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为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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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桃花从来就不是什么名花,但桃花自有桃花的迷人处。花开之时,艳色天下重,恐怕无人能抵其诱惑。这不,3月8日这天,我去了,去看桃花。
春来了,一天天囿于工作,脱身不得;难得几个休息日,又都下雨,闷在城里。星期天又到了,约好和几个朋友去松林看桃花,奈何天公不作美,小雨从头天晚上就开始飘洒,一直到天亮,不大不小地下着。朋友打来电话,说是不去了。去与不去之间,我也在选择。雨还在下,稀稀疏疏。我想象着桃花带雨的情景,那是佳人粉红的脸颊上挂着的幸福的泪花啊,怎能不去!
松林在广汉,虽不是太远,却也有五六十里路。用“我们的方式”——也就是骑单车去,却也有一点点困难。不是路途的问题,关键是在下雨。小雨星星点点,沾衣欲湿又不湿。道路肯定是湿滑的,甚至还有泥泞,骑行有些不安全。朋友不去是有道理的。
好在高山流水,并非知音难觅。妻儿是我的死党,只要我态度坚决,就绝对与我同行。我抬头看天,云海漫漫,雨似乎没有停止的意思。我想,春雨,随风潜入,润物无声,能大到哪里去?走,去松林看桃花!
要说看桃花,哪里没有,非要去松林?院门口就有几棵,正娇滴滴绽放;离家不远的石牛公园、旌湖两岸,稍远几步的东湖山、齐家堰,都是桃花胜处,脚不出城,即可赏花,何苦舍近求远?
庄子说,有一种鸟,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人有时也如这般怪鸟,一旦有了某种认定,便除去巫山不是云。松林之桃花,本来就远近闻名,可我却一次都没有去看过。以前曾有过多少次打算,但只是打算而已,从没有变成过现实。这一次,我决不会再停留在计划上,无论风雨,决定了,就义无反顾。
二
雨还在下,丝丝缕缕。
去吧,去松林看桃花。
沿迎宾大道,南下出城,走老川陕路,过连山,便到松林。新雨中,油油的麦绿,灿灿的菜花,淙淙的流水,蒙蒙的远山。郊田之外的春天,远比城里来得率真。我这时才真正感到袁宏道所说的什么叫“如脱笼之鹄”的确,我们脚下的单车,像长了翅膀,飞得是格外地轻快。
进入松林地界,夹“岸”数千米,桃花含笑,喜迎春色。我们飞在花间,如坐春风。过松林镇,直奔虎型山。虎型山是松林桃花主景区,我虽没有去过,却已多次进入梦中,不用多问,红意如云处便是。
没有一个游客。问山下居民,说今年气温偏低,花期推迟桃花节在下周进行,热闹得很,有很多大人物要来剪彩你们没看到电视上的公告么?
没有看到。我们只看到城市公园里的桃花已开得满脸疲惫。
原来,山野的春天比城里来得迟。
我不由想起了白居易的诗:
人间四月芳菲尽
山寺桃花始盛开。
长恨春归无觅处
不知转入此中来。
看来,我们是心急了。满山桃花,只有少数如我们心急者,提前来到;而多数,娇羞半掩。
山野空寂。只有春风的温柔,桃花的私语。
多好啊,满山桃花,只为我开!
沿山路而上,身旁是亭亭桃花,脚下是软软红泥。不知什么时候,雨停了。有了雨的滋润,桃花更加水灵。花苞上,唇含玉露,晶莹剔透;花瓣上,粉腮挂泪,娇艳动人。赶紧拿出相机,作几张微距特写,永存记忆之中。还有人,花之中,人更美,拍了一张又一张,直到花如人,人似花,笑相对,心相通。
山不高,不久就登上了山顶。山顶向阳处,花木早逢春。有几株山桃,已开得相当烂漫。我立于花下,任桃花映红人面,人面映红桃花。
空旷的山野,没有人的欣赏,桃花依旧笑春风。对面,走来两个年青人,与我们相视一笑,擦肩而过。身后,有语喃喃:“真没想到,这里还有三个人。”
“莫道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我想用张岱的话来回答他们。
不知什么时候,太阳露出了笑脸。一时间,满山遍野,春意盎然。转眼,又躲进了云层。山阴风起,寒意顿生。我们下山。
朋友打来电话,告之,在松林。大悔。
我为桃花而来,桃花为我而开。茫茫世间,人和花都有寂寞之时。花有花在一起,花当自慰;我有家人在一起,我不后悔。
三
去松林,只为桃花。
桃花从来就不是什么名花,也从来不想成为什么名花。名花取悦于人,惹人怜爱,寄托情趣,成为某种文化意象,如兰之于雅士、梅之于文人、莲之于君子、菊之于隐者。这些纯粹意义的花,一旦赋予了人的意志,便永恒于天地之间,浸润于灵魂之中,世世代代,为人所爱。桃花不一样,她不是纯粹意义的花,她随春风而来,随春雨而孕,随青光而灿烂至极,不为取悦于人,更不会寄情寄趣,她的全部意义,其实只是为了将来满树的果实。
人有人不同,花有两样红。实际上,人和花在很多时候是一样的,都要历经岁月沧桑,风雨寒暑,才能开花,才有结果。但人毕竟不是花,人和花在很多的时候又不一样。花期一到,花自然会开放,可人呢?
人若是花,若成不了名花,当作桃花;春来之时,轰轰烈烈,风光一回。人若是树,若成不了栋梁,当作桃树;壮年之时,踏踏实实,果实累累。
一
桃花从来就不是什么名花,但桃花自有桃花的迷人处。花开之时,艳色天下重,恐怕无人能抵其诱惑。这不,3月8日这天,我去了,去看桃花。
春来了,一天天囿于工作,脱身不得;难得几个休息日,又都下雨,闷在城里。星期天又到了,约好和几个朋友去松林看桃花,奈何天公不作美,小雨从头天晚上就开始飘洒,一直到天亮,不大不小地下着。朋友打来电话,说是不去了。去与不去之间,我也在选择。雨还在下,稀稀疏疏。我想象着桃花带雨的情景,那是佳人粉红的脸颊上挂着的幸福的泪花啊,怎能不去!
松林在广汉,虽不是太远,却也有五六十里路。用“我们的方式”——也就是骑单车去,却也有一点点困难。不是路途的问题,关键是在下雨。小雨星星点点,沾衣欲湿又不湿。道路肯定是湿滑的,甚至还有泥泞,骑行有些不安全。朋友不去是有道理的。
好在高山流水,并非知音难觅。妻儿是我的死党,只要我态度坚决,就绝对与我同行。我抬头看天,云海漫漫,雨似乎没有停止的意思。我想,春雨,随风潜入,润物无声,能大到哪里去?走,去松林看桃花!
要说看桃花,哪里没有,非要去松林?院门口就有几棵,正娇滴滴绽放;离家不远的石牛公园、旌湖两岸,稍远几步的东湖山、齐家堰,都是桃花胜处,脚不出城,即可赏花,何苦舍近求远?
庄子说,有一种鸟,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人有时也如这般怪鸟,一旦有了某种认定,便除去巫山不是云。松林之桃花,本来就远近闻名,可我却一次都没有去看过。以前曾有过多少次打算,但只是打算而已,从没有变成过现实。这一次,我决不会再停留在计划上,无论风雨,决定了,就义无反顾。
二
雨还在下,丝丝缕缕。
去吧,去松林看桃花。
沿迎宾大道,南下出城,走老川陕路,过连山,便到松林。新雨中,油油的麦绿,灿灿的菜花,淙淙的流水,蒙蒙的远山。郊田之外的春天,远比城里来得率真。我这时才真正感到袁宏道所说的什么叫“如脱笼之鹄”的确,我们脚下的单车,像长了翅膀,飞得是格外地轻快。
进入松林地界,夹“岸”数千米,桃花含笑,喜迎春色。我们飞在花间,如坐春风。过松林镇,直奔虎型山。虎型山是松林桃花主景区,我虽没有去过,却已多次进入梦中,不用多问,红意如云处便是。
没有一个游客。问山下居民,说今年气温偏低,花期推迟桃花节在下周进行,热闹得很,有很多大人物要来剪彩你们没看到电视上的公告么?
没有看到。我们只看到城市公园里的桃花已开得满脸疲惫。
原来,山野的春天比城里来得迟。
我不由想起了白居易的诗:
人间四月芳菲尽
山寺桃花始盛开。
长恨春归无觅处
不知转入此中来。
看来,我们是心急了。满山桃花,只有少数如我们心急者,提前来到;而多数,娇羞半掩。
山野空寂。只有春风的温柔,桃花的私语。
多好啊,满山桃花,只为我开!
沿山路而上,身旁是亭亭桃花,脚下是软软红泥。不知什么时候,雨停了。有了雨的滋润,桃花更加水灵。花苞上,唇含玉露,晶莹剔透;花瓣上,粉腮挂泪,娇艳动人。赶紧拿出相机,作几张微距特写,永存记忆之中。还有人,花之中,人更美,拍了一张又一张,直到花如人,人似花,笑相对,心相通。
山不高,不久就登上了山顶。山顶向阳处,花木早逢春。有几株山桃,已开得相当烂漫。我立于花下,任桃花映红人面,人面映红桃花。
空旷的山野,没有人的欣赏,桃花依旧笑春风。对面,走来两个年青人,与我们相视一笑,擦肩而过。身后,有语喃喃:“真没想到,这里还有三个人。”
“莫道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我想用张岱的话来回答他们。
不知什么时候,太阳露出了笑脸。一时间,满山遍野,春意盎然。转眼,又躲进了云层。山阴风起,寒意顿生。我们下山。
朋友打来电话,告之,在松林。大悔。
我为桃花而来,桃花为我而开。茫茫世间,人和花都有寂寞之时。花有花在一起,花当自慰;我有家人在一起,我不后悔。
三
去松林,只为桃花。
桃花从来就不是什么名花,也从来不想成为什么名花。名花取悦于人,惹人怜爱,寄托情趣,成为某种文化意象,如兰之于雅士、梅之于文人、莲之于君子、菊之于隐者。这些纯粹意义的花,一旦赋予了人的意志,便永恒于天地之间,浸润于灵魂之中,世世代代,为人所爱。桃花不一样,她不是纯粹意义的花,她随春风而来,随春雨而孕,随青光而灿烂至极,不为取悦于人,更不会寄情寄趣,她的全部意义,其实只是为了将来满树的果实。
人有人不同,花有两样红。实际上,人和花在很多时候是一样的,都要历经岁月沧桑,风雨寒暑,才能开花,才有结果。但人毕竟不是花,人和花在很多的时候又不一样。花期一到,花自然会开放,可人呢?
人若是花,若成不了名花,当作桃花;春来之时,轰轰烈烈,风光一回。人若是树,若成不了栋梁,当作桃树;壮年之时,踏踏实实,果实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