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书阁 > 丑皇后 > 第三十七章兄妹荐

第三十七章兄妹荐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星门弃宇宙夜的命名术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

刘书阁 www.liushuge.com,最快更新丑皇后最新章节!

    李翠霞的突然昏厥,引起了军帐之中一阵慌乱,事情生得突然,风离清与玉婉柔并不知情,直以为李翠霞是过于疲累致使昏厥,王婉柔当即上前扶住了李翠霞,风离清亦是帮忙,将李翠霞徐徐安置在了军帐之中的软榻上。

    王婉柔轻拭额上泌出的香汗,转看向默然而立,脸色生硬如铁的风离御与楼征云,不由疑惑问道:“皇上,征云?楼夫人昏过去了呢。要不叫上军医来瞧瞧罢。”

    风离御陡然回神,与楼征云交换一个眼神,方才他已是听出楼征云语中的刻意试探,看来楼征云与他有着同样的怀疑。

    楼征云会意颔,出了军帐,吩咐了士兵去唤军医前来,复又入了军帐。

    帐外的天,异常闷热,夜晚的铅云似是压得极低,深重几乎触手可及。盛夏的季节里,这样的暴雨在山中往往是不期而至的。

    暴雨惊雷,带着水汽的风阵阵袭来,从半开的窗扇间卷入。风离清连忙上前合上帘幕,仔细抚好,见风离御与楼征云脸色皆是有异,终于察觉到不时劲,妖媚披长的眸子微敛,凝声问道:“七哥,怎么了?楼夫人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楼征云略略勾唇,轩眉一挑,直截了当道:“她根本不是烟落的生母。十几年来她一直欺骗了我爹。”复又看向因着自己的话而一脸骇然震惊的玉婉柔冷声道:“玉姑娘,今日若不是你无心一语,也讦烟落的身世永远都会是个不解之迷。”

    王婉柔转眸疑惑地瞧着楼征云,红唇微张,滞滞道:“翠姨她?我的无心之语?”

    楼征云颔,道:“你方才口中的小蝶,其实便是烟落。是不是李翠霞亲生的,想来你再清楚不过了。”

    玉婉柔水波般柔和的双眸里隐隐凝聚出几分冰凉的光泽,渐渐如冬日素雪般冷,转眸看向正躺在软榻之上的李翠霞,只见李翠霞双眸紧闭,惊惧与慌乱似依日笼罩在眉心,无法摒去。自己从未曾想过,翠姨竟然会做这样的事,带着小蝶冒认是楼尚书的女儿,怎么会这样?在自己印象之中,翠姨原是一个很好的人,对自己颇为照顾。

    半响,玉婉柔方才回神,不由自主的搅动着自个儿裙上杏色的如意结丝绦,望一望风离御,突然笔直跪下,求道:“皇上,翠姨欺君罔上,婉柔不敢多言。只请皇上格外开恩,想必翠姨只是一时糊涂,她为人其实不坏,当日救得小蝶回来,其实小蝶本已是奄奄一息,还多亏”

    语未毕,风离御已是上前一步将她自地上扶起,正声道:“罢了,都过去这么久的事了,我自然不会计较。毕竟她曾经救下烟儿,亦算是有功。带着烟儿入尚书府,总算是为烟儿寻了一处安身立命之地,总好过留在醉云坊种。我不会降罪于她,如今我只想知晓究竟烟落的身世如何?你可知巨细?”其实,如果不是李翠霞将烟儿带离风尘之地,恐怕他与烟儿也无缘相识他自然不会怪罪李翠霞了。

    玉婉柔甫一听风离御不会迁怒翠姨,神色一喜,忙道:“其实翠姨是个热心肠的人。带我们极好,捡到小蝶那年,我只有五岁而已,具休记不清楚了。后来七岁左右的事还能记得一些,其实翠姨一直将小蝶,不,是烟落,自小养就在了醉云坊附近的一处宅院,请了奶娘,且并不让醉云坊的嬷嬷知晓。每每翠姨总是带着我一起去看烟落。后来,翠姨与醉云坊的嬷嬷不知缘何起了争执,翠姨一气之下,将所有的积蓄都拿了出来,替自己赎了身,便带着小蝶一块走了。再后来的事,我就不知晓了。”

    风离御眼底浓重的疑惑密密织成一张天罗地网,兜头兜脸向李翠霞扑去,看来只有她,或许能知晓一些什么。

    适逢,士兵领着军医撩帘入来。

    帐外滂沱暴雨如注,沉沉挥落在天地之间,尘土的腥气,被如鞭的暴雨“哗哗”抽起,随着撩动的帐帘一同钻入军帐之中。劈里啪啦的雨,打落在军帐穹顶之上,嘈杂声不绝于耳,仿佛一卷鞭炮在头顶之上鄹然炸响。

    军医颤颤行礼,忙脱去一身湿透的蓑衣,上前便为软榻之上的李翠霞把脉,侧头凝神搭了半天,山羊胡子微微一抖,躬身道:“皇上,尚书夫人并无大碍,只是惊惧过度,郁结在心,一时气短昏厥而已。”言罢,他低自手中药箱里取出一个蓝色小瓷瓶,拔了盖子,一股清凉的薄荷脑味缓缓溢出,飘散在了空气之中,令人头脑一阵清醒。轻轻凑近至李翠霞的鼻尖,放置片刻。

    须臾,但见李翠霞双睫微微颤动,徐徐睁开眼眸。她起先仍有此优比惚惚,瞧清楚了四周之人,目光接触到风离御之时,便是一种死寂的无望。她小心翼翼守了十几年的秘密,如今终于再也瞒不住了。

    楼征云上前一步,尽量缓声平和道:“二娘,事关当今皇后的身世,希望你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仔细说清楚。皇上自是会时你问开一面。”

    风离御伸手不意他停止只眯眸望着李翠霞,轻声道:“你自己说。”

    偌大的军帐之中,静寂无声,空气胶凝得似乎化不开的乳胶。突然有轰然雷声滚过深重黑暗的天际,轰得人耳根麻。

    李翠霞的心里也仿佛正滚着惊雷一般,许是人多气暖,许是天气闷热,她的脸上已是落下涔涔汗水。心知大势已去,她的目光已是平静如死水,看不见一丝涟漪,僵硬自软榻下来,敛衣叩拜,道:“既有当初,我早当料想到今日。不知皇上可否听一听罪妇的故事。”

    风离御凝声,道“你且讲。”

    李翠霞又是一拜,轻轻一笑,似一朵即将调零的花开在唇边,目光一一环视过众人的面孔,最终凝滞在了冰凉的地面之上,徐徐道:“我自幼便在醉云坊,彼时嬷嬷待我极好,吃穿用度不逊于名门千金,更是差人悉心教习我歌唱。自登台献唱以来,场场客满,醉云坊更是日进斗金。然而我看惯风月,自知欢场无真情,早不将男女之情当真,也不把任何男子放在眼中。直到有一日,云州知府管大人一梆千金见我,还带了一个人来,便是楼封贤。”

    她停一停,睫毛安静垂落“他待我极是有礼,碰都不曾碰我一下,不似旁的男子总是心怀不轨,调侃戏弄。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男子,他让我心生倾慕。我想着,这样的男人,即便是为妾为婢,我也心甘情愿。”

    楼征云蹙一蹙眉“所以,你便设计了爹爹?”心中仍是有此疑惑,印象之中,爹爹从不涉入风月场所。

    李翠霞摇一摇头道:我爱他敬他,怎会如此?我知他不过是来云州公差,不会逗留多久,于是数次见面时我都暗示于他,醉云坊是清伶院,大部分女子只卖艺不卖身,我尚且是清倌,只要他愿意为我赎身。我愿意端茶奉水,待奉他一辈子。”

    回忆从尘埃轻烟中凸起,徐徐聚拢在她的眉间,她缓和神情,继续道:“那一日,他喝多了几杯,有些神志不清,我不知他错将我当作了谁,于是半推半就应承了他。我满心以为,他会娶我做妾室,可不曾料想,他愧疚自责只余,只是给了我一大笔银两而已,只字未提纳妾之事。我在醉云坊多年,又何曾将金银看在眼中。失望之余,我渐渐绝望。”

    玉婉柔静静听着,眉际逐渐生出一缕秋风般的幽凉,如此际遇,与自己当年与风离清真真是有几分相似,心中哀婉辗转,竟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风离清见她如此,情不自禁地将她环搂在胸前,坚硬的下颚轻轻磨蹭着她柔软的顶。他知道,柔儿是触景生情,心生感慨。当日,他占了她的身子,亦是不曾想负责,亦是给了她一笔银两的羞辱,后来,则更是怀疑她欲借怀孕之机攀上他。愚蠢,几乎令他错失挚爱。直到那夜,王婉柔当着他的面,饮下红花,以示清白。痛悔之余,而她已是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一别,就是漫漫三年的春,夏,秋冬。

    李翠霞继续说道:“其实,那一夜,我本是有了孩子的。”说罢,她抬眸瞧了一眼神色凝重的楼征云,又道:“我曾经的确有过你的弟弟或是妹妹。只是自楼封贤走后,我因着悲伤过度,积郁沉积,受了风寒侵染久不能愈,好好的嗓子便从此熬坏了,不能再登台歌唱,嬷嬷自是弃我于不顾,彼时我身处醉云坊最偏僻的角落,无人问津。而我的孩子,也因着那样一场大病,终没能保住。”

    顿一顿,她又道:“世间炎凉,伤心之余,我几次欲投河自尽。然,也许是上天眷顾我,那一日我与柔儿一同去衡市,回来的路上却让我在云州湖边遇到一名奄奄一息的女子,当时她已是身染恶疾,病重不治将不久于人世,临终之前只将怀中孩子托付给我,让我一定要好好照顾。触景生情,我想若是我的孩子还在,应当也是这般大了。所以,我是自真心里将烟落当做自己的女儿。当时,我瞧着襁褓之中的女孩轮廓生的极美,肤色凝白晶莹如月下聚雪,生怕抱回去嬷嬷会生异心,将来难保不是二个我,于是我变卖饰,将烟落寄养在了离醉云坊不远处的一户人家中,又请了奶娘照拂。那时烟落的身子极是单薄,胎里不足,请了多少郎中都治不好她先天的弱症,都道是娘胎里受了太多的苦,补不回来,养不大。后来,我日日用小米白燕熬了粥,一勺一勺将她喂养大,好不容易才养到了两岁。”

    风离御听着听着,心念一动,面色已是柔缓温和,微有不忍道:“楼夫人起来说话罢,上了年纪,别跪坏了身子。”他对李翠霞原本的鄙夷,如今已是消失殆尽,毕竟,没有李翠霞的悉心照料,便没有如今的楼烟落。

    李翠霞并不敢起身,又是伏叩拜,缓缓道:“渐渐地,我觉着总是待在醉云坊也不是办法,且当时我亦不再能唱,嬷嬷亦是不留我,就这样,除去喂养烟落用去一半积蓄,我将另一半积蓄尽数取出,交与嬷嬷赎身。便带着烟落只身上路。可是,天下之大,我又身无分文,又能去哪呢?总不能再沦落风尘。那时,我又想起了楼封贤,想着许是能碰碰运气,便带着烟落来到了晋都寻他。其实,我也没有想到,他对当日之事其实亦是深深傀疚,并未多言,便纳了我为妾。”

    楼征云面色稍霁,只是疑惑道:“二娘,烟落并不是你亲生,你果真待她如此真心么?为何我总觉你逼迫她习琴棋书画,只为替你长脸呢?”印象之中,李翠霞平日总是以烟落为傲,处处与自己的娘亲方静娴一争高下,很难想象她会是如此心疼烟落。

    李翠霞微微一笑,那样的艳光四射,依稀能瞧出她年轻时的绝代风华,口中有着此凄冷之意,道:“征云,你的娘亲出身名门,心高气傲,如何能容得下我?我本以为嫁于自己心仪之人为妾,此生无忧,哪知你的娘亲处处苦苦相逼。世态炎凉,原是不分身处风尘亦或是身处官宦人家,都是一样。我深感自己出身卑贱,受人冷眼。这样的一口气,我如何能咽得下去,世间男子多薄幸,如果我不紧紧逼迫烟落,日后她这样的身份如何能生存,嫁人去了夫家亦是受气。且嫁人无非两种,要么便嫁慕容傲那样,为人正室,日后不受人欺辱。可这终究是不能长久,红颜如花又如何?时光之手如此公平,拂过每个女子的脸,并不偏爱半分。世间能有几个白头偕老的,即便为人正室,难免日后迟暮之年受如花似玉小妾的欺辱,老来受气,更是不值。所以,当知晓烟落与皇上往来之时,我犹是振奋,因为这世间,唯有一件东西是亘古不变的,不会随着你的青春貌美而逝去,那便是权势。女子可以无情无爱,只要有权势,便能生存下去。这亦是我时烟落寄予的期望,我不希望她一生再受我这样的气。”

    她的话,让所有的人都沉默了。

    帐外的雨,似是小了些许,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溅出清脆的声音。烛火微微颤动着,逆光之中,但见李翠霞置身明光下,若一朵芙蕖,不过已是盛极调零,芳华刹那,红颜弹指老,细看之下,她已是多了风霜侵染之意。

    玉婉柔早已是红了眼眶,终于忍不住上前将李翠霞扶起,哑声唤道:“翠姨”难怪翠姨总是告诫她人间险恶,要守身自持。她一直牢牢秉承着翠姨的训诫,只是,当时那妖媚俊美,邪肆狂放如九皇子风离清,她如何能自持,一早便是丢了心,丢了身,直至一无所有。不过,所幸的是,如今终于守得云开见天明,她三年来的漂泊凄苦,总算是有了所依。

    楼征云亦是神色黯然,他的娘亲为人骄纵跋扈,不能容人,他自然清楚,将李翠霞逼迫至此,他自小也是看在眼中,所以总是暗中照顾着烟落。

    风离御静默片刻,不语。他终于知晓他的小女人为何多才多艺,以及那样坚韧的性子是怎样来的了。其实她看似坚韧,原是极易受伤的。突然想起自己从前,不肯承认自己的心思,蓄意折磨她。如今,他更是懊悔连连。如果此时此刻她能在身边,他一定会加倍补偿她。只可惜

    惋叹良久,风离御轻启薄唇,问道:“当年那名托竹烟儿给你的女子,可有透露些许有关烟儿身世的话或是交与你什么信物?”如今,他更想知道的是,究竟谁才是烟儿的父母。

    李翠霞默默垂,自腕上褪下一枚金镶珠翠软手镯,中嵌翠环,环中有莲瓣式金托,每瓣嵌南珠一颗,样式十分精巧,缓缓道来:“那名女子称烟落是从宫中抱出,给了我一管精致的短玉萧以及这样的一个镯子还有烟落的生辰八字。她嘱咐我这枚镯子一定不能轻易让人瞧见,要仔细收好。后来,烟落长大了,学会了吹箫,我便将玉萧交给了她。这枚镯子因着烟落进宫,我一直不敢给她,因为毕竟她是自宫中抱出,我怕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上身,是以一直留在自己身边。多年来,我一直猜测,也许烟落是哪个宫女与人偷情生下的孩子,不敢声张,只得送出宫去。”

    皇宫!烟落竟然与皇宫有所牵连!此话一出,楼征云、风离御与风离清皆是一愣。

    没有那么简单,一定没有那么简单,宫女所生?会么?可能么?风离御直觉不好,上前便是一把夺过那枚金镶珠翠软手镯,掂在手中反复仔细看着。

    一抹强烈的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熟悉,为何会这般熟悉?这样的镯子他仿佛在什么地方见过,又好似经常见到一般,那样的眼熟令他没来由的一阵心慌意乱。

    帐外,依日是风雨,强烈的闪电劈下,照耀得整个旱帐陡然亮了几分,亮的他整个人几乎透明一般。接着又是轰隆隆的雷声碾过沉沉天地间。雨方才小了会,此刻又是倾盆如注。

    风离御只僵滞凝立着,手中紧紧攥着那枚玉镯,渐渐双手竟是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他见过的他一定见过的,究竟是在哪见过呢?心头震动,心血滚滚涌上,只反反复复想着,究竟在哪里见过?在哪里?

    静寂,一片静寂,众人只屏住呼吸,直愣愣瞧着风离御陷入深思,不敢轻易出声打搅。

    突然,仿佛有蓝紫色的闪电明亮戈划过天际,他心头鄹然分明。倏然挺直的脊背,他在一瞬间整个人几乎凝成冰雪。

    记忆自尘埃间轻缓凸起,徐徐袅袅萦绕在眼前。

    时光仿若回到了年幼之时,那一年他方才六岁,闷热夏日里,蝉鸣的鼓噪之声嘈杂欲刺破耳膜,景春殿中,金盆之中所供的取凉的冰已是一分分化开,细小的水珠一溜滑下去,落在盆中,叮咚一声脆响,整个景春殿都因着这一滴的安静而弥漫着莫名的阴凉。

    烛火摇曳,司凝霜正低缝补着他的礼服。

    因着白日里贪玩,他明日参加父皇寿宴的衣服已是不小心被勾破一处,正式晚宴的礼服形同御赐,怎可有一丝毁损。若是被父皇瞧见难免责骂,他不免急了。

    良久,司凝霜搁下手中针线。

    “好了,拿去罢。”她柔和微笑着,伸出双手按住他尚且幼小的肩头“御儿,你已经长大了,可别再贪玩了,记住了?”

    “嗯。”他颔应声道,低瞧着手中的礼服,已是完好如初,天衣无缝。他由衷赞道:“母妃的针绣手艺真是好呢,比织锦局的掌制都要好上数倍呢。”

    司凝霜只是柔婉恬淡的笑着,并不语。

    风离御整个人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仿佛一盆冰雪兜头而下,骨子里皆是冰凉的。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当时司凝霜的手上便是戴了这样一双镯子。

    再后来,司凝霜从冷宫中被放出来,他已然十四岁,似乎也常常见到这样的镯子,不过好似只孤零零地剩下一只而已,带在司凝霜的左腕之上。至于另外一只,如今正在他的手中!

    难道说,烟落是司凝霜的女儿?

    这样的认知,教他整个人当即石化在了原地,无法动弹。手中的镯子几乎被他直愣愣得瞧出血来,那绯红如血的颜色刺痛了他的眼。脉搏的跳动渐渐急促,砰砰直击着心脏,胸口像是有什么要迸开来。

    司凝霜,楼烟落。

    两张熟悉的面容渐渐合二为一,他怎会从来都没有察觉到呢,烟儿与司凝霜是那样的像,眉眼之间的妩媚风情,一样看似温婉实则坚韧的性子,甚至是一样的淡漠疏离的气质,仿若一朵远远开在天际的花,遥遥不可及。

    他忆起了,烟落一手刺绣技艺精湛绝伦,曾为他缝补雀金袍子,丝毫不留针脚痕迹,宛若天生,司凝霜亦是。

    他忆起了,烟落在南漠国使臣面前献上一曲画舞,舞姿翩翩灵动,画栩栩如生,若行云流水。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听闻昔日的司凝霜便是亦一曲画舞得到父皇钟爱,受封为妃。

    他记得,乾元十一年初,司凝霜不知何故得罪父皇,致使龙颜大怒,被打入冷宫之中,一入便是漫漫七年。而烟落的生辰八字,当年因着她被构陷送入宫中为妃妾,自己曾经彻夜翻查户部档案,早已是烂熟于心,便是乾元十一年的夏日出生。

    太多的巧合,往往不是巧合,而是事实。

    如果,烟儿真是司凝霜的女儿,会不会是当年司凝霜入了冷宫之中,势单力薄,害怕叶玄筝伺机迫害,生下孩子亦是不敢声张,所以才偷偷送出宫去?会不会是这样的?

    心如同坠入腊月的湖水之中,那彻骨的寒冷激得他双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竟是克制不下去,直抖得如秋风中残留枝头的枯叶一般。

    如果真是这样,烟儿岂不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

    心中有声音极力狂呼,不是的!妹妹!妹妹!烟儿竟然是他的妹妹!怎么可能?!他突然紧紧捂住胸口,那样痛,痛得几乎蒙住了呼吸,仿佛刀绞一般,苦索在他的肠中抽刺。好痛好痛,每一寸肌肤都像是要撕裂了一般,几乎能听见咯吱碎裂的声音。

    他的意识渐渐涣散,原本睿利的凤眸早已是黯淡无光。他都做了此什么?**!他与烟儿竟然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苍天,他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风离清察觉他的极不对劲,已是上前死死按住他的肩膀,急急问道:“七哥,你这是怎么了?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隐情?烟落究竟是谁的女儿,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快告诉我们啊?”

    风离御颓然的一手轻轻捂住自己的薄唇,灰败如同枯枝,吐出三字“司凝霜!”

    有片刻的沉寂,周遭静的似乎只能听见彼此交错迭起的呼吸之声,是那样清晰。

    风离清与楼征云当即愣在原地,对视一眼,几乎是异口同声道:“皇贵妃?!那你们,你们岂不是”兄妹二字,他们几乎同时都说不出口。被冷汗濡湿的鬓贴在脸颊有黏腻的触感,像一条冰凉的小蛇游移在他们的肌肤之上,那种汗毛倒竖的恐惧是如此真切。

    风离御木然片刻,旋即,他大笑了起来,笑得不可遏制,连自己都难以想象,他的喉咙之中竟然会有这样轻快的笑声迸出来。

    耳边犹自回响起烟儿娇怯的笑容,温婉醉人的声音“御,我爱你。”

    他爱的女人,竟然是他的妹妹。是他作孽么?他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这般惩罚于他?

    楼征云依日无比惊愕,王婉柔与李翠霞不解其意,面面相觑。倒是风离清最先回神,他死死制住风离御的渐渐疯狂,大声喝道:“七哥,你冷静一点,或讦其中有什么误会也不一定。司凝霜如今不是被封宫了么?等我们攻下晋都,问一问她便是了,也许是另有隐情呢,毕竟你与烟落连孩子都有了。如果真是真是听说孩子多半有先天性疾病,极少能存活的,你们已经安然有了孩子,所以你不要胡思乱想,没事的。”

    先天性疾病!

    这五个字如同犀利的电光直直劈向了风离御,呼吸间都似能闻到皮焦肉烂痛楚的味道。如果说,方才他还抱有一丝侥幸的想法,虽然他一直跟在司凝霜身边,从未察觉她有任何对父皇不忠,可是他的心中终究是犹存一线希冀,毕竟无人知晓当年司凝霜究竟是因何得罪父皇,入了冷宫。可如今,连这点希冀都不复存在了。

    他清楚记得,烟落曾经告诉他,无忧生来就患有先天性心悸之症,看烟落一副闪烁其词的样子,只怕是难以治好。而宸儿,那样小就全身出怪异的红疹,眼下由卫风悉心照料着。

    是巧合么?不是的!

    残酷的事实告诉他,这根本就不是巧合,他与烟儿的的确确是**,所以他们的孩子才会这般异于常人,才会有先天性疾病。

    长远的天际,传来轰隆的雷声,寒凉的雨水又一次哗哗抽落,似无数把利刃直插入大地之腹,仿佛亦是在宣泄着无尽的悲戚。

    他铁青到失去人色的脸上泛起妖艳儿凄厉的酡红,似一点如血欲泣的残阳,艳到可怖。

    众人从未见过他如此表情,一时愣住,不敢说话。

    突然,风离御一步冲出了军帐整个身子已是奔入暴雨之中,大雨哗哗如注,仿佛鞭子般抽在他的身上,一记又一记,麻木地疼。身上的衣裳已是成了焦土一样颓败的颜色,紧紧地贴附在了他飘摇若浮萍的身体之上。

    雨水迷蒙了他的眼睛,打散了他的长,风雨阻绊着他的脚步,几个焦雷堪堪自天际轰隆滚过,轰断了村顶的枝条,他全然不顾,只一味奔跑着。

    要他如何相信,烟儿竟是他的妹妹。是苍天惩罚他曾经的无情么,惩罚他从来只将女人作玩物,再无情地抛弃么?所以,苍天才要这般惩罚于他?

    风离清已是疾步跟了出来,一把将他拉住,迭声惊呼道:“七哥,你这是怎么了?事情还没有定论,你这又是何苦?”

    风离御神情只恍优惚惚,没有定论,谁说没有定论?无忧的先天心悸之症便是最好的证据。他骤然狂叫起来,那声音在刹那间盖过来自殿外的电闪雷鸣“为什么?为什么?!”

    风离清用尽全力将他往回拽,却突觉脸色温温一热,那样的热顺着雨水滑落至脖颈间,黏腻得令人毛骨悚然,伸手一抹,只见那暗黑鲜明的红色,直刺双目。

    血,是血,他失控地大喊起来“七哥你怎么了军医军医在哪里?”

    卷三丑颜皇后

本站推荐:修罗天帝逆天邪神伏天氏元龙毒医娘亲萌宝宝万古神帝万古神帝医毒双绝:冥王的天才宠妃元尊牧神记

丑皇后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刘书阁只为原作者依秀那答儿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依秀那答儿并收藏丑皇后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