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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思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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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服装超市,我慢悠悠的转来转去,看不想买的衣服,打发时间。隐约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听过谁这样直呼我的姓名了,好像别人都把我忘了。目光穿越静止的衣服,穿越来往的人群,我看见一张亲切的笑脸。谁呢,我想不起来。我茫然的望着她,有点不知所措。

    “在这儿呢,不认识了吗?”声音还隐约熟悉,但眼前的这位妇女就是我儿时的伙伴,少年的同窗吗?这是多少年后的相见?十年,十五年,还是二十年?只看见眼前的人已脱胎换骨,改顔换貌,我只顾吃惊的盯着她:额头已不那么光洁,眼角也已长了鱼尾纹。她看出了我的意思,从容一笑,淡淡的说“老了!”

    那个记忆中的桃花般的女孩子,有着纤细柔软的身段,勾人的黑眼睛,两个深深的酒窝儿,怎么也不能和眼前的她联系上。岁月究竟用了怎样的刀法能将一个人雕琢到如此的地步。而她竟能如此从容的只用两个字就概括了十年或二十年的光阴。

    她说“老了”那么我呢?我还记得我比她小一岁。这说明我也老了,或者明年我也老了。忽然之间我觉得掉进了了一个无底的黑洞,不断的往下沉,却总也落不了地,这种情形我在梦里经历过。在这之前,我从未仔细的对待过这个问题。我一直觉得自己不大,经常像个小姑娘一样充满幻想。当我三十几岁的时候,依然做着二十几岁的美梦。有时我还怀疑自己的年纪是不是错了----我哪有那么大。说实话,我从未想过自己会老。我记不得我十年前的样子了,也不清楚现在的样子,我对自己的脸也缺少敏感的反应。时间以年的方式漫过,十年,有人比作弹指一挥,是漫长呢,还是短暂?

    老,也许岁月送给每个人的礼物,大家都有份。在平淡的生活里,我们总是不知不觉的接受她的馈赠。我这么一想的时候,便也有了一丝从容。

    晚上,电视新闻播放一个重要的人物去世了,享年七十岁。低回的哀乐中,我不禁又吓了一跳。屈指一算,如果我也能活七十岁的话,那么我还剩下不到一半的时间了。人生恍然已经过半,真是老人说的土埋半截了。况且七十古来稀,我还未必能活那么长。于是有了一种大势已去的感觉。

    回想那过去的大半人生,竟近乎空白。记忆里没有过轰轰烈烈,没有过刻骨铭心,甚至没有值得骄傲和炫耀的任何一件事。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了半辈了。再往后想,以后的日子随着老之将至,我还能奢望什么呢?再以后,我死了,不存在了,世界会怎么样呢?还有人能记得我曾在这凡尘里走过一程吗?

    墙上的钟,即使在黑夜也不停的转动,生命的脚步,即使是睡梦中也在前行。生命注定要和时间同行,岁月之手有力而紧,牵引我们走向老,走向死亡。

    思索剩下的时间,明天和未来恐怕永远都是未知,所能预见的不过的一天比一天老,一天比一天接近终点。古人都死了,而我也会成人古人,只不过即不流芳百世,也不会遗臭万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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