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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庭前花是美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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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穗她娘，快些给穗穗收拾收拾，让她今日就搬到公子的北厢去。”
田荣拐进后宅里自家的一间小院落，掀起门帘跨进屋里就催促起屋里婆娘。
“北厢？公子房里要添人了？可咱们穗穗……”
田荣的婆娘是个良民出身的女子，本来是这别苑里的厨娘，嫁给他算是下嫁，一直为女儿的婚事发愁，听到这话又是欣喜又是吃惊，吃惊甚至更多一些。
“咱们穗穗，纵然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起攀扯公子的心。你把你的心也放进肚子里。此事我不能和你说太多，你只要知道我是绝不会害自己闺女的就行了。”
“好，好。咱们穗穗就是个实心眼孩子，能在公子跟前端端茶倒倒水我也就知足了，哪还敢想攀高枝呢。”
“他娘，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咱们穗穗啊，好就好在，是个傻闺女。”
田荣语重心长。
西偏殿的屋檐上停了两只麻雀，支着两双小短腿，来来回回地蹦跶，啄着屋檐上长出的那株狗尾巴草飘落的草籽。
苏越心里觉得有趣，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北厢房外朝阳的门廊里看着它们叽叽喳喳地吵。
她身上已经不再是那件破旧的葛布深衣，而是一身淡淡的梨花白色锁青色花边的薄绢长衣，内里是深绿色的长裙，衬得她更加轻柔纤薄，温和恬静。仔细看的话，能发现她的袖口和衣领还绣着几瓣梨花，虽不扎眼，却胜在经久耐看。
她的脸本就生得好，三庭五眼，骨相优美，此时年纪又小，皮相自然也是绝佳。不刻意隐藏，清清爽爽，干干净净地露出来，就已经像是枝上梨花，白生生的，透着股清灵和姣丽。再加上她那双黑而清透的眼睛，更是不沾半分俗气。就这么坐在北厢屋檐底下，就让人看着极美。
“姐姐，对面房顶上的麻雀都飞走了。”
一个声音从苏越身侧传来。
苏越一回眸看见一个同她相似打扮，白娟长衣绿裙子，只不过衣服上没有锁边和绣花的女孩子，抱着一个包袱站在北厢房外笑嘻嘻地看着她。
不知道已经在这里站了多久了。
“我刚才，在发呆。你是……？”
“我爹说要我来北厢住呢。他说这里还有个姐姐陪我，是你吗，姐姐，姐姐长得真好看。”
这个女孩子看起来年纪不过十三四岁，长着一张讨喜的小圆脸，笑起来还有单边梨涡，性格格外欢快，苏越虽然才刚见她一面心里就觉得喜欢。
听她这么说，苏越想起来早上问管家荣叔的那回事，便问。
“你爹是谁啊？”
“我爹就是这里的管家啊。我爹叫田荣，我叫田穗穗，谷子一穗又一穗的那个穗穗。”
穗穗。
真是个好名字。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来陪她了，只是不知道是谁的安排。
“我叫菽儿。快进来，我来帮你铺床。”
苏越一时想不了太多，看穗穗还拿着自己的包袱就起身推开北厢房的门让她先进来再说。
“姐姐不用帮我，我可以一个人铺床，我在家里也给我爹娘铺床。我爹说，这么大了再让别人帮我铺床是不知羞呢。”
穗穗抱着她的碎花包袱进来了，见内间纱橱里已经有了一床被子，知道菽儿姐姐是住在这里，于是就把床铺铺在了内间与外间相连的隔房里。
“这里地方太小了，要不然你和我换换吧。”
隔房本就不是正经住人的地方，地方狭小，只能躺的下一个身量苗条的女孩子，苏越不太忍心让穗穗住这里。
“姐姐比我年长，当然要睡大床。这个地方我住着小，姐姐住岂不是更小了。”
穗穗却很有自己的一套主见。
“……那你先住着，明日我去问问荣叔，能不能在纱橱里再添一张床。”
“好啊。”
穗穗又笑，小脸上梨涡浅浅，莫名让苏越想起在姜国时屋檐底下被风一吹就叮当响的铜铃。
“你这么爱笑，真好。”
“……”
西偏殿通往小院的门开着，男人站在阶上，一身落雪一样白而温润的华贵深衣，在阳光下隐隐闪着银线的光晕，未着大氅，亦未佩剑，只静静站在那里，容色温和，眼睛却黑得像照不进这正午明朗的日光，仿佛与当日里千里走单骑的剑客不是同一个人。
他听着北厢两个少女清亮悦耳的笑声，看着眼前有些过于荒芜了些的院落，开口道。
“让田荣，在这院子里，多栽几棵梨树。”
“是。”
身边内侍应声。
北厢的笑语声又传来，男人又陷入了沉默，自小跟在他身边的内侍又更低了头提醒道。
“公子，已是午时一刻了，今日可是在后宅用膳？”
“……不必，回临仙殿。”
苏越打开北厢的窗户，下意识抬头向西偏殿看了一眼，只见殿门紧闭，静谧无人，与早上一般无二。心里却总觉得像有什么人来过一样。
“呀，我的肚子饿了，一定是该进午食了。姐姐，你等着，我去后厨找我娘给你带好吃的。”
“诶……”
穗穗抬手揉揉自己的肚子，话都还没说完就跑了出去，苏越回过头人时已经不见了，连句话也没能说上。
……罢了。
苏越从北厢走出去。
北方暮春的天气才初暖，难得的晴朗且无风。
少女拈着裙摆轻提，露出一双青色绢面的绣花鞋，缓缓走上西偏殿的台阶。
空气中很静，连半点风声都无。
少女垂下眼睫闭上眼轻嗅。
未被风吹散的沉水香的味道幽沉，她站在这里，仿佛是站在一个身上有着沉水香味的人的影子里。
香味不散，人影也就太过昭然，简直像还站在苏越眼前，好像她一抬头就能看到他那双眼睛。
于是少女仰头睁开眼。
却只见屋檐外荒芜得没有一丝云彩的天空。
“……”
苏越在心里无端地想。
……这天上居然连朵云都没有，真是无情得过分。
“穗穗她娘，快些给穗穗收拾收拾，让她今日就搬到公子的北厢去。”
田荣拐进后宅里自家的一间小院落，掀起门帘跨进屋里就催促起屋里婆娘。
“北厢？公子房里要添人了？可咱们穗穗……”
田荣的婆娘是个良民出身的女子，本来是这别苑里的厨娘，嫁给他算是下嫁，一直为女儿的婚事发愁，听到这话又是欣喜又是吃惊，吃惊甚至更多一些。
“咱们穗穗，纵然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起攀扯公子的心。你把你的心也放进肚子里。此事我不能和你说太多，你只要知道我是绝不会害自己闺女的就行了。”
“好，好。咱们穗穗就是个实心眼孩子，能在公子跟前端端茶倒倒水我也就知足了，哪还敢想攀高枝呢。”
“他娘，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咱们穗穗啊，好就好在，是个傻闺女。”
田荣语重心长。
西偏殿的屋檐上停了两只麻雀，支着两双小短腿，来来回回地蹦跶，啄着屋檐上长出的那株狗尾巴草飘落的草籽。
苏越心里觉得有趣，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北厢房外朝阳的门廊里看着它们叽叽喳喳地吵。
她身上已经不再是那件破旧的葛布深衣，而是一身淡淡的梨花白色锁青色花边的薄绢长衣，内里是深绿色的长裙，衬得她更加轻柔纤薄，温和恬静。仔细看的话，能发现她的袖口和衣领还绣着几瓣梨花，虽不扎眼，却胜在经久耐看。
她的脸本就生得好，三庭五眼，骨相优美，此时年纪又小，皮相自然也是绝佳。不刻意隐藏，清清爽爽，干干净净地露出来，就已经像是枝上梨花，白生生的，透着股清灵和姣丽。再加上她那双黑而清透的眼睛，更是不沾半分俗气。就这么坐在北厢屋檐底下，就让人看着极美。
“姐姐，对面房顶上的麻雀都飞走了。”
一个声音从苏越身侧传来。
苏越一回眸看见一个同她相似打扮，白娟长衣绿裙子，只不过衣服上没有锁边和绣花的女孩子，抱着一个包袱站在北厢房外笑嘻嘻地看着她。
不知道已经在这里站了多久了。
“我刚才，在发呆。你是……？”
“我爹说要我来北厢住呢。他说这里还有个姐姐陪我，是你吗，姐姐，姐姐长得真好看。”
这个女孩子看起来年纪不过十三四岁，长着一张讨喜的小圆脸，笑起来还有单边梨涡，性格格外欢快，苏越虽然才刚见她一面心里就觉得喜欢。
听她这么说，苏越想起来早上问管家荣叔的那回事，便问。
“你爹是谁啊？”
“我爹就是这里的管家啊。我爹叫田荣，我叫田穗穗，谷子一穗又一穗的那个穗穗。”
穗穗。
真是个好名字。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来陪她了，只是不知道是谁的安排。
“我叫菽儿。快进来，我来帮你铺床。”
苏越一时想不了太多，看穗穗还拿着自己的包袱就起身推开北厢房的门让她先进来再说。
“姐姐不用帮我，我可以一个人铺床，我在家里也给我爹娘铺床。我爹说，这么大了再让别人帮我铺床是不知羞呢。”
穗穗抱着她的碎花包袱进来了，见内间纱橱里已经有了一床被子，知道菽儿姐姐是住在这里，于是就把床铺铺在了内间与外间相连的隔房里。
“这里地方太小了，要不然你和我换换吧。”
隔房本就不是正经住人的地方，地方狭小，只能躺的下一个身量苗条的女孩子，苏越不太忍心让穗穗住这里。
“姐姐比我年长，当然要睡大床。这个地方我住着小，姐姐住岂不是更小了。”
穗穗却很有自己的一套主见。
“……那你先住着，明日我去问问荣叔，能不能在纱橱里再添一张床。”
“好啊。”
穗穗又笑，小脸上梨涡浅浅，莫名让苏越想起在姜国时屋檐底下被风一吹就叮当响的铜铃。
“你这么爱笑，真好。”
“……”
西偏殿通往小院的门开着，男人站在阶上，一身落雪一样白而温润的华贵深衣，在阳光下隐隐闪着银线的光晕，未着大氅，亦未佩剑，只静静站在那里，容色温和，眼睛却黑得像照不进这正午明朗的日光，仿佛与当日里千里走单骑的剑客不是同一个人。
他听着北厢两个少女清亮悦耳的笑声，看着眼前有些过于荒芜了些的院落，开口道。
“让田荣，在这院子里，多栽几棵梨树。”
“是。”
身边内侍应声。
北厢的笑语声又传来，男人又陷入了沉默，自小跟在他身边的内侍又更低了头提醒道。
“公子，已是午时一刻了，今日可是在后宅用膳？”
“……不必，回临仙殿。”
苏越打开北厢的窗户，下意识抬头向西偏殿看了一眼，只见殿门紧闭，静谧无人，与早上一般无二。心里却总觉得像有什么人来过一样。
“呀，我的肚子饿了，一定是该进午食了。姐姐，你等着，我去后厨找我娘给你带好吃的。”
“诶……”
穗穗抬手揉揉自己的肚子，话都还没说完就跑了出去，苏越回过头人时已经不见了，连句话也没能说上。
……罢了。
苏越从北厢走出去。
北方暮春的天气才初暖，难得的晴朗且无风。
少女拈着裙摆轻提，露出一双青色绢面的绣花鞋，缓缓走上西偏殿的台阶。
空气中很静，连半点风声都无。
少女垂下眼睫闭上眼轻嗅。
未被风吹散的沉水香的味道幽沉，她站在这里，仿佛是站在一个身上有着沉水香味的人的影子里。
香味不散，人影也就太过昭然，简直像还站在苏越眼前，好像她一抬头就能看到他那双眼睛。
于是少女仰头睁开眼。
却只见屋檐外荒芜得没有一丝云彩的天空。
“……”
苏越在心里无端地想。
……这天上居然连朵云都没有，真是无情得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