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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居一品_分卷阅读_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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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九章

    苏以连忙跟着去了,心想什么事这么急?姑娘也不先收拾收拾自己,只怕晚饭也没吃呢。虽说没让雨淋着,终究受了寒气,一边就跟在后面让元媛先去歇着,他在前厅等候。

    元媛哪里顾得上。一到了大厅,只留芳草在身侧伺候,便迫不及待的问苏以道:“今日你派来保护我们的那两个家丁,是什么来历?你知道吗?”

    苏以愣了一下,摇头道:“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来历吧?从我来这个庄子上,他们便在这里了。为人很是勤劳本分。虽然人瘦一些,但是力气很大,平日里闲下来,也看见他们爱斗一斗,我不懂武功,只觉着他们耍的挺好看的。因此才派他们去保护姑娘,若真有了什么贼人,以他们的力气和招式,怎也能抵御一阵子。”

    元媛难掩失望之色,喃喃道:“原来不是你招进来的。”

    苏以笑道:“我统共也就介绍了芳龄那个丫头过来,再就没招过人。是了,为这事儿我还要请示姑娘,如今府里又多了几位管事,将来玉矿那里少不得我们还要照应照应,是不是该再请几个仆妇丫鬟,护院也要找几个。”

    元媛想了一下,道:“丫鬟不用请了,我那里尽够用的。倒是挑几个老实本分力气大的妇人,后院里有时有些粗活,便可让她们干,现在那几个婆子,年纪都有一些了,别再有个什么闪失,就让她们做做浆洗上的活计便可。厨房那里你问过方厨子,看看还少什么样的人用,一并聘几个来。我看着咱们的点心样式便不多,看看能不能找个苏式点心的师傅过来吧。外院男仆这一摊,便是你看着弄,护院不必请,就让那两个家丁担任,我看他们的武功都不俗,让他们做护院后,每月每人再多给二两银子。”

    苏以道:“是,姑娘想得周到,只是丫鬟倒是再买几个小的吧。姑娘身边总得有得用的人啊,现如今几位姑娘都大了,契约也快到了,便是续了死契,很快也要配人的,姑娘身边没个丫鬟,总是不太像,倒不如趁着现在买几个小的,让几位姑娘调教一下,这样待姑娘们出阁后,这些小丫鬟也就当用了。”

    元媛想了想,点头笑道:“也好,你就去看着弄吧,弄完了告诉我一声就行。”接着苏以又向她汇报了石头营改私塾和学生宿舍的事情,然后道:“如今这些都弄好了,只差一位先生,我正在四处打听饱学之士,只待请到了,便可安排孩子们入读了。”

    元媛也答应了。苏以见她不似很累的样子,这才又小心道:“只是有一样,姑娘,不知您今晚带回来的那几个人,是什么来历?我看那姐弟二人长相殊为不俗,又没有什么随身行李,该不会是从家里跑出来的吧?”

    元媛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们的来历,这件事倒是我莽撞了些。”因此便把半路上的事简略说了一遍,然后道:“我只因见他们太过可怜,若不带回来,这淋着大雨,方圆十几里都没有个歇脚的地方,是会大病的,说不定就此丧命,因此实在没办法见死不救,方带了回来。

    苏以一听就急了,心想姑娘你只好打抱不平,怎的不想想这其中的利害关系。那姐弟两人如此美貌,能是普通人家养的吗?说不定就是哪位王公贵族的枕边人,如今逃了出来,咱们横插一杠子,这不是给王府招惹事端吗?本来王府献粮的举动,已经让那些王公贵族都恨得牙痒痒了。

    但嘴上是万万不敢埋怨元媛的,因此便委婉道:“姑娘,也许小的顾虑的多,您别怪我多嘴。别的倒也罢了,就怕那姐弟两个是哪位豪门权贵养的禁脔,如今逃了出来,才会有那些人追过来,若真是如此,便是个大麻烦,姑娘救了他们,也是仁至义尽,不如明天还是尽快打发出去吧。”

    元媛点头道:“我知道的,今日给他们一个容身之地,赠他们些衣服银两,明日自然要令他们离去的,我会让他们保密,别说出我们的事。”

    苏以笑道:“果然这些姑娘都明白,看来竟是我多嘴了。如今天好早晚了,姑娘也该赶紧进些食水,好好安歇了。”言罢便告退出去。

    一夜无话,第二日元媛醒来,下人说昨晚那三人就在偏厅,等着向她道谢。她便忙梳洗了过去,果然,只见那姐姐在内间等候,弟弟和那个叫做江月枕的青年则侯在外间。

    那三人此时一身干净衣服,虽然打扮的十分平常,但却依然掩不住这姐弟两个的无双光彩。见元媛来了,三人不由分说,到底拜谢行礼。元媛客气了两句,便问他们的来历。

    那女子叹了一声道:“我姐弟二人时运不济,不得已辗转风尘,来历实在羞于提起。姑娘只知道我叫做顾盼儿,弟弟叫做顾雁南便可。”她说完,又一指那昨日负伤的青年,轻声道:“他是我订了终身的夫君,叫做江月枕。”

    元媛看了眼江月枕,发现他却长的平常之极,看上去根本配不上这顾盼儿,不过男女之事也难说得清,因此倒也不奇怪。喝了一口茶,便命芳草拿出一个包袱,对顾盼儿道:“顾姑娘,我们萍水相逢,便是有缘。只是我不瞒你们,你们的来历我实在不清楚,即便知道你们是无辜正经的人,想留下你们,却也是有心无力。这是二百两银子和几件衣服,请务必收下,以解我愧疚之心。他日若是有缘,自可再相逢。只是寻常日里,还望姑娘莫要记得这件事情。”

    那顾盼儿是冰雪聪明之人。这样的结果也早料到了。连忙站起盈盈一礼道:“昨日危急,姑娘仗义相助,已是感激不尽。我们的身份本就有些麻烦,便是姑娘不说这话,也万万不敢厚颜在此处为姑娘招惹是非。这银两和衣物却是万万不能收的,天地之大,自然有我三人的容身之处,请姑娘不要担心。”

    元媛哪里肯依,到底逼着顾盼儿收下那些银子衣服,正争执间,忽听那叫江月枕的青年道:“盼儿,既是这位姑娘的一番好意,我们便不要推拒了。反正我们的确是需要这些东西,只承她的情就好。”

    元媛笑道:“到底是江先生爽快。这话我爱听,只求他日相逢时,你们莫要忘了我。”言罢到底把包袱塞在顾盼儿怀中,又留他们用了早饭,才亲自送出去。

    因为考虑到对方或许还会有仇家或者追兵,便没从大门出去,而是穿过花园,从那小角门离开。眼看便要走到角门处,忽听拍门声响,守着角门的婆子问明了是谁,忙开了门,就见小九儿猴子一般的蹿了进来,手里提着两包东西。

    他一进来,看见元媛芳草等人,不由得也愣住了,然后摸着头笑道:“姑娘这是早起散步吗?怎的这么一大群人?”说完目光在那顾家姐弟和江月枕的脸上一溜,不由得便愣住了。

    元媛笑道:“你不在爷的跟前伺候,倒跑来这里做什么?又不是近路。再说,这天还没晌呢,你敢情是赶夜路过来的吗?什么事这么急?”

    小九儿漫不经心道:“爷和其他几位公子们都在娘娘山上秋猎,离这儿近,因此便叫我过来看看。”说完,眼光仍是往江月枕三人的脸上溜去,芳龄看了,心中有些不自在,但想到顾家姐弟的天人之姿,又觉这实在正常不过,不由得叹了口气。

    “好了,芳龄,你先带小九儿去吃点早饭吧。”元媛唯恐小九儿当面问江月枕等人的来历,就想快快把他打发走,却不料小九儿竟然一摆手,面上嬉笑之色尽去,竟隐隐露出一点威严来,听他轻声道:“姑娘,先不着忙。”然后他对着江月枕深施一礼,恭敬道:“敢问这位先生,可是大名鼎鼎的东庭先生么?”

    江月枕讶异的一挑眉毛,然后也还礼道:“不敢当,在下正是江月枕,不知小哥儿怎么称呼?在下一向萍踪浪迹少有人识,你怎会识得在下?”

    小九儿肃容道:“昔年先生在南北两派文人相斗中,一诗一词一篇策论言惊四座,冠绝天下,让两派文人心服口服,共封先生为学界泰斗,小子有幸和主人一起恰逢其事,只可惜想要拜会先生时,先生已飘然而去,时常主人谈起这件事,仍引为平生之憾。”

    什么……这是什么情况?元媛在旁边听得懵了,不要说她,就连芳莲芳龄芳草,嘴巴也都微微张开着,呆愣的,满脸敬畏的看着那位被小九儿称作东庭先生的江月枕:明明……明明这家伙没有一点儿玉树临风的潇洒和俊美,明明……明明昨天傍晚他带着那姐弟俩被人追杀的狼狈不堪,胳膊上甚至还有一道伤痕,明明……明明应该是一个大麻烦,怎么……怎么转眼间就成了这么伟大的人物?

    却见江月枕从容一笑,拱手道:“原来如此。请小哥儿转告你家主人,缘聚缘散原本天意,实不用挂在心怀。”说完他温柔的看了一眼身边的顾盼儿,微笑道:“小哥儿请吧,我们这便要离去了。”言罢又向元媛深施一礼,朗声道:“救助之恩没齿难忘,就此别过,他日有缘相逢,再容月枕拜谢。”

    “啊……哦……啊……”元媛机械的发出几个意义不明的象声词,事实上她一向机灵聪明的脑袋这时候已经有些僵住了,眼看着小九儿站在江月枕的后边拼命朝自己使眼色,似乎是让她用尽办法把这人给留下来,然而刚刚都和人家说了,要撵人家走,如今脸皮再厚,这种出尔反尔的话也说不出口啊。

    正没有主意间,忽听身后有人叫道:“姑娘,姑娘,哎呀,找了半天,原来你在这里。”话音落,苏以喘吁吁的跑过来,元媛见他满头大汗的,不由深以为异,忙问怎么回事。就听苏以道:“刚刚那石头营有一间没修葺的房子塌了,听说有两个放羊的孩子压在里头……”

    一语未完,元媛头上的汗也出来了,连忙道:“在哪儿?是多大的孩子呢?有没有救出来的可能?”言罢抬脚就要往回走。却见苏以忽然向自己使了个眼色,然后又道:“姑娘莫急,还好那两个孩子都救了出来,没有大碍,此时在前院歇息着呢,只是压坏了两只羊,虽然这不关咱们的事,可庄户人家,能有几个钱,所以我才来请示姑娘,看看这事要怎么办好?”

    元媛不由有些糊涂,暗道苏以这是干什么啊?这种事也来请示我?平日比这个大多少去的事情你都是自己办理的。要都这样来请示我,我每天哪还有闲的时候啊……

    苏以又向她使了个眼色,元媛忽然恍然大悟,明白这家伙是临时找了个烂借口,想让自己拖延一下,把江月枕他们留在这里。本来嘛,谁也没想到那个貌不惊人的青年竟有如此之高的身份,小王爷萧云轩想见他一面也不得,偏偏昨晚还是苏以提议不能留下他们三个的,日后小王爷要怪罪下来,他怕自己推到他的头上,那他势必被迁怒怪罪不可。因此才想尽办法要拖延一下以求转机。

    原来那苏以本就忌讳这姐弟几个,恰巧一早赶过来时,听芳书说元媛送那姐弟两个走,他便远远缀在后面查看,心想这件事总不要闹出半点儿风波才好,谁想到事情竟然急转直下,风波是起了,却是由小王爷那边起的,东庭先生的名头如雷贯耳,莫说小王爷,皇上想见一面还不得呢,真要放走了这几个人,元媛到时只说是自己的主意,那自己岂不是要倒大霉吗?因此急中生智,方临时找了这么个烂借口站出来。

    元媛抚了抚额角,不由觉得有些好笑,暗道喂,苏管家,你也太小人之心了吧?我怎会把罪名都推到你头上?不过想到这是事关对方前程的事情,他这样谨慎倒也应该。于是虽然心里觉得羞愧,也只好将就着道:“先生,既然如此,不如就请先生在舍下多盘桓一刻,我去瞧瞧那两个孩子的伤势就来。”一边说她心里一边就恼,暗道这什么烂借口啊,人家只要说一句“那你去忙,我们自便即可。”不照样可以抬脚就走人吗?

    第五十章

    刚想到这里,就听顾盼儿咳嗽了几声,然后顾雁南忧心忡忡道:“江大哥,既然姑娘有意款留,不如我们便逗留一时,姐姐的身体好像也感染了些风寒。何况你也有伤在身,万一这会儿出去,又遇到那些人,可怎么办呢?”

    元媛感激的看了顾雁南一眼,心想哎哟喂,这可爱漂亮的小正太真是太善解人意了,难怪那些人不肯放过他,连我都恨不得抱过来亲两口,真是太太太可爱了啊。

    小九儿也松了口气,对江月枕道:“先生,这位公子的顾虑有道理,请先生放心,凭他什么来头的人,想在这庄子上行凶抓人,也得好好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先生请吧。”

    江月枕便知这庄子上必定不是普通人家了,沉吟了一下,看了顾盼儿一眼,见她怯弱不胜,眉宇间隐有疲态忧愁,他本是最厌恶和这些豪门权贵打交道的,只是如今情势如此,事非得已之下,也只得强忍了,叹口气道:“既如此,便任凭姑娘安排吧。”

    元媛总算松了一口气,暗道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啊,随便救个人而已,要不要这么大来头。妈的他留不留和我有什么关系啊?王府爱生气就生气呗,我干什么要听小九儿的,如今倒害的自己成了势利小人。

    又想了一想:算了,不管怎么说,萧云轩这个人的品性还算是不错的。也许这个江月枕能帮上他什么忙,那也是天下百姓之福,自己虽然没有什么伟大高尚的情操情怀,但若能为那么多人谋福利,损失一点名声,倒也是不用在乎的。

    当下众人就回了前厅,元媛仍让江月枕和顾盼儿顾雁南回到昨日的客房中休息。她自己则假装去前院“探望受伤的孩子和羊”,与苏以小九儿一起来到前面的花厅,把人都遣了下去,元媛方问道:“小九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江月枕又是谁?至于你杀鸡抹脖子的和我使眼色要留下他吗?”

    小九儿和苏以同时惊呼了一声,小九儿便道:“哎哟我的好姑娘喂,要我怎么说您好呢?要说起来,你可真是我们王府的福星,随便发次善心,就有莫大的善果。上次的乌拉人是如此。这一次的江先生又是这样。姑娘,你竟不知道这江月枕是什么人?那可是连皇上都盼望能见一面却不得的人。”

    元媛一口茶险些喷出来,抬起头惊疑道:“不是吧?这么大的架子?连皇上的面子都不给?这可也太离谱了,他就不怕惹恼了皇上,治他一个大不敬之罪,砍了他的头吗?”

    小九儿笑道:“那是昏君才干的事儿,咱们皇上怎会行的出来。实话告诉你吧姑娘,皇上和太后仰慕这位江先生的才华,可都是很尊敬他呢。只可惜他行踪飘忽,武功又不弱,一般人也找不到见不着他。只有三年前,听说南北派文人要一试高下,共有十几位当今的大儒联名请了他做裁判,他才答应出席。那一次,多少权贵趋之若鹜啊,就连皇上和几位皇子亲王,都微服下了江南。才终于见到这人,然而他只在最后才出面,眨眼间做完一诗一词一篇策论,便飘然而去,愣是让皇上连堵他的时间都没有。那南北二派的争执,也被他一篇策论消弭于无形,从此恍然醒悟和睦相处,姑娘你说,这人可厉不厉害?”

    元媛眨了眨眼,喃喃道:“何止是厉害?这……这简直也太厉害了吧?都快赶得上神仙了。难怪你能认出他来,你也是那一次跟着小王爷,见了他一面吧?”

    小九儿点点头,一边道:“可不是嘛,姑娘不知道,我刚刚看见他的时候,要不是跟着主子这些年闯荡,也练出了点儿泰山崩于前不变色的定力,还不知要怎么失态呢。幸亏啊幸亏,虽然来得晚了,总算没有太迟,好歹将这位先生给留下了。”

    苏以也道:“可不是嘛,总算没铸成大错,小王爷和王爷若知道江先生在这里,不知道要多么欣喜高兴哩。姑娘,昨晚上你怎么没告诉我他的名字?不然咱们一开始就留下他,也不至于这么尴尬了。”

    元媛暗暗翻了个白眼,咳了一声道:“我哪里想到被人追杀成那样的人,会是这么个大人物呢。只是如今江先生的身份虽然确定了,可他身旁的那姐弟俩还不知道是谁啊,这……这也不知会不会有麻烦。”

    小九儿道:“的确,那姐弟两个也实在太不俗了,但不知是叫什么名字,姑娘可知道吗?”

    元媛道:“我只知姐姐叫顾盼儿,弟弟叫顾雁南,他们说自己辗转风尘,羞于提以前经历,所以来历实在不知。”

    “顾盼儿,顾雁南?”小九儿和苏以同时对望了一眼,异口同声的叫道:“天啊,莫非那位姑娘就是天下第一名妓盼儿姑娘吗?”

    元媛这次到底没憋住,把一口茶喷了出来,呛得不停咳嗽。一旁的芳书已是听得呆了,自家姑娘咳嗽的差点儿背过气去,不停招手让她递绢子过去,她却如木雕泥胎一般,毫无反应。

    最后元媛实在忍不住了,也等不得芳书递帕子,只好劈手夺过她手中的手帕,把嘴角擦了擦,幸亏众人此时都在极度惊愕之中,也没理会她这失态之举。

    “怪不得,若真是那位盼儿姑娘和难言公子,则这一切都可解释的通了。必然是他们要赎身,想那春风楼如何肯放他们这两棵摇钱树?因此才派人追拿。江月枕心高气傲,自然不屑向权贵求助,然而他两袖清风身无长物,也拿不出足够的银两,所以才一路逃亡。”

    “没错,定是这样。真是没想到啊,盼儿姑娘的盛名传遍天下,就连那位号称天下第一美人儿的雪嫣公主,据说也不过是因为身份高贵才夺了第一的名头,事实上是比不上盼儿姑娘的。她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可谓才貌双绝,对权贵豪族不屑一顾,真没想到最后她竟会对江先生倾心,这也算是郎才女貌的绝配了。”

    “可不是,何止是她,只看她弟弟,便惊为天人了。难怪他不过是个小倌,却自号难言公子,落在那种地方,以他这份才貌,可不就是有苦难言了嘛。好在如今终于跳出火坑了。”

    ……

    小九儿和苏以热烈的讨论着,完全把元媛这位当家主母给撂到一边去了,元媛也饶有兴趣的听着,总算将那姐弟俩的身世弄了个大概,她现在不明白的是为何江月枕能让皇上和太后那么尊敬,既然此人萍踪浪迹不惧权贵,也没发生什么权贵逼迫誓不低头的事情,他的名声是怎么传开来的。

    把这疑问一问出来,小九儿就笑道:“姑娘不知道了吧?此人好写书,每次他的书只印五百套,多了不印。因此人人争购,只怕这庄子上没有,日后姑娘回了王府,可以让丫鬟往前边找小王爷,让他把收藏的那些书给你看。他的故事新颖有趣,吸引的人欲罢不能不说,往往里面都蕴含着很深刻的道理,加上此人天文地理医卜星相无所不精,所著书中对各方面的知识都涉猎广泛,因此人人敬他,都称他是天下第一才子呢。”

    元媛这才明白,暗道原来说穿了,其实就是个作家啊。大概是因为太有才了,就如金圣叹对于康熙。只不过他不像金圣叹那么倒霉而已。因见小九儿和苏以又讨论起来,她连忙道:“好了,你们要说话,日后有的是时间,现在你们先告诉我,把人留住了,是不是真的不怕春风楼的背后势力了?”

    不等小九儿说话,苏以便笑起来,一边道:“姑娘今日也糊涂了,一个小小的春风楼,就算有些势力,终究也是个勾栏院而已,能拿他们和咱们王府相比吗?”

    元媛想了想,也笑了,心想自己是真糊涂了。嘴上却要找回点面子,咳了一声道:“我以为那春风楼既然敢派出这么多人追拿天下第一才子,背后定然有很大的势力嘛,怕给王府添麻烦。”

    小九儿笑道:“凭他多大的势力,他还能大的过皇上?东庭先生自己不肯向朝廷权贵求助,却不代表皇上不帮他,姑娘且放宽心吧,即便有了罪责,我担着,这点分寸我还是能拿捏得了的。”

    元媛听他这么说,就彻底放下心来,站起身叹气道:“虽如此说,我也得去问问人家的意思,照你们所说,那东庭先生既然怪癖至此,还说不定人家肯不肯留下来呢,何况早上我都开口要让人家走了,此时又殷殷挽留,唉,这也实在不好意思。”

    小九儿道:“姑娘尽力便是。也不须逼他定要和小王爷或者皇上皇子们见面谈论,只要把他留在咱们这里,哪怕白养着呢,真正到有了为难的时候,以姑娘的名义略问问他,请他出个主意,那也就十分的值了。”

    小九儿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元媛也没话可说了。因让苏以安排他的住处,自己则和芳书芳草等丫鬟往后院来,也不入自己的屋子,直接便来到客房,只见顾盼儿倚在榻上,江月枕正在看着大夫开药方,顾雁南坐在一旁,不知道低头想着什么。

    见她遮面进来,几个人都站起身,顾盼儿也要挣扎着坐起,元媛连忙上前几步,将她摁下去,微笑道:“你是病人,何须如此多礼。真是的,今早上你怎的也不告诉我你病了,这也是耽误得的吗?”

    江月枕微微一笑,知道元媛话外的意思就是你若说出病了,我也不会这么快就让你们离开。他也不理论,只是收好了药方,将大夫送了出去。转回来听元媛问道:“如何?大夫怎么说?顾姑娘的病可要紧吗?”

    江月枕笑了笑道:“大夫说只是受了惊吓风寒,将养几日便好了,姑娘不必挂怀。援手之恩,在下已经感激不尽。”

    元媛便坐下道:“先生是个最聪明的人,我有话便直说了。我是个妇道人家,从小儿在家里便没什么地位,也看不到先生的书,如今虽然奉父母之命,嫁入了豪门,却因为一些原因而住进这庄子上,因此不知道先生的大名。适才府里的管家已经和我说了,说先生不好结交权贵,然而皇上却是十分尊敬先生的。落到如今地步,只是因为先生不肯向人求助。我也不瞒先生,我是敏亲王府小郡王的一个妾室,那春风楼势力再大,也不敢来找亲王府的麻烦。如今有意留先生在这里,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江月枕微微笑道:“姑娘美意,在下心领,只是在下向来就是这么个臭脾气。若真在这里住下,难免那些京中子弟会络绎而来,不但我不耐烦,姑娘庄子上也添困扰。更何况,若因为言语不和再得罪几位,可不是也给王府添麻烦吗?”

    元媛笑道:“小王爷和王爷都敬先生的铮铮傲骨,他们不是那轻狂的人,岂会拿这件事到处宣扬炫耀?我们会替先生保密身份,更不会求先生做什么事见什么人。我这里正要建一个私塾,免费教一些穷孩子读书,先生大才,虽然这个职位委屈先生,然而可从此安定下来,不知先生能否答允?”

    元媛终于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自己心中也是惴惴,暗道这江月枕有才高傲至此,怎会肯做你的私塾先生?可他性情那般高傲,只怕也不肯在你的庄子上白吃白喝啊,若不寻个由头,如何能把他留下,少不得只好用这个来试一试了。

    出乎她意料的,江月枕竟似十分的感兴趣,眉头一挑,面上也终于露出真心的笑容,点头道:“教书育人,正是我心之所愿,姑娘若如此安排,江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元媛一怔,接着也笑开来。她心中十分高兴,倒不是因为自己留下了江月枕,而是因为给那些穷孩子们请了这样一位名师。哼哼,那些富家子弟,你们狂什么啊?就算你们什么都比这些穷孩子好,你们的老师能比得上吗?哈哈哈……

    在心里狂笑了一会儿,才端庄郑重的道了谢。顾家姐弟看上去也很高兴。顾盼儿流泪道:“之前不得不倚门卖笑,之后又一路流离,天可怜见,如今终于有了个安定落脚的地方……咳咳咳……”

    江月枕连忙抢过去安慰她,又自责了一番。元媛看那美丽之极的女子泪流满面,真个便如梨花带雨一般动人,心中不由得又感叹了一番这位倾国名妓的魅力。然后问过了他们,就把他们安排在另一处和兰萱院相邻的幽静院落中。

    于是又说了一会儿话,便出了屋子。沿着廊下慢慢走着,元媛自己想想从来到古代之后的经历,也觉小九儿说自己是王府的福星,真是一点儿都没错。要不是自己穿了过来,此时那庄乾还把持着整个庄子的大权呢,那六十顷地也早被他卖了,换了别的地,王府是向来不理论这小庄子上的事的。

    一路走一路想着,刚到了自己的屋子门口,就听里面传来“咯咯咯”的笑声,她迈步进去,那笑声立刻止了,芳莲芳书迎了出来,含笑道:“姑娘回来了?那江先生和顾姑娘可答应了长住在咱们这里吗?”

    元媛笑道:“答应了。你们在这里笑什么呢?什么笑话这般好笑,也说给我听听。”

    浣娘道:“哪有什么笑话,不过是这群小蹄子在我面前叽叽咕咕说人家那位顾公子长的有多漂亮,讲到后来,她们自己也撑不住羞,就都笑了。”

    元媛笑着道:“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呢,今儿你们怎的这样放肆。”言罢坐下来,芳楠奉上茶水,呵呵笑道:“姑娘,也不是我们不知羞,实在是那位顾公子长的太漂亮了,咱们从没想过,一个男子也能长成这般模样,偏偏又不带半分脂粉气,明明是眉若远山目如秋水,怎的在他脸上,就偏偏那么美。以前我们也看过戏台上的花旦,美虽然美,可总让人觉着有些别扭,不像他,安安静静往那里一站,真个就是活色生香的美人,由此来说,他姐姐也不及他。”

    元媛摇头道:“你们啊,难道不知什么是天生丽质吗?如今总算见识过了吧?是了,芳龄那丫头呢?别不是又去小九儿那里了吧?让嬷嬷们看见,回头又该说她了。”

    芳莲微笑道:“没有呢,刚刚浣娘说姑娘快回来了,让她去厨房端点心过来。”说完又掩嘴吃吃的笑,元媛便知她是去厨房“巧遇”小九儿了。也不说破,只喝着茶微微笑道:“是了,也该给顾姑娘送点驱寒的甜汤。”

    芳草道:“我早安排下了,要是这个还得姑娘操心,要我们干什么,是白吃饭的吗?”

    元媛点头不语,过了一会儿又沉吟道:“去让婆子们找两个裁缝来,给那三人量身做几套衣服,想想也怪可怜的,一个是天下第一才子,一个是天下第一名妓,只为了要过正常的生活,竟落魄到连衣服都没带出来一件。”

    众人都点头称叹,芳莲就连忙出去吩咐了一个婆子,果然,到下午,裁缝就过来了,江月枕和顾盼儿十分的感激。元媛命裁缝们多做几套,他们不肯。元媛就笑道:“这有什么可推辞的,像你们两姐弟这样的人物,穿了漂亮衣服在这院里院外一走,便是一道风景,让人看了也赏心悦目,也说我会打扮人,我还没的赚了个美名。若实在过意不去,这钱将来便从江先生的月钱里扣就是了。”

    江月枕笑道:“教书先生一个月能有多少薪资,只怕扣了我一年的钱,也做不起这些衣服。”

    元媛笑道:“江先生这话可过谦了,别的教书先生月钱的确不用多,然而您可是天下第一才子,我让您做先生,若让人知道,不知要有多少人说我狂妄屈才了,若月钱再不多给些,只怕别人怨恨嫉妒下丢过来的西红柿和鸡蛋就足够把我淹死。”

    她一句话说的那三个人都笑起来,身后的芳草芳龄也笑个不住。顾盼儿就道:“姑娘说话真是幽默风趣,难为那侯门深如海,竟没有磨灭了姑娘的真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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