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9继承

推荐阅读:渡劫之王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一念永恒武道宗师

刘书阁 www.liushuge.com,最快更新锦绣医妃之庶女凰途楚千尘最新章节!

    马上的康鸿达漫不经心地上下打量着楚令宇。

    楚令宇中等身量,相貌端正,才二十七八岁,身子已经有了发福的迹象,穿了一件太师青忍冬暗纹镶貂毛的袄子,腰间垂着一方碧玉小印和一个荷包。

    像这样的人在京城满大街都是,若是走在路上,康鸿达根本不会多看一眼,甚至懒得应酬。

    康鸿达不认得楚令宇,但心中对他的身份隐隐有了猜测,果然,后方楚家门房恭敬的喊声验证了他的猜测:“二老爷。”

    楚家的角门敞开,门房与几个婆子出来恭迎楚令宇回府。

    楚令宇瞪了门房一眼,示意对方闭嘴,面向康鸿达时,又是一张献媚的笑脸:“康大人您怎么有空来寒舍?大人可要进去坐坐?”

    楚令宇笑容满面地对着康鸿达伸手做请状。

    马上的康鸿达拉了下缰绳,那匹高大矫健的白马打了个响鼻,鼻息喷在了楚令宇的脸上。

    康鸿达幽幽叹了口气,道:“方才有人跟康某说,府中都是妇孺,无人待客,就不请康某进去了。”

    楚令宇:“”

    楚令宇仿佛别人当众往脸上甩了一巴掌似的,脸色霎时就变了。

    京城上下谁人不知康鸿达可是皇帝跟前的大红人,他亲自上门,可他们楚家竟然把这么个贵客给赶出去了!

    楚令宇心脏猛然缩了一下,又惊又吓,连忙揖了揖手,讨好地说道:“康大人,敝府现在是下官的大嫂当家,这妇道人家嘛”

    他点到为止,也没直言沈氏不好,可语气中又透出明显的鄙夷之色。

    康鸿达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唇角勾起一道似笑非笑的弧度。

    楚令宇一颗心登时提到了嗓子眼,心中惶惶:这京中文武朝臣皆知康鸿达这个人心胸狭隘,最会记仇!

    楚令宇咽了咽口水,干巴巴地解释道:“康大人也知道家兄的事,为了这事,家嫂一直郁郁寡欢,这才怠慢了康大人,康大人宽宏大量,莫要与家嫂计较。”

    康鸿达只说了句“是吗”,语声淡淡,让人听不出情绪。

    朝中那么多官员,哪个见到他不是卑躬屈膝,客客气气,像楚令宇这样的人,康鸿达见多了,一眼就能看透对方在想什么。

    康鸿达更习惯、也更熟悉与这样的人交流。

    他的唇角翘得更高了,笑了笑,只是笑意不及眼底,气定神闲地拨了一下身上的披风,带着几分从容,几分居高临下。

    楚令宇又朝康鸿达走近了一步,几乎是俯首帖耳了,赔笑着试探道:“康大人公务繁忙,怎么今天有空莅临寒舍?”

    康鸿达打开了折扇,这大冷天的,他还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道:“今儿兵部去国子监为开春的禁军军演选拔监生中的精锐子弟,贵府的大公子没有出现,听说是病了,康某就过来瞧瞧。”

    楚云逸病了吗?楚令宇怔了怔,露出一丝惊讶。

    他是真不知道楚云逸的事。

    楚云逸在国子监读书,又时不时去玄甲营操练,每日都是早出晚归。

    再说了,楚云逸只是他的侄子,楚令宇连自己的儿子都顾不上,更何况是侄子了,现在想来,他发现自己都好些天没有见到楚云逸了。

    楚令宇也没多想,既然沈氏让人去国子监请了病假,那楚云逸应该就是真病了,沈氏也没必要帮着楚云逸撒谎啊。

    楚令宇干咳两声,模棱两可地说道:“这些天天气冷,逸哥儿又太勤勉了,这孩子太倔强,总是不听劝”他的意思仿佛楚云逸是因为太过忙于功课,才会感染了风寒似的。

    楚令宇含糊其辞地说了两句,接着又是谄媚地一笑:“康大人您特意来瞧他,真是这小子的荣幸!”

    “康大人既然都来了,不如随下官进去坐坐吧,瞧瞧逸哥儿。”

    康鸿达目光一转,本想应的,但话到嘴边,又变成了拒绝:“罢了,既然他病了,我就不去叨扰了。”

    他笑了笑,又扇了两下折扇,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道了声“告辞”,便收了折扇,策马走了。

    只留下一道潇洒的背影,斗篷随风飞舞,猎猎作响。

    “康”楚令宇张嘴想喊住康鸿达,又怕自己强人所难,反而激怒了对方,就这么在原地目送着他离开。

    马车一侧的窗帘被人从里头挑起,露出刘氏那张丰腴的面庞,脸上写满了疑惑。

    “老爷?”刘氏唤了一声,问道,“这位康大人是谁啊?”

    刘氏方才在马车里悄悄撩开窗帘打量康鸿达好一会儿了,从自家老爷的态度,看得出对方非富即贵。只可惜他们俩站得远了点,刘氏没听清他们在聊什么,只隐约听到楚令宇喊了好几声康大人。

    “”楚令宇没说话,一言不发地上了马车。

    待刘氏拉了下他的袖子,他才没好气地说道:“这京城中有几个姓康的?”他觉得刘氏真是个榆木脑袋!

    刘氏略略一想,就想到了某个赫赫有名的名字,倒吸了一口冷气,目瞪口呆,结结巴巴道:“难道是康”

    她忽然觉得有些口干,咽了下口水,有些诚惶诚恐地问道:“老爷,康鸿达来来做什么?”

    他们坐的马车继续往角门方向缓缓驶去。

    楚令宇摸着人中的短须,沉声道:“他说是来看逸哥儿的,结果竟然连门都进不了,大嫂让人把他给打发了。”

    刘氏:“”

    刘氏的目光已经从楚令宇脸上移开,若有所思地揉着帕子。

    她想到了靖勇伯父的孟铭思。

    楚令宇深深地拧起了眉头,忍不住就对着刘氏抱怨了一通:“果然是妇道人家,不知道分寸!”

    “也不想想这康鸿达是我们‘怠慢’得起的吗?!”

    “那可是康鸿达啊!是别人家请都请不来的贵客,居然连我们楚家的门都进不了。”楚令宇越说越慌,“康鸿达这个人,是有名的锱铢必较,也不知道我们楚家会不会被秋后算账。”

    “现在我们家已经够乱了,要是再得罪了康鸿达,那不是雪上加霜吗?”

    “”

    刘氏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打断了楚令宇的话,一针见血地问道:“来看逸哥儿?老爷,你说他为什么会突发奇想地来看逸哥儿呢?”

    “”楚令宇动了动眉梢,无言以对,他哪里知道啊!

    对着康鸿达,他也不好刨根问底啊,这不是招人嫌吗?!

    刘氏心里为自家老爷的迟钝感到无语,拉了拉他的袖子,凑到他耳边说悄悄话:“他莫不是看上逸哥儿了吧?”她的声音很低,低得只有他们夫妻两人可以听到。

    “”楚令宇猛然瞪大了眼,像是被雷劈似的,震惊得无以复加。

    他原本根本没往这方面想,刚才看到康鸿达的时候,他只想着机会难得,先与对方结交一番再说,根本就没空想别的。

    现在听刘氏这么一提点,楚令宇就是再迟钝,也开始明白过来了,想起了京中的一些流言蜚语。

    京城一直有传言说,康鸿达好龙阳之风,尤其偏爱那种十几岁、长相漂亮的男孩子,为人一向喜新厌旧,一旦他的男宠过了十五六岁,他也就对人家弃若敝履了。

    等来年楚云逸就十三岁了,他这个年纪正是康鸿达最中意的年纪,莫不是他真的瞧上楚云逸了?

    想到这里,楚令宇一颗心怦怦地狂跳不止。

    “难道是真的?”楚令宇似是自语道。

    刘氏肯定地点头:“一定是,不然他闲着没事怎么会来我们府里?”

    以康鸿达的地位,特意问候一个无官职、无品级的侯府庶长子,未免太纡尊降贵了。

    再说了,他们楚家虽是侯府,但是在这京城里,谁不知道他们楚家早被皇帝厌弃了。

    现在的楚家在朝中已经没有半点地位了,最多就是府外那块“永定侯府”的门匾还在,空留着侯爵的名号,却连个承爵的人都没有,简直就是一出笑话。

    刘氏捏紧了楚令宇的袖子,眸中亮光微闪,越来越明亮,像是两盏被点燃的灯笼似的。

    楚令宇很快就缓过神,拽回了被妻子捏皱的袖子,抚了抚,讥诮地嗤笑道:“断袖之癖,难登大雅之堂!”楚令宇对康鸿达的那点癖好看不上眼,谈笑之间,难掩鄙夷之色。

    但是,刘氏却不然。

    “老爷,”刘氏再次攥住了楚令宇的袖子,眸色森森,“这是一个机会啊。”

    “机会?!”楚令宇还没反应过来,狐疑地挑了下右眉。

    刘氏扯着他的袖子,又把他拉过来说悄悄话:“你仔细想想,这对我们楚家是个‘好机会’啊。”

    楚令宇:“”

    刘氏接着道:“听说,康鸿达瞧上了谁,对他家也会多有照拂,比如孟家,钱家,田家老爷这事你也该有耳闻吧?”

    “咱们楚家”

    “大伯已经落了罪,绝无翻案的可能性,你瞧连贵妃与二皇子都对此无能为力。”

    “但这侯府的爵位总得有人继承,大嫂她‘私心’太重了。大嫂一心想让沐哥儿继承爵位,可沐哥儿才豆丁大小的人,等他长大继承爵位,这其中的变数也太大了。”

    “到时候,皇上又不认账怎么办?”

    “早点把爵位拿在手上,才是对楚家最好的选择。”

    刘氏嘴里说得是义正言辞,理直气壮,其实她的心思昭然若揭,任谁都能听明白。

    楚令宇认真地思索了起来,一双眼睛也跟刘氏一样亮了起来。

    他明白刘氏的意思,若是能让康鸿达如了愿,有了他给自己撑腰,有了他去皇帝跟前说项,那么自己拿到这个爵位是板上钉钉的事,十拿九稳。

    刘氏乐不可支,唇角压抑不住地翘了起来,叹息道:“没想到逸哥儿这么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小子居然有这般运气,能让康鸿达看中,这是他的福气。康鸿达从来没亏待过跟了他的人,这事对他、对楚家都有好处!”

    刘氏越说越乐,仿佛看到侯府的爵位已经唾手可得了。

    不得不说,楚令宇也被妻子说得心动了。

    在他看,大哥被除爵,侯府的爵位本该属于他,可太夫人偏心,他被一个“孝”字压着,也没办法。

    可如果是康鸿达说动了皇帝直接下旨,届时木已成舟,谁也不能再反对什么。

    心动归心动,但楚令宇还是有几分理智的,有些迟疑地抿了抿嘴,一手揉着眉心的褶皱,头疼地说道:“逸哥儿自小任性,被母亲和大哥惯坏了,他不会同意的。”

    他也可以想象,一个好好男儿谁会愿意雌伏于别的男子身下。

    刘氏已经松开了楚令宇的袖子,慵懒地靠在车厢上,没好气地斜了楚令宇一眼:“逸哥儿当然不会答应。”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如果楚云逸轻轻松松就让康鸿达得手了,康鸿达还会这么纡尊降贵地跑来侯府“探病”吗?!

    男人都是犯贱的,主动送到他嘴边的,又怎么会珍惜,所以才有了那句俗语,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难以得手的东西才愈发显其珍贵。

    这就叫欲扬先抑。

    刘氏含笑道:“老爷,正是因为康大人得不到,你若是让他一尝所愿,他也必会记着老爷的好。”

    刘氏的心里十分的畅快:她对长房的积怨已久,因为楚令霄,因为沈氏,也因为楚千尘在她看,长房的存在就是在挡他们二房的路。

    现在若是能让长房的儿子为他们二房谋利,助他们二房得了这爵位,那岂不是再痛快没有了!

    “这也由不得他了。”刘氏的唇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眼神中闪动着复杂的光芒,混杂了同情、畅快与冷酷。

    楚令宇只犹豫了一瞬,就一下子被对爵位的渴望给压了过去。

    左右康鸿达这个人贪新鲜,对楚云逸的喜爱估计也维持不了几个月,若是这点小小的牺牲,可以换得这么大的利益,那也是物超所值的。

    楚令宇越想越兴奋,心里一片火热,看着刘氏的眼神也更炽热了,一会儿赞她是他的贤内助,一会儿又说:“为了楚家,这爵位是该早点有个说法。”

    楚令宇冠冕堂皇地做出一副他是为了楚家的样子。

    夫妻十几年,刘氏何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放柔了语气,振振有词地宽慰他道:“老爷,我们楚家现在已经在朝堂边缘化了,这都是因为大伯闹腾出的那些事。”

    “逸哥儿是大哥的儿子,现在也是他为楚家做点事的时候了,算是他为父恕罪,这也是一桩美谈是不是?”

    “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坏事,若是楚家能够因此再度崛起,逸哥儿的付出就是值得的,列祖列宗在天有灵,也都会欣慰的。”

    “你想想,要是爵位真的被罢黜,以后老爷你到了九泉之下,有何颜面面对列祖列宗!”

    刘氏振振有词地说了一番大道理,就是怕楚令宇心软。

    楚令宇听了刘氏的这些话,频频颔首,深以为然:“要成大事,必然要有所牺牲。”

    夫妻俩也不知道是在说服对方,还是在说服自己。

    他们说话间,马车也进了府,在外仪门那里停下了。

    婆子在外面唤了一声,夫妻俩就一前一后地下了马车。

    这个话题也暂时中止了。

    刘氏一边上了肩舆,一边催促楚令宇道:“老爷,逸哥儿病了,你去看看他病得怎么样了,顺便打探一下他的口风。”

    楚令宇此刻还心头火热着,浑然不觉寒意,点头道:“我这就过去看看他。”

    于是,夫妻俩分两道走,一个回了内院,一个则去了楚云逸在外院的住处——清风阁。

    不想,他才到清风阁的院门口,就被一个青衣小厮给拦下了,吃了个闭门羹。

    “二老爷,大少爷染了风寒,今天刚请了大夫来看过,大少爷喝了药后,就歇下了,正睡着。”

    “再说,万一过了病气给二老爷就不好了。”

    小厮的言下之意就是楚云逸没法待客,请楚令宇回去吧。

    放肆!楚令宇先是有些恼,本想推开小厮硬闯进去,但右臂才抬起些许,又改变了主意:楚云逸正睡着,难道自己闯进去后,在榻边坐等楚云逸醒来吗?!

    楚令宇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说道:“你让你家少爷好好休息,等他醒了,你跟他说一声,我来看过他。”

    小厮唯唯应诺。

    楚令宇又转身走了,这一次,往内院方向去了,只不过,他去的不是二房的院子,而是去了荣福堂。

    他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求见太夫人。

    荣福堂里,不仅太夫人在,楚千凰也在。

    屋里点着淡淡的熏香,太夫人懒懒地歪在炕上,楚千凰一边用一方热腾腾的布巾给她热敷眼部,一边轻声细语地问她温度合不合适。

    见楚令宇来了,楚千凰就收了覆在太夫人眼上那方犹温的布巾,然后优雅地起了身,对着楚令宇福了福身:“二叔父。”

    楚千凰唇角含笑,楚令宇却是皱眉,下意识地要打发她走。

    然而,不等他开口,楚千凰就知趣地主动告退了:“二叔父,祖母这两天胃口不好,我想去祖母做些好克化的吃食,就先告退了。”

    太夫人睁开了眼,在楚千凰的搀扶下坐了起来,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

    楚令宇有些心不在焉地夸了楚千凰两句“孝顺、好孩子”云云的客套话。

    楚千凰笑了笑,又对着太夫人福了福,然后就往外走去。

    绕过屏风后,她的步伐变放缓了一些,留心想听听楚令宇到底要跟太夫人说什么。

    楚千凰的眼波微微流转,眸色深深。

    刚刚她一眼就看出来了,楚令宇过来的神情实在太亢奋了,步履如风,目露异彩,而且他又有些迫不及待地想打发她,他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和太夫人说,且不想让她听到。

    直到楚千凰掀起门帘走到了暖阁外,方才听到楚令宇急切的声音响起:“母亲,您可知道康鸿达今天来了?他瞧上逸哥儿了。”

    什么意思?!楚千凰听得一头雾水,舍不得就这么走了。

    于是,楚千凰停在了门帘外,对着守在门外的一个小丫鬟招了招手。

    那小丫鬟就朝她走了过来,楚千凰小声地说道:“这几日太夫人一直晚上歇得不好,你们注意白日里别给她老人家喝提神的茶。”

    楚千凰一边轻声叮嘱着,一边竖起耳朵,努力听里面的动静。

    里面的楚令宇全然不知道楚千凰还在外面偷听着,用激越的声音又道:“母亲,我们楚家的机会来了!”

    楚千凰眸光一凝。

    外面猛然吹进了一阵穿堂风,寒风更猛更紧了,吹在小丫鬟裸露的脖颈上,凛洌得如刀锋般,冻得她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

    呼呼的寒风声反而衬得屋子里分外的寂静,枝叶摇曳的声音,怦怦心跳的声音,太夫人一掌拍在茶几上的声音还有那白雪飘落的声音。

    天空中又下起了一场雪,白茫茫的一片。

    天气更冷了,京城中的年味也更重了,所有人都在数着手指盼着除夕夜的来临。

    大概也唯有暂居在楚千尘那间陪嫁宅子里的静乐对新年毫无期待了。

    本来静乐是打算就这么凑活着过接下来的这个春节的。

    不想,楚千尘忽然跑来找她,一开口就是:“静乐,我们要不要一起去置办年货?”

    虽然楚千尘自己是几天没来这宅子了,但是,她每日都会让琥珀过来问问,看看静乐恢复得怎么样了。

    本来楚千尘今天来这里,也只是想看看静乐,来了后,瞧这宅子里委实冷清得紧,她临时起意才有了这么一问。反正静乐是肯定不想回公主府过年了。

    跟九皇嫂一起去置办年货!!!静乐的脑子没反应过来前,身体就先反应过来了,连连点头。

    她足足慢了两拍,才开口重重地补了一个字:“好。”

    “那我们就出门逛逛去。”楚千尘笑吟吟地在静乐的手上轻拍了一下,看似姑嫂间亲昵的小动作,但是琥珀一眼就看出自家王妃的手在长公主的腕间轻轻地探了一下,然后扬了扬唇。

    不用问,琥珀也能确信,静乐差不多是痊愈了。

    过去这几天,静乐的状态是肉眼可见地一天天好了起来,脸上也有了红晕,只是额头还留有撞伤留下的青紫痕迹,让她看来犹带几分柔弱的病态。

    眼看着静乐就这么跟楚千尘上了她的马车,她的大宫女欲言又止。

    静乐这些天宅在家里,打扮与妆容都很随意,此刻她只是挽了一个松松的纂儿,鬓发间除了一支玉簪没有半点首饰,身上穿的也是一件素净的常服。

    因为静乐排斥公主府,甚至到了不想让大宫女回公主府收拾行囊的地步,所以,她现在穿的衣裳要么是楚千尘没穿过的新衣,要么就是直接从成衣铺子买来的,比如她身上这件,到底不比从前那些内务府供应的衣衫。

    从前的静乐是绝对不会以这副轻便的打扮出门的。

    想着主子最近眉眼明显比前几天疏朗多了,大宫女终究是闭上了嘴。

    就这样,才刚驶进宅子没多久的马车就调转方向,又驶出了大门,沿着宽阔的街道悠然徐行。

    琥珀也在马车里,请示道:“王妃,您想和殿下去哪里?”

    静乐目光晶亮地看着楚千尘,一脸的期待,她还从来没置办过年货。

    楚千尘:“”

    严格说来,楚千尘也不曾正经地置办过年货,唯一的一次经历就是前几天和顾玦一起逛了次街,还买了些红纸。

    她一边随意地在一个首饰匣子里挑挑拣拣着,一边道:“那就去金宝路吧。”

    还可以顺道去一趟多宝斋。

    静乐在一旁频频点头。

    于是,马车在下一个路口右转,往金宝路方向驶去。

    楚千尘终于从匣子里拣出了一个两指宽的丁香色镶边珠绣抹额,对着静乐的脸颊比了比,道:“静乐,我看这个抹额与你今天的衣裳很搭配,我给你戴上试试吧。”

    静乐就乖乖巧巧地往楚千尘那边凑了凑,把头微侧,后脑对着她。

    楚千尘轻手轻脚地帮静乐把抹额戴在了额上,静乐眼帘半垂,眼睫如受惊的蝴蝶般轻颤不已,似喜还羞。

    楚千尘又从正面调整了一下静乐额头的抹额,这才收了手,满意地点点头。

    琥珀把一面铜镜凑到了静乐面前,让她看。

    抹额的宽度恰好挡住了静乐额头尚未痊愈的伤痕,又不显得突兀,端庄明丽。

    静乐轻抚着抹额的边缘,露出温温柔柔的笑,眼眸变得更明亮了。

    九皇嫂可真好!

    静乐的心跳砰砰加快,等在金宝路下了马车后,她勇敢地上前一步,挽住了楚千尘的胳膊。

    楚千尘身子微微一僵。

    她活了两世,习惯了独处,也很难去全然信任一个人。

    她还记得前世王爷前世曾戏谑地说,她就跟毛栗似的,那会儿她还天真地想着栗子不是挺好,又香又甜,直到有一天她看到了长在树上跟刺猬似的毛栗是什么样的。

    楚千尘的身体放松了下来,唇角也微微向上弯起,她能感受到她身侧的静乐比她还要紧张,似乎屏住了呼吸。

    她随便往前一指:“我们去那家铺子买些干果吧。”

    临近过年,今天的金宝路比上次楚千尘与顾玦一起来时还要热闹,每个人的脸上都喜气洋洋的。

    买东西这项技能不用人教,伙计稍微一吹嘘,两人就是买买买。

    瓜子、坚果、蜜饯、腊肉、香肠、烟花、爆竹等等,凡是看着还不错的,两人都买了一些,买下的年货就让伙计往马车上搬。

    等两人来到多宝斋外时,马车都装了一半的年货了。

    “我在多宝斋定了一些银锞子、金瓜子,今天正好顺路取了。”楚千尘拉着静乐往多宝斋里走,两人言笑晏晏。

    楚千尘如今已是多宝斋的贵宾了,多宝斋上下都认识这位年轻漂亮的顾夫人,知道她与她夫君出手阔绰。

    因此,多宝斋的伙计招呼起她们来,那是殷勤极了,好听的话滔滔不绝,把她们引到了二楼。

    掌柜亲自把楚千尘定的东西捧了过来,客客气气。

    这些银锞子和金瓜子是楚千尘专门为过年给压岁钱准备的,银锞子组成了各种猫儿的姿态,每个都不超过龙眼大小,十分精致可爱。

    静乐一看到就,爱不释手了,抓在手里把玩着。

    “给你,算是提前给的压岁钱。”楚千尘随手抓了三四个银锞子塞给静乐,顺口问了一句,“你猜这银锞子的样子是谁画的?”

    楚千尘要是不问,静乐也不会多想,可她既然问了,静乐的思维便发散了开来,摩挲着一只银锞子,她猜画样子的人不是楚千尘,就是——

    “九哥?”

    静乐弱弱地问道。

    哪怕是心里觉得这个猜测十之八九了,她的语气中依然没什么底气。

    “就是你九哥!”楚千尘一边把银锞子一个个地收入荷包里,一边乐不可支地笑了。

    静乐突然就觉得手上的银锞子沉甸甸的。

    她很喜欢这精致的银锞子,可是一想到这是九皇兄画的样子,就有种恨不得把它给供奉起来的感觉。

    楚千尘本来是打算拿了预定的银锞子与金瓜子就走人的,可看着静乐素净的发髻,又改变了主意,对掌柜道:“掌柜,拿些发钗珠花出来,我们瞧瞧。”

    掌柜见生意上门,唯唯应诺,赶紧令伙计去取了些首饰出来,热情地介绍道:“顾夫人,这些首饰都是当季最新的样子,您看这些珠花,上面的累丝工艺也是我们的师傅改进过的,是不是很精致?”

    随着那些嵌满各色玛瑙、珊瑚、翡翠、珍珠、宝石的金饰一样样地摆出来,屋子里珠光宝气。

    楚千尘拈了支累丝莲花的发钗,顺手就把静乐插上了,大方地说道:“静乐,你尽管挑,都记你九哥账上!”

    一听静乐是那位顾九爷的妹妹,伙计也来劲了,把自家的首饰吹得天花乱坠。

    片刻后,另一个伙计来了,附耳跟掌柜说了几句,掌柜就走了过来,对楚千尘道:“顾夫人,您定制的发冠差不多成形了,还差嵌宝,您可要先看看?”

    这是楚千尘给顾玦定制的发冠,她自然不会轻慢。

    她跟静乐打了声招呼后,就与江沅一起随掌柜去了后头的贵宾室。

    静乐继续挑着珠花,偶尔往贵宾室的方向望一眼。

    少顷,楼梯的方向传来了上楼的脚步声,夹着少女娇滴滴的声音:“三哥,你对菱姐姐可真好!”

    “那支累丝金凤发钗真是好看,尤其是金凤吐出的一串以红宝石为花蕊的花枝,别具一格。”

    就算静乐不看来人,她也能听出声音的主人。

    大宫女循声望了过去,一男两女出现在了楼梯口。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身材高大挺拔,眉目端秀,仪表堂堂。

    他穿了一件紫色五蝠捧寿暗纹直裰,腰束绦带,配着荷包小印,整个人玉树临风,是京城有名的美男子。

    大宫女差点就脱口喊了“驸马爷”,但见静乐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便闭上了嘴,嘴角紧抿在一起。

    卢驸马也看到了正在挑首饰的静乐,虽然他们看到的只是静乐的背影,但夫妻几年,卢驸马自然能认出静乐。

    再说了,静乐的大宫女就站在一边。

    “静乐!”卢驸马脱口喊道。

    他那入鬓长眉深深地皱在一起,眼眸中闪动着不悦的光芒,那张俊朗的面孔也随之变得有些阴鸷。

本站推荐:青城道长仙帝归来大奉打更人神武至尊刀剑天帝凡人修仙传异世邪君亘古大帝三寸人间神武仙踪

锦绣医妃之庶女凰途楚千尘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刘书阁只为原作者楚千尘顾玦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楚千尘顾玦并收藏锦绣医妃之庶女凰途楚千尘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