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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过雨的暮色,静霭幽柔,清风凉凉地吹着。偌大的天地,因着天边的一汪云涌而彰显着云卷云舒,岁月静好的韵味来。

    是的,那是一片云海,整个天空是一个汪洋大海,蔚然成观。似飓风在狂荡着海面,波涛汹涌,水浪滚滚,翻卷而来的浪花,一卷一卷的迭起不断,掀起浮白色的浪花,高擎在半空,清凉的水沫星子喷溅四射,打在那原本蔚蓝色的海面上,似掀起了水纱帘帘。镂空的棉软质地,予心一阵惊心动魄的美。远远的那片平静的水域,伏波轻漾,似连绵不断的纹浪,涟涟击涌着涌向远方。那边,那边,是一海边的沙滩,乳白色的水沫拍打着细沙,岩石,把海岸推向远方。

    我总是在心焦地看着水浪一帘一帘的掀涌,蓦地从波涛汹涌的水域波滚到风平浪静的幽蓝色的湖心,又从湖心跌宕到一望无垠的平原上,那里有着丛丛低矮的青草灌木,有着露白的沼泽。跨过平原来到湖泊,鳞鳞屑屑的水草层叠着堆栈在湖面上,浮萍挤满了水面,在风里波荡着,蹈起了一波一波的舞姿,柔眉致极。

    天的色泽,蔚蓝,瓦青,银白,雪亮,烟灰,一脉脉呈现堆叠;天的质地,琉璃,凝脂,膏乳,清泠;天的形态,慵懒,无羁,随意,荒芜,清旷。整个的天穹是一片晶莹剔透,似裂帛般的皱印着。如此清宕而幽寂的天穹,是我开怀的一片天宇,把目光放在天空上,把心念放在天宇上,心空一片清瀚辽阔。

    在那时,在那刻,我想起了从声音里听到的一段话,从一段话里影射出来的清景:那个牵着一条大狗在海边溜达的老人,睿智,豁达,深邃,孤独,荒凉。奇怪的是,在那时的想法,却不是去想那个老人,而是恋想着如果那个走在清冷的沙岸上的人是我,是否就是快乐的呢?

    这时,我又奢侈地想,抬首的那一片天空,那是一片云絮的世界,那也是一个我梦中的一片大海,原野,清萧,岑寂,荒凉。我想的,还是那片大海能在我的痴痴的眸光凝视下,汪洋在我的脚下,前方,而我只是赤足走在海边沙地里,听海风吹着海浪,奔腾呼啸,听海浪打着沙滩,寥唳清冷,看海水一股股地掀起浮白,看海浪一朵朵地绽放在眼前,感触水沫星子喷溅在身上的寒冷幽寂的气息。

    想过很多次的情景,孤独的身影,一步步的迈向海的深处,而我的生命便定格在那水天相接的地方

    还有什么比这样侧昂着脑袋,望向那一片清虚空无的苍穹,而我就在自己的眼睛里寻找,寻找那个蹀躞在云层上的身影,清晰,又模糊,模糊,又清晰,那悠游的步态,似乎如漫步在原野上,湖泊边。那孤独的身影似乎对世界的一切都不屑一顾,红尘的所有都不会围困羁绊我身。

    呵,那个透明的人,那个剔透的人,真的能一脚踩踏云端,枉顾红尘吗?驾云御风而去?庄子的逍遥只是意象的逍遥,庄子的蝶化只是云梦的蝶化。生命,真实的生命,血肉之躯依然得浸淫在世俗的烟火之中,苍黄,枯老。

    然,即便如此,如此的清醒,我却依旧凝滞起一份淡淡的欣喜,盈盈然的浑然独恋于那一线青天,那一片云烟。萦系生命的清欢也许只此了,只此浅淡的幸福与快乐系锁身心。在一生一世的漂摇中,迟暮烟云最是美的化身,魂的思恋。

    遥寄一片烟云,在暮色四合中,沉霭霭,清幽幽,予我心一片清灵。一生不会寄予于任何,唯能独慕于天穹,或许就是清贫简单的活着也是一种浪漫的悸动吧。

    云,天空,遥远,似乎只要抬首,便氤氲入心,而魂梦几回回,却又迥远得邈若万里烟云,生生世世都不得抓住烟袂之角。梦醒时,我还在我的红尘处,寂寂地守着红尘,漠漠的观望。

    想起,那个曾出现在梦魂深处的清景,那个云般雾般的姿影,它是我的梦还是我生命里真实存在过的幕景?那个伊人,那个总是背影而向的伊人,永远都不会知道它是何样,何态,但那坚贞而又清癯的姿态却杳若烟云驻足心魂。她总是在暮色降霭中遥望远方,抬首云天,皓然而立,世界便一片清寂,那片烟云总是为她而留的,那暮昏总是为她而设定的。她出现的晚昏,天空总是异样的清朗明丽,云絮总是异样的剔透清疏,琉璃的质地袭卷着她的一语一动。痴痴的凝眸,她也幻化成了一线烟云,和着云天远去,离散,消逝在清风夜霭中

    云卷云舒,闲看世间风情,生命似乎悠然得不可一世。然而,世人真能那么纯真那么纯粹地化一片烟云,作舒卷闲适一生吗?也许真如那庄生的蝶梦了,梦醒,依然身在红尘,窒息逼仄,忧愁惶躁,日子照样流水般的颤颤巍巍。

    当清风起的时候,我就知道云也要走了,离了,散了。我的眸光紧紧锁住那片清朗的锦缎般的流云。那样的清软而幽霭,不忍触摸,也不可触摸啊,在心里暗暗地化为一脉清风,流过暮霭,吹过脸颊,熨贴着肌肤的柔软细腻的感觉,沁入身心。忘矣,睡矣,就让红尘沉睡在梦里。是清风流云托着这一具苍老的容颜烟化在夜的幽寂里

    你是一场梦,我是一场劫。我来到世间,只是因为要经历一场劫,当风来时,你也来了,你轻轻地,不动声色地入住我的灵魂,我就这么安之若素地承你之清欢,享你之悠游,载你之缥缈,迎你入九天,听凭你清若的声息呼呼地吟咏在耳边,一生都难忘。

    忘天的时候,我在找云,看云的时候,我的生命抛开了所有,遗忘的时候,心魂里只有远山远水,远天远云。生命如斯,痴情凝望的时候,我也成了一片烟云,在我的思想还没有成熟,在我的生命还没有沉淀时,我就把自己烟化成了一缕翳云,丝丝埋入清寥的时空,演绎着生命的最初与最终。

    那首诗,经典的诗——我是一片云,偶尔投在你的心波上,你无需讶异,也无需感动。

    ——我是一片云,天空是我家,朝迎旭日升,暮送夕阳下!我是一片云,自在又潇洒,身随魂梦飞,来去无牵挂!

    2011.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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