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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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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以见见劝小言不喝的那位朋友吗?”阿松似乎听见了我佛、天父的召唤,心里哎呀妈呀地叫,还要佯装镇定地端茶喝水。他象牛饮一样喝,对,先把嘴占用上。杯子没有魔法,不能象不老泉一样永不枯竭,牛抬头的时候,一双温和的眼施施然地等待着。

    施言父亲给阿松又添上水,阿松胡扯着解释:“有点渴,早饭吃咸了。”施父点头。他越不兰舟催发,阿松越觉得不安。自己就象一个小孩子,明知道大人看穿也坚持着,内心一叹:“叔,他回去了,他昨天才来的。”阿松误导施言父亲那人家不在这里离开了。

    “你们都熟悉吧?”“嗯,熟悉,我们也交情不错。”施言父亲不易觉察地眉头纠结一下:“你们认识几年了?”“快8年。”说完阿松就发现施言父亲的目光有异,他突然就想扇自己,亡羊补牢地辩解:“他原来在这,后来转学了。”“小言大学里有喜欢的人是吗?是她吧?”阿松犹豫了,刚才顺嘴就答的失误让他小心了,他保守地回答:“他们关系是很好,但是其他的,三哥没说我也没留意,主要我们大家都不错,就不会往那方面想。”半真半假地应对还不忘玩笑来解危:“叔,你是着急给三哥找女朋友了?三哥这条件,有什么可急的啊?”施言父亲顺着阿松的玩笑轻松几句就送他出来了,临别还说下次有机会,那孩子来了要见见,谢谢那孩子。返回办公室的男人坐在皮椅上却困惑地思索,是什么样的孩子高中和儿子很好又转学走了呢?他翻开厚厚的黄页,拿起电话交待。做完这些的男人,揉揉眉心,叫进来秘书又进入到全心的工作状态。

    下午一上班,就有人来给施言父亲送来一份报告,里面是施言高中三年学校里转出、转入的学生资料。不知道是不是黑诺的名字太引人注目,施言父亲第一眼就看见了这名字,并且有怪异的熟悉感。而所有的名单扫过,最后施言父亲将黑诺的名字圈起。这一笔和领导们的圈阅习惯一样,然而这一笔让施言的父亲心惊。这个经历了中国最动荡年代,这个敏锐的男人似乎嗅到了不寻常。

    他在记忆里搜索这个罕见的姓氏,多年前儿子迫切要调动的一个人浮现上来,那是儿子第一次对自己行使权利的要求,而后又一个同姓氏的年轻人的毕业实习。他想起来了,那个和儿子冲突导致他放下工作匆忙赶往医院的人,也是事隔几年让儿子追究对妻子大发脾气的人。

    几个电话,施父很快知道黑诺由于复课而今年尚未毕业,联系上A大人文学院,辗转接到了法律系辅导员的手里:黑诺已经在昨天就请假回家要到下周一才返校。施言的父亲象战场接到前线溃败的指挥官一样无力挂断电话,他取消了下午一切的预约。

    邱林松在同一天里第二次坐在施父面前,只是这一次他是没有准备、没有得到通知的被施父的司机直接出现接来的。

    “小松,我找你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了解一些情况。昨天回来的是黑诺吧。”“是。”黑诺的名字被拎出来,阿松反倒不惊惶了,司机突然现身本身就带了含义,只是现在明白了。

    “你们这些孩子我都熟悉,咱们唠唠我不熟悉的黑诺吧。他是后来和你们玩到一起的吧,我到现在也搞不清楚这名字到底读什么音,好象听小言说的时候念he?”“是,贺龙的贺音。”经历了多少残酷的政治斗争而屹立不倒,掌控着千军万马营运的人,面对自己早上露的破绽下午就被他稳操了胜券阿松也不抱怨。现在他盘算的就是控制兵败如山倒,该坦白多少,要如何坦白对三哥黑诺最有利。

    应该说但凡阿松现在开始说的就没有谎言,他将他们一伙人如何认识黑诺,如何与黑诺结缘的高中往事逐一道来。他附带了自己对黑诺的第一印象,被三哥踢跪的不卑不亢。他详细讲述了“人肉沙包“约定的始末。他讲到未知的原因导致了黑诺的落榜,即使现在也没有找出究竟,但是所有认识黑诺的人都相信那绝对不是黑诺本身能力的问题,而是存在着一个意外。

    施父很认真,一边思索一边倾听,没有打断过阿松也没有提问。阿松对高中那几年能够想到的都交待了,对大学却几句话简短概括总结:大学以后,我们不同校了,周末有时间才互相走走。

    阿松事情叙述得很细致,很多细节都不落,但是没有对黑诺半点的夸赞评价,他相信世人若有一杆公平称,自己就无需赘言。

    “很不错的孩子,难怪你们又多出来小哥们。他大学读书应该不错吧?”“黑诺和我们都不一样,进大学就进了学生会,后来一直做到学生会主席,而且他另外考到了双学位。虽然不是一个大学,我们曾经去看过他的活动,有他组织的,有他做主持的,也有他受邀的,反正他的大学生活与我们截然不同,他应该算是那种教授喜爱的勤奋学生,领导看重的那种积极有为青年吧。”“他也快毕业了,有打算分配回来吗?”阿松心里翻腾,说与不说之间摇摆,最后选择相信施叔的人品,不是会阴险的暗中动手脚之人。于是直言不讳:“黑诺应该不会回来。他考到了美国和加拿大的留学,美国那边还有人在为他担保,听说拿到签证的希望很大。这个夏天他就应该走了。”施父对此倒是表现出来吃惊:“那孩子要出国?留学?”阿松走了以后,施父久久瞪着自己圈画的名字。几乎8年,才20出头的他们已经认识8年,在成长的岁月中这几乎可以看做是青梅竹马。由小松言之凿凿那种酒的清除,可以彰显出后来加入的这个男孩子,对儿子的影响大大超越了玩泥巴开始的那些小哥们。

    这是怎样的一种冤孽?施父力气被抽干,心绞痛。他的儿子为什么会走入歧途?对于黑诺大学以后,他只局限在黑诺这个人的了解,而没有查问黑诺与儿子的关系。不管小松知不知道,他不会从别人口里来确认儿子的逆天。

    但是早在上午,小松在回答“我们交情也不错“的时候,他就觉察疑惑。男女之间通常用关系、感情来形容,而男人之间才习惯称交情。而且从开始到现在,小松没有回答儿子大学里喜欢的人是不是黑诺,正常的反应是他上午就应该笑着指出自己闹的笑话。

    唯一让施父缓解心绞痛的消息是那孩子不回来,而且会走得非常远。他终于知道了儿子痛苦的根源,而且庆幸那是个优秀的孩子,让儿子无法掌握的孩子,他们才可以双双迷途知返。父亲下定决心要更多关心,更多父爱支持儿子回归正道,他要默默陪儿子战胜生命里第一次伤痛。

    如果施父在察觉到儿子感情受挫的时候,不是带着一种期望,期待儿子遗忘转而接受门当户对的戚欢,他或者会和儿子好好谈一次。如果施父不是觉得失恋是成长的必经之路,他也会及时和儿子沟通。如果……如果施父在黑诺回来之前知道儿子恋人的秘密,他或者有希望用父爱“挽救“他们。

    然而生活不给他倒叙的机会,在他做下决定的时候也是黑诺对施言宣判的时候,而黑诺的判决效力显然又高于他。在他心存侥幸时间与距离不得不让迷途的孩子回归的时候,他不了解羔羊的再度牵手让他们由浑浑噩噩中苏醒,重新成为草原上的狮子与狼,联手迎接穹苍下的风雨。

    黑诺醒在施言怀里是毋庸置疑的,也是回来之前就预想到的。他没有回家直接找的阿松,甚至到现在也没有想回去看看,他本身请假回来就只是为施言。上次与施言匆匆二见,娱乐城里尚是失落气苦,但还可以压下蠢蠢杂念;而校园的清晨一抱再被推开,黑诺终于开闸了滚滚情潮。

    第一次被施言推出,一改平日施言紧迫逼追,黑诺争取摆脱的模式,让黑诺真的明白自己有多贪念施言的怀抱、施言的体温了。他明白自己有多么不愿意、不甘心与施言只是彼此记忆中的亲人。他可以想到将来耳闻施言的娶妻生子,然后目睹他身边的位置被一位女人窃取,怀里被一个幼儿霸占,而陪伴自己的是无尽悔恨。

    黑诺可以想见自己的后悔,他预料自己必然的悔,因为仅仅现在他就嫉妒到欲嘶喊欲吼叫。人不在眼前,心念被强硬锁起;而那个晨光里的拥抱,心锁断裂,黑诺终于看清楚锡刻的心语:施言!

    而意识到阿松赠松的药有问题,施言一夜地焦急等待,施言失控地摔药。然而他又克制住所有思念与关怀,对自己一夜去向保持缄默地离去。黑诺懂施言,懂施言除此以外什么都不说是免除自己的惭愧。黑诺少誓言,少承诺,少花言,但是他却始终认为自己在这份感情中投入的深于施言,因为这是他唯一的感情,唯一的一杯水。

    曾经他和老学生会主席李明启这样描述自己的感情观:爱情是一杯水,一生中只有一杯。浇灌在某人身上就收不回来,若想改弦易辙,就要看杯子里是否还有水。即使有,幸运的或者是半杯,不幸的是残底,但是都不可能再是完整的一杯水。人有的时候不是不想开启新生的感情,而是因为杯子中已经没水,没有感情可以去爱。所以黑诺说学长将来会有一份亲情的婚姻,也会有一份友情的婚姻在心底(指刘欣)。

    黑诺有个执念,他坚信自己给了施言完整的一杯水,所以说出口的爱语不多。他认为一个男人每天满口挂着爱显得轻浮。可是,分手后一次次不露面的帮助,不求回报甚至避免给自己压力,这样的施言倾注给自己的难道是半生缘吗?他承认了那看似随意的唇尖爱语是并非逊色自己的痴爱!来自施言的霸爱!

    黑诺这一星期几乎都和唐朝一起晚饭,他在打听去美国的其他途径--商务签证和旅游签证。他也通过各方面查找美国的吃住行消费信息,从自己法律教授那再次借出来以前为兴趣看的《走遍美国》。他研究那劲头,要唐朝笑他不要那么迫切,去了以后自然就会变为美国通。

    如果说回来的时候还有着不明朗的模糊想法的话,在听见看见那一幕以后,又怒又恨的自己是不肯放开他了。打是打了,为咳嗽药水而打;咬是咬了,为他自甘污秽自己而咬。所以,黑诺会安然的睡了。所以,醒在施言怀里很安心。所以,施言睁开眼睛的时候,等待他的并非怒火与叱骂。

    施言醒来的一霎那都不敢睁开眼睛,因为舍不得放开人。

    “醒了,就别装了。”黑诺发现他眼珠转动,声音不咸不淡。

    施言搂紧了黑诺一下,俯头嗅在他发丝里,然后松手就要起身。

    “谁让你动的?我还不想起来。”施言怔愣一秒,黑诺不是暗示他滚远点别蹭脏他吗?后来这话什么意思?施言不敢胡思乱想白日做梦。

    “掀着被子我冷,你是扒光我的。”施言急忙躺下来,搂人拉高被子,细细在他肩膀头窝下去。黑诺冷哼着枕到施言肩头,听见抽气声,看施言嘴角抽动他知道为什么了。头故意又狠狠磨压肩膀,发出鼻哼音。他这小动作当然要施言吃苦,可施言却甜得象喝蜜,看着他尤其可爱。

    俩个人就这样搂着,谁也不愿意打破这种静谧。因为醒的比较晚,几乎中午了,俩人昨夜的胃都属于吐空了的,所以饥饿很快光临。施言怕黑诺禁不得饿想订餐又不想离开他哪怕一会儿,而且自己尚是待罪之身。

    “诺诺,对不起。”施言不说我错了,而直接是道歉。因为他的那些污行秽迹对黑诺、对他们之间的感情是亵渎。即使他们遥望对方,他也不应该玷污那份爱。

    “我原谅,但是,你要跟我走。我去美国,你也要去美国;我去加拿大,你也要去加拿大。哪怕我去西北,你也要去。你可以吗?”狂喜上心可也伴着最沉痛的殇,因为他可以想到身体洁癖的黑诺要克服多少心里障碍才说出原谅。然而这就是他的爱人,所有挣扎不提,没有抱怨,没有责骂,决定了就自己去背负。若非挚爱,岂肯背负自己犯下的罪?施言慢慢收紧手臂,落下珍惜的一吻:“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归宿!”。

    偎在那温暖的胸膛,黑诺笑得辛酸无奈:我多么不想原谅那丑陋,可是牵起你的手,我无法再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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