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书阁 > 苍壁书 > 苍壁书_分卷阅读_67

苍壁书_分卷阅读_67

推荐阅读:渡劫之王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一念永恒武道宗师

刘书阁 www.liushuge.com,最快更新苍壁书最新章节!

    商之望了她片刻,扬手拿下银色面具。烛光下的容貌轩华灼灼,俊美之极。

    裴萦目光流连于他的五官间,倒不复之前的紧张,只黯然了双目,轻声道:“我记得你……你果然是独孤玄度的儿子。”

    商之道:“当年逃亡在济水之上,多谢郡主相救之恩。”

    “这就是你这些年关心我身体的缘由吗?”裴萦目光有些凄凉,“因为当年我为了你失足掉入江水,落下这个病根,所以你关心我,只是为了报救命之恩?”

    商之不语,似是默认。

    裴萦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又问:“既是记得恩情,为何先前又向姑母请辞婚约?走之前说是北疆战乱,不一定能回来。如今回来了,婚约还算数么?”这些话她说得一气呵成,抛却了女儿家的羞涩娇弱,问得大胆而又勇敢。双眸于苍白的面容间熠熠光闪,一刹那散发着宝石般异彩和美丽。

    商之从未料到病弱娇柔的她还有这样的一面,愣了愣,方低声道:“抱歉,郡主。”

    裴萦一直盯着他,没有丝毫怯怕和后退。但待他的话一出口,她的目光便瞬间暗下去,低垂了头,轻笑:“是因为我姓裴吗?是因为我不但是你的恩人,更是你的仇人,对不对?”

    “不仅因为这个。”

    “还因为什么?”裴萦冷笑抬头,“因为你的心中已有了喜欢的人?”

    商之张了张口,还未回答,忽听楼外脚步声嘈杂,透过殷红的窗纱,已可见夜色下火光明燎。湖风忽盛,将红绫吹开。商之伸手握住窗纱,望着楼下密集的火把,铀光冰凉的弓弩,轻轻一笑。

    裴行负手站于一众幽剑使之间,浅碧长袍,清俊如玉。

    “国卿大人,商之君,独孤尚!”他微笑,“当年的漏网之鱼,叛臣逆子,终不逃今日。”

    商之闻言无动于衷,只是回眸,注视着裴萦。

    裴萦面容惨淡,声色幽凉:“二叔说,唯有这样,你才能留在我身边。”

    “这便是我们的距离,”商之叹息,“虽是恩仇难解,却还是太过遥远。你不懂我,我亦无法靠近你。郡主今后好自为之,你当年救我一命,今日又存心再害我一次,算是扯平。”他按住窗棂,正待跃身下楼,却发觉腿脚一软,筋骨松散,气息闷滞于胸前,近乎窒息的难受。

    裴萦忙上前扶住他,颤声道:“你怎么样?”

    “龙涎香藏毒?”商之冷笑,迅速自腰间锦囊里取了药丸吞下,拂开裴萦的手,扶着墙壁,转身下楼。

    楼底靠近门边的幽剑使拿着绳索木枷上前,商之眸光一瞥,笑道:“裴相是要缚我么?”

    裴行道:“负罪之人自要按法问罪。”

    “是么?”商之笑意无谓,悠然望着远方沿湖岸迅疾而来的一对人马,缓声道,“怕是陛下却不这么认为。”

    裴行见他面色有异,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不禁扬了扬唇。飘摇的火光下,他嘴角的那丝笑意显得异常地阴凉刻骨。“本相早该料到,商之君怎会这般束手就擒?”裴行转目望向商之,夜色深远,将他的眸色亦映出幽深无底的黑暗。

    夜风中商之黑袍飞动,脸色从容。不过须臾,湖岸边的人马已匆匆赶来楼前。为首的是个年轻将军,紫衣铠甲,英气勃勃,双目顾盼飞扬,扫过在场诸人,最后落于裴行身上,含笑上前:“车邪见过丞相。”

    裴行面容无澜:“将军不好好守卫禁宫,来此处乡野有何贵干?”

    谢澈自怀里取出明黄卷帛,肃容道:“陛下有命,让车邪前来迎商之君回朝。此乃陛下旨意,丞相可要过目?”

    “不必,”裴行一甩衣袖,“人在那里,带走便是。”

    谢澈望向商之,商之一笑,整了整衣袍,对裴行揖手道:“商之前来闻喜,除却探望郡主,还有一事想请教裴相。”

    “何事?”

    商之抬目,慢慢道:“此事话长,怕是要从十四年前的安风津之战说起。”

    湖风湿寒,夜凉起雾,裴行的面容僵冷一瞬,清俊的眉宇间忽起峥嵘锋芒,良久,才从商之脸上挪开目光,转身向湖边桃林走去。

    “请商之君移步一谈。”

    作者有话要说:

    ☆、空山犹在,暗换年华

    桃林深处,曲道悠长,直通向一座山间幽谷。

    山头冷月斜照,山下青松成荫。恰是新雨过后,微风清凉,湿润的泥石间,碧草初生。峭岩上更有一脉净泉冰澈,在月华下漾起银碎水光,环绕起一拢翠竹、两间茅舍――早料到谷中别有天地,却不知是如眼前温润静美的惊人夜色,竟一反先前剑拔弩张的对峙,如瞬间斗转星移,突兀之极。

    说是客随主便,商之在入谷之前,还是驻足停了一刻。

    裴行在黯冷的山阴间静静回眸:“鲜卑主公面对千军万马尚不知变色,难道在裴某这座山谷前,倒有退缩了?”

    商之淡然道:“裴相见笑。便是洪水猛兽、千军万马,其实又怎及裴相千分之一的难测?”话虽如此,黑衣飘行于狭道盛风下,依旧潇洒入谷。

    谷中寂静,风声过耳,传来一阵竹叶沙沙声。商之目光流盼,于掩映茅舍前的修竹林间略微停留,见到飘忽人影拂动翠竿,不由一笑:“原来山中还有人。”

    “不碍事的闲人,”裴行端坐于泉边岩上,撩袍掸袖间,意态一如既往的清贵雍华,“商之君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是,”商之于松荫下转身,开门见山道,“敢问裴相,可知当年裴氏于安风津惨败的真相?”

    裴行侧首,目光藏于暗色深处,漫不经心道:“两军相对,势必会有战败的一方,商之君以为还有什么真相?”

    “裴相心知肚明,”商之不愿兜绕圈子,直截了当道,“安风津之战即便是败,本也不该落得那样的惨烈,裴氏一门除裴伦将军外,父子兄弟有去无回。那一战,东朝统帅为大将军郗峤之,他是裴氏十六前叛逃北朝之前、司徒裴道熙于东朝为臣时的亲传徒弟。师徒相对,纵是两国纷争、利益分途,也不该是裴氏一门几乎全部魂归怒江的结果。再者,以尚熟悉的郗峤之,若非特殊状况,绝不会如此狠心,亲手将曾有师徒恩义的人逼上绝路。”

    “你熟悉的郗峤之?”裴行悠悠一笑,“很是有理,倒确实提醒了本相。只是不知商之君指的特殊情况为何?”

    “有人从中挑拨离间,故意陷害。”

    “陷-害-?”

    裴行稳坐岩上的身体终于微微一挣,似在某种束缚下竭力抑制的艰难――碧色长袍勾勒出的身姿因此显得愈发瘦长,在月光下投没于身侧流动的山泉,水面上顿时似萦绕而起孤烟雾瘴,缕缕成团,寡淡,却又弥远――正如他此刻望向商之的目光,风清云淡间却有着异常的深刻。

    商之避开他的目光,缓缓道:“先皇晚年,北有匈奴为乱,南与东朝交恶。当年先父率师北上抗击匈奴之际,司徒裴道熙为分君忧,请缨领裴氏亲军南下,二十万精兵饮马怒江。江左朝野惊骇,郗峤之奉旨对敌,两军交缠于安风津,时逢盛夏水汛,战事因此分外艰难。东朝为此战举国动员,粮饷不绝,援军不断,而北朝的后方支援却迟迟不至。据令狐淳所言,朝廷上有人故意苛刻粮草,不调援军,他当时奉裴司徒之命回洛都请援,诸臣皆置之不理。而裴相那时为御史大夫,留侍洛邑,为此跪叩宫门外三日三夜,也不曾落得一兵一草支援怒江。这些往事,不知尚说得对不对?”

    “的确不差八九,”裴行冷笑,“令狐淳果然是在国卿手上,枉本相调教这么多年,他竟还是这么不开窍。”

    后面一句商之只当不闻,问道:“既是不差八九,那差的那一分呢?”

    “本相当时跪叩宫门外的时候,倒是有人理了此事的,”裴行于夜风中略微扬眉,“当时的丞相慕容华,他亲口告诉本相:大司马独孤玄度于塞北亦战事吃紧,要家父裴道熙在怒江再支撑半月,朝中才会有粮草援军调拨南下。”

    言罢,他眸底添上几许惆怅的嘲讽:“商之君,你不会告诉我,所谓的真相是这个?”

    “若只是这些,尚何必有闻喜一行?”商之不为所动,轻笑道,“当时南北皆有战事,洛都的确是由丞相慕容华和太傅姚融坐镇,供给粮草,拨调援军。只是不知裴相可还记得,先皇晚年病重,移驾华清宫,在他身边侍奉的人是谁?”

    “贤妃姚氏。”

    “请恕独孤尚大不敬,”商之对北略一拱手,“先皇生性谨慎,敏感多疑,从不深信他人,更遑论放手将军国大事俱交给外臣处置?当时他虽病重,调兵虎符却并未授予丞相慕容华。不错,当年裴氏于怒江艰难时,家父于北方也确遭逢了一段困境,原因是战前保持中立的柔然突然袭击后方。大军受匈奴柔然前后夹攻,所以一时失利,处境窘迫。然而那时洛都亦没有援军和粮草北上,全靠鲜卑一族于后方补给,如此才维持下来。是时安风津、塞北战事不顺的战报频传洛都,先皇受激昏厥,当年独孤皇后早已殡天,由姚妃掌控后宫,明令外臣于特殊时期皆不能轻易出入,甚至连嫔妃探望也有限制――这些,想必裴相也是知道的。”

    裴行似认真回忆了番,才冷冷淡淡道:“如你所说,那当时唯一有希望调拨援军给裴氏的,不是慕容华,而是姚融。”

    “不错,”商之道,“听闻司徒裴道熙领兵南下之前,还曾与先皇有过密谈。说是密谈,在耳目遍地的禁宫却难保机密。据我所知,那次密谈事关储君之位。不知是不是?”

    裴行面色沉静如水,没有回答。

    商之料知自己所言不差,继续道:“当时先皇有三子,先独孤皇后嫡子、后成为当今陛下的景王司马豫;姚妃之子、赵王司马徽;还有裴太后之幼子、康王司马坚。我父亲和司徒裴道熙各领战事,实也是一次为储君之位争夺的博弈之局。丞相慕容华才可堪国,又无北朝祖训的后妃外戚之约束,是以无论择哪个皇子继位,他都会是首辅大臣。而司马氏历来提防鲜卑独孤,更兼于鲜卑内部纲伦,慕容亦是独孤一族的家臣。是以先皇为防独孤、慕容同气连枝,初始并不属意景王继位。他心中宠爱刚出生的小皇子康王,与裴道熙的密谈,其实也是下了密旨罢?我听令狐淳道,他那时是裴司徒贴身侍卫,知道裴司徒虽叛南降北,且身负东朝对裴氏的灭族之恨,可是心中却还是不愿真刀明枪南指江左。我想,使裴司徒改变初衷、下定决心挥师南下的,该就是先皇这一道密旨承诺。不知是不是?”

    又是一句“是不是”问出,连带被世人史书埋没于深渊、掩饰了多年的阴谋和贪欲,此刻竟似要破出重重枷锁,趁着万缕幽风飘飘腾升。那么一股子腐朽透了的黑暗气息,正临风狠狠扑来,让裴行无法不动容,眸波轻颤的刹那,不禁低叹了口气。

    商之紧追着问道:“尚还听闻,当年裴司徒欲挥师南下,裴相的五位兄弟俱是支持,却唯有裴相持反对意见,为什么?”

    为什么?

    裴行望着身侧缓流的泉水,恍惚似回到十四年前的那夜,自己劝说父亲推却帅印时,兄弟们俱是这般问自己――

    “为什么?”

    山头的冷月被烟云浮蔽清华,山谷间一片阴暗。

    数丈之外的年轻人分明与自己有血海深仇,裴行却在这一刻突然松弛下来,任谷风吹旋修长衣袂,卷入泉水。碧色的衣裳,湿漉漉于水面飘荡,正如碧色的浮萍,所不同的,是这片碧色有了牵连,无法自由地孤行远方――正似掌控自己一世的牵绊,喜怒哀乐,俱在此间。一霎的失神间,裴行忍不住细嚼起当年的苦痛和徘徊,目中酸楚无以自拔。而商之亦无声无息地站在树荫下,仿佛体谅着他的心情,默默无语,唯剩风声萦回在二人耳侧。

    长久的萧寂,在商之以为他不会开口时,淡凉的声音却似从山岩的缝隙间飘出,阴寒细微,却通透有如明镜般的水面,不存一丝波动。

    “安风津之战,注定是场败局,何必徒劳牺牲?”

    往事夕烟,在不适当的时间凭吊顷刻都是奢侈和盲目。残月在裴行的声音中探出云层,将那张清秀的容颜照出素日的鲜明。裴行慢慢转过头,仍是静静地望着商之:“你不必接着问了,十四年前的事,你确实察得深入。不过有些关于深宫密庭、权臣私斗的勾当,中间的原委对错,纵是大罗神仙也分不清。本相只想告诉你,如今离真相大白的那一日还很远。若能等到那一天,你了解了所有,却还可以找出理由来质问本相――本相将洗耳恭听、一一答复。”

    他整理衣袍从岩上站起,负手而立,接着说道:“若本相猜得没错,商之君这次将计就计来闻喜,是想借往事与本相联手,共同对付姚融?”

    商之不否认:“正是如此。”

    裴行笑了笑:“孰不知你我之间还有恩仇未解,如今商之君身份败漏,除本相外,姚太傅想必也是要将你除之而后快。这个渔翁之利得来轻松,本相何必费事插手?”

    商之大笑:“除之而后快?果真能如此么?”

    裴行不觉半分征兆,鬼魅般的黑袍忽从茂密松冠笼罩下的深暗阴霾中雷霆夺出,本是怡人的夜色下,骤有煞气滚滚,犀利寒意更是直透肌肤。裴行心中一惊,还未及退后,眼前猛现雪亮冷光,锋利的剑刃在一瞬间直指自己的胸口。剑锋轻轻一点,便刺破锦袍触摸到心脏跳跃的剧烈。

    裴行瞳仁微起收缩:“那龙涎……”

    “有散功的毒性,但方才那么长的时间,也足够我自解了,”商之笑若朗月,勃发的杀意凝聚在眉宇间,让人不寒而栗的凛冽,“丞相,你觉得尚这剑刺下去,能体会到什么叫除之而后快吗?”

    裴行面容冷肃,一言不发。

    商之扬眉,衣袖飞扬,凌厉剑光刹那如游蛇般没入腰间玉带。

    “丞相,世家大族之间的纠葛若只关系区区一条人命,当真是除之而后快,那在你动杀意之前,自身已死了千百次了。你们既做了九年前的事,就早该料到,背负着血海深仇的,远远不止独孤尚一人。权掌北朝二州的慕容氏,拥有千里草原的鲜卑一族,蛰伏而后发,如今孰敢小觑?姚融他早料到这点,所以自白阙关战事后,便已兵动西北,如此棋先一着,摆明要以此来威胁陛下与鲜卑交恶,意图掌控全盘独占制高点。西郡姚氏素来是乌桓贵族的领袖,连司马皇族也不得不对其顾忌礼让三分。丞相去年的一卷新政早已将整个乌桓贵族得罪,在姚氏眼中,如今不仅无法容纳鲜卑,更无法容纳的,怕是似丞相这样的汉家士子。朝堂上的博弈,弱肉强食、利益纷错下从来都是朝秦暮楚之变,丞相想要获渔翁之利,可谁会让你坐得其成?尚本以为凭丞相的精明,既知晓十四年前的内幕,新仇旧恨交织,早该明白其中利害。却不料你竟迟迟看不透此局,怎么就说出像袖手旁观这样的糊涂话来?”

    “是么?我糊涂?”裴行闻言轻笑,“如你所说,本相怎样才算不糊涂?”

    商之从袖中取出明黄帛卷:“此乃陛下的密旨,裴相不妨一阅。”

    “又是密旨……”裴行语气说不出的古怪,捏着帛书,却不浏览,只打量着商之,若有所思――眼前这年轻人,美玉一般的俊颜中竟有如此昭朗轩昂的锐气,不同于他父亲的清毅、不同于慕容虔的锋利、也不同于苻景略的傲骨,平静的面容间,唯有一双凤目清寒幽凉,冷芒飞动中似有无数碎冰纷涌碎裂,透出藏也藏不住的仇恨和怨怒,尽管如此,他居然还能这般平心静气地与自己谈判――静谧隐忍下那种罕见的超然气度,不正如他母亲生前?

    阿绋……往昔花影间的清华绝伦瞬间掠过脑海,清晰宛若昨日。

    追思似流水,不可斩断,温馨入肺,却也有若针锥刺心,那样刻骨的钝痛经年累月,早成了无限疲惫。

    裴行撇开目光,叹了口气:“也罢,你便在闻喜再住两日,随后与本相一同回洛邑。”不待商之说话,话音落时,他拍了拍手掌。清脆的掌声并不张扬,随之而起的却是茅舍前竹林里鸣响的尖锐长啸。

    啸声中,急促的步伐似乱潮拍岸,衬着谷间四壁的回音,铮铮震撼――刹那间,不仅自谷口涌入了数百横臂持剑的幽剑使,便是谷顶,也是密密麻麻、放眼望去一片鸦色的冰冷铀光。

    商之冷笑:“丞相此举何意?”

    “我信不过你,”裴行说得直接,又望了眼手上的密旨,神色无奈,“一朝天子一朝臣,权臣争斗纵然心思难测,君王的喜怒又何尝不是朝夕更改的无常?连这卷密旨,本相也信不过。本相信的过的,唯有自己。等安排好一切,本相自会与你回洛邑。这两日,且委屈你先住在这谷中,不要妄想逃脱,此谷里外上下两千人围守,你纵是武功盖世,也出不得半步。”他收起密旨,唇角勾起上扬的弧度,“至于姚融的事――本相等候商之君多年,终等到这一日,自会珍惜这难得可贵的机会。你既想与我联手,有所图谋定要有所牺牲,不妨借这两日,好好想想你我之间的恩怨是否能真的可以暂且放下,而不是三心两意,再次被有心人利用……”

    他走得并不急,但当商之从最后那句话的深长意味里回过神时,却见山间狭道的尽头,碧色长袍已悠然远去。

    “商之君,夜已深了,请入茅舍休息。”身后忽有人轻声开口。

    商之吃惊回头,这才见一暗灰长袍的清癯老者在他面前弯腰行礼――如此悄无声息的靠近,自己竟没有一丝察觉,即便方才是有些魂不守舍的疏忽,但此人轻功之佳、内息之稳,端是难得一见。

    商之道:“丞相方才说的闲人,便是你?”

    “老奴闲散了几十年,丞相没有称呼错。”老者抬目一笑,右手扬起,指间夹着一片竹叶,凑近唇边,徐然吐气。此刻的竹叶啸声与方才同出一辙,却洗退了刺耳的尖锐,转而轻缓平和,溶溶似水,于淡缈间透着飞入云霄的清畅。山间几百名幽剑使闻声轻步退出山谷,山顶上,映暗了月色的冰凉铀光也于竹叶啸声中顷刻不见。

    “好技艺,”商之叹道,“一片竹叶,也能吹出这样的千回百转。”

    “商之君过奖,老奴之前有幸听过商之君吹笛,那才是真正的佳音妙曲,绕梁三日,”老者揖手而笑,“如今杂人都退去了,商之君请入舍歇息吧。”

    如今形势,确是进退两难的境地。商之一声苦笑,只得随老者入了竹林。

本站推荐:青城道长仙帝归来大奉打更人神武至尊刀剑天帝凡人修仙传异世邪君亘古大帝三寸人间神武仙踪

苍壁书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刘书阁只为原作者慕时涵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慕时涵并收藏苍壁书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