在那布满蜘蛛网。偶尔吹来一阵风,斑驳的树影还会微微打颤,浓绿的叶子沙沙作响,像是在唱一首挽歌。

    我架起一团柴火,一件一件将我与三子有过回忆的东西投向火中。看着熊熊烈火像个凶恶的野兽顷刻间将那美美的回忆化为灰烬,我的心也好像架在火中炙烤,难受极了。当看到院角那熟悉的工具,我双眼浸湿,什么也不要再炙烤灵魂了,不管咋样,我也要保留那些东西。

    “超,昨晚的牛蛙叫得很凶,今晚田里肯定有好东西,我带你去!”三子似乎很兴奋的对我。

    “好呀!好呀!”我也有些激动。

    “打狗要棍子,捕鱼要网子,这次,同样,我们也要工具。”三子永远那么自信,淳朴实在。

    我们从废旧的柴房寻到一把废弃的坏伞和几把刷得开了花的旧牙刷外加从三子家拿来的工具箱和路边捡到的几根水竹竿。三子干脆利落的将整套伞骨完完整整的卸下来,放在地上压平。然后从工具箱内取出“老虎钳”,在整套伞骨中截下三根,再将截下来的三根伞骨按半截拇指长绞成段段,整整齐齐放在一旁。这最基本的工具材料就准备好了!

    工具材料有了就开始动手。我取出刀,一的将两只旧牙刷的毛全剃掉,剩下光秃秃的牙刷柄。三子则很幸苦,他取出一块磨刀石,喝口水喷上去,然后将刚刚截取下来的半根拇指长的伞骨压在磨刀石上,来来回回磨一端。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更何况区区磨几根伞骨,只一下午,我们就磨了二三十根,根根就像绣花针。

    材料处理完了就开始安装,这可是个技术活,眼疾手快才能完成。三子用脚压住被我剃了毛的牙刷,一只手用老虎钳夹住磨好的伞骨,将没磨的那一端递到火中烧,但是不能烧过了,要控制好时间。等烧的差不多了立马插向牙刷柄,一根,两根,根根不偏不倚,恰到好处。趁热打铁,满头大汗的三子赶紧将长满刺的牙刷插在水竹竿空心筒中,用绳子绑牢,只露出最尖锐的刺。这样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们就期待天空拉上帷幕,好戏即将开始。

    夜静悄悄催眠了大地,一场属于农村孩子的狂欢开始了。

    我们提着那种光线很强的蓄电灯,自信满满的行走在空旷的田野里,耳边不时传来响亮的牛蛙声。牛蛙的声音没有一聒噪,反而闹的越凶,我们就越开心,越开心就走的越快。

    不知不觉,我们就来到插上早稻禾的水田。我们的到来让静谧的水田也欢腾了,田里时不时荡起水花。

    “看,那里有一条。”我推推三子,声讲。

    “这泥子贼着了,别惊动它,让我悄悄下手。”三子眼睛贼准,一眼就看准了在田中“赏月”的泥鳅。

    三子静悄悄靠近,满满的取出带刺的牙刷,高高举到空中,瞄准瞄准。“唰”,就一下,那尖锐的伞骨就刺穿那滑溜溜的泥子,将它逮住了。

    “哇!你好厉害。”我惊叹三子这么娴熟的技艺,一抓一个准,从未失手。

    刚刚的动静有大,田里开始闹腾起来,数不清的泥子到处乱窜,有的往泥里砖,有的跳起水面,还有的就坐以待毙。

    我也想体验一下牙刷抓泥鳅的乐趣,就取出另一只水竹竿,东找西找,找准了就打,痛打落水泥鳅,可是折腾一下就是插不准一只都没抓到。这时,就在前面不远处,我仿佛看到只大的,足足有手臂长,它好像静静的在那里享受月光,完全没有意识到我来了。

    踮着脚尖够了够,我发现竹竿够不着,就算能够着,也无法用力往下插。我想到了下水,这样就能靠近。我快速脱掉鞋子,试探性的下水,一步一步,满满往前挪,眼睛直直看着那只大的。好极了,就是这个位置,我高高举带刺的牙刷,效仿三子,自信的往下插去。这次,我清楚的记得插得很准,不偏不倚,可是我后悔了,就在牙刷入水的那一刻,我看到那个大家伙,身体是红褐色的,也许是月光不强,我竟然没发现那是一条蛇。

    打水惊蛇,我惹恼了那个正在享受月光的家伙,结果它给了我狠狠一口就溜之大吉。“三子,我被蛇咬了!”我开始哭,以为自己中毒了,要死了。

    在对面正专心致志捕捉泥子的三子听到我哭喊,鞋都没脱就跳进水里,他把我扶上岸,二话没,掀起裤腿,给我吸血,一吸一吐,折腾好半天,他也累得满头大汗,吓住了。

    他安慰的告诉我:“伤口只是一排牙洞,应该是最常见的水蛇咬的,这蛇没毒,别担心,我刚刚将淤血吸出来了,休息一会儿就没事的。”他冲我露出一排带有红色的血迹的牙齿,笑了笑。这是我见过的最美的笑容。

    “三子,谢谢你!”我停住哭声,感激的。

    “别谢我,我们可是要做一辈子好兄弟的,记住,是一辈子。”

    柔柔淡淡的月光如流水般倾泄在水田里,那么纯洁,那么可爱,那么无私。静默的山岗像钢铁铸就的长城,守护着自然祥和的村庄。

    三子死了,救人淹死的。

    夜幕月下,一句话成了空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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