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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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火红的身影从窗户掠入,看到室内的情形顿时大吃一惊,玉颊瞬间变得通红。那女子愕然片刻,以为自己走错地方,赶紧掩住面孔从窗户跃出。

    蛇夫人与惊理面面相觑,还没等她们反应过来,那女子又重新跃了进来。这一次她没有再客气,像只胭脂雌虎般,气势汹汹地说道:“姓程的小人呢!让他滚出来!”

    惊理认出她来,赶紧陪笑道:“家主人去了云府。”

    云丹琉恨声道:“那个笨蛋!”

    惊理道:“大小姐先歇歇,我去叫主子回来。”

    “你认识我?”

    “大小姐的风采,奴婢即便只见过一眼,也不会认错。”

    “不用叫他。”云丹琉没好气地看着她们,然后撇了撇嘴,“果然无耻。”

    室内诸女都是眉眼通透之辈,云丹琉夤夜来此,多少也能猜出她的来意,虽然不知道主子是怎么勾上手的,但身份必定在自己这些奴婢之上,说不得又多了一位主母,于是不言声地跪成一排,连衣服也顾不得穿。

    云丹琉目光从三女身上扫过,然后停在惊理身上,在脑中把她的相貌和程宗扬说的对照了一下,问道:“你叫惊理?”

    惊理顺从地俯身行礼,“是。”

    “你是那个蛇夫人?”

    蛇夫人俯身道:“是奴婢。”

    云丹琉看着中间那个妖媚的妇人,“你是凝奴?”

    孙寿脸上红晕未消,含羞道:“奴婢单名一个寿字。”

    云丹琉挑眉道:“怎么还有一个侍奴?”

    惊理连忙道:“寿奴还未正式入门,不作数的。”

    “你们在做什么?”

    三女互视一眼,孙寿讪讪道:“奴婢在陪两位姐姐欢好。”

    “你是已婚的妇人?为什么会流血?”

    “两位姐姐给奴婢的后庭开苞,略有些落红……”孙寿勉强笑道:“不妨事的。”

    “那个无耻小人!连有夫之妇都不放过!”云丹琉气得咬牙,寒声道:“你家是哪里的?”

    三女都闭上嘴。眼看云丹琉脸色越来越不好看,惊理只好道:“她是襄邑侯的家眷。”

    “襄邑侯?那个小人怎么跟吕冀勾搭上了?”

    三女都不敢回答。

    云丹琉又问道:“你是吕冀的侍妾?”

    孙寿小声道:“奴婢是吕冀的妻子。”

    云丹琉张大嘴巴,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半夜时分,在一处破旧客栈内,被两个奴婢当作娼妓一般玩弄的妖媚妇人,竟然是襄邑侯吕冀的夫人,堂堂封君。

    “你是襄城君?天子的舅母,太后的弟媳?”

    惊理笑道:“她前些天被主子收服,因为还未入门,只是最低一等的下贱奴婢,大小姐只管叫她寿奴便是。”

    云丹琉目光一转,然后回身坐在榻上,“你们刚才怎么做的?接着做。”

    蛇夫人与惊理互视一眼,彼此眼中都露出一丝笑意,这倒是一个讨好未来主母的机会。至于孙寿怎么想的,根本无关紧要。

    有主人亲自观赏,两女更加卖力。蛇夫人取出几粒催情的药丸,塞到孙寿口中,然后用胶棒顶进她喉咙内。

    惊理将孙寿推到几上,让她仰身躺好,然后抱住她的双腿,架在肩上。两女一同上阵,一前一后干着她的小嘴和屁眼。

    孙寿接连服下几倍的春药,早已意乱神迷,在两女的挑逗下,很快就淫态横生。她一边用红唇香舌服侍着蛇姐姐,一边抱着屁股,使劲掰开臀肉,露出屁眼儿,任由惊理姐姐的插弄。

    窗外寒风呼啸,斗室内却是春光旖旎。两个赤裸的美女一边挺动身子,一边笑声不绝。在她们中间,一具白光光的玉体躺在几上,胸前两团饱满的雪乳来回晃动着,充血的乳头硬硬挑起,随着雪乳的晃动,一荡一荡划着圈子,在灯光下散发出红宝石一样淫艳的光泽。

    天色微亮,云府大门刚一打开,程宗扬就当先登门。云家原本就戒备森严,云苍峰回来时又带了大批好手,因为府中放着十几万金铢和巨额财物,警戒程度更是成倍上升。云丹琉从里面出来,还大费周章,一直到后半夜才找到机会,程宗扬想从外面进去,比登天都难,他转了一晚上,连个缝都没找到,这会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一脸的不爽。

    门口的守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敢多问,急忙进去通报云苍峰。

    程宗扬在客厅转了几圈,心下盘算着,等见到云丹琉,一定要狠狠鄙视她一番,竟然敢放自己鸽子,瞧自己在外面蹲这一宿,连头发都结霜了。

    正自火大,忽然看到云丹琉从外面进来,身后还跟了一个女子,身材颇为眼熟……竟然是蛇奴?

    程宗扬张大嘴巴,接着明白过来,不由懊恼地敲了敲脑袋。云丹琉白了他一眼,冷着脸找了个位置坐下。蛇夫人含笑跟在后面,殷勤地给她斟茶送水,好像她是云丹琉的贴身奴婢一样。

    这都什么事啊,自己在巷口吹了一夜的寒风,连根毛都没捞着,结果云丫头跑到客栈待了一夜,顺便还把自己的侍奴给收服了。

    程宗扬还没找到开口的机会,云苍峰已经出来了。他看了程宗扬一眼,不由讶道:“衣服怎么湿了?”

    程宗扬含糊道:“有点事,在外面奔波了一夜。”

    “丹琉,你去拿些吃食来。”

    云丹琉一万个不服气,偏又不能开口,只好横了蛇奴一眼,“你去!”

    蛇夫人屈膝施了一礼,退到厅外。云苍峰道:“她是谁?”

    程宗扬道:“家里的奴婢。”

    云苍峰依稀有点印象,点了点头,不再多问,随即拿出一张纸,上面是两人早已商议好的拍卖名单。

    程宗扬打起精神,接过名单仔细看着。名单上的大头是田地,云苍峰与云秀峰联络之后,拍板将云家在汉国所有的田地几乎全部拿出来拍卖,这也是云氏拿出的最大一块肥肉,足够那些商贾、豪门打得头破血流。其次是商铺,名单上大大小小一共列了近四十处。然后是各种珍稀药材、玉石香料、犀角象牙、珠宝饰物等奢侈品。这部分一大半还被执金吾扣押着,但不妨先拿来拍卖。最后是一些普通货物,包括铁器、木材、丝帛布料等等,区别在于每一种都数量极大。

    名单所列的拍卖品后面,列着几行数字,一行是准备公布的起拍价,另一行是云氏估算的暗底。总额不仅足够偿还欠款,还略有超过。云氏虽然豪富,汉国的产业也及不上此数。最后的货物中,一大半都是程郑提供的,甚至连陶氏钱庄开出的十万金铢货物全都押上去,让那些商人抢个够。

    程宗扬想了想,又在清单后添了五百匹马,分成五批拍卖,注明所有马匹都来自于晴州的泾溪马场,至于暗底价格,则比市价低了一成有余。

    云苍峰道:“这价格似乎低了些。”

    “算缗令把车船马匹都纳入算缗,现在不卖,以后就卖不出去了。”

    “泾溪马场……是赵墨轩?”

    “云老哥也认得他?”

    “有过一面之交。”云苍峰道:“此人豪爽大度,是个做大事的人。”

    程宗扬笑道:“正好替他卖些马出去。我已经跟他说好,马价的半成作为佣金,云老哥不介意吧?”

    “有何介意?”云苍峰大笑道:“早知有这等无本生意,我不如开个榷场,专事拍卖。”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外面那些商人都以为吃定咱们,心气十足,当然是能卖出去多少就卖多少。”

    “那就这么定了。”

    程宗扬提醒道:“把项目错开,一批一批拍卖,尽量让他们都能买到。”

    云苍峰笑道:“老夫省得!”

    天色刚亮,参加拍卖的债主便陆续登门,未及辰时,四十余家便都已到齐。

    云家把包括主堂在内的整个外院都腾了出来,作为拍卖的会场,沿着游廊摆下四十六张座席,席位各用屏风隔开,前面挂着珠帘,院内正中则是拍卖台。所有的席位都能看到拍卖的主台,彼此间却无法窥视。

    前来拍卖的商家少则两人,多则三五人,此时各自聚在一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云苍峰首先登上拍卖台,不痛不痒地说了几句,最后道:“当日幸得各位援手,使我云氏渡过难关。今日的拍卖绝不会让各位吃亏,只要拍定,云某立刻与各位签订契约,当场交割。若是哪位朋友一件货物都没看中,那就只能拿着金铢离开了。事后可别怪我小气。”

    众人附合地笑了几声,场中便安静下来。

    “因为今日多半要签约,云某请了几位中人。”云苍峰抬手示意了一下正中的几席,逐一介绍道:“洛都商会的方老先生,如意居的秦掌柜,还有陶氏钱庄的曲掌柜。”说着抱拳施礼。

    这三人都在洛都的生意场上颇有声名,作为中人绰绰有余,众人也无异议,只是在座的几家豪强面色有些不好看。云家行事如此仔细,摆明了不给旁人趁火打劫的机会,他们准备好的如意算盘统统打不响了,脸色哪能好看得起来?但话说回来,云苍峰方才也说了,最差的结果也是拿着金铢回去,云家已经承诺分文不少的还清欠款,拍卖只是锦上添花,实在找不到什么发作的理由。

    云苍峰道:“辰时已到,拍卖开始。”言罢略一拱手,退到台下。

    一名专门请来的拍卖师登上木台,说道:“老朽在榷场数十年,还是头一回经手这么大的生意。云三爷既然信得过我,老朽只能勉力一试,还望各位多多捧场。”说著作了个团圆揖。

    众人纷纷道:“应该的,应该的。”

    等院内声音稍息,拍卖师道:“闲言少叙,先来看第一件拍品:上汤田地十顷,起拍价一万金铢。”

    院内顿时掀起一片声浪,众人都知道云家这回要出血,但谁也没想到第一件拍品就是洛都附近一千亩土地。

    拍卖师略略提高声音,“上汤的土地大伙都知道,一亩地总要十二三枚金铢上下。难得的是这十顷土地只有两块,一块六顷有余,一块三顷有余,相去只有一道沟渠,都是上好的水浇地。老朽年初拍过一块,大小不及一顷,就卖出一千五百金铢。”

    看到有人试图隔着屏风说话,拍卖师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云三爷为了大伙不伤和气,走的是暗标,各位也体谅老朽几分,别让老朽难作。各位手边都放着素底的折扇,若是有意,不妨在扇上写下价格。”

    几案上摆着笔墨和空白的纸扇,由于有屏风珠帘的遮掩,无论比邻而坐还是隔院相对,都无法看到别人写的是什么,甚至写没写都看不出来,想使眼色打手势更是无从谈起。稍等片刻,一名护卫抱起封好的木箱从屏风后经过,已经写好出价的买家合起折扇投入箱上的孔中。

    不多时便有三十余家投了折扇,另外十余家自认财力不济,直接放弃。护卫确认之后,捧起收好的折扇被送到后堂,程宗扬、云苍峰都在堂内。

    送来的折扇被逐一打开,云苍峰定的暗底是一万二千金铢,不足此数的被弃之一旁,其余按报价高低在几上列成一排。

    那些豪门全部都有出价,但价格不约而同都卡在一万二千金铢上下。倒是有两家商贾出价极高,其中一家出到一万六千金铢,另一家略低了五百金铢。

    云苍峰看了眼扇上的标记,“出价的是洛下鹿氏和三眼井吉氏。”

    程宗扬道:“谁借的多?”

    “欠鹿氏的本息合计九千金铢,吉氏六千金铢。”

    “这两家是做什么的?”

    “两家都是阡陌相连的大地主,相比之下鹿氏实力更强一些,但吉氏产业更靠近上汤。”

    程宗扬道:“吉氏实力较弱,按说卖给他们更合适,但鹿氏出价略高,而且吉氏离土地更近,只怕不会轻易舍弃——我看选鹿氏。”

    云苍峰二话不说,从架上找出上汤的地契,提笔画押,转让给鹿氏,然后按上手印。

    那护卫将写好的书契放入箱中,送到鹿氏席前。鹿氏大喜过望,立刻签字画押,然后由护卫送到中人席上,由三位中人在一式三份的契约上签字。

    不多时,第一份拍卖便尘埃落定。云家与鹿氏的欠款两清之后,鹿氏还倒欠了云家七千金铢。

    拍卖第二宗是一批布料,起拍价两千金铢,最后由一家布商以两千三百金铢正卡着云家暗底的价格吃进。

    随后一批珍珠,两宗玉料的拍卖都没有引起波澜,但紧接着,五间位于外郡的商铺一次性卖出,又引起席间的骚动。连商铺都作价出售,云家真打算从汉国收手,连家底都不要了?这等机会可绝不能错过了。在座的都打起精神,盘算着该怎么出价。这不是竞标,每家只有一次出价的机会,怎能不慎重以待?

    折扇递上去不久,有人从后堂匆匆出来,对拍卖师低声说了几句。拍卖师点了点,然后笑道:“这批商铺果然抢手,出价最高的三家给出的价格竟然一模一样。没奈何,只能请三家再投一次。”

    出价的只剩了三家,却比方才慢得多,即使隔着珠帘,也能感觉到三家的犹豫和紧张。足足等了一盏茶时间,三家才陆续报完价格。

    拍卖过程虽然严格保密,但拍卖完到地头一看,就知道是谁家中的标,再加上程宗扬和云苍峰有意推波助澜,完成一笔交易就当场签约,很快众人便知道,这五间商铺最终花落孙家。

    襄邑侯府的监奴秦宫脸色阴沉,那些珍珠、玉料倒也罢了,田地、商铺换在别处自己绝对不会放过,怎么也要争个七八轮才是。再说了,只要在场中亮出襄邑侯府的牌子,谁敢跟自己争?可这鸟暗标,在座的脸不见脸,只看出价高低,谁家的牌子都不好使。

    看到孙家中标,他再也坐不住,使了个眼色,旁边的家奴心下会意,借口出恭溜了出去。过了一会儿,那家奴回来,小声道:“没见着人。”

    秦宫心下大怒,昨晚几家商量好的同进同退,谁知道孙家说得好好的,一看到商铺就贪念大发,当先反水。他不仁我不义,生意场上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秦宫一撩帘子,扬声道:“这拍卖不合适!”

    拍卖师拱手道:“秦监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秦宫冷着脸道:“我只想问问,这暗标是不是价高者得?”

    “不错。”

    “高出一文也算是价高吗?”

    见秦宫气势汹汹,拍卖师也担心里面出了什么纰漏,一边品味着他话里的意思,一边慢慢道:“当然。”

    “几千上万金铢的生意,却被一文钱左右,这拍卖合适吗?”

    “秦监的意思呢?”

    “价格相差一成之内,第二轮竞价。”秦宫见拍卖师迟疑不决,不甘心地补充一句,“仍用暗标。”

    “这却难办。”拍卖师道:“第一轮报价若在一成以内,大伙相差无几,第二轮又能差出多少?难道还要再报三轮、四轮?”

    “就两轮!第二轮除非报价相同,谁高谁得!”

    “待我向云三爷禀报一声,再作商量。”

    拍卖师请上几位中人入内商议,场中众人又开始窃窃私语。秦宫哼了一声,重重坐下。既然要争,就争个痛快!襄邑侯府怕过谁来?况且他跳出来还存着一份心思,夫人点明了要云家拿出的一批香料,一轮定胜负,万一失手,回去可无法交代。若能改成两轮,多少还有些回旋的余地。

    云宅后堂,程宗扬与云苍峰相视一笑,有人不服气早在两人预料之内,可这么快就有人坐不住了,倒是出乎两人的意料。秦宫的提议正中两人下怀,众人竞标次数越多,卖出的价格越高,他们哪里有不愿意的?等拍卖师进来,云苍峰只略微辩解几句,便从善如流地重新拟定了章程。

    不多时,拍卖师带着新章程出来,宣布第一轮报价与最高价相差在一成到两成之内的,参与第二轮竞标,大宗货物以一成为限,小宗可放宽至两成,方式仍用暗标。第二轮竞标延用以前的规则,价高者得。

    第二批拍卖开始,虽然仍是暗标投递,没有唱标的环节,但竞争无声中激烈了许多。那位拍卖师是此道的大行家,经验丰富,先是寥寥数语点出拍卖货物的特点,然后旁征博引,指出类似的货物以往的交易价格几何。程宗扬与云苍峰的目的是以出货为主,也没有在价格上多作文章,结果程郑的暗底几乎成了摆设,往往第一轮就被淘汰出去。

    接连又拍卖出去几处田地和商铺,秦宫也不无小得,虽然价高了些,总算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当听见拍卖师念道:“南海香料一批……”秦宫眉头一动,挺直身体。

    旁边的家奴赶紧凑过来,低声道:“昨日夫人吩咐过……”

    “我知道!”秦宫不耐烦地说道:“这批香料无论如何也要拿下!”

    “……作价两万金铢。”

    秦宫一怔,心里咆哮道:什么鸟香料竟然会这么贵!上好的香料虽然价比黄金,但由于量少,总价高不到哪里去。可这批香料竟然有两万金铢,足足两千亩的田地!

    拍卖师道:“这批香料价格不菲,数量也自不小。单是龙涎一种,就有两斗之多。其他还有沉香、苏合香、鸡舌香……”拍卖师一口气列了数十种香料,以及每种的数量,最后道:“这批香料按市价,大概在两万四千金铢左右。”

    旁边的家奴迅速算了一遍,最后报出的价格比拍卖师所说还略高一些。由于龙涎香难得,同样的价格只怕还买不到这么多龙涎香。

    秦宫拿起笔,在折扇上狠狠写下:金铢二万五千。想了想又一笔抹去,重新换了一柄折扇,写下:金铢二万八千。

    在座的都是生意人,对香料的价格都不陌生,第一轮报价多半会在两万四五左右。自己高出他们一成,直接拿下,免得到第二轮再横生枝节。

    秦宫打的如意算盘,谁知偏偏有人不识趣,报的价格竟然和他相差在一成之内,与他一道进入第二轮。第二轮报价,秦宫权衡片刻,那人报价比自己少不到一成,多半是两万六千金铢,正好卡在一成之内。他如果想吃下这批香料,至少要再提价一成,两万九千金铢上下。

    如果保险起见,自己的报价应该写个三万,可三万金铢买这批香料,未免吃亏。若是少一点,两万九千也尽够了。秦宫计较已定,提笔在扇上写下金铢二万九千。想了想,又加了个五百,胜负也许就在五百之上。

    两家递上报价。过了一会儿,那名护卫将一张纸放在拍卖台上。拍卖师看了一眼,笑道:“还真是巧……只怕要再报第三轮了。”

    怎么可能?秦宫险些站了起来,怎么这么巧,那边也报了个两万九千五百?连零头也不差?

    第三轮报价紧接着便即开始,秦宫心里乱纷纷的,如果那家也报的两万九千五百,等于一下提了三千五百金铢,显然对这批香料志在必得。自己再报价应该报多少?三万一?还是三万两千?云家欠自家的款项本息合计不过两万金铢,难道自己还要从府里拿出一万两千金铢买这批香料?

    那名家奴溜了出去,过了一会儿钻进来,贴在他耳边道:“那家的掌柜叫程郑,晴州来的商人。”

    程郑?这个名字秦宫有点耳熟,接着想起来,那厮往日没少钻营,一度与府里的管事走得极近,挂着侯府门客的名头在外行走。后来不知道攀上谁的高枝,倒是有日子没见着他来献殷勤了。

    这暗标真是坑人,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跟自家人较起劲来。

    秦宫心里骂了一声,向家奴使了个眼色。家奴又溜了出去,过了会儿苦着脸回来,向他摇了摇头。

    秦宫心里咯噔一声,感觉到一丝反常。姓程的不过一个浑身铜臭的商人,如今借了谁的势,竟然连侯爷的面子都不卖?

    时间不等人,台上已经开始催促,秦宫顾不得去琢磨这里面的道道,最后心一横,府里左右是夫人当家,她既然点名要买这批香料,多花几个钱自己捏着鼻子也得认了。

    秦宫写下金铢三万两千,把折扇一合,递了出去。

    片刻后,拍卖师在台上笑道:“这两家想必是有缘,今日的拍卖还是头一次出现要投第四轮的……”

    “等等!”

    拍卖师还没说完就被打断,秦宫霍然起身,高声道:“我要亮标!”

    拍卖师怔了一下,“秦监何出此言?”

    “没什么好说的!”秦宫拿出豪门刁奴的骄横之态,“我就不信世上有这么巧的事!我们襄邑侯府从不仗势欺人!只要你们把这宗香料的标底亮出来!让大伙都看个明白!敢不敢!”

    “秦监想必知道暗标的规矩,若是有人提出亮标,无论生意成与不成,都要退席。”

    “我当然知道!退就退!后面的标我也不竞了!”

    “若是亮出标底,大家都无异议,秦监怎么说?”

    “我加价一成把香料拿走,绝无二话!”

    拍卖师扭头道:“程掌柜?”

    程郑道:“现今香料大涨,若是加价一成,不如给我。”

    秦宫用怨毒的目光盯着他,咬牙道:“两成!”

    程郑深深看了他一眼,“那就是三万八千四百金铢,秦监可想好了。”

    “只要你们亮出标底,我有何不敢!”秦宫冷笑道:“姓程的,你可要想好了!前几天你还在我脚底下讨食吃,我秦宫什么时候拿正眼瞧过你!敢跟我对着干?我倒想看看,洛都谁能罩得住你!”

    当众被秦宫骂得狗血淋头,程郑却是毫不在意,老神在在地说道:“若非秦监要求亮标,我还不知道跟在下竞标的会是秦监,哪里谈得上对着干呢?洛都谁不知道秦监是吕侯爷的府监,岂是我这个小小商人惹得起的?”

    程郑放了两句软话,众人都以为他要服软,谁知程郑身躯一挺,“但在生意场上,就要讲生意场的规矩!莫说秦监只是侯爷的府监,就是吕侯爷在此,也得按规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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