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八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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臆想,是你体内的一处病灶。你正消受着它所带来的奇妙的快慰或痛苦。
仲夏的街道上。阳光延续着一场静谧的狂欢。你看,有人在烈日下辛苦劳作挥汗如雨,有人在清凉馨香的小车里谈笑风生。你新换了发型,长长的刘海可以遮住眼睛。你说这样的发型能增加安全感。而这所谓的安全感,无非是一种掩耳盗铃式的自欺欺人,你也心知肚明。车如流,人如潮。你在安身立命里该死地憧憬着别处的生活,你内心狂乱且无比焦躁。你的脸上可以揭下来几层表情。你无力改变命运,努力没有结果,挣扎愈陷愈深。你凭着人们说话走路的姿势做着若干猜测,你在想有没有人正扮演着你的角色,尽管她面容模糊,姓氏不祥。或许他们其中也有人正在猜测着你。时间正在这短暂的暗合里流逝,没有声响。
你走在街道上。路上迎面走来一位女孩。你朝她看了一眼。没有一丁点让你过目不忘的漂亮,有的是让人忍不住想打开双臂揽在怀里疼爱一番的年龄。从头到脚散发出一种青春期专有的与长相无关的独特气息。新鲜,充沛,饱满。天气太热了,她身上有股汗味,洁净的汗味。不令人生厌,反倒感觉真实和亲近。在她与你擦肩而过的刹那,那股气息狠狠地撞了你一下。哦,让你有了异样的细微的疼痛。这种疼痛让时间的镜头定格了。曾几何时,你也和她一样。新鲜,充沛,饱满。你会感觉,她,是从你身体里跑出去一样。多少年,多少年了,你正在努力清算。
你看到一个年轻的女人,美丽又成熟的女人。她走在不远处。白色的裙子,白色的凉鞋,白色的挎包。细细的鞋跟敲打在水泥马路上,滴答,滴答,滴答。在这无比干燥的空气中,你竟然听到了白色的声音,一朵一朵水花溅起的白色的声音。白色的女人,白色的笑容。她笑了。不知道为何也不知道为谁的笑了。她的眼睛大而幽深。如同山谷里的一眼泉,睫毛垂下来的时候,她的脸微微仰起。嘴角挑起那一丝微笑,温情又疲倦。有一种把整个世界都遗弃后的解脱。清澈无欲。有一个声音,尖细又滑腻的声音。是老鼠悄无声息地趴在耳朵后背上,尖牙齿里发出来的声音对她说,前面驶来的那辆车你看到了吗?火红火红的那辆。它的身体多么寂寞,它渴望你的拥抱。去吧,冲过去,给它一个惊喜。它可以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她听到了。你也听到了。你想阻止。你想一个箭步冲过去阻止。你想大喊,不要!可是,你的双腿像被螺丝吃住一般,你的喉结里发不出任何声音。没有一个人理会你。街边的店铺都异常忙碌,每个人都在属于自己的轨道上匀速运行。没有一个人知道。一只短毛小狗,翘起尾巴围着电线杆绕了几圈,嗅了嗅,抬起一条后腿把小便淋在电线杆根部。它的主人叉着腰在一旁点燃了一支烟。狗走了。狗的主人也走了。
你的太阳穴开始胀痛。你想到了一个不愿意想到的词,死亡。想到小时候。那时候的你对死亡那么恐惧。村里的一起丧事让你噩梦连连。一个接一个的噩梦让你感觉离死亡那么近。一次的放学回家,你得知村里有人喝了农药,死了。死相极为凄惨。那潮湿阴冷的堂屋,破旧的神位,漆黑的棺材。棺材里逼仄的空间,散发着腐朽味的寿被,桐油石灰混合燃烧和未燃烧的纸钱的气息都令你感觉好奇和神秘。你趁人不注意,偷偷爬到棺材边往你张望。你看到了平常看不到的。你偏偏又是个想像力丰富的人。强烈的好奇心让你付出了代价。你几乎夜夜睁眼到天亮。闭上眼睛,便陷入一个巨大的黑洞。是一种比黑暗更可怕的颜色浸染的极致多维空间。笼罩着,旋转着,扩张着,侵袭整个视野乃至整个意识。无边无际,无穷无尽。你极力捕捉深夜到黎明这段时间这个世界所发出所经过的任何声音,细微的,刺耳的,浑厚的,绵软的,诡异的于是你渴望婚姻。你曾那么渴望婚姻。那个时候你当然不懂婚姻两个字的确切含义。应该说,你渴望与人日夜相对,同床共枕。用身体上的接触来消除心理上的恐惧。当然,在此之前,这是个秘密。捂在心里,无人知晓。直到一声清脆的鸡啼划破黎明前的死寂。你流着一身虚汗,一切嘎然停止。
一切嘎然停止。一声尖唳的车鸣止息了这一切。一切,这刚才的一切。都迅速消失。如同一丝空气消失在另一阵空气里。不曾出现过。而你的本身,视线在“争创文明城市,遵守交通规则!”红底白字巨型横幅的刺激下,你的本身正老实巴交地伫立于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下。稍后即会跟随一些脚步试图横穿斑马线。
没有与你擦肩而过的女孩。没有白色的美丽女人。没有小狗。车依然如流,人依然如潮。没有风。没有雨。没有云。没有阳光。甚至没有天气的概念。
一切有如收割后的孤独和荒凉。一团暮色奄奄一息地蜷缩在你手心,残留臆想的温度。
臆想,是你体内的一处病灶。你正消受着它所带来的奇妙的快慰或痛苦。
仲夏的街道上。阳光延续着一场静谧的狂欢。你看,有人在烈日下辛苦劳作挥汗如雨,有人在清凉馨香的小车里谈笑风生。你新换了发型,长长的刘海可以遮住眼睛。你说这样的发型能增加安全感。而这所谓的安全感,无非是一种掩耳盗铃式的自欺欺人,你也心知肚明。车如流,人如潮。你在安身立命里该死地憧憬着别处的生活,你内心狂乱且无比焦躁。你的脸上可以揭下来几层表情。你无力改变命运,努力没有结果,挣扎愈陷愈深。你凭着人们说话走路的姿势做着若干猜测,你在想有没有人正扮演着你的角色,尽管她面容模糊,姓氏不祥。或许他们其中也有人正在猜测着你。时间正在这短暂的暗合里流逝,没有声响。
你走在街道上。路上迎面走来一位女孩。你朝她看了一眼。没有一丁点让你过目不忘的漂亮,有的是让人忍不住想打开双臂揽在怀里疼爱一番的年龄。从头到脚散发出一种青春期专有的与长相无关的独特气息。新鲜,充沛,饱满。天气太热了,她身上有股汗味,洁净的汗味。不令人生厌,反倒感觉真实和亲近。在她与你擦肩而过的刹那,那股气息狠狠地撞了你一下。哦,让你有了异样的细微的疼痛。这种疼痛让时间的镜头定格了。曾几何时,你也和她一样。新鲜,充沛,饱满。你会感觉,她,是从你身体里跑出去一样。多少年,多少年了,你正在努力清算。
你看到一个年轻的女人,美丽又成熟的女人。她走在不远处。白色的裙子,白色的凉鞋,白色的挎包。细细的鞋跟敲打在水泥马路上,滴答,滴答,滴答。在这无比干燥的空气中,你竟然听到了白色的声音,一朵一朵水花溅起的白色的声音。白色的女人,白色的笑容。她笑了。不知道为何也不知道为谁的笑了。她的眼睛大而幽深。如同山谷里的一眼泉,睫毛垂下来的时候,她的脸微微仰起。嘴角挑起那一丝微笑,温情又疲倦。有一种把整个世界都遗弃后的解脱。清澈无欲。有一个声音,尖细又滑腻的声音。是老鼠悄无声息地趴在耳朵后背上,尖牙齿里发出来的声音对她说,前面驶来的那辆车你看到了吗?火红火红的那辆。它的身体多么寂寞,它渴望你的拥抱。去吧,冲过去,给它一个惊喜。它可以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她听到了。你也听到了。你想阻止。你想一个箭步冲过去阻止。你想大喊,不要!可是,你的双腿像被螺丝吃住一般,你的喉结里发不出任何声音。没有一个人理会你。街边的店铺都异常忙碌,每个人都在属于自己的轨道上匀速运行。没有一个人知道。一只短毛小狗,翘起尾巴围着电线杆绕了几圈,嗅了嗅,抬起一条后腿把小便淋在电线杆根部。它的主人叉着腰在一旁点燃了一支烟。狗走了。狗的主人也走了。
你的太阳穴开始胀痛。你想到了一个不愿意想到的词,死亡。想到小时候。那时候的你对死亡那么恐惧。村里的一起丧事让你噩梦连连。一个接一个的噩梦让你感觉离死亡那么近。一次的放学回家,你得知村里有人喝了农药,死了。死相极为凄惨。那潮湿阴冷的堂屋,破旧的神位,漆黑的棺材。棺材里逼仄的空间,散发着腐朽味的寿被,桐油石灰混合燃烧和未燃烧的纸钱的气息都令你感觉好奇和神秘。你趁人不注意,偷偷爬到棺材边往你张望。你看到了平常看不到的。你偏偏又是个想像力丰富的人。强烈的好奇心让你付出了代价。你几乎夜夜睁眼到天亮。闭上眼睛,便陷入一个巨大的黑洞。是一种比黑暗更可怕的颜色浸染的极致多维空间。笼罩着,旋转着,扩张着,侵袭整个视野乃至整个意识。无边无际,无穷无尽。你极力捕捉深夜到黎明这段时间这个世界所发出所经过的任何声音,细微的,刺耳的,浑厚的,绵软的,诡异的于是你渴望婚姻。你曾那么渴望婚姻。那个时候你当然不懂婚姻两个字的确切含义。应该说,你渴望与人日夜相对,同床共枕。用身体上的接触来消除心理上的恐惧。当然,在此之前,这是个秘密。捂在心里,无人知晓。直到一声清脆的鸡啼划破黎明前的死寂。你流着一身虚汗,一切嘎然停止。
一切嘎然停止。一声尖唳的车鸣止息了这一切。一切,这刚才的一切。都迅速消失。如同一丝空气消失在另一阵空气里。不曾出现过。而你的本身,视线在“争创文明城市,遵守交通规则!”红底白字巨型横幅的刺激下,你的本身正老实巴交地伫立于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下。稍后即会跟随一些脚步试图横穿斑马线。
没有与你擦肩而过的女孩。没有白色的美丽女人。没有小狗。车依然如流,人依然如潮。没有风。没有雨。没有云。没有阳光。甚至没有天气的概念。
一切有如收割后的孤独和荒凉。一团暮色奄奄一息地蜷缩在你手心,残留臆想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