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弃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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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蝶很早就认识。

    蝶是我的女朋友,我很爱她,她也爱我。她温柔、可爱,在我身边是一只小鸟。一只永远都不离开我的小鸟。

    在学校,我经常旷课陪蝶一块儿放风筝,我拉着她的手,奔跑在草地上,就像轻快的小鸟,自由自在。有时候跑得太快了,蝶一下子跌倒了,我就挽着她的手,坐到草地上,让她靠在我的肩膀上休息,那时候,我舍不得放开她,就象鸟儿永远舍不得离开天空。就这样我和蝶一直望着天,直到坐累了,我们再一起去放风筝。有时候风筝挂到树上了,我就卷起袖子,一直爬到树梢,蝶在下面为我加油,我就会以最快的速度把风筝取下来,然后拉着她的手再去放风筝,直到天黑。那时候,蝶爱风筝,我也是,因为我爱蝶。风筝是她的所有,而蝶,是我的所有。那年,我十七岁。

    蝶学习很好,每次老师提问,她总是会一字不差地回答下来。而我,每次老师提问,我都支支吾吾,半天都不知道该些说什么,班里同学都笑我,老师也叹了口气,对我很是失望,然后罚我站到教室外面,一站就是一个下午。放学后,蝶总批评我,上课不好好学,到最后还是什么都不会。我低下头,任凭她指鼻呵责,我不说话。然后,蝶会耐心地给我讲解,替我补课,而我,对天她讲的课偶尔也听会一些,或许是老师不同,因为我爱蝶,就这样蝶经常为我补课,我学不会的时候,蝶也会耐心地给我讲,有时候会批评我一番,但她从来不打我,因为她温柔。再遇到老师提问,有时候,我回答对了,老师让我坐下,我会对蝶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有时候,我不会回答,老师又罚我站到外面,下课后,我会自己找蝶认错。那时候,蝶了解我,我了解蝶,偶尔我会装做古人的样子对蝶说,蚕破茧而化蝶,你是我的前世,我会永远追着你不放的。蝶皖尔一笑,我就轻轻地俯在她脸颊亲一下。

    蝶爱哭,我总是笑她像个小孩子似的哭鼻子。有时候,妈妈在家批评她两句,她见了我,就像小孩子一样,把头埋进我怀里,哭个不停。然后我会抚着她的头发,轻轻地安慰她,说笑话哄她,她还是会不停地哭,我也就没有办法了,只能让她这样子哭下去。我不太会哄女孩子,但我决不会跟着她掉泪,就这样直到她哭得再没有眼泪了,而我的t恤也会沾湿一大片。有时候眼睛都哭肿了,我就会说她,看你都哭成什么样子了,不许哭。听我这么一说,她就哭得更厉害了,我也就低着头,什么都不说了,我怕我再一说,吃饭的时间就没了。有好几次都是这样,每次她哭,我就要饿着肚子。

    蝶也爱笑,她笑的时候很好看。我很喜欢看她笑的时候,就像飘在蓝天下一尘不染的云朵,很明媚,很漂亮,每次她笑的时候,我也就地跟着她笑,因为只有她,才会给我快乐,也就是她,让我懂得了什么叫快乐。

    蝶做事很细心,不像我做事马马虎虎。每次我衣服弄破的时候,她就会细心地为我缝上,在我看来,蝶为我补好的衣服就像是新的一样。蝶总是告诉我,做事一定要有分寸,而我却一直没有学会,在我眼中,蝶是古代一个端庄的淑女。蝶如果让我去做什么事,我会毫不犹豫地去做,而且会做得令她非常满意,为了蝶,我可以放弃一切。蝶每次高兴的时候,我就会让她在我脸上亲一下,她不理我,我就会在她脸上亲一下,直到她跑开。就这样一直过了半年。

    时间能冲淡一切,能改变一切,能使曾经如山的誓言变成虚无,能让你清澈的眼睛变得混浊,能让生命变成躯壳,能让灵魂玷污,它,能带走一切。

    金钱能冲淡一切,能改变一切,能使经曾经如山的誓言变成虚无,能让你清沏的眼睛变得混浊,能让生命变成躯壳,能让灵魂玷污,能带走一切。

    她离开了我,为了钱,我不相信。

    她离开了我,选择了另一个男人,带走了我的灵魂,我不相信。

    我有兄弟,但我没有钱,只要我拥有蝶,我什么都没有也无所谓。

    柯有兄弟,也有钱,蝶选择了柯,她告诉我。

    柯和我在同一个学校,他很有钱,整天花天酒地,他也喜欢蝶,但蝶是我女朋友,碍于我,他一直都没有说什么。他有兄弟,我也有兄弟,我和柯一向井水不犯河水。蝶爱我,他也知道。

    只有一次,柯的人在学校收保护费,不料收到了我的兄弟辉,我们大打了一场,最后柯的人出来向辉道歉,双方就算和解了。

    我不知道蝶是怎么想的,我了解她,但却不明白她的变迁。也许是因为我,她走了,扔下了我。我,一无所有。

    柯拥有了蝶,整天对他的手下喝来呼去,非常排场。而我,每天晚上喝酒,整天大醉,弟兄们劝我,拉着我要去和柯开战,我摇了摇头。

    我了解蝶,她做任何事都是心甘情愿,虽然我不明白这件事。但我知道,她是不会让别人勉强她做任何事的,我不想勉强她,也许真的是我不好。所以,我没有去和柯争夺。

    那天下午,天灰蒙蒙的,下着雨。柯向我下了一个战帖,与其说是战帖,不如说是一封挑衅书,他邀请他的弟兄们喝酒,来庆祝和蝶的良缘,蝶是他的女朋友,而今天,我也知道,是蝶的生日。他派人送给我一封邀请书,对于我,它是一道战帖。

    我把它拿在手中,沉甸甸的,我没有说话。弟兄们都有准备好了家伙。要和我一同去迎战,要是在以往,我会毫不犹豫地去。我站在哪里,没有动,很久。“我不让你们和我一起去。”我说。“是兄弟同甘共苦,我们决不是临阵退缩的酒肉朋友,”南对我说“我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南拍着我的肩膀,弟兄们异口同声,都拿着家伙气势汹汹地要冲出去,我依旧没有动,也没有说话。我点起了一支烟,直到烟头烫着了我的手指,我抬起头。我看到了兄弟们看我时失望的眼神。“这是我自己的事。”我大声说“我自己可以解决。”兄弟们都没有说话,看着我。“我不是懦夫”我扔下烟头,拿起一把砍刀走了出去。

    “少君。”南大声叫着我。

    我没有回头。虽然是兄弟,可是事情一起,必然会闹大的,我不想因为我而连累弟兄们。为了蝶,我可以担起任何事。

    问天酒楼,我一脚踢开了门,冲了进去。柯在上座,搂着蝶,而蝶却象没有看见我一样,看都不看我一眼。柯座下的兄弟五六十人齐刷刷拿着家伙站了起来,柯见我一人前往,便示意兄弟们继续坐下喝酒。门随即关上了。

    柯笑着给我端来了一杯酒。

    “少君赏脸,今天是蝶的生日,我真没想到你会来,而且一个人,呵,今天弟兄们都在,一定要不醉归。”柯说。

    我看得出来柯的笑,是对我的一种嘲笑,不屑。我也听得出他话的意思,我看了一眼蝶,她正在和柯的弟兄们喝酒,连眼都没有朝我看过来。我一阵心痛,蝶以前从不喝酒的。

    我一把推翻了酒杯,柯连忙向后退去,坐到了上座,与蝶一起。他的弟兄们拿着家伙很快把我围了起来,我抽出刀,没有再说一句话,就往旁边砍了出去,刀光刺入眼中,我心痛,不是因为我自己和他们拼命,身不由已,而是因为蝶,她是真的把我忘了,很彻底。脚下躺着柯倒下去的弟兄,我身上的衣服也破了,鲜血从我的胳膊上,背上,汹涌地淌了出来。我不顾一切,挥着胳膊向前冲去,顿时,身上又多了几处刀伤,我没有了感觉。踏着倒下去的柯的弟兄,我拼命地往前冲去,我要见到蝶,我要让她看到我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很快,我冲到了蝶和柯的面前,柯慌了,连忙叫他的弟兄们,我身后刹时又架起了几把刀。我把对着柯的刀缓缓放了下来,柯往后退去,我看蝶,她没有说话。

    “为什么,告诉我。”我对蝶说。

    “不为什么,选择谁是我的自己的自由。你没有资格教训我。”蝶一脸的平静。

    “为什么?”我近乎发疯了,大声说。

    “你有的东西,他有,你没有的东西,他有也,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也不懂?”蝶带着蔑视的口吻。

    “因为钱,是吗?是的,我没有钱,还有呢?”我说。

    “没有了。”蝶看了我一眼。

    “没有了,就这些,钱可以让你选择别人,钱可以买下所有的感情,是吗?”我不相信。

    身上的血很快流了一地,沾到了我手握的刀上,一滴一滴,往下滴去,蝶没有看一下。而我,已经没有了感觉。

    “是。”蝶中说了一个字。

    我感觉自己已经不存在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就只是为了听蝶说这一句话。

    我得到了答案。我看着眼前的蝶,我有点陌生,以前的纯真在她身上消失无影无踪,看久了,实在是不认识了,很陌生。她是蝶,她的确是蝶,我看着她。我不知道以前她有没有爱过我,我也不想去知道了。她是她,我是我。我也知道,我没有资格去问,我是没有任何资格勉强她的,面对着面前如此高贵的蝶。

    我看着蝶,没有说话。她也没有再说话,还是一脸的平静,我扔下了刀。

    柯的手下让开了一条道。我转过身,不再看她,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外面,雨很大。

    黑色,笼罩了一切。我只感觉雨水带走了我身上的一切,血顺着雨水流了下来,我疯狂地往前冲。雨水汹涌地流进了我的眼中,又流了出来,我不知道流出的是雨水还是泪水,身上流出的血与雨水混在一起,染遍了我的全身,染遍了我脚下跑过去的路。

    我无声,泪无声,雨水哗哗地盖住了我,将我紧紧地裹了起来。我倒下了,倒在了地上,倒在了雨水中,整整一夜。

    第二天,我没有去上课。

    第三天,我仍旧躺在床上。

    第四天,我和弟兄们道了别,转学了,我不想再看到蝶。

    后来,我又听说,南和柯他们打了一架,结果我却不知道了。

    很久很久都过去了,我依然会想起她。不知为什么,我常常会笑我自己,笑自己为什么会想那么多,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把她忘了。

    我打开日记,写下:

    蝶,一个曾经给过我快乐的女孩,一个我想忘却但忘不掉的女孩,我虽不曾占有她,但我却把灵魂给了她。她走了,带走了我的一切。我,一无所有。

    那天,我身上共有十九处伤口,为了你;那天,我彻底遗忘了在雨中,为了你;那天,你放弃了我;那天,你却没有恨你。

    我只恨我自己,我从来恨不起你来。相反,蝶,我常常会想起你,你哭红的眼睛,翘起的嘴角,明媚的笑容,美丽的长发,你的一切。

    我怀念的是那天以前的你,因为我爱你。我遗忘的是那天以后的你,因为你不爱我。

    我闭上了眼,合上日记。

    这几天北京的天气都很好,今天的天气也是一样,天空洁白无暇,温暖的阳光掺杂着阵阵春风,很适合行人出来散步。

    下午,朋友邀我出去逛街,我借说还有点事情就推辞了。这些天心情总是很烦闷,一直都想出来散步,今天有了时间,心情也好了起来,我一个人不觉走到了野外。走在草地上,我抛开了所有一切烦闷,心情也格外的睛朗,看着春天把野外打扮的如此美丽,旁边三三两两的行人也都在谈笑,在阳光下洒下的季节中格外有兴致。突然,我想起了,两年我都没有这样出来散步了。春天,我整整错过了两个季节。

    沐浴在阳光下,走着,看着,欣赏着,跑着,我看清了一切,看到了一切。累了,我就坐在草地上。不自觉,我手臂就伸了出去,搭在半空,又落了下来,我总想着缺少些什么一样,却总是想不起来。这时我想起了,蝶。

    风起了,天空风筝也成双成对的飞了起来。有小孩子们放的,也有情侣们放的。空中飘飞的都是思念,思念的另一端牵在了有情人的手里。我,就只能这样看着,看着,想着,然后回忆着。蝶,我始终放不下她。

    突然,有两个小孩子的风筝挂在了树上,他们怔怔地站在树下,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看了一会儿,心中那股莫名的冲动不觉涌了上来,我走到树下,什么也没有说,就像三年前那样。我爬上树取风筝,蝶在树下,我就以最快的速度去取。树下面两个孩子大声为我加油,当我手指触摸到风筝的时候,一种无奈的苦涩涌入心底,我半天没有动,最后还是孩子们把我从回忆中叫醒。我怔了一下,随即把风筝取了下来,然后重新给他们系好,交给了他们。孩子们邀我一起去放风筝,我摇了摇头,示意还有事情要做,不一会儿,他们就跑远了。我依旧站在那儿,很久很久,天黑了下来。我想起了从前我拉着蝶的手,逃课去放风筝的时候。那时候,蝶爱风筝,我也是,因为我爱蝶。风筝是她的所有,而蝶,是我的所有。这时候,天完全黑了下来。黑色,朦胧了一切。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很多时候,我都是一个人逛街,一个人散步,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说笑,然后一个人回忆,最后再一个人流泪。直到泪水沾湿了大半个t恤,我想起了蝶。

    黑暗中,我打开日记,在上面印下:

    为了你,我付出了所有的全部。

    为了你,我承受着无人的孤独。

    为了你,我抛却了手中的幸福。

    为了你。我坠入了沙漠的荒芜。

    蝶,是你,给了我爱;也是你,让我懂得了爱;更是你,抛弃了我得到的爱。你却,转过身去不再回来;而我,一直孤独到了现在;蝶,我永远的蝶。

    衣胸破了,就让它破着;纽扣丢了,我也没有找到;我不想再看它,我怕会再想起你;甩下衣服,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北京,整条街弥漫着酒的醉意。

    我举起洒杯,品尝了最后一品甜美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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