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孽五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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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如兰回到家中，越发的烦闷，想想寂然的处境，也觉得对不起他，两人从小一起玩耍，可称得上是青梅竹马，可没想到如今却成这般模样。寂然对她百依百顺，呵护倍至，但她就是无法把自己的爱交付给他，她的爱，已经全部的放在羽的身上了，为了这份情，如兰决定放弃一切，即使被世人所唾弃也在所不惜。
她揭开罩在古琴上的淡绿围纱，手指轻轻拨弄着琴弦，古琴乐音仿佛一声叹息，在她的闺房回荡。这琴声让她想起羽弹琴时的样子，如痴如醉，那琴声也如泣如诉，让人感慨不已。羽的一双手是那么的灵活，修长的手指，修剪的整齐的指甲，在这双手的弹拨下，音乐就如高山流水，缓缓而至。如兰对这双手的印象实在深刻，即使从千百双手里，她也能一眼认得出。想想明日的约定，如兰恨不得这夕阳快点落去，朝霞快快升起。
不提如兰如何焦急的等待，寂然一个人在桃林呆立了良久，怅怅然回转家中，越想越是纳闷，他不懂如兰为何对他如此冷淡，就在他们定亲前，他们还有说有笑的，怎的现在就如陌生人一般模样呢？明明如兰手里拿的是羽公子的信笺，为何却不肯承认？寂然已经有些怀疑，但因平时一处习琴，虽然他偶尔不在，但也没对他们有任何怀疑，他相信如兰和羽，谁也不会做出背叛他的事情来。可今日的情形，令他不得不重新反省最近发生的事情，如兰的忧郁，羽的躲闪（最近羽好象故意躲着他，很久没有一起出游了）。难道不！不会的，如兰不会爱上羽的！可为什么？为什么一切都变了呢？他烦躁不安，为什么不会呢？如兰是那么的清纯可爱，难道羽会不动心么？羽是那么的风流倜傥，多才多艺，如兰难道没感觉么？越想越烦躁，不祥的疑云渐渐漫上心头。如果真的如我所想，我该怎么办！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沮丧，一个是自己心爱的女人，一个是自己情同手足的朋友，难道上天真的要这样作弄人么？！他闷闷的独自发呆，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丫头们来请他去前厅用饭，他才发现已经傍晚时分了。他决定明天去找羽，问个明白，无论结果如何，他都要听羽亲自说出来。
次日，一大早，寂然用了早饭，便牵了马，出了宅子，一路上恍恍忽忽，遇见熟人打招呼都没有听到，没精打采的前往羽公子府上。到了宅前，下马叩门，小厮出来言道：“回禀五公子，我家少爷刚刚出门。”寂然伥闷道：“可知他去了何处？”小厮答道：“少爷拿了琴，往林子那方去了，想必是去赏花弹琴了。”寂然只得策马回转，也好，就去桃林找他罢了。寂然于是便向林子方向一路寻来。
到了林子边上，他下了马，把马栓在桃树上，这还是如兰立下的规矩，不许他们把马带到林子里来，说会坏了习琴的意境，惊了林子里的花草。他也不择小路，只穿行在桃花丛中，这里是他从小经常玩耍的地方，都熟悉的很，不必沿着路也能寻到他们习琴的所在，走不多时，就听到琴声，他寻声而来，于花海烂漫中，只见公子羽盘坐在那空地上，膝上放着古琴，正在弹奏。那琴声悠扬，如悲如诉，凄婉哀怨，他不禁呆住了，默默的倾听着。突然，琴声停了下来，他分开枝桠望去，只见如兰从对面的林中走来，他忙躲到树丛后面，突然间，心跳加快，一种不祥的预感让他浑身冰冷，如处严冬。
“这后面的情形你想必也都看到了，老身就不再赘言。”那老妇人停了下来。美兽听得入迷，忙问道：“那后来呢？如兰和羽到底有没有私奔啊？我不，是寂然公子会不会破坏他们的计划啊？”老妇人诡异的一笑：“你这小子，怎的还这样性急？待我慢慢道来。”
这第二天，如兰坐立不安，毕竟私奔对她这个在深宅大院长大的小姐来说，不啻为天大的事情了，她又紧张，又害怕，总觉得大家的眼神都怪怪的，好象都在看着她，监视着她。她故做冷静的拿起书来读，可怎么也读不进去，想想自己就要离开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家，离开自己的亲人，踏上一条逃亡的，颠沛流离的路途，她不禁心乱如麻。眼前的一草一木，都那么的不舍，爹娘对自己如此的疼爱，自己却要做出如此忤逆不道的事来，叛道离经的恐惧深深的攫住了她的心，真的要这样么？难道就没有别的出路么？婚期一天天临近，而她除了痛苦地等待噩梦的降临，还能做什么？是的，他们没有任何办法能改变眼前的现实，只能孤注一掷的走上这条不归路。想起羽那坚定的目光和话语，她暗自提醒自己，在这个最后关头，决不能犹豫了。她研好笔墨，给爹娘写了一封信，言明自己迫不得已，与羽私奔，恳请父母原谅她的不肖，不能尽孝于膝前，来世再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写罢，已经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又怕被人看到起疑，忙忙拭了眼泪，将信笺封好，放在枕下。想再去看看爹爹，可一直鼓不起勇气，从昨天开始，她就推说身体疲乏，没有到前厅进餐，母亲一直住在城里，看来是不能再看望了，她简单的收拾了一个包裹，藏在柜子里，这一天，她就在等待中度过，等待实在是一种折磨，时间仿佛静止了，越发的显得漫长。太阳迟迟不肯西下，月亮总不见出来。就这样她闷坐着，终于盼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掌灯时分，丫鬟春桃依旧把晚饭送到她的闺房，可她怎么吃的下！勉强自己喝了点汤，吩咐春桃把碗筷收拾了，将春桃叫到跟前，把她要私奔的事情告诉了春桃，春桃大惊失色，她忙阻止了春桃的哭泣，吩咐她不要声张，待自己走后，照顾好爹娘，春桃含泪点头，嘱咐小姐路上小心。这时，月儿已经高升，夜色降临，桃花坞林宅渐渐的安静下来，只听得偶尔几声犬吠。
六
这夜正是四月初三，夜空漆黑一片，远处的山黑黢黢的，象蹲伏的怪兽。四下里的静得吓人，兰儿轻轻推开房门，一阵夜晚的冷风吹来，她不禁打个冷战，手里的包袱抱在胸前，春桃悄悄的来至跟前：“小姐，我先出去，到园子里看看老胡睡了没有。”兰儿点头：“要小心，别把他惊动了。”春桃下了楼。兰儿无力地靠在楼梯的栏杆上，她的心跳的厉害，长这么大，第一次深夜外出，而且，她将要踏上的是一条前途未卜的不归路。远处的犬吠让这夜越发的显得幽深难测。二更已经过了，就快三更了，想想自己走后，爹爹将怎样面对李家的人？在乡亲面前会如何被人指点嘲笑，她心里又万分的愧疚。寂然从小待自己如亲妹妹一样，凡事都让着她，处处想着她，可今天，她的离开会让寂然怎样的悲伤？想着想着，如兰心乱如麻。可事已至此，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想着马上就要和羽一起远走高飞，如兰心里又是一阵幸福的激动。
一会工夫，春桃悄悄回转：“小姐，老胡已经回房睡了，园子的角门里面插上了，我们悄悄过去，别弄出声儿就好。”春桃搀扶着如兰，两人悄悄下了楼，沿着花径，穿过后花园，悄悄来至西角门前，黑漆的门从里面插着一条门闩，平时这里经常有人走动，附近的居民都很本分，因此这角门也就没落锁。看园子的老胡平时爱喝两口，估计这时候早都醉入梦乡了。春桃把门闩轻轻拿下来，角门“吱呀”一声开了，这声音把如兰吓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半晌，四下里没一点声音，她才悄悄的出了角门，春桃低声嘱咐她小心。
出了门，四下里一片黑暗，凭着从小在这里玩耍的记忆，如兰在黑暗里朝着桃林方向奔去，一路上树影林枭，风声鹤唳，如兰心惊胆战的望前摸去，借着朦胧的星光，依稀可辨那条通往他们约会地点的小径。一些不知名的野鸟被惊得飞起来，发出凄厉的叫声，让这无边暗夜更显的幽深恐惧。终于前面渐渐开阔起来，听风亭的影子已近在眼前了，如兰已看到羽站在亭子里张望着，看到如兰，他跑了过来：“兰，你终于来了。”如兰倒在他的怀里，一路上连累带吓，凭着一股勇气才走到这儿，现在看到羽，突然一下子无力的象要晕倒，羽忙把她搀扶到亭子里石凳上坐了下来，把身上的披风解下披在如兰的身上：“兰，休息一下，我们马上就走。马在林子边上栓着，船我已经准备好，在码头泊着，我们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因为激动和紧张，羽的声音有些颤抖，如兰抓住羽的手：“我们赶快离开吧，一会天色亮起来就走不成了。”“好吧，我们到船上再休息。”说完，两人站了起来。
“你们，走得了么？”
这幽幽的一声叹息，不啻晴空霹雳，如兰和羽登时惊呆了！突然间，四下里火光四起，亮如白昼，火光中，一群手持火把的家丁从四下的林子里围了过来，李寂然和林老爷赫然就站在前面。如兰和羽做梦也没有想到，就在他们刚刚要离开束缚他们的牢笼时，竟然陷入了危险的包围之中，这是万万没有想到的！他们的手紧紧地握着，突如其来的事件让他们目瞪口呆。看到这一幕，林老爷大喝一声：“兰儿，你，你怎么能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来”如兰面对爹爹的伤心欲绝，心痛不已，可事已至此，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只能求父亲开恩，放他们一条生路：“爹，兰儿求您放过我们，让我们走吧，求您饶恕女儿的不肖”李寂然终于忍不住了：”羽，枉我待你情如手足，你竟然这样无耻！你背信弃义，居然利用我对你的信任，拐带兰儿，你这个禽兽不如的卑鄙小人！”面对寂然的愤怒，羽满面惭愧，虽然事实并非李寂然讲的那样，可他和如兰毕竟有着世俗名分，可现在怎么解释的清楚？他把心一横：“寂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一切过错都在我，今天，只求你放过我们，让我们离开这里，我保证不再踏上这片土地，你的恩德，一辈子不会忘记！”
“恩德？哈哈”李寂然仰天大笑：“你还知道恩德？你枉读圣贤书，亏你还自诩清高，如今到了这步田地，还厚颜无耻地让我放你走？”他脸色在摇晃的火光下，渐渐狰狞：“还等什么？把这个卑鄙的小人拿下！”家人们答应一声，就要围拢过来，如兰一下子挡在了前面：“住手！五哥哥，是兰儿对不起你，请你网开一面，放我们走吧！来世我们甘愿做牛做马，报答你成全之恩！”“成全？”李寂然突然笑了起来：“兰儿，你让我怎么成全？你我马上就要成婚了，你居然让我成全你们，这是什么世道？我李寂然虽然不是大英雄，可也无愧天地，今日落得如此可笑的境地，你还求我成全？”他慢慢的转过身去，夜风将他的长衫吹起，他缓缓地拔出腰间的配剑，慢慢举起，猛然一挥，长衫的衣襟飘然落地：“羽，今日你我情分到此尽头，你不再是我的朋友。”他头也不回的吩咐：“送小姐回家。”然后径自走了。
众家丁不由分说，扑上前抓住如兰和羽公子，生生的要分开两人，他们的手紧紧的握着，不肯放开，如兰哭喊着：“爹，放过我们啊——”林老爷一咬牙：“快把他们分开！”只见棍棒齐下，羽的身上被重击，可怜他手无缚鸡之力，遭遇如此暴力，却无能反抗，最终，如兰被强行分开，他们的呼喊声让这寂静的山林回响，那么诡异凄惨。如兰被几个家丁塞进一乘小轿，飞也似的抬走，只听到羽凄厉的呼喊：“你们放了兰儿——放过我们吧----”
四月初四的清晨，下起一场细雨，桃花落了一地。
五
如兰回到家中，越发的烦闷，想想寂然的处境，也觉得对不起他，两人从小一起玩耍，可称得上是青梅竹马，可没想到如今却成这般模样。寂然对她百依百顺，呵护倍至，但她就是无法把自己的爱交付给他，她的爱，已经全部的放在羽的身上了，为了这份情，如兰决定放弃一切，即使被世人所唾弃也在所不惜。
她揭开罩在古琴上的淡绿围纱，手指轻轻拨弄着琴弦，古琴乐音仿佛一声叹息，在她的闺房回荡。这琴声让她想起羽弹琴时的样子，如痴如醉，那琴声也如泣如诉，让人感慨不已。羽的一双手是那么的灵活，修长的手指，修剪的整齐的指甲，在这双手的弹拨下，音乐就如高山流水，缓缓而至。如兰对这双手的印象实在深刻，即使从千百双手里，她也能一眼认得出。想想明日的约定，如兰恨不得这夕阳快点落去，朝霞快快升起。
不提如兰如何焦急的等待，寂然一个人在桃林呆立了良久，怅怅然回转家中，越想越是纳闷，他不懂如兰为何对他如此冷淡，就在他们定亲前，他们还有说有笑的，怎的现在就如陌生人一般模样呢？明明如兰手里拿的是羽公子的信笺，为何却不肯承认？寂然已经有些怀疑，但因平时一处习琴，虽然他偶尔不在，但也没对他们有任何怀疑，他相信如兰和羽，谁也不会做出背叛他的事情来。可今日的情形，令他不得不重新反省最近发生的事情，如兰的忧郁，羽的躲闪（最近羽好象故意躲着他，很久没有一起出游了）。难道不！不会的，如兰不会爱上羽的！可为什么？为什么一切都变了呢？他烦躁不安，为什么不会呢？如兰是那么的清纯可爱，难道羽会不动心么？羽是那么的风流倜傥，多才多艺，如兰难道没感觉么？越想越烦躁，不祥的疑云渐渐漫上心头。如果真的如我所想，我该怎么办！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沮丧，一个是自己心爱的女人，一个是自己情同手足的朋友，难道上天真的要这样作弄人么？！他闷闷的独自发呆，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丫头们来请他去前厅用饭，他才发现已经傍晚时分了。他决定明天去找羽，问个明白，无论结果如何，他都要听羽亲自说出来。
次日，一大早，寂然用了早饭，便牵了马，出了宅子，一路上恍恍忽忽，遇见熟人打招呼都没有听到，没精打采的前往羽公子府上。到了宅前，下马叩门，小厮出来言道：“回禀五公子，我家少爷刚刚出门。”寂然伥闷道：“可知他去了何处？”小厮答道：“少爷拿了琴，往林子那方去了，想必是去赏花弹琴了。”寂然只得策马回转，也好，就去桃林找他罢了。寂然于是便向林子方向一路寻来。
到了林子边上，他下了马，把马栓在桃树上，这还是如兰立下的规矩，不许他们把马带到林子里来，说会坏了习琴的意境，惊了林子里的花草。他也不择小路，只穿行在桃花丛中，这里是他从小经常玩耍的地方，都熟悉的很，不必沿着路也能寻到他们习琴的所在，走不多时，就听到琴声，他寻声而来，于花海烂漫中，只见公子羽盘坐在那空地上，膝上放着古琴，正在弹奏。那琴声悠扬，如悲如诉，凄婉哀怨，他不禁呆住了，默默的倾听着。突然，琴声停了下来，他分开枝桠望去，只见如兰从对面的林中走来，他忙躲到树丛后面，突然间，心跳加快，一种不祥的预感让他浑身冰冷，如处严冬。
“这后面的情形你想必也都看到了，老身就不再赘言。”那老妇人停了下来。美兽听得入迷，忙问道：“那后来呢？如兰和羽到底有没有私奔啊？我不，是寂然公子会不会破坏他们的计划啊？”老妇人诡异的一笑：“你这小子，怎的还这样性急？待我慢慢道来。”
这第二天，如兰坐立不安，毕竟私奔对她这个在深宅大院长大的小姐来说，不啻为天大的事情了，她又紧张，又害怕，总觉得大家的眼神都怪怪的，好象都在看着她，监视着她。她故做冷静的拿起书来读，可怎么也读不进去，想想自己就要离开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家，离开自己的亲人，踏上一条逃亡的，颠沛流离的路途，她不禁心乱如麻。眼前的一草一木，都那么的不舍，爹娘对自己如此的疼爱，自己却要做出如此忤逆不道的事来，叛道离经的恐惧深深的攫住了她的心，真的要这样么？难道就没有别的出路么？婚期一天天临近，而她除了痛苦地等待噩梦的降临，还能做什么？是的，他们没有任何办法能改变眼前的现实，只能孤注一掷的走上这条不归路。想起羽那坚定的目光和话语，她暗自提醒自己，在这个最后关头，决不能犹豫了。她研好笔墨，给爹娘写了一封信，言明自己迫不得已，与羽私奔，恳请父母原谅她的不肖，不能尽孝于膝前，来世再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写罢，已经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又怕被人看到起疑，忙忙拭了眼泪，将信笺封好，放在枕下。想再去看看爹爹，可一直鼓不起勇气，从昨天开始，她就推说身体疲乏，没有到前厅进餐，母亲一直住在城里，看来是不能再看望了，她简单的收拾了一个包裹，藏在柜子里，这一天，她就在等待中度过，等待实在是一种折磨，时间仿佛静止了，越发的显得漫长。太阳迟迟不肯西下，月亮总不见出来。就这样她闷坐着，终于盼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掌灯时分，丫鬟春桃依旧把晚饭送到她的闺房，可她怎么吃的下！勉强自己喝了点汤，吩咐春桃把碗筷收拾了，将春桃叫到跟前，把她要私奔的事情告诉了春桃，春桃大惊失色，她忙阻止了春桃的哭泣，吩咐她不要声张，待自己走后，照顾好爹娘，春桃含泪点头，嘱咐小姐路上小心。这时，月儿已经高升，夜色降临，桃花坞林宅渐渐的安静下来，只听得偶尔几声犬吠。
六
这夜正是四月初三，夜空漆黑一片，远处的山黑黢黢的，象蹲伏的怪兽。四下里的静得吓人，兰儿轻轻推开房门，一阵夜晚的冷风吹来，她不禁打个冷战，手里的包袱抱在胸前，春桃悄悄的来至跟前：“小姐，我先出去，到园子里看看老胡睡了没有。”兰儿点头：“要小心，别把他惊动了。”春桃下了楼。兰儿无力地靠在楼梯的栏杆上，她的心跳的厉害，长这么大，第一次深夜外出，而且，她将要踏上的是一条前途未卜的不归路。远处的犬吠让这夜越发的显得幽深难测。二更已经过了，就快三更了，想想自己走后，爹爹将怎样面对李家的人？在乡亲面前会如何被人指点嘲笑，她心里又万分的愧疚。寂然从小待自己如亲妹妹一样，凡事都让着她，处处想着她，可今天，她的离开会让寂然怎样的悲伤？想着想着，如兰心乱如麻。可事已至此，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想着马上就要和羽一起远走高飞，如兰心里又是一阵幸福的激动。
一会工夫，春桃悄悄回转：“小姐，老胡已经回房睡了，园子的角门里面插上了，我们悄悄过去，别弄出声儿就好。”春桃搀扶着如兰，两人悄悄下了楼，沿着花径，穿过后花园，悄悄来至西角门前，黑漆的门从里面插着一条门闩，平时这里经常有人走动，附近的居民都很本分，因此这角门也就没落锁。看园子的老胡平时爱喝两口，估计这时候早都醉入梦乡了。春桃把门闩轻轻拿下来，角门“吱呀”一声开了，这声音把如兰吓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半晌，四下里没一点声音，她才悄悄的出了角门，春桃低声嘱咐她小心。
出了门，四下里一片黑暗，凭着从小在这里玩耍的记忆，如兰在黑暗里朝着桃林方向奔去，一路上树影林枭，风声鹤唳，如兰心惊胆战的望前摸去，借着朦胧的星光，依稀可辨那条通往他们约会地点的小径。一些不知名的野鸟被惊得飞起来，发出凄厉的叫声，让这无边暗夜更显的幽深恐惧。终于前面渐渐开阔起来，听风亭的影子已近在眼前了，如兰已看到羽站在亭子里张望着，看到如兰，他跑了过来：“兰，你终于来了。”如兰倒在他的怀里，一路上连累带吓，凭着一股勇气才走到这儿，现在看到羽，突然一下子无力的象要晕倒，羽忙把她搀扶到亭子里石凳上坐了下来，把身上的披风解下披在如兰的身上：“兰，休息一下，我们马上就走。马在林子边上栓着，船我已经准备好，在码头泊着，我们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因为激动和紧张，羽的声音有些颤抖，如兰抓住羽的手：“我们赶快离开吧，一会天色亮起来就走不成了。”“好吧，我们到船上再休息。”说完，两人站了起来。
“你们，走得了么？”
这幽幽的一声叹息，不啻晴空霹雳，如兰和羽登时惊呆了！突然间，四下里火光四起，亮如白昼，火光中，一群手持火把的家丁从四下的林子里围了过来，李寂然和林老爷赫然就站在前面。如兰和羽做梦也没有想到，就在他们刚刚要离开束缚他们的牢笼时，竟然陷入了危险的包围之中，这是万万没有想到的！他们的手紧紧地握着，突如其来的事件让他们目瞪口呆。看到这一幕，林老爷大喝一声：“兰儿，你，你怎么能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来”如兰面对爹爹的伤心欲绝，心痛不已，可事已至此，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只能求父亲开恩，放他们一条生路：“爹，兰儿求您放过我们，让我们走吧，求您饶恕女儿的不肖”李寂然终于忍不住了：”羽，枉我待你情如手足，你竟然这样无耻！你背信弃义，居然利用我对你的信任，拐带兰儿，你这个禽兽不如的卑鄙小人！”面对寂然的愤怒，羽满面惭愧，虽然事实并非李寂然讲的那样，可他和如兰毕竟有着世俗名分，可现在怎么解释的清楚？他把心一横：“寂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一切过错都在我，今天，只求你放过我们，让我们离开这里，我保证不再踏上这片土地，你的恩德，一辈子不会忘记！”
“恩德？哈哈”李寂然仰天大笑：“你还知道恩德？你枉读圣贤书，亏你还自诩清高，如今到了这步田地，还厚颜无耻地让我放你走？”他脸色在摇晃的火光下，渐渐狰狞：“还等什么？把这个卑鄙的小人拿下！”家人们答应一声，就要围拢过来，如兰一下子挡在了前面：“住手！五哥哥，是兰儿对不起你，请你网开一面，放我们走吧！来世我们甘愿做牛做马，报答你成全之恩！”“成全？”李寂然突然笑了起来：“兰儿，你让我怎么成全？你我马上就要成婚了，你居然让我成全你们，这是什么世道？我李寂然虽然不是大英雄，可也无愧天地，今日落得如此可笑的境地，你还求我成全？”他慢慢的转过身去，夜风将他的长衫吹起，他缓缓地拔出腰间的配剑，慢慢举起，猛然一挥，长衫的衣襟飘然落地：“羽，今日你我情分到此尽头，你不再是我的朋友。”他头也不回的吩咐：“送小姐回家。”然后径自走了。
众家丁不由分说，扑上前抓住如兰和羽公子，生生的要分开两人，他们的手紧紧的握着，不肯放开，如兰哭喊着：“爹，放过我们啊——”林老爷一咬牙：“快把他们分开！”只见棍棒齐下，羽的身上被重击，可怜他手无缚鸡之力，遭遇如此暴力，却无能反抗，最终，如兰被强行分开，他们的呼喊声让这寂静的山林回响，那么诡异凄惨。如兰被几个家丁塞进一乘小轿，飞也似的抬走，只听到羽凄厉的呼喊：“你们放了兰儿——放过我们吧----”
四月初四的清晨，下起一场细雨，桃花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