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书阁 > 明史 > 章六十四

章六十四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星门弃宇宙夜的命名术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

刘书阁 www.liushuge.com,最快更新明史最新章节!

    李贤 吕原(子常) 岳正 彭时 商辂 刘定之

    李贤,字原德,邓人。举乡试第一,宣德八年成进士。奉命察蝗灾于河津,授验封主事,少师杨士奇欲一见,贤竟不往。

    正统初,言:“塞外降人居京师者盈万,指挥使月俸三十五石,实支仅一石,降人反实支十七石五斗,是一降人当京官十七员半矣。宜渐出之外,省冗费,且消患未萌。”帝不能用。时诏文武臣诰敕,非九年不给。贤言:“限以九年,或官不能满秩,或亲老不待,不得者十八九,无以劝臣下。请仍三年便。”从之。迁考功郎中,改文选。扈从北征,师覆脱还。

    景泰二年二月上正本十策,曰勤圣学,顾箴警,戒嗜欲,绝玩好,慎举措,崇节俭,畏天变,勉贵近,振士风,结民心。帝善之,命翰林写置左右,备省览。寻又陈车战火器之利,帝颇采纳。是冬,擢兵部右侍郎,转户部。也先数贡马,贤谓辇金帛以强寇自弊,非策。因陈边备废驰状,于谦请下其章厉诸将。转吏部,采古二十二君行事可法者。曰鉴古录,上之。

    英宗复位,命兼翰林学士,入直文渊阁,与徐有贞同预机务。未几,进尚书。贤气度端凝,奏对皆中机宜,帝深眷之。山东饥,发帑振不足,召有贞及贤议,有贞谓颁振多中饱。贤曰:“虑中饱而不贷,坐视民死,是因噎废食也。”遂命增银。

    石亨、曹吉祥与有贞争权,并忌贤。诸御史论亨、吉祥,亨、吉祥疑出有贞、贤意,诉之帝,下二人狱。会有风雷变,得释,谪贤福建参政。未行,王翱奏贤可大用,遂留为吏部左侍郎。逾月,复尚书,直内阁如故。亨知帝向贤,怒,然无可如何,乃佯与交欢。贤亦深自匿,非宣召不入,而帝益亲贤,顾问无虚日。

    孛来近塞猎。亨言传国玺在彼,可掩而取,帝色动。贤言衅不可启,玺不足宝,事遂寝。亨益恶贤。时帝亦厌亨、吉祥骄横,屏人语贤曰:“此辈干政,四方奏事者先至其门,为之奈何?”贤曰:“陛下惟独断,则趋附自息。”帝曰:“向尝不用其言,乃怫然见辞色。”贤曰:“愿制之以渐。”当亨、吉祥用事,贤顾忌不敢尽言,然每从容论对,所以裁抑之者甚至。及亨得罪,帝复问贤“夺门”事。贤曰:“‘迎驾’则可,‘夺门’岂可示后?天位乃陛下固有,‘夺’即非顺。且尔时幸而成功,万一事机先露,亨等不足惜,不审置陛下何地!”帝悟曰:“然。”贤曰:“若郕王果不起,群臣表请陛下复位,安用扰攘为?此辈又安所得邀升赏,招权纳贿安自起?老成耆旧依然在职,何至有杀戮降黜之事致干天象?易曰‘开国承家,小人勿用’,正谓此也。”帝曰:“然。”诏自今章奏勿用“夺门”字,并议革冒功者四千余人。至成化初,诸被革者诉请。复以贤言,并夺太平侯张瑾、兴济伯杨宗爵,时论益大快之。

    帝既任贤,所言皆见听。于谦尝分遣降人南征,陈汝言希宦官指,尽召之还。贤力言不可。帝曰:“吾亦悔之。今已就道,后当听其愿去者。”帝忧军官支俸多,岁入不给。贤请汰老弱于外,则费省而人不觉。帝深纳焉。时岁有边警,天下大水,江南北尤甚。贤外筹边计,内请宽百姓,罢一切征求。帝用其言,四方得苏息。七年二月,空中有声,帝欲禳之,命贤撰青词。贤言君不恤民,天下怨叛,厥有鼓妖。因请行宽恤之政,又请罢江南织造,清锦衣狱,止边臣贡献,停内外采买。帝难之。贤执争数四,同列皆惧。贤退曰:“大臣当知无不言,可卷舌偷位耶?”终天顺之世,贤为首辅,吕原、彭时佐之,然贤委任最专。

    初,御史刘濬劾柳溥败军罪,触帝怒。贤言御史耳目官,不宜谴。石亨谮贤曲护。帝浸疏贤,寻悟,待之如初。每独对,良久方出。遇事必召问可否,或遣中官就问。贤务持大体,尤以惜人才、开言路为急。所荐引年富、轩輗、耿九畴、王竑、李秉、程信、姚夔、崔恭、李绍等,皆为名臣。时劝帝延见大臣,有所荐,必先与吏、兵二部论定之。及入对,帝访文臣,请问王翱;武臣,请问马昂。两人相左右,故言无不行,而人不病其专,惟群小与为难。

    曹钦之反也,击贤东朝房,执将杀之,逼草奏释己罪。赖王翱救,乃免。贤密疏请擒贼党。时方扰攘,不知贤所在。得疏,帝大喜。裹伤入见,慰劳之,特加太子太保。贤因言,贼既诛,急宜诏天下停不急务,而求直言以通闭塞。帝从之。

    门达方用事,锦衣官校恣横为剧患。贤累请禁止,帝召达诫谕之。达怙宠益骄,贤乘间复具陈达罪,帝复召戒达。达衔次骨,因袁彬狱陷贤,贤几不免,语载达传。

    帝不豫,卧文华殿。会有间东宫于帝者,帝颇惑之,密告贤。贤顿首伏地曰:“此大事,愿陛下三思。”帝曰:“然则必传位太子乎?”贤又顿首曰:“宗社幸甚。”帝起,立召太子至。贤扶太子令谢。太子谢,抱帝足泣,帝亦泣,谗竟不行。

    宪宗即位,进少保、华盖殿大学士,知经筵事。是年春,日黯无光,贤偕同官上言:“日,君象。君德明,则日光盛。惟陛下敬以修身,正以御下,刚以断事,明以察微,持之不怠,则天变自弭,和气自至。”翌日又言:“天时未和,由阴气太盛。自宣德至天顺间,选宫人太多,浣衣局没官妇女愁怨尤甚,宜放还其家。”帝从之,中外欣悦。五月大雨雹,大风飘瓦,拔郊坛树。贤言:“天威可畏,陛下当凛然加省,无狎左右近幸。崇信老成,共图国是。”有司请造卤簿。贤言:“内库尚有未经御者,今恩诏甫颁,方节财用,奈何复为此。”帝即日寝之。每遇灾变,必与同官极陈无隐,而于帝初政,申诫尤切。

    门达既窜,其党多投匿名书构贤。贤乞罢,有诏慰留。吴后废,言官请诛牛玉,语侵贤,又有造蜚语构贤者。帝命卫士宿贤家,护出入。成化二年三月遭父丧,诏起复。三辞不许,遣中官护行营葬。还至京,又辞。遣使宣意,遂视事。其年冬卒,年五十九。帝震悼,赠太师,谥文达。

    贤自以受知人主,所言无不尽。景帝崩,将以汪后殉葬,用贤言而止。惠帝少子幽禁已六十年,英宗怜欲赦之,以问贤。贤顿首曰:“此尧、舜用心也!天地祖宗实式凭之。”帝意乃决。帝尝祭山川坛,以夜出未便,欲遣官代祀。贤引祖训争之,卒成礼而还。尝言内帑余财,不以恤荒济军,则人主必生侈心,而移之于土木祷祠声色之用。前后频请发帑振贷恤边,不可胜计。故事,方面官敕三品京官保举。贤患其营竞,令吏部每缺举二人,请帝简用。并推之例始此。

    自三杨以来,得君无如贤者。然自郎署结知景帝,超擢侍郎,而所著书顾谓景帝为荒淫。其抑叶盛,挤岳正,不救罗伦,尤为世所惜云。

    吕原,字逢原,秀水人。父嗣芳,万泉教谕。兄本,景州训导。嗣芳老,就养景州,与本相继卒。贫不能归葬,厝于景,原时至墓恸哭。久之,奉母南归,家益贫。知府黄懋奇原文,补诸生,遣入学,举乡试第一。

    正统七年,进士及第,授编修。十二年,与侍讲裴纶等十人同选入东阁肄业,直经筵。景泰初,进侍讲,与同官倪谦授小内侍书于文华殿东庑。帝至,命谦讲国风。原讲尧典,皆称旨。问何官,并以中允兼侍讲对。帝曰:“品同耳,何相兼为?”进二人侍讲学士,兼中允。寻进左春坊大学士。

    天顺初,改通政司右参议,兼侍讲。徐有贞、李贤下狱之明日,命入内阁预机务。石享、曹吉祥用事,贵倨,独敬原。原朝会衣青袍,亨笑曰:“行为先生易之。”原不答。寻与岳正列亨、吉祥罪状,疏留中。二人怒,摘敕谕中语,谓阁臣谤讪。帝大怒,坐便殿,召对,厉声曰:“正大胆敢尔!原素恭谨,阿正何也?”正罢去,原得留。李贤既复官入阁柄政,原佐之。未几,彭时亦入,三人相得甚欢。贤通达,遇事立断。原济以持重,庶政称理。其年冬,进翰林院学士。

    六年,遭母丧,水浆不入口三日。诏葬毕即起视事。原乞终制。不允。乃之景州,启父兄殡归葬,舟中寝苫哀毁。体素丰,至是羸瘠。抵家甫襄事而卒,年四十五。赠礼部左侍郎,谥文懿。

    原内刚外和,与物无竞。性俭约,身无纨绮。归装惟赐衣数袭,分禄恤宗姻。

    子常,字秉之。以荫补国子生,供事翰林,迁中书舍人。疏乞应试,所司执故事不许。宪宗特许之,遂举顺天乡试。舍人得赴试自常始。累迁礼部郎中,好学能文,谙掌故。琉球请岁一入贡,回回贡使乞道广东归国,皆以非制格之。以荐进南京太仆寺少卿。故事,太仆马数,不令他官知。以是文籍磨灭,登耗无稽。常曰:“他官不与闻,是也;当职者,可贸贸耶?”议请三年一校勘,著为例。累迁南京太常卿,辑典故因革若干卷。正德初,致仕归。

    岳正,字季方,漷县人。正统十三年会试第一,赐进士及第,授编修,进左赞善。

    天顺初,改修撰,教小内侍书。阁臣徐有贞、李贤下狱,帝既用吕原预政,顷之,薛瑄又致仕,帝谋代者。王翱以正荐,遂召见文华殿。正长身美须髯,帝遥见,色喜。既登陛,连称善。问年几何,家安在,何年进士,正具以对。复大喜曰:“尔年正强仕,吾北人,又吾所取士,今用尔内阁,其尽力辅朕。”正顿首受命。趋出,石亨、张軏遇之左顺门,愕然曰:“何自至此?”比入,帝曰:“朕今日自择一阁臣。”问为谁,帝曰:“岳正。”两人阳贺。帝曰:“但官小耳,当与吏部左侍郎兼学士。”两人曰:“陛下既得人,俟称职,加秩未晚。”帝默然,遂命以原官入阁。

    正素豪迈,负气敢言。及为帝所拔擢,益感激思自效。掌钦天监侍郎汤序者,亨党也,尝奏灾异,请尽去奸臣。帝问正,正言:“奸臣无指名。即求之,人人自危。且序术浅,何足信也。”乃止。有僧为妖言,锦衣校逻得之,坐以谋反。中官牛玉请官逻者,正言:“事纵得实,不过坐妖言律,逻者给赏而已,不宜与官。”僧党数十人皆得免。或为匿名书列曹吉祥罪状,吉祥怒,请出榜购之。帝使正撰格格,正与吕原入见曰:“为政有体,盗贼责兵部,奸宄责法司,岂有天子出榜购募者?且事缓之则自露,急之则愈匿,此人情也。”帝是其言,不问。亨从子彪镇大同,献捷,下内阁问状。使者言捕斩无算,不能悉致,皆枭置林木间。正按地图指诘之,曰:“某地至某地,皆沙漠,汝枭置何所?”其人语塞。

    时亨、吉祥恣甚,帝颇厌之。正从容言:“二人权太重,臣请以计间之。”帝许焉。正出见吉祥曰:“忠国公常令杜清来此何为者?”吉祥曰:“辱石公爱,致诚款耳。”正曰:“不然,彼使伺公所为耳。”因劝吉祥辞兵柄。复诣亨,谕令自戢。亨、吉祥揣知正意,怒。吉祥见帝,免冠,泣请死。帝内愧,慰谕之,召正责漏言。

    会承天门灾,正极言亨将为不轨,且言:“陈汝言,小人。今既为尚书,可用卢彬为侍郎。二人者俱谲悍,若同事必相齮龁,乘其隙可并去之。”徐有贞再下狱,复云:“用有贞则天变可弭。”帝皆不纳。及敕谕廷臣,命正视草。正草敕曰:“乃者承天门灾,朕心震惊,罔知所措。意敬天事神,有未尽欤?祖宗成宪有不遵欤?善恶不分,用舍乖欤?曲直不辨,刑狱冤欤?征调多方,军旅劳欤?赏赉无度,府库虚欤?请谒不息,官爵滥欤?贿赂公行,政事废欤?朋奸欺罔,附权势欤?群吏弄法,擅威福欤?征敛徭役太重,而闾阎靡宁欤?谗谄奔竞之徒幸进,而忠言正士不用欤?抑有司阘茸酷暴,贪冒无厌,而致军民不得其所欤?此皆伤和致灾之由,而朕有所未明也。今朕省愆思咎,怵惕是存。尔群臣休戚惟均,其洗心改过,无蹈前非,当行者直言无隐。”敕下,举朝传诵。而亨、吉祥构蜚语,谓正卖直谤讪。帝怒,命仍授内侍书。明日,谪钦州同知。道漷,以母老留旬日。陈汝言令巡校言状,且言正尝夺公主田。遂逮系诏狱,杖百,戍肃州。行至涿,夜宿传舍。手拲急,气奔且死。涿人杨四醉卒酒,脱正拲,刳其中,且厚赂卒,乃得至戍所。亨、吉祥既诛,帝谓李贤曰:“岳正固尝言之。”贤曰:“正有老母,得放归田里,幸甚。”乃释为民。

    宪宗立,御史吕洪等请复正与杨瑄官,诏正以原官直经筵,纂修英宗实录。初,正得罪,都督佥事季铎乞得其宅,至是敕还正。正还朝,自谓当大用,而贤欲用为南京祭酒,正不悦。忌者伪为正劾贤疏草,贤嗛之。

    成化元年四月,廷推兵部侍郎清理贴黄,以正与给事中张宁名并上。诏以为私,出正为兴化知府,而宁亦补外。正至官,筑堤溉田数千顷,节缩浮费,经理预备仓,欲有所兴革。乡士大夫不利其所为,腾谤言。正亦厌吏职,五年入觐,遂致仕。又五年卒,年五十五。无子,大学士李东阳、御史李经,其婿也。

    正博学能文章,高自期许,气屹屹不能下人。在内阁才二十八日,勇事敢言,便殿论奏,至唾溅帝衣。有规以信而后谏者,慨然曰:“上顾我厚,惧无以报称,子乃以谏官处我耶?”英宗亦悉其忠,其在戍所,尝念之曰:“岳正倒好,只是大胆。”正闻自为像赞,述帝前语,末言:“臣尝闻古人之言,盖将之死而靡憾也。”其自信不回如此。然意广才疏,欲以纵横之术离散权党,反为所噬,人皆迂而惜之。嘉靖中,追赠太常寺卿,谥文肃。

    彭时,字纯道,安福人。正统十三年进士第一,授修撰。明年,郕王监国,令同商辂入阁预机务。闻继母忧,力辞,不允,乃拜命。释褐逾年参大政,前此未有也。寻进侍读。

    景泰元年,以兵事稍息,得请终制。然由此忤旨。服除,命供事翰林院,不复与阁事。易储,迁左春坊大学士。寰宇通志成,迁太常寺少卿。俱兼侍读。

    天顺元年,徐有贞既得罪,岳正、许彬相继罢。帝坐文华殿召见时,曰:“汝非朕所擢状元乎?”时顿首。明日仍命入阁,兼翰林院学士。阁臣自三杨后,进退礼甚轻。为帝所亲擢者,唯时与正二人。而帝方向用李贤,数召贤独对。贤雅重时,退必咨之。时引义争可否,或至失色。贤初小忤,久亦服其谅直,曰:“彭公,真君子也。”慈寿皇太后上尊号,诏告天下。时欲推恩,贤谓一年不宜再赦。时曰:“非赦也,宜行优老典。朝臣父母七十与诰敕,百姓八十给冠带,是‘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也。”贤称善,即奏行之。

    帝爱时风度,选庶吉士。命贤尽用北人,南人必若时者方可。贤以语时。俄中官牛玉宣旨,时谓玉曰:“南士出时上者不少,何可抑之?”已,选十五人,南六人与焉。

    门达构贤,帝惑之,曰:“去贤,行专用时矣。”或传其语,时矍然曰:“李公有经济才,何可去?”因力直之。且曰:“贤去,时不得独留。”语闻,帝意乃解。

    帝大渐,口占遗命,定后妃名分,勿以嫔御殉葬,凡四事,付阁臣润色。时读竟,涕下,悲怆不自胜。中官复命,帝亦为陨涕。

    宪宗即位,议上两宫尊号。中官夏时希周贵妃旨,言钱后久病,不当称太后。而贵妃,帝所生母,宜独上尊号。贤曰:“遗诏已定,何事多言。”时曰:“李公言是也。朝廷所以服天下,在正纲常。若不尔,损圣德非小。”顷之,中官复传贵妃旨:“子为皇帝,母当为太后,岂有无子而称太后者?宣德间有故事。”贤色变,目时。时曰:“今日事与宣德间不同。胡后表让位,退居别宫,故在正统初不加尊。今名分固在,安得为比?”中官曰:“如是何不草让表?”时曰:“先帝存日未尝行,今谁敢草?若人臣阿意顺从,是万世罪人也。”中官厉声怵以危语。时拱手向天曰:“太祖、太宗神灵在上,孰敢有二心!钱皇后无子,何所规利而为之争?臣义不忍默者,欲全主上圣德耳。若推大孝之心,则两宫并尊为宜。”贤亦极言之,议遂定。及将上宝册,时曰:“两宫同称则无别,钱太后宜加两字,以便称谓。”乃尊为慈懿皇太后,贵妃为皇太后。越数日,中官覃包至内阁曰:“上意固如是。但迫于太后,不敢自主,非二公力急,几误大事。”时阁臣陈文默无语,闻包言,甚愧。礼成,进吏部右侍郎,兼学士,同知经筵。

    成化改元,进兵部尚书,兼官如故。明年秋,乞归省。三年二月诏趣还朝,英宗实录成,加太子少保。兼文渊阁大学士。

    四年,慈懿太后崩,诏议山陵。时及商辂、刘定之言:“太后作配先帝,正位中宫,陛下尊为太后,诏示天下。先帝全夫妇之伦,陛下尽母子之爱,于义俱得。今梓宫当合葬裕陵,主当祔庙,此不易之礼。比闻欲别卜葬地,臣等实怀疑惧。窃谓皇上所以迟疑者,必以今皇太后万寿后,当与先帝同尊,自嫌二后并配,非祖宗制。考之于古,汉文帝尊所生母薄太后,而吕后仍祔长陵。宋仁宗追尊生母李宸妃,而刘后仍祔太庙。今若陵庙之制稍有未合,则有乖前美,贻讥来叶。”于是诸大臣相继言之。帝犹重违太后意,时偕朝臣伏文华门泣请。帝与太后皆感动,始从时议。

    彗见三台,时等言:“外廷大政固所当先,宫中根本尤为至急。谚云‘子出多母’。今嫔嫱众多,维熊无兆。必陛下爱有所专,而专宠者已过生育之期故也。望均恩爱,为宗社大计。”时帝专宠万贵妃,妃年已近四十,时故云然。又言:“大臣黜陟,宜断自宸衷,或集群臣佥议。不可悉委臣下,使大权旁落。”帝虽不能从,而心嘉其忠。

    都御史项忠讨满四不利。朝议命抚宁侯朱永将京军往赴。永故难其行,多所邀请。时恶其张大,且度军可无行,第令整装待。会忠驰奏,已围贼石城。帝遣中官怀恩、黄赐偕兵部尚书白圭、程信等至阁议。时曰:“贼四出攻剽,锋诚不可当。今入石城自保,我军围甚固,此困兽易擒耳。”信曰:“安知忠不退师?”时曰:“彼部分已定,何故自退?且今出师,度何时到?”信曰:“来春。”时曰:“如此,益缓不及事。事成败,冬月决矣。”信忿,出危言曰:“忠若败,必斩一二人,然后出师。”众危之,问时何见。曰:“观忠疏曲折,知其能。若闻别遣禁军,将退避不敢任,贼不可知矣。”时惟商辂然其言。至冬,贼果平,人乃大服。改吏部尚书。

    五年得疾在告。逾三月,帝趣赴阁视事,免朝参。是冬,无雪。疏言:“光禄寺采办,各城门抽分,掊克不堪。而献珍珠宝石者,倍估增直,渔竭帑藏。乞革其弊,以惠小民。”帝优诏褒纳。畿辅、山东、河南旱,请免夏税盐钞,及太仆寺赔课马。京师米贵,请发仓储五十万石平粜。并从之。时以旧臣见倚重,遇事争执无所避。而是时帝怠于政,大臣希得见。万安同在阁,结中贵戚畹,上下壅隔,时颇怀忧。

    七年,疾复作,乞致仕。帝慰留之,不得去。冬,彗复见,时言政本七事:一,毋惑佛事,糜金钱;二,传旨专委司礼监,毋令他人,以防诈伪;三,延见大臣议政事;四,近幸赐予太多,工匠冒官无纪,而重囚死徙者,法不蔽罪。宜戒淫刑僣赏;五,虚怀受谏,勿恶切直;六,戒廷臣毋依违,凡政令失当,直言论奏;七,清理牧马草地,减退势要庄田。皆切中时弊。

    宁晋伯刘聚为从父太监永诚请封谥,且乞祠额,礼部执故事却之。帝特赐额曰“褒功”命内阁拟封谥。时等言:“即予永诚,将来守边内臣皆援此陈乞,是变祖宗法自今日始。”或言宋童贯封王,时曰:“贯封王在徽宗末年,岂盛世事耶?”乃寝。

    时每因灾变上言,或留中,或下所司,多阻隔,悒悒不得志。五年以后,凡七在告,帝辄命医就视,数遣内臣赐赉。十一年正月,以秩满进少保。逾月卒,年六十。赠太师,谥文宪。

    时立朝三十年,孜孜奉国,持正存大体,公退未尝以政语子弟。有所论荐,不使其人知。燕居无惰容,服御俭约,无声乐之奉,非其义不取,有古大臣风。

    商辂,字弘载,淳安人。举乡试第一。正统十年,会试、殿试皆第一。终明之世,三试第一者,辂一人而已。除修撰,寻与刘俨等十人进学东阁。辂丰姿瑰伟,帝亲简为展书官。郕王监国,以陈循、高谷荐入内阁,参机务。徐珵倡南迁议,辂力沮之。其冬,进侍读。景泰元年遣迎上皇于居庸,进学士。

    三年,锦衣指挥卢忠令校尉上变,告上皇与少监阮浪、内使王瑶图复位。帝震怒,捕二人下诏狱,穷治之。忠筮于术者同寅,寅以大义折之,且曰:“此大凶兆,死不足赎。”忠惧,佯狂以冀免。辂及中官王诚言于帝曰:“忠病风,无足信,不宜听妄言,伤大伦。”帝意少解。乃并下忠狱,坐以他罪,降为事官立功。杀瑶,锢浪于狱,事得不竟。

    太子既易,进兵部左侍郎,兼左春坊大学士如故,赐第南薰里。塞上腴田率为势豪侵据,辂请核还之军。开封、凤阳诸府饥民流济宁、临清间,为有司驱逐。辂忧其为变,请招垦畿内八府闲田,给粮种,民皆有所归。钟同、章纶下狱,辂力救得无死。寰宇通志成,加兼太常卿。

    景帝不豫,群臣请建东宫,不许。将继奏,辂援笔曰:“陛下宣宗章皇帝之子,当立章皇帝子孙。”闻者感动。以日暮,奏未入,而是夜石亨辈已迎复上皇。明日,王文、于谦等被收,召辂与高谷入便殿,温旨谕之,命草复位诏。亨密语辂,赦文毋别具条款。辂曰:“旧制也,不敢易。”亨辈不悦,讽言官劾辂朋奸,下之狱。辂上书自诉复储疏在礼部,可覆验,不省。中官兴安稍解之,帝愈怒。安曰:“向者此辈创议南迁,不审置陛下何地。”帝意渐释,乃斥为民。然帝每独念“辂,朕所取士,尝与姚夔侍东宫”不忍弃之。以忌者,竟不复用。

    成化三年二月召至京,命以故官入阁。辂疏辞,帝曰:“先帝已知卿枉,其勿辞。”首陈勤学、纳谏、储将、防边、省冗官、设社仓、崇先圣号、广造士法凡八事。帝嘉纳之。其言纳谏也,请召复元年以后建言被斥者。于是罗伦、孔公恂等悉复官。

    明年,彗星见,给事中董旻、御史胡深等劾不职大臣,并及辂。御史林诚诋辂曾与易储,不宜用,帝不听。辂因求罢。帝怒,命廷鞫诸言者,欲加重谴。辂曰:“臣尝请优容言者,今论臣反责之,如公论何?”帝悦,旻等各予杖复职。寻进兵部尚书。久之,进户部。宋元通鉴纲目成,改兼文渊阁大学士。皇太子立,加太子少保,进吏部尚书。十三年进谨身殿大学士。

    辂为人,平粹简重,宽厚有容,至临大事,决大议,毅然莫能夺。

    仁寿太后庄户与民争田,帝欲徙民塞外。辂曰:“天子以天下为家,安用皇庄为?”事遂寝。乾清宫门灾,工部请采木川、湖。辂言宜少缓,以存警畏,从之。

    悼恭太子薨,帝以继嗣为忧。纪妃生皇子,六岁矣,左右畏万贵妃,莫敢言。久之,乃闻于帝。帝大喜,欲宣示外廷,遣中官至内阁谕意。辂请敕礼部拟上皇子名,于是廷臣相率称贺。帝即命皇子出见廷臣。越数日,帝复御文华殿,皇子侍,召见辂及诸阁臣。辂顿首曰:“陛下践祚十年,储副未立,天下引领望久矣。当即立为皇太子,安中外心。”帝颔之。是冬,遂立皇子为皇太子。

    初,帝召见皇子留宫中,而纪妃仍居西内。辂恐有他患,难显言,偕同官上疏曰:“皇子聪明岐嶷,国本攸系。重以贵妃保护,恩逾己出。但外议谓皇子母因病别居,久不得见。宜移就近所,俾母子朝夕相接,而皇子仍藉抚育于贵妃,宗社幸甚。”由是纪妃迁永寿宫。逾月,妃病笃。辂请曰:“如有不讳,礼宜从厚。”且请命司礼监奉皇子,过妃宫问视,及制衰服行礼。帝皆是之。

    帝将复郕王位号,下廷议。辂极言王有社稷功,位号当复,帝意遂决。帝建玉皇阁于宫北,命内臣执事,礼与郊祀等,辂等争罢之。黑眚见,疏弭灾八事,曰:番僧国师法王,毋滥赐印章;四方常贡外,勿受玩好;许诸臣直言;分遣部使虑囚,省冤狱;停不急营造,实三边军储;守沿边关隘;设云南巡抚。帝优诏褒纳。

    中官汪直之督西厂也,数兴大狱。辂率同官条直十一罪,言:“陛下委听断于直,直又寄耳目于群小如韦瑛辈。皆自言承密旨,得颛刑杀,擅作威福,贼虐善良。陛下若谓擿奸禁乱,法不得已,则前此数年,何以帖然无事?且曹钦之变,由逯杲刺事激成,可为惩鉴。自直用事,士大夫不安其职,商贾不安于途,庶民不安于业,若不亟去,天下安危未可知也。”帝愠曰:“用一内竖,何遽危天下,谁主此奏者?”命太监怀恩传旨,诘责厉甚。辂正色曰:“朝臣无大小,有罪皆请旨逮问,直擅抄没三品以上京官。大同、宣府,边城要害,守备俄顷不可缺。直一日械数人。南京,祖宗根本地,留守大臣,直擅收捕。诸近侍在帝左右,直辄易置。直不去,天下安得无危?”万安、刘珝、刘吉亦俱对,引义慷慨,恩等屈服。辂顾同列谢曰:“诸公皆为国如此,辂复何忧。”会九卿项忠等亦劾直,是日遂罢西厂。直虽不视厂事,宠幸如故。谮辂尝纳指挥杨晔贿,欲脱其罪。辂不自安,而御史戴缙复颂直功,请复西厂,辂遂力求去。诏加少保,赐敕驰传归。辂既去,士大夫益俯首事直,无敢与抗者矣。

    钱溥尝以不迁官,作秃妇传以讥辂。高瑶请复景帝位号,黎淳疏驳,极诋辂。辂皆不为较,待之如平时。万贵妃重辂名,出父像,属为赞,遗金帛甚厚。辂力辞,使者告以妃意。辂曰:“非上命,不敢承也。”贵妃不悦,辂终不顾。其和而有执如此。

    及谢政,刘吉过之,见其子孙林立,叹曰:“吉与公同事历年,未尝见公笔下妄杀一人,宜天之报公厚。”辂曰:“正不敢使朝廷妄杀一人耳。”居十年卒,年七十三。赠太傅,谥文毅。

    子良臣,成化初进士,官翰林侍讲。

    刘定之,字主静,永新人。幼有异禀。父授之书,日诵数千言。不令作文,一日偶见所为祀灶文。大异之。举正统元年会试第一,殿试及第,授编修。

    京城大水,应诏陈十事,言:“号令宜出大公,裁以至正,不可苟且数易。公卿侍从,当数召见,察其才能心术而进退之。降人散处京畿者,宜渐移之南方。郡县职以京朝官补,使迭相出入,内外无畸重。荐举之法,不当拘五品以上。可仿唐制,朝臣迁秩,举一人自代,吏部籍其名而简用之。武臣子孙,教以韬略。守令牧养为先务,毋徒取干办。群臣遭丧,乞永罢起复以教孝。僧尼蠹国当严绝。富民输粟授官者,有犯宜追夺。”疏入留中。十三年,弟寅之与乡人相讦,辞连定之。下狱,得白。秩满,进侍讲。

    景帝即位,复上言十事,曰:

    自古如晋怀、愍、宋徽、钦,皆因边塞外破,藩镇内溃,救援不集,驯致播迁。未有若今日以天下之大,数十万之师,奉上皇于漠北,委以与寇者也。晋、宋遭祸乱,弃故土,偏安一隅,尚能奋于既衰,以御方张之敌。未有若今日也先乘胜直抵都城。以师武臣之众,既不能奋武以破贼,又不能约和以迎驾。听其自来而自去者也。国势之弱,虽非旦夕所能强,岂可不思自强之术而力行之。臣愚敢略陈所见。

    近日京军之战,但知坚壁持重,而不能用奇制胜。至前败而后不救,左出而右不随。谓宜仿宋吴玠、吴璘三叠阵法,互相倚恃,迭为救护。至铁骑冲突,必资刀斧以制之。郭子仪破安禄山八万骑,用千人执长刀如墙而进。韩世忠破兀术拐子马,用五百人执长斧,上揕人胸,下斫马足。是刀斧挥霍便捷,优于火枪也。

    紫荆、居庸二关,名为关塞,实则坦途。今宜增兵士,缮亭障,塞蹊隧。陆则纵横掘堑,名曰“地网”水则氵猪泉令深,名曰“水柜”或多植榆柳,以制奔突,或多招乡勇,以助官军。此皆古所尝为,已有明效。

    往者奉使之臣,充以驿人驵夫,招衅启戎,职此之故。今宜择内蕴忠悃,外工专对,若陆贾、富弼其人者,使备正介之选,庶不失辞辱国。

    臣于上皇朝,乞徙漠北降人,知谋短浅,未蒙采纳。比乘国衅,奔归故土,寇掠畿甸者屡见告矣。宜乘大兵聚集时,迁之南方。使与中国兵民相错杂,以牵制而变化之。且可省俸给,减漕輓,其事甚便。

    天下农出粟,女出布,以养兵也。兵受粟于仓,受布于库,以卫国也。向者兵士受粟布于公门,纳月钱于私室。于是手不习击刺之法,足不习进退之宜。第转货为商,执技为工,而以工商所得,补纳月钱。民之膏血,兵之气力,皆变为金银以惠奸宄。一旦率以临敌,如驱羊拒狼,几何其不败也!今宜痛革其弊,一新简练之政,将帅踵旧习者诛毋赦。如是而兵威不振者,未之有也。

    守令朘民,犹将帅之剥兵也。宜严纠考,慎黜陟。犯赃者举主与其罚,然后贪墨者寡,荐举者慎,民安而邦本固矣。

    古贩缯屠狗之夫,俱足助成帝业。今于谦、杨善亦非出自将门。然将能知将,宜令各举所知,不限门阀。公卿侍从,亦令举勇力知谋之士,以备将材。庶搜罗既广,御侮有人。

    昔者汉图恢复,所恃者诸葛亮。南宋御金,所恃者张浚。彼皆忠义夙著,功业久立。及街亭一败,亮辞丞相。符离未捷,浚解都督,何则?赏罚明则将士奋也。昨德胜门下之战,未闻摧陷强寇,但迭为胜负,互杀伤而已。虽不足罚,亦不足赏。乃石亨则自伯进侯,于谦则自二品迁一品。天下未闻其功,但见其赏,岂不怠忠臣义士之心乎?可令仍循旧秩,勿躐新阶,他日勋名著而爵赏加,正未为晚。夫既与不忍夺者,姑息之政;既进不肯退者,患失之心。上不行姑息之政,下不怀患失之心,则治平可计日而望也。

    向者御史建白,欲令大臣入内议政,疏寝不行。夫人主当总揽威权,亲决机务。政事早朝未决者,日御便殿,使大臣敷奏。言官察其邪正而纠劾之,史官直书简册,以示惩劝。此前代故事,祖宗成法也,愿陛下遵而行之。若仅封章入奏,中旨外传,恐偏听独任,致生奸乱,欲治化之成难矣。

    人主之德,欲其明如日月以察直枉,仁如天地以覆群生,勇如雷霆以收威柄。故司马光之告君,以仁明武为言,即中庸所谓知仁勇也。知仁勇非学而能之哉?夫经莫要于尚书、春秋,史莫正于通鉴纲目。陛下留心垂览。其于君也,既知禹、汤、文、武之所以兴,又知桀、纣、幽、厉之所以替,而趋避审矣。于驭内臣也,既知有吕强、张承业之忠,又知有仇士良、陈弘志之恶;于驭廷臣也,既知有萧、曹、房、杜之良,又知有李林甫、杨国忠之奸,而用舍当矣。如是则于知仁勇之德,岂不大有助哉。苟徒如向者儒臣进讲,诵述其善,讳避其恶,是犹恐道路之有陷阱,闭目而过之,其不至于冥行颠仆者几何。

    今天下虽遭大创,尚如金瓯之未缺。诚能本圣学以见之政治,臣见国势可强,仇耻可雪,兄弟之恩可全,祖宗之制可复,亦何惮而不为此。

    书奏,帝优诏答之。

    三年迁洗马。也先使者乞遣报使,帝坚不许。定之疏引故事以请,帝下廷议,竟不果遣。久之,迁右庶子。天顺改元,调通政司左参议,仍兼侍讲。寻进翰林学士。宪宗立,进太常少卿,兼侍读学士,直经筵。

    成化二年十二月,以本官入直文渊阁,进工部右侍郎,兼翰林学士。江西、湖广灾,有司方征民赋。定之言国储充积,仓庾至不能容。而此张口待哺之氓,乃责其租课,非圣主恤下意。帝感其言,即命停征。四年进礼部左侍郎。万贵妃专宠,皇后希得见,储嗣未兆。郕王女及笄未下嫁。定之因久旱,并论及之。且请经筵兼讲太祖御制诸书,斥异端邪教,勿令害政耗财。帝留其疏不下。五年卒官。赠礼部尚书,谥文安。

    定之谦恭质直,以文学名一时。尝有中旨命制元宵诗,内使却立以俟。据案伸纸,立成七言绝句百首。又尝一日草九制,笔不停书。有质宋人名字者,就列其世次,若谱系然,人服其敏博。

    赞曰:英宗之复辟也,当师旅饥馑之余,民气未复,权奸内讧,柱石倾移,朝野多故,时事亦孔棘矣。李贤以一身搘拄其间,沛然若有余。奖厉人材,振饬纲纪。迨宪、孝之世,名臣相望,犹多贤所识拔。伟哉宰相才也。彭时、商辂侃侃守义,尽忠献纳,粹然一出于正。其于慈懿典礼,非所谓善成君德者欤?辂科名与宋王曾、宋庠埒,德望亦无愧焉。吕原、岳正、刘定之虽相业未优,而原之行谊,正之气概,定之之建白,咸有可称,故以时次,并列于篇。

    <b>译文</b>

    李贤,字原德,邓县人。考中乡试第一名,宣德八年(1433),成为进士。奉命到河津考察蝗灾,被任为验封司主事。少师杨士奇想见他一面,李贤竟然不去。

    正统初年,他说:“投降的塞外人住在京师的已超过一万,指挥使每月的俸禄三十五石,实际支给的仅一石,投降的人反而实际支给十七石五斗。这样一个降人相当于十七个半京官。应逐渐把他们迁到外地,以节省繁重的开支,并且可以把祸患消除于未萌芽状态。”皇上没能采用。当时诏令说文武大臣的诰敕,不任满九年的不给。李贤说:“以九年为限,有的任官不能满期,有的因为亲老等不到年限,这样得不到诰敕的可有十之八九。这样做无法劝励臣下,请仍以三年为期为便。”皇上听从了。升为考功郎中,改到文选司。后来他启从皇上北征,王师覆没时,他逃了回来。

    景泰二年(1451)二月,他上书提出正本十策,即:勤于圣人之学,听从规劝,戒除声色等嗜好,断绝玩好,举动谨慎,崇尚节俭,敬畏天命,勉励近臣,振作士风,团结民心。皇上很赞赏,命翰林抄写好放置于左右,以备阅览。不久他又上书陈述车战和火器之利,皇上颇加以采纳。这年冬,他升为兵部右侍郎,转调到户部。也先多次贡马,李贤说把金帛用车送给敌人,使他们强大起来,这是自毙之策。他因而上书陈述边防守备松弛的情况,于谦请颁发他的奏章到边塞,以激励各位将领。李贤调到吏部,他选取古代二十二位君主可以效仿的行事作风,编成鉴古录,上呈给皇上。

    英宗复位后,命他兼翰林学士,人文渊阁当值,与徐有贞一起参预机务。不久,他升为尚书。李贤气度端正凝重,奏对皇上都切中机宜,皇上非常宠爱他。山东闹饥荒,国家拨出赈济的财物不足,皇上召徐有贞和李贤来商议,徐有贞说赈济的财物多被官员中饱私囊。李贤说:“担心中饱而不赈贷,坐视百姓死亡,这是因噎而废食。”皇上于是命增拨银两。

    石亨、曹吉祥与徐有贞争权,他们都忌恨李贤。御史们弹劾石亨、曹吉祥,石、曹两人怀疑是出于徐有贞、李贤的主意,便向皇上告状,把两人投进监狱。正好有风雷之变,他们获释,李贤被贬为福建参政。他还没动身,王翱上奏说李贤可当大任,遂留下他为吏部左侍郎。过了一个月,恢复他为尚书,仍入内阁当值。石亨知道皇上向着李贤,很愤怒,但也无可奈何,于是假装与他交欢。李贤也深自隐藏,不是皇上宣诏便不入宫,而皇上更加亲近李贤,每天都召他去顾问。

    孛来靠近边塞来打猎,石亨说传国玺在他那里,可掩击而夺回来。皇上动心了。李贤说不可开战端,玉玺不足为宝,这事遂罢了。石亨更加恨李贤。当时皇上也厌恶石亨、曹吉祥骄横,屏退旁人对李贤说:“这帮人干预朝政,四方来奏事的人先到他们家门,怎么办了李贤说:“陛下只要独自决断政事,则趋炎附势的人自会消失。”皇上说:“先前曾经不采纳这帮人的意见,他们竟悖然变色。”李贤说:“愿陛下逐渐控制他们。”当时石亨、曹吉祥弄权,李贤因为顾忌而不敢把话说尽,但他常常从容回答皇上的提问,因此对石亨之辈也起了很大的抑制作用。

    到石亨得罪后,皇上又问李贤“夺门”之事。李贤说:“说迎驾则可以,‘夺门’这种提法怎能示给后人?天位本来就是陛下的,说夺名声就不顺了。而且那时幸亏成功了,万一事机先露,石亨等人不足惜,却不知道将置陛下于何地。”皇上领悟了,说:“是啊。”李贤说:“如果郕王果然病重不起,群臣上表请陛下复位,怎用得着这番纷扰?这帮人又怎得邀功升赏?招权纳贿又从何而起?老成鲁旧之臣依然在位,何至于有杀戮降默之事,以至于遭天象示警?易经说‘开国承家,小人勿用’,正是指的这种事。”皇上说:“对。”诏令从今以后奏章中不能用“夺门”这种字眼,还将冒功的四千多人全部革除。到成化初年,那些被革除的人上诉请求。宪宗又以李贤的意见,一并夺去了太平侯张谨、兴济伯杨宗的爵位,当时舆论更加大快人心。

    皇上既已信任李贤,李贤的意见多被听从。于谦曾分派降人南征,陈汝言希求宦官的旨意,将他们全部召回。李贤极力说不可。皇上说:“我也后悔了。现在他们已经上路,往后他们愿意离去的就让他们走。”皇上担忧支给军官的俸禄太多,每年的收入不够开支。李贤请将老弱裁汰出去,这样费用省下了而别人还不知道。皇上深加采纳了。当时每年都有边警,天下发大水,长江南北尤其严重。李贤外筹划边防策略,内请宽恤百姓,废除国家的一切征敛。皇上采用他的建议,四方得以安宁,民力得到复苏。七年(1463)二月,空中有声响,皇上想祈祷消灾,命李贤撰写青词。李贤说国君不体恤百姓,导致天下怨叛,这才有鼓妖作祟。他于是请实行宽恤之政,又请停罢江南织造,清理锦衣卫监狱,停止边臣所上的贡献,停止内外采买之举。皇上很为难。李贤坚持他的意见,连着四次向皇上争取,他的同事都很害怕。李贤退下后说:“大臣应当知无不言,难道能卷舌偷位吗?”终天顺之世,李贤任首辅,吕原、彭时辅佐他,但李贤受皇上委任最专。

    当初,御史刘浚弹劾柳溥败军之罪,触怒了皇上。李贤说御史是国家耳目之官,不宜谴责。石亨诬陷李贤曲护刘浚。皇上渐渐疏远了李贤,不久才醒悟,又待之如初了。他常常独自与皇上谈话,很久才出来。一有事情,皇上一定召他去问这样处理是否可行,或者派宦官去询问他。李贤务持大体,尤其以珍惜人才、广开言路为急务。他所推荐的年富、轩、耿九畴、王、李秉、程信、姚夔、崔恭、李绍等人,都是名臣。他时常劝皇上召见大臣,凡有所推荐,必定先与吏部、兵部讨论后再定。他人宫应对皇上时,皇上询问文臣情况,李贤请他问王翱;对武臣,则请他问马昂。这两人在左右辅佐,因此他言无不行,而人们也不担忧他专权,只有群小人与他为难。

    曹钦造反时,在东朝房打李贤,将他抓住并要杀他,逼他起草奏章开释自己的罪行。赖王翱的拯救,他才得免。李贤秘密上疏请擒拿贼党。当时正纷扰不安,不知道李贤在哪。皇上得到奏疏后,非常高兴。李贤裹伤人宫见皇上,皇上慰劳他,特加封为太子太保。李贤于是说贼人既已伏诛,应尽快下诏天下停止不急之务,广求直言以疏通被困塞的政事。皇上听从了。

    门达正在弄权,锦衣卫官校悠行残暴,造成严重的祸患。李贤多次请求禁止,皇上召门达来告诫他。门达侍宠更加骄横,李贤找机会又向皇上陈述门达之罪,皇上又召门达来告诫他。门达恨之入骨,便借袁彬一案陷害李贤,李贤几乎无法逃脱。详见门达传。

    皇上病危,卧于文华殿。正好有人向皇上离间东宫太子,皇上颇受迷惑,暗中告诉李贤。李贤叩头伏地说道:“这样的大事,愿陛下三思。”皇上说:“那么一定要传位给太子啦?”李贤又叩头说:“这样则宗社幸甚。”皇上起身,立即召太子来。李贤扶着太子令他谢皇上。太子致谢,抱着皇上的脚哭了起来,皇上也哭了,谗言没有得逞。

    宪宗即位后,李贤进升为少保、华盖殿大学士,掌讲经筵事务。这年春,太阳暗黑无光,李贤与同官一起上书说:“太阳,是君主之象。君德明,则日光盛。望陛下敬以修身,正以驭下,刚以断事,明以察微,持之以恒,这样天变自然消事,和气自然来临。”第二天他又说:“天时未和,是因为阴气太盛。从宣德到天顺年间,选进的宫人太多,洗衣局中被没官的妇女愁怨尤甚,应将她们放回家。”皇上听从了,中外都非常高兴。五月,下大冰雹,大风刮走瓦片,吹倒郊坛的树木。李贤说:“天威可畏,陛下应当凛然醒悟,不要亲近左右近幸之臣。要推崇信任老成之臣,共图国是。”有关官员请造皇帝仪仗法驾。李贤说:“内库中还有没用过的,现在恩诏刚刚颁下,正要节财俭用,为什么又要干这些事了皇上即日压下了这一建议。每逢遇到灾变,李贤一定与同官极力陈言,毫不隐瞒,而在皇上即位之初的政治,他劝诫尤为恳切。

    门达被逐出后,他的党羽多投匿名信陷害李贤。李贤请求罢免,有诏书安慰挽留他。吴皇后被废,言官请诛杀牛玉,词语牵连到李贤,还有人造流言蜚语陷害李贤。皇上命卫士住在李贤家中,保护他出人。成化二年(1466)三月,遭父丧,诏令起复他。李贤三次推辞,皇上不许,派宦官护行,为他的父亲营葬。李贤回到京师后,又推辞。皇上派使者宣示他的心意,李贤才出来办事。这年冬天他去世,终年五十九岁。皇上十分哀悼,赠太师,谥文达。

    李贤自己感觉到受君主知遇,所以他言无不尽。景帝驾崩后,将用汪皇后殉葬,因李贤的建议,这才罢了。惠帝的少子受幽禁已六十年,英宗可怜他,想赦免他,便问李贤。李贤叩头说:“这是尧、舜之用心,天地祖宗也尊行它。”皇上于是下了决心。皇上曾祭山川坛,觉得夜出不方便,想派宦官代祀。李贤引据祖训争取,皇上最后终于亲自去祭祀,成礼而还。他曾说内库的余财,如不用来救荒和拨给军队,人主必生奢侈之心,而把它们挪用来做土木工程或祈祷声色之用。他前后所请皇上发放内库财物赈贷恤边的,不可胜计。按旧的惯例,地方方面之官敕令由三品以上京官保荐。李贤忧虑这样做导致有关人员竞相营私,令吏部每个职务举荐两个人,请皇上选用。并推之例即从此开始。

    自三杨以来,受到皇帝重用的莫如李贤。但他从一名郎官结识于景帝,被超升为侍郎,而他在所著的书中却说景帝荒淫。他又压制叶盛,排挤岳正,不救罗伦,这些尤为世人感到惋惜。

    吕原,字逢原,秀水人。父亲吕嗣芳,任万泉县教谕。兄吕本,任景州训导。嗣芳年老后,就养于景州,与吕本相继去世。因为家贫,吕原无法将父兄归葬故乡,只好葬于景州,时常到墓前愉哭。后来,他奉母亲南归,家境更加贫困。知府黄懋惊奇吕原的文章,把他补为生员,送他人学,后来考中乡试第一名。

    正统七年(1442),吕原中进士及第,被授予编修官。十二年,他与侍讲裴纶等十人一同被选人东阁学习,后来在讲经筵当值。景泰初年,他升为侍讲,与同学倪谦在文华殿东庞下教小宦官读书。皇上有一天来到,命倪谦讲解国风,吕原讲解尧典,他们都受到皇上称赞。皇上问他们是什么官,他们回答说是中允兼侍讲。皇上说:“二职品级相同,怎么相兼?”进升二人为侍讲学士,兼中允。不久他又升为左春坊大学士。

    天顺初年,他改任通政司右参议,兼侍讲。徐有贞、李贤入狱的第二天,皇上命吕原入阁参预机务。石亨、曹吉祥弄权,高贵傲慢,却唯独敬重吕原。吕原朝会时穿着青袍,石亨笑道:“我将为先生换了它。”吕原不答。不久他与岳正列出石亨、曹吉祥的罪状上奏,但奏疏被扣留。石、曹两人大怒,摘引皇上救谕中的话,说阁臣诽谤皇上。皇上大怒,坐在便殿上,召他们去问话,厉声说道:“岳正大胆,竟敢这样!吕原素来恭谨,为什么要阿护岳正?”岳正被罢免,吕原得留了下来。李贤得复官入阁掌权后,吕原辅佐他。不久,彭时也入阁,三人相处得非常好。李贤通达,凡事立行决断。吕原以稳重帮助他,百政得以妥善处理。这年冬,他升为翰林院学士。

    六年(1462),吕原遭母丧,连续三天水浆不入口。诏令他葬好母亲后即出来理事。吕原请求守孝终制,皇上不许。于是吕原前往景州,挖出父兄的遗骸归葬。在船上他枕着草垫,因为过度哀伤,原本很胖的身体,这时瘦了下去。到家后,刚办完丧事他就去世了,终年四十五岁。贝曾礼部左侍郎,谥文懿。

    吕原内刚外和,与世无争。他个性节俭,身无纨绮。他回去时的行装只有皇上赐给的几件衣服,还分俸禄抚恤宗族和亲戚。

    彭时,字纯道,安福人。正统十三年(1448),中第一名进士,被授予修撰。第二年郕王监国,令彭时与商辂入阁参预机务。过后得知继母去世,彭时极力推辞,皇上不允,他这才受命。当官一年多即参预大政,这还是前所未有。不久他进升为侍读。

    景泰元年(1450),因为战事稍有平息,彭时获准回家守孝。但他因此也怜逆了皇上。守孝期满后,命他到翰林院供事,不再参与内阁事务。更换太子后,他升为左春坊大学士。寰宁通志修成后,他升为太常寺少卿。两职他都兼任侍读。

    天顺元年(1453),徐有贞已得罪,岳正、许彬也相继被罢免。皇上坐文华殿召见彭时,说:“你不是肤所点的状元吗?”彭时叩头。第二天皇上仍命他入阁,兼翰林院学士。阁臣自从三杨之后,进退之礼都很轻。为皇上所亲自提拔的,只有彭时和岳正二人。而皇上正信任李贤,多次单独召见李贤谈话。李贤推重彭时,退下后一定向他咨询。彭时常常引据大义,与他争论是否可行,有时甚至动了真气。李贤刚开始时有点不高兴,时间长了也就服他诚恳正直,说:“彭公,真君子也。”

    慈寿皇太后上尊号,下诏布告天下。彭时想请皇上推恩,李贤说一年之内不宜两次大赦。彭时说:“不是要大赦,应该行优待老人的制度。朝廷大臣的父母,七十岁以上的应给与诰敕,百姓八十岁以上的给冠带。这才是‘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李贤很赞赏,立即上奏实行。

    皇上喜欢彭时的风度,选取庶吉士时,命令李贤全部任用北方人,南方人一定要像彭时那样,才可任用。李贤对彭时说起这事。不久宦官牛玉宣读圣旨,彭时对牛玉说:“南方之士出于彭时之上的不少,怎能压制他们?”过后,选了十五人,南方人有六个在其中。

    门达陷害李贤,皇上受到迷惑,说:“罢免李贤,那将专用彭时了。”有人传出这句话,彭时很吃惊地说:“李公有经世济国之才,怎可罢去?”于是极力为李贤申辩,并说:“如果李贤被罢去,彭时不能独留。”皇上听到这话,对李贤的怒意才消解。

    皇上病危,口述遗命,确定后妃名份,不要用嫔御殉葬,共有四件事,交给阁臣润色。彭时读完后,涕泪流下,抑制不住悲怆之情。宦官回来复命,皇上也为之流涕。

    宪宗即位后,彭时拟好两宫太后的尊号上呈。宦官夏时希求周贵妃的旨意,说钱皇后久病,不当称太后,而贵妃是皇上的生母,应该独上尊号。李贤说:“遗诏已经做了规定,何用多言了彭时说:“李公的话很对。朝廷所以能够服天下,就在于正纲常。如果不这样,损害圣德不小。”过了一会儿,宦官又传出贵妃的圣旨说:“子为皇帝,母应为皇太后,岂有没有儿子而称皇太后的?宣德年间有过惯例。”李贤脸色都变了,看着彭时。彭时说:“今日之事与宣德年间的不同。胡皇后上表让位,退居别宫,所以在正统初年没有给她加尊。现在名分固在,怎能相比?”宦官说:“如此你们何不起草让位的表文?”彭时说:“先帝在世时没有实行,现在谁敢起草?如果做人臣的曲意顺从,那将是万世罪人。”宦官厉声警告他们。彭时拱手向天说:“太祖、太宗神灵在上,谁敢有二心?钱皇后无子,臣能谋到什么利益而为她争?臣所以不忍沉默,不过是想保全皇上圣德而已。如果皇上推大孝之心,则两宫并尊为太后为宜。”李贤也极力这么说。这意见才定了下来。到上宝册时,彭时说:“两宫同称太后则没有分别,钱太后宜加两个字,以便称呼。”于是尊她为慈懿皇太后,贵妃为皇太后。过了几天,宦官覃包到内阁说:“皇上的意思本也是这样,但迫于太后,不敢做主,如果不是二公力争,几乎误了大事。”当时阁臣陈文沉默不语,听了覃包的话后,很惭愧。礼成之后,彭时升为吏部右侍郎,兼学士,同掌讲经筵事务。

    成化改元后,他升为兵部尚书,仍兼原有职务。第二年秋,他请回家省亲。三年(1467)二月,皇上下诏催他回朝。英宗实录修成,他被加封为太子少保,兼文渊阁大学士。

    四年,慈懿太后去世,皇上下诏议建陵墓。彭时和商辂、刘定之说:“太后作配先帝,正位中宫,陛下尊她为太后,下诏宣示天下。先帝全夫妇之伦,陛下尽母子之爱,都得大义。现在太后梓宫应当合葬裕陵,她的神主应当附祭太庙,这是无可更改之礼。近来听说要另择地埋葬太后,臣等实是心怀疑惧。我们私下以为陛下之所以迟疑,是因为考虑到当今皇太后万寿之后,应当与先帝同尊,因此担心二后并配先帝,不合祖宗之制。但考之古代,汉文帝尊生母薄太后,而吕后仍附祭长陵。宋仁宗追尊生母李哀妃,而刘后仍附祭太庙。现在如果陵庙之制稍有不合适,则会有背前人之美,受后人讥笑。”于是各大臣也相继这么说。皇上仍担心违背太后的意志,彭时与朝臣一起伏在文华门哭请,皇上与太后都很感动,这才听从了彭时的建议。

    彗星出现于三台,彭时等人说:“外廷大政固然应当先处理,宫中根本尤为至急。谚语说‘子出多母’。现在殡墙嫔嫱众多,却没有怀孕的先兆。这一定是陛下爱有所专,而专宠的人已过了生育年龄的缘故。望陛下均恩爱,为宗社着想。”当时皇上专宠万贵妃,而贵妃年已近四十,所以彭时这么说。他又说:“大臣默退,应该由陛下决定,或者集中群臣商议。不可都交给臣下,使大权旁落。”皇上虽不能听从,但心中称赞他的忠诚。

    都御史项忠讨伐满四不利,朝廷建议命抚宁侯朱永率京军前往。朱永故意为难,提出许多要求。彭时讨厌他胃口张得太大,并推测军队可不用出发,便令整装以待。正好项忠飞报朝廷,说已把贼人围在石城。皇上派宦官怀恩、黄赐与兵部尚书白圭、程信等人到内阁讨论。彭时说:“贼人四出攻掠,锋芒诚然不可阻挡。现在他们人石城自保,我军包围得很坚固,他们不过是困兽,很容易擒获。”程信说:“怎么知道项忠不会退兵了彭时说:“他已部署妥当,为什么自退?如果现在出兵,估计什么时候到了程信说:“来年春天。”彭时说:“这样的话,更加缓慢了,不顶事。事情的成败,就在十二月决定了。”程信忿怒了,放出危言说:“项忠如果失败了,一定要杀一两个人,然后出兵。”众人都很担心,问彭时有什么见解。彭时说:“看项忠奏疏中曲折,知道他很能干。如果他听说另派禁军去,则可能会退避不敢负责,这样贼人就难说了。”当时只有商辂赞同他的话。到冬月,贼人果然被讨平,众人这才大服。改任他为吏部尚书。

    五年(1469),他患病请假。过了三个月,皇上催他到内阁办事,免予朝参。这年冬,无雪。彭时上疏说:“光禄寺采办,各个城门抽税,都严重搜刮。而献上珍珠宝石的人,又加倍估算它的价值,掠取国库财物。请革除这些弊端,以惠小民。”皇上优诏褒奖他,并采纳了他的建议。畿辅、山东、河南干早,彭时请免除夏税和盐钞,以及太仆寺索赔损失的官马;京师米贵,请发出仓库储米五十万石来平卖。皇上都听从了。彭时以旧臣受到倚重,遇有事情他都极力争执,毫不回避。而那时候皇上怠于政事,大臣很少得到召见。万安同在内阁,交结显贵的宦官和外戚,使君臣上下隔绝,彭时很担扰。

    七年,彭时疾病又发作,请求退休。皇上安慰挽留他,彭时不能离去。这年冬,彗星又出现,彭时上书论关于为政之本七件事:一,不要惑于佛事,浪费金钱;二,传圣旨专门委任司礼监,不要再任别的人,以防作弊;三,召见大臣议论政事;四,对近幸之人赐给太多,工匠冒官太滥,而犯重罪判死刑和流放的人,又不尽合法,应戒除滥加刑赏;五,虚心接受劝谏,不要厌恶恳切的直言;六,告诫廷臣不要模棱两可,凡是政令失当,应该直言论奏;七,清理牧马草地,减少权势要人的庄田。这些意见都切中时弊。

    宁晋伯刘聚为从父太监永诚请求封号和谥号,并请赐给祠堂匾额,礼部引惯例驳回。皇上特赐给匾额叫“褒功”命内阁拟好封号和谥号。彭时等人说:“如果给了永诚,将来守边的宦官都援引此例来要求,变更祖宗之法就是从今日开始了。”有人说宋代曾有童贯被封王,彭时说:“童贯封王在徽宗末年,怎能是盛世之事?”这要求遂罢了。

    彭时常常因为有灾变而上书,他的奏疏有的留中不发下来,有的发下有关部门,又多被阻隔,因此他郁郁不得志。五年(1469)以后,他共休假七次,皇上总是命医生去给他看病,还多次派宦官赏赐给他财物。十一年正月,他任满进升为少保,过了一个月去世,终年六十岁。赠太师,谥文宪。

    彭时在朝三十年,孜孜奉国,力持正理,保全大体,公事回来后从不对子弟谈论政事。有什么论奏和推荐,都不让当事人知道。平时安居没有懒惰之容,日常生活非常俭约,没有声伎歌舞之享受,不合大义的东西不取,有古大臣之风。

    商辂,字弘载,淳安人。考取乡试第一名。正统十年(1445),会试、殿试都是第一名。整个明代,三试都是第一名的,只有商辂一人。被授予修撰官,不久与刘俨等十八人进东阁学习。商辂长得英俊奇伟,皇上亲自把他选为展书官。

    郕王监国时,商辂受陈循、高谷推荐进入内阁,参预机务。徐珵倡议南迁,商辂极力反对。这年冬,升为侍读。景泰元年(1450),被派到居庸关迎接上皇,进升学士。

    三年(1452),锦衣卫指挥卢忠派校尉向皇上报告说将有政变,说是上皇与少监阮浪、内使王瑶图谋复辟。皇大上怒,将两人逮人诏狱,穷加惩治。卢忠向方术士同寅问盆,同寅以大义进行推断,并且说:“这是大凶兆,虽死不足以赎罪。”卢忠害怕了,便假装疯癫希望得以避免。商辂和宦官王诚对皇上说:“卢忠疯了,他的话不足以相信,您不要听信妄言,以免伤了亲情大伦。”皇上稍稍放下了心。于是把卢忠也投进监狱,将他判以其他罪行,降为事官,让他立功赎罪。诛杀王瑶,把阮浪禁锢于狱中。这事便这样不了?”之了。

    换了太子后,商辂升为兵部左侍郎,仍兼左春坊大学士,还在南薰里得到皇上赐给的一座府第。塞上肥美的田地都被权势豪门所侵夺,商辂请求核实后还给部队。开封、凤阳等府的的饥民流人济宁、临清一带,被有关官员驱逐。商辂担心他们将要作乱,请求将他们招到京畿地区垦种八府的闲田,给他们提供粮食和种子,使百姓都有了归宿。钟同、章伦被投进监狱,商辂极力拯救才得以不死。寰宁通志修成,商辂又兼任太常寺卿。

    景帝病危,群臣请立东宫太子,皇上不允许。大臣们将继续上奏,商辂提笔写道:“陛下是宣宗章皇帝的儿子,应当立章皇帝的子孙。”听到的人都很感动。由于这时天色已晚,奏章没有递上去,而这天夜里石亨这帮人已经迎接上皇复辟了。第二天,王文、于谦等人被收捕。上皇将商辂和高谷召到便殿,温语安慰一番后,命他们起草复位诏书。石亨偷偷对商辂说,赦文不要另外具写条款。商辂说:“这是旧制,我不敢改。”石亨这帮人不高兴了,便暗示言官弹劾商辂朋比为奸,将他投入狱中。商辂上书诉说复储疏在礼部,可以复查,但皇上不加理会。宦官兴安稍微进行调解,皇上更加愤怒。兴安说:“先前这帮人提议南迁,不知道当时他们把陛下置于何地了皇上怒意渐消,于是将商辂斥退为民。但皇上常常独自在念叨着“商辂是肤亲自选取的人才,他曾与姚夔一起侍候东宫太子”总不忍就这样将他弃而不用。但因为有人忌妒,皇上一直没有将他复用。

    成化三年(1467)二月,将商辂召到北京,命他以原官入阁。商辂上书推辞,皇上说:“先帝已经知道你是冤枉的,请不要推辞。”商辂首先提出勤奋学习、采纳谏言、防卫边疆、裁省冗官、设立社仓、崇敬先圣名号、广泛培养人才八项建议。皇上都高兴地采纳了。他在建议纳谏时,请求重新起用成化元年以后因提建议而被斥退的人。于是罗伦、孔公询等人都得以复官。

    第二年,有彗星出现。给事中董、御史胡深等弹劾不称职的大臣,其中包括了商辂。御史林诚毁谤商辂曾参与更换太子,不宜任用。皇上不听。商辂因此而请求罢职。皇上大怒,命当廷审问那些言官,想给他们加以重罚。商辂说:“臣曾请求优容提意见的人,现在他们评论我反而受责罚,怎么向公论交待呢?”皇上转怒为喜,将董等人杖打后复职。不久商辂升任兵部尚书。其后,改任户部尚书。十三年(1477)升谨身殿大学士。

    商辂为人平易,稳重宽厚能容人,但到面临大事,做出重大决定时,他决心坚定,不容动摇。

    仁寿太后的庄户与百姓争田,皇上想将这些百姓迁到塞外。商辂说:“天子以天下为家,还要什么皇庄了这事遂罢了。乾清宫门失火,工部请从四川、湖广采进木材维修。商辂说先稍缓一阵子,留着以警诫后人。皇上听从了。

    悼恭太子去世,皇上很为后嗣问题担忧。纪妃生有皇子,已经六岁了,左右的人怕万贵妃,都不敢说。过了很久,才有人告诉了皇上。皇上非常高兴,想向外廷宣告,便先派宦官到内阁说明情况。商辂请求下令礼部拟上皇子的名字,于是廷臣们相继庆贺。皇上马上叫皇子出来见廷臣。过了几天,皇上又到文华殿,让皇子陪同,召见商辂和其他内阁大臣。商辂叩头说:“陛下登基十年了,储君还没有立,天下已经盼望很久了。应当马上将皇子立为皇太子,以安中外人心。”皇上点了点头。这年冬,遂立皇子为皇太子。

    当初,皇上召见皇子,将他留在宫中,而纪妃仍住在西内。商辂怕有其他祸患,又难以明说,便与同僚一起上书说:“皇子非常聪慧,是国家根本之所系。现在他又得到贵妃的保护,照顾得比自己亲生的还要好。但外面议论说皇子的生母因病而别居,很长时间母子不能相见。应当把她移到附近,使母子能够朝夕相处,而皇子仍由贵妃来抚养。这样则国家幸甚。”于是纪妃迁到永寿宫。过了一个月,纪妃病危,商辂向皇上请求说:“如果不幸辞世,丧礼应该从厚。”又请求命司礼监奉皇子到永寿宫探视,以及制作丧服,定礼仪。皇上都同意了。

    皇上将要恢复郕王的皇位称号,先把这一计划拿到朝廷上议论。商辂极力主弧郕王有功于国家,应该恢复称号。皇上遂下了决心。皇上在禁宫北面建玉皇阁,命宦官来管理,所行的礼仪与郊祀礼相等。商辂等人抗争,将它罢了。有黑着出现,商辂上书请求消灾,共提了八件事,即:对于番僧国师法王,不要给他们滥赐印章;除了四方固定的贡献外,不要接受玩好之用;允许大臣们直言;令各部派使者讯察罪案,检查冤狱;停建不必要的营造工程;充实三边的军粮储备,守卫沿边关隘;设云南巡抚。皇上都采纳了,并下诏给予褒奖。

    宦官汪直提督西厂,多次制造大案。商辂率令同官列举了汪直十一条罪状,对皇上说:“陛下听信于汪直,而汪直又听信于象韦瑛之流的一帮小人。他们都自称持有皇上密旨,得以专任刑杀之权,作威作福,残害善良之辈。陛下如果认为抓奸禁乱,于法为不得已,那么前几年为什么能够安然无事呢?并且曹钦的变乱,是由逮呆刺探消息激成的,这事可作为借鉴。自从汪直专权用事以来,士大夫不安于职守,商人不安于营生,庶民不安于作业,如不尽快将他除去,那么天下安危就难以预料了。”皇上不高兴地说:“用一个内竖,何至于危及天下!是谁主持这项奏议的?”皇上命太监怀恩传下圣旨,严加斥责。商辂正色说道:“朝臣无论大小,犯了罪都得要请圣旨才能逮问,而汪直却擅自抄三品以上京官的家。大同、宣府,是边城要害,守备一刻也不能缺人,而汪直一天要抓走数人。南京是祖宗根本之地,其留守大臣,汪直也敢擅自收捕。那些在皇上左右侍奉的人,汪直也擅自更换。汪直不除去,天下怎能安宁?”万安、刘田、刘吉也都上奏皇上,慷慨陈词,怀恩等人为之屈服。商辂对同僚感谢道:“诸公都这么忠心为国,我商辂还有什么要担忧的呢?”正好九卿项忠等人也弹劾汪直,这天遂罢设西厂。汪直虽然不管厂事,但皇上对他宠幸如故。他诬陷商辂曾经收下指挥杨哗的贿赂,想为他开脱罪责。商辂心中不安,而御史戴缙又歌颂汪直的功劳,请求重开西厂,商辂于是坚持要求辞职。皇上下诏加封少保,命令用骚车送回家。商辂离开后,士大夫们更俯首听命于汪直,没有人敢与他对抗了。

    钱溥曾经因为不得升官,作秃妇传讥讽商辂。高瑶请求恢复景帝的称号,黎淳上书反驳,并极力低毁商辂。商辂都不加以计较,依然和平常一样对待他们。万贵妃敬重商辂的名声,曾拿出她父亲的画像,请商辂写一篇赞文,报以丰厚的金帛。商辂极力推辞,使者说这是贵妃的意思。商辂说:“不是皇上的命令,我不敢应承。”贵妃很不高兴,但商辂终于还是不答应。商辂就是这么和气而又讲原则。

    商辂辞官回家后,刘吉去拜访他,见他儿孙满堂,叹道:“我与您共事多年,没有见您笔下枉杀过一个人,您是应该得到上天的厚报的。”商辂说:“我只是不敢让朝廷妄杀一个人而已。”家居十年去世,终年七十三岁。赠太傅,谥文毅。

    赠予太傅,谧号文毅。儿子商良臣,成化初年进士,任翰林侍讲。

    刘定之,字主静,永新人。幼年就有非凡的天资。父亲教他读书,每天诵读敷干言。没让他作文章,一天偶然见到他写的祀灶文,非常惊异。考取正统元年会试第一名,殿试及第,授予编修。京城发大水,应诏令陈述十件事。说:“颁布号令应该从公正出发,以正道来判断,不能随意多次改变。公卿侍从应多次召见,观察他们的才能心术而决定升降。归降而散居于京城的人,应该渐渐迁移到南方。郡县的职位以京城官员作补充,使他们轮番出入,朝廷内外没有偏重。推荐的制度,不应当限制在五品以上。可以仿效唐代的制度,朝廷大臣晋升,推荐一个人接替自己,吏部登记他的名字而选拔任用。武臣的子孙,教他们兵法。地方官员管理百姓是居于第一的任务,不要祇让他们办理事情。群臣遇到丧事,请求永远停止起用复官以倡导孝道。僧尼害国应当严厉禁止。有钱人交钱授予官位的,有犯法的应当剥夺官职。”奏疏呈上被留在宫中。

    十三年,刘定之的弟弟刘寅之与同乡相互揭发,言词牵连到刘定之,刘定之被投入监狱,事情得以辩白。任期满后,进升为侍讲。

    自古如晋怀帝、愍帝,宋徽宗、钦宗,都由于边塞被外敌攻破,藩镇内部溃败,救援不成功,逐渐招致颠沛流离。没有像今天这样以广大的国土,数十万的军队,侍奉太上皇到漠北,把他交给寇贼的。

    晋、宋遭遇祸害变乱,放弃故土,偏居于一隅,尚且能在衰败后奋起,以抵御正嚣张的敌人。 没有像今天这样也先乘胜直达都城,凭着军中众多武臣,既不能奋力拼搏攻破寇贼,又不能订立和约迎回太上皇,任凭敌寇自由来去的。国家势力弱小,虽然不是旦夕能使之强大,岂能不思索自强的方法而全力施行它。  愚臣大胆地简要陈述自己的见解。近日京军作战,只知道加固壁垒,保持稳重,而不能以奇制胜。以至于前面的军队败退而后面的不救援,左面的军队出击而右面的不协同。臣认为应仿效宋代昊玢、昊璘的三叠阵法,互相依靠,轮流援救保护。至于骑兵冲击,必须用jj奔制服它。郭子仪攻破安禄山八万骑兵,就是派千人手执长刀像墙一样推进。韩世忠攻破兀木的拐子马,派五百人手执长斧,上砍人胸,下砍马脚。这是因为大斧挥动便捷,比火枪优越。

    紫荆、居庸二关,名义上是关塞,实际上是坦途。现在应该增加兵士,修缮城台,阻塞小路。陆地上就纵横挖掘壕沟,称作地网。水中就积蓄泉水增加水的深度,称作水柜。或者多种植榆树柳树,以制止马的奔跑,或者多招募地方壮士,以帮助官军。这些都是古代曾经实施遇的,已有明显的效果。过去奉命出使的大臣,以差役和马夫充任,挑起事端,招致战争,是因为任职的人就是如此的缘故。现在应该选择内心忠诚,对外善于应对,像陆贾、富弼这样的人,让他们作为正使的候选人,纔有望不会因言辞失当使国家受辱。臣在太上皇朝时,请求迁徙大漠北部的归降之人,当权的人智谋短浅,没有被采纳。到国家发生事端时,就乘机逃回故土,掠夺京城地区的事多次被告知。应该乘大兵聚集时,把他们迁往南方。使他们与中国的兵民相互杂居,以此牵制和改变他们。而且还可以节省俸禄,减少运输,事情非常有利。天下农民种粮,妇女织布,用来供养士兵。士兵从仓库得到粮食,从国库领取衣物,以此来保卫国家。过去士兵从公家那儿领取粮食衣物,而将月钱交入私人手中。于是手不练习刺杀的方法,脚不操练进退的步伐。祇管倒卖货物经商,掌握技术做工,而以做工经商的收入,补交月钱。老百姓的膏血,士兵的气力,全变为金银让奸人得利。一旦率领士兵面临敌人,犹如赶着羊去对抗狼,不败的次数有多少呢。现在应痛改弊端,全部更新为简要精练的制度,将帅沿袭旧习气的一律处死,不得赦免。像这样兵威还不振作起来的是不会有的。地方官剥削老百姓,犹如将帅剥削士兵。应该严肃纠正考察,谨慎贬斥升迁。贪污的人,推荐他的人也要受到惩罚,这样以后贪污的入就少了,推荐的人就审慎了,老百姓安定而国家的根本也坚固了。古时候卖布杀狗的人,都足以帮助成就帝业。现今的于谦、杨善也不是出自将门。然而将领能知道哪些人有将才,应该让每个人推举所了解的人,不限于门第。公卿侍从,也让他们推举有勇有谋的人,以作为将领的备用人才。希塱搜罗广泛之后,抵御外侮就有人才了。过去汉朝图谋恢复江山,依靠的是诸葛亮。南宋抵御金,依靠的是张浚。他们都是忠义素来闻名,功业久已建立。到街亭战败,诸葛亮辞去丞相之职。符离之战未能取胜,张浚解除都督之职。为什么会这样呢?赏罚分明将士就会奋起。昨日德胜门下的战斗,没听说摧毁攻陷强大的敌人,只是轮番出现胜负,互相杀伤而已。虽然不足以惩罚,也不足以奖赏,而石亨却由伯爵进升为侯爵,于谦却由二品升迁为一品。天下之人没有听说他们的功劳,只见到对他们的奖赏,难道不会使忠臣义士的心懈怠吗?可以命令他们仍然维持旧的等级,不要升上新的等级,以后功勋卓著了而加封爵位给予赏赐,也不为晚。那种给与之后就不忍心取消的作法,是姑息的政策;升迁以后就不肯下降的人,是有患得患失之心。上不实行姑息的政策,下不怀有患得患失的心,那么天下太平就指日可待了。过去御史建议,想让大臣进入内阁议政,奏疏被搁置没有实行。国君应当总揽大权,亲自决断机要事务。政事在早朝没有解决的,白天御临便殿,让大臣上奏。言官考察他们的邪正从而纠正弹劾他们,史官直言写入史册,以表明惩戒和鼓励。这是前代的旧事,祖宗已形成的法规,希望陛下遵照执行。如果仅仅是对章上奏,将宫中的圣旨向外传达,恐怕会偏听独断,导致产生违法乱纪的事,想治理成功就难了。国君的品德,愿它光明像日月一样以看清曲直,仁慈像天地一样以使众生得到荫庇,勇猛像雷霆一样以聚积权力。因此司马光告诚君主,是说了仁明武几个字,也就是中庸所说的知仁勇。知仁勇不是学习而能做到的吗?经典没有比尚书、春秋更重要的,史书没有比通鉴纲目更纯正的。陛下应留心阅读。对于君主来说,既知道夏禹、商汤、文王、武王兴盛的原因,又知道夏桀、纣王、幽王、厉王被取代的原因,而趋利避害就清楚了。对于驾驭内臣来说,既知道有吕强、张承业这样的忠臣,又知道有仇士良、陈弘志这样的恶人;对于驾驭朝廷大臣来说,既知道有萧何、曹参、房玄龄、杜如晦的贤良,又知道有李林甫、杨国忠的奸诈,而任用舍弃就恰当了。像这样对于知道仁勇的品德,难道不是大有帮助吗。如果只是像以前儒臣进讲时,只颂扬讲述他们好的一面,忌讳回避他们坏的一面,这就像担心道路上有陷阱,而闭着眼睛行走一样,那在黑暗中行走而不摔倒的人有多少呢?如今天下虽然遭受大的挫折,仍像金瓯没有缺口一样。果真能依照圣学使它在治国中得到体现,臣看到国势可以强大,国仇国耻可以洗雪,兄弟的恩情可以保全,祖宗的制度可以恢复,又畏惧什么而不这样做呢。奏疏上呈皇帝,皇帝以褒美嘉奖的诏书答复他。

    三年,升迁为洗马。也先的使者请求派遣回报的使臣,皇帝坚决不答应。刘定之上疏引用旧事请求,皇帝下发朝廷商议,最终没有派遣。很久以后,升迁为右庶子。天顺元年,调任通政司左参议,仍兼任侍讲,不久进升为翰林学士。宪宗即位后,进升焉太常少卿,兼任侍读学士,在御前讲席值班。

    成化二隼十二月,以本官入文渊合值勤,进升为工部右侍郎,兼翰林学士。

    江西、湖广发生灾害,有关官员正在征收老百姓的赋税。

    刘定之说国家储备充实,仓库已满得不能再装,而这些张口待哺的老百姓,却要求他们交赋税,这不是圣主体恤老百姓的本意。皇帝被他的话感动,立即下令停止征收。

    四年,进升为礼部左侍郎。万贵妃受到特别的宠爱,皇后很少能见到皇帝,皇储还没有征兆。邸王的女儿已成年还未出嫁。刘定之因长久干旱,一并论及到这些事。并且请求御前讲席兼讲太祖御制的各种书,斥责异端邪教,不让它们危害政事,消耗财物。皇帝将他的奏疏留在宫中不下发。

    五年,死在任上。赠予礼部尚书,谧号文安。刘定之谦虚恭敬、朴实正直,以文才闻名一时。曾经有圣旨命他作元宵诗,内使退后站着等待。刘定之靠着桌子,铺开纸张,立即写成七言绝句一百首。又曾经一天起草九份诏书,笔不停地写。有人问他宋人的名字,他就列出所问的人的世次,像谱系一样,人们佩服他的敏捷和博学。

    赞曰:英宗复辟时,正值军队饥饿之后,民气还没有恢复,当权的奸臣内讧,国家的栋梁倾斜偏移,朝野多变故,时事也很棘手。李贤一人支撑其间,气势充沛,游刃有余。奖励人才,整顿纲纪。到宪宗、孝宗之世,名臣相接,也多是李贤所赏识提拔的。伟大啊,兵是作宰相的人才。彭时、商辖从容不迫地坚守道义,用尽忠心,进献忠言,纯粹全出于正义。他们对于慈懿的典礼,不是人们所说的善于成全君主的大德吗。商辖的科举名次与宋代王曾、宋庠相等,品德声望也不比他们逊色。吕原、岳正、刘定之虽然功业不很优秀,而吕原的品行,岳正的气概,刘定之的建议,都有值得称赞之处,因此按时间编次,一并列入篇中。

本站推荐:修罗天帝逆天邪神伏天氏元龙毒医娘亲萌宝宝万古神帝万古神帝医毒双绝:冥王的天才宠妃元尊牧神记

明史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刘书阁只为原作者张廷玉等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张廷玉等并收藏明史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