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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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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文武笑到够了,他扯着衣襟,脱了半身,露出几乎缠满半身的伤布。

    徐直的眼瞳微微一缩。

    “心疼吗?”他问。

    她没有回答。

    他闭上眼睛,再张开时又盯着她说道:“没有吗?你如果还是没关系,我跟你耗上了,我说过我要你看到你的结局为止。不,绝不是现在,我说了算,你要我看周文晟的结局,行啊,但,必须由我决定你的结局。徐直,你记不得以前的我,无妨;你现在看着我,我要你把现在的我记得清清楚楚,把我每一句话都记在脑海里。”他突地凑到她面前,鼻梁几乎蹭到她的。一脸戾气的说道:“我听九行说了,在马车里给了遗言是吗?我在哪?在你的墓里?你却要在西玄之外?你做梦!”

    “你不是想当西玄人吗?”

    他面部狰狞的盯着她,一字一语的说道:“我半生,都想违背袁图的神算,我要在最后留在西玄打他的脸。但是,徐直,你给我听清楚了,你别想摆脱我,你要敢把自己葬在西玄外,就算来世我不当西玄人,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你。”

    徐直一脸吃惊。“你的意思是,你想跟我葬在一起?要是以前,我会以为你如此恨我,可是现在你喜欢我喜欢到连西玄人都可以不做?”

    周文武看着她。

    突地,他再度压上她的唇瓣,逼得她不得不于他唇齿缠绵。徐直其实还在头痛,但莫名的就是心软起来。

    就好像,自赛场出来之后,一人一景一物开始在她眼前清晰的流转起来。同墨躺在赛场里时想什么呢?阿玖呢?他被摄魂前又在想什么?她连周文武心思深处在想什么,她也从来没有认真看待过。他们的行走、交谈、心绪,都不曾在她心里留下记录,始终就是那么模模糊糊的活在她的周遭模模糊糊的来,模模糊糊的走她心一跳,前所未有的恐慌令她的手指主动紧紧的于他的交缠。周文武一顿,心口剧痛,他止住深吻,来回看着她几乎没有波动的美目,沙哑的说:“徐直,夺位我没死,此次我侥幸也未死,由此可知我生命力旺盛,我把我的生命力分你,你给我,好好地度过这一关。我母族一向灵验,不会出错。”

    “用嘴对嘴的方式?”徐直想了一下,疑心道:“世上没有这样的风俗习惯你母族怎可能”

    “我说了算!”

    瞬间,徐直的表情微妙,认真陷入所谓的风俗民情都会有个起头,他这种行径到底是在唬人呢还是真能算是个起头?

    往昔沉思时的冷傲表情又出现在她的面上,周文武平常隐藏着狠辣的黑眸里流泻出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出的柔情,心口的疼痛又变得酸软,她不自觉地俯下头吻上她的额面。

    徐直回过神看着他。

    周文武思绪也是一顿。

    “亲错地方了吗?”徐直纳闷的问。额头?这又是哪来的风俗民情?没印象。

    周文武泰然自若的退至床沿坐下,背着徐直。“恩亲错了。”他不疾不徐的穿上西玄的上衣。

    徐直看着他略显僵硬的举动,伤势明明不容小觑,他居然还能如此精力旺盛,这种人一定能活到最后怎么以前对他的记忆一点也不深呢?

    周文武微侧过脸看向她,见她又流露出迷茫的眼神,不由得恼恨起来。也就不过是区区身边人罢了,能有多重要?

    若他死在赛场里,只怕她连回忆都不会有!

    枉他枉他回头见到她被执金吾连拖带拉着走,压在心里的恐惧落了地,只想着走越远越好,哪怕脱离了西玄,只要徐直活着就够,他甘愿留在台上挡多久是多久。

    身上这些刀伤算什么!远不如她掉落台下的瞬间他的躯壳与神魂仿佛在西玄的土地上撕裂开来,如果这是刑罚的一种,那真真是西玄史上最可怕的刑罚,那样的剧痛至今想来都害怕——他是堂堂的西玄黄子,到头来竟给这种小情小爱折磨至此,他一辈子也不可能说出口!

    他眼眉幽暗,凝视着她以肘撑起半身;她的动作小心翼翼,避免着头痛。

    她凑到他的面前,微侧过脸,主动的贴上他的嘴唇。

    没有任何的缠绵或者情|欲,他却如同被摄了魂。

    广羞下的藕臂环住他的颈子,在他耳边轻声说道:“阿武,幸好你活下来了,我很庆幸我会治好的,等我好后,我一定会好好了解现在你这个周文武。”

    这一日,秋高气爽。

    戴着面具的周文武坐在屋子外的石凳上,来回擦拭着他的西玄大刀。

    屋子里,已有两个时辰以上未有任何动静。

    他仿佛极有耐心的,就是重复着这一个动作。

    午后的风大,太阳也渐渐烈了起来,季再临回到屋前,看他始终如门神一样,他微微诧异。“二殿下,此举何为?对大姑娘可有益处?”

    周文武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道:“季再临?我记得你急病而去,原来是为了徐直找良方去了,你真是用心良苦。你看看,徐直第一个身边人位居高位,你却甘愿舍弃朝廷重用,你”“二殿下,此乃无奈之举。大姑娘给了我第二条生命,知恩不报不是季家人所愿为,何况”他看似温柔的脸色抹过恨意,随即隐没。“何况,我已知我无法忠于西玄陛下,要我进朝堂,身为光明磊落的季家人做不出这等事来。自我到大姑娘身边时,她已有头痛症,偶然间听到她提到孙时阳,方知天下只有此人可知她的头痛,但明明有此人的片段纪录,却找不到此人活过的存在。二殿下,你说这事诡不诡异?”他也没有等周文武回答,又自言自语道:“就连书房的贮币器也充满古怪。大姑娘所说的那贮币器与其他四个的来源不同,那是徐”

    周文武看向他。

    季再临微微苦笑。“心知肚明就好。三姑娘送来了许多不知年代的,嗯,古物”

    “徐回把陪葬品给徐直?”周文武面上以有怒。

    季再临看着他脸上的面具,都想说,只要是天子间没有的东西,都有可能是陪葬品,例如你脸上那个。

    但,他并没有戳破,只道:“大姑娘查过许多古书,皆查不出三姑娘送来的古物年代。奇怪的是,有些古物送来途中就不见了,贮币器算是意外抵达,被大姑娘收在书房里。我们本都没有注意,偏大姑娘察觉上头刻有人文记载的雕像略有不同隔日多余的雕像就不见了。”

    “你们亲眼看见了吗?”

    季再临耸肩。“没人注意到。但,大姑娘记忆力奇好,我在他生病多年怎会不知,经她说出口的笃定是事实,不必怀疑。她也直接落笔将其绘出二殿下,你不觉得很玄妙吗?也许我们正在说话的同时,有人正看着我们,只是我们都没法子察觉。天下间有他们,天下间有我们,正是此理。你道,这种想法稀不稀奇?”他必须承认他的幻想与组合能力远不如徐直,他想了许多年才想到这种可能性,要再多想几种他实在无能为力。

    周文武沉默,而后嗤之以鼻。“无稽之谈。”

    季再临挑起眉,似笑非笑。他与姜玖不同,他本身相貌雅致,哪怕他严厉时也给人无害之感。“虽是无稽之谈,也令我警觉。大姑娘她很聪明,总是在蛛丝马迹处发现不对劲之处。我相信天下很多人都在哪听过或看过孙时阳三个字,却从不让它往心里去,但大姑娘不同,就连天下最难的组合排列进入她的眼,再至她的脑,就能解开谜团二殿下,我跟你这样形容,恐怕你也不甚明白吧,也只有跟着大姑娘多年的身边人,才知道她的强项。”他有意无意加重最后几句。

    周文武冷冷的看着他。

    季再临又道:“一样、两样不相关的事,都被她收拢进大脑里组合,你道,最后她推理出什么呢?大姑娘一心在研究,只盼对方来找她,我却想到这一切将带来的隐藏危险。既然,在大姑娘所见所闻里,有个会开颅的孙时阳在天下里活过,那么,我就还原这一切,让这世上确实有个会开颅的孙时阳,如此一来,人人都知世上有这么一个人,管他是不是同一个人在拥有西玄历史的这个天下里,有个名医确实叫孙时阳,那就足矣。何况,我跟着大姑娘多年,深知世上恐无人能治她,所以冒险炸死,远离西玄,寻了个医家之后,让他重新改姓换名,幸而这小子争气,颇有医学天赋,虽不知另一个孙时阳的能力如何,世上再无人能与他一般开颅治病。”

    “换句话说,他笃定能治好徐直了?”

    周文武这话一出,季再临静默不语。周文武又低头目光擦拭着那把刀。

    “二殿下,你这是”季再临不死心的追问。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打发这难捱的时间,周文武难得屈尊降贵的回答他,道:“孙时阳治病时,草屋外有只大鸟守护者。”

    “我不记得孙时阳有养鸟”

    周文武嗤笑。“面具是鸟骨所制,你说呢?徐直与我讨论过,鸟骨或有守护之意,这才在巨鸟自尽后,被人制成面具,葬在孙时阳的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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