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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7章咳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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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石就抓住这个不是问题的问题,要求刘林峰返工重做。这下惨了,起码要损失十多万元钱哪,还要影响施工进度。刘林峰急得满头大汗,东奔西走,求爷爷,告奶奶,到处请人评理。

    但没用,不重做,就不让干!刘林峰知道是小石为了一客盒饭,而从中作梗,悔恨不已。他连忙请人出面,想请小石吃饭,当面向他赔礼道歉。只要不让他返工,给他几万元钱,甚至给他下跪也行,但小石坚决不肯。万般无奈,刘林峰只好返工。日夜苦干,拼命赶进度,好容易如期完了工。

    最后请质监站来验收,总共来了三个人。有人提醒他,他们其实只是来拿红包的。包红包时,刘林峰不知包多少好,就问施工员。施工员说:“一般这种红包,三五百一个差不多了。他们一个月要验收很多工地,收入很高的。”他就包了五百。他们拿了红包,真的只在里面转了一圈就走了。

    谁知一会儿又回来了。嘴上没说什么,脸上却写满嫌少的意思,然后重新验收起来。他们在墙上敲敲,说瓷砖有空鼓,要敲掉重贴。

    在木线条上摸摸,说有色差,要调换。他们开了天面上的灯照照,说乳胶漆做得不平整,要补做这是刘林峰下海以来,精心打造的第一个工程。

    用旁人的话说,质量是一流的,但他不懂做人,再好也没用。其实,他不是不懂做人,而是不懂行规,或者说是他的思想,跟不上已经改变了的形势。

    事已至此,他能怎么办呢?只得按照他们的意见进行整改,结果这个工程做下来,他白忙了五个月,还亏了十多万。他们轻飘飘的几句话,就给他带来了灾难:材料商问他追讨材料款,民工们围着他要工钱。

    没钱,民工们就群起而攻之,打得他鼻青眼肿好在他翻围墙逃得快,否则命都没了。就这样,他从村里出来三四年,化光了所有积蓄,还背了一屁股债,被陶新福不幸而言中。他无脸回老家,只得一直躲在外面。他还连累了妻子。

    他出来后的第二年,一天晚上,陶新福突然来到他家里,关心地对亚芳说:“刘林峰在外面咋样啊?唉,我说他不行的嘛,实在闯不出名堂,就让他回来吧。”亚芳信以为真,立马给他打电话,他一口回绝,还提醒她要小心。

    她当时气得骂了他。但事情却真的如他担心的样子发展了。陶新福没话说,却依然呆呆地坐在他家里不走,还色迷迷地盯着她。

    亚芳脸红心跳,惊慌失措,又不好赶他。陶新福就越发大胆,站起来对她动手动脚起来。她一下子跳到场院上,气得想喊,又不敢喊,只得躲到毛坑里,一直不出来。

    陶新福没有得逞,气呼呼地回去了。不久,这个厂被陶新福承包,然后买下,变成了他的私人厂,亚芳就被他辞退了。过了几个月,陶新福又来了。亚芳一见他,就警惕地走到场院上,生气地说:“你还来干什么?”

    陶新福笑了:“别怕,这次,我是来跟你商量事情的。”亚芳不相信地看着他:“啥事?”陶新福说:“我想跟你调换一个宅基地。我们的厂太小,要向东发展,正好碰到了你们的宅基地。”亚芳说:“我们不换。”

    陶新福说:“嗳,你别回得太早,我们可以贴钱嘛。你们拆了平房,正好可以到别的地方,盖个小洋楼。”亚芳说:“他没赚到钱,哪里盖得起楼房?”

    陶新福说:“没钱,可以借嘛。你看看,村里多数人家都盖了楼房,就你们家没盖了,多没面子啊。”亚芳被说动了,打电话跟他商量。

    他说:“他的厂可以向北砌的,他这纯粹是要看我的好看。”不久,陶新福又来威胁亚芳,说再不同意,就要来强行拆了。亚芳打电话问他咋办,他说:“他来拆,你就搿了被子睡到乡里去,看他还敢不敢?”

    他这块宅基地,正好在两条马路的交叉口上,如果有钱砌楼房,楼下就可以开商铺,他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绝对是个交通方便,商住两用的好地方,据说以后镇还要搬到这里,所以陶新福就想先吃了它。

    他让亚芳顶住,陶新福一时也拿他们没有办法。开始,亚芳也支持他搞工程,想等他搞成功,砌了楼房,她就在楼下开个商店。为了支持他,她一次次地向娘家人开口借钱。

    谁知这些钱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他不在家,债主们就都找亚芳要,一个个逼上门,搞得她鸡犬不宁,无脸见人。她就在一天深夜,丢下九岁的女儿,离家出走,至今杳无音讯。

    是我害了她们啊,刘林峰有时气得要刮自己的耳光后来,他只得再到建筑老板手下去打工,打了一年多,情况刚有所好转,就在火车上碰到了马小宝,就一步步被逼入了今天这个境地。

    想想,刘林峰还是不舍得死。我不能死,我要还债,要去寻找亚芳。苦命的亚芳,现在在哪里啊?亚芳,我对不起你,我有罪啊。

    想到这里,他又伤心地落泪了。还有一个老娘。想到娘,他更加内疚和痛苦,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娘,儿子对不起你啊,儿子无能,让你受苦了。

    你身体还好吗?你的养育之恩比海深,可我没有报答到你,还让你担惊受怕。就是为了娘,我也不能死啊。娘为了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哭干了眼泪,还一直在念叨我。

    每次他给哥打电话,哥都要告诉他,娘如何为他担惊受怕听了哥的话,他总是关在小租屋里,伤心落泪。我怎么能死呢?死了,怎么对得起亲人?对得起债主?我刘林峰今生还不清债,就死不瞑目。

    有些不了解情况的乡亲,把我当成了骗子,灾星,一直在背后骂我。我是不好,是该骂。我不敢回去见你们,我有罪,我一想起你们,就想打自己的耳光。

    可我虽然躲在外面,心却一直在想着你们哪,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还你们的债啊!我难道也要象父亲一样,一生为债所累吗?父亲是个老实人,老党员,比他还胆小。

    他当村财助时,因一笔八十五元的账没做平,几天几夜睡不着觉。实在做不平,他就气得要上吊。幸亏被娘发现得早,劝阻住了。

    可人没死,账还是不平,怎么办?不平就意味着贪污,而事实上,他根本没有拿到这八十五元钱,就象他没有拿到马小宝的两万元钱一样。

    为了做平这笔账,父亲决定自己垫进去。可钱呢?八十五元,在当时不是一笔小钱。他就去问人借。借了三家人家才借满。钱垫进去,账平了,但父亲从此就背上了这个债务。

    开始,父亲的脊梁是直的,后来就渐渐弯了下来,给石磨般的债务压弯了。那时,在队里挣工分,要挣点钱谈何容易?一年做到头,一家五六口人,扣了口粮钱后,分文未进,还要倒挂,哪里来的钱还债?父亲是个要面子的人,虽然三个债主从不来催他,他却急得一直在叹气。

    当时的人,都没有现在这么黑心,要加利息什么的。为了还债,父亲起早贪黑地在自留地上种蔬菜,在宅沟边种树,卖了一角一角地积攒起来。还勒紧裤腰带,熬吃省用。

    那时七角五分一斤的肉,父亲也常常一个月不舍得买一斤吃。子女脸黄肌瘦,干枯得肚里咕咕叫,他就是硬着心肠不肯买。

    一次,有个杀猪人拎了肉,到埭上来叫卖。刘林峰太馋了,拉了娘追出去,买了一斤三两肉,最后还是给父亲一手打回到卖肉人的箩筐里。

    刘林峰气得蹲在埭路上拼命哭,父亲拧了他的耳朵就往家拎:“馋死你,债还没还清呢。等爹还清了债,让你吃个肉饱!”可父亲至死也没有还清这个债,所以刘林峰小时候,从来没有吃到过一顿饱肉。

    父亲欠了德林叔十元钱,没来得及还,就背着债走了。他在咽气前,看着娘,嗫嚅着嘴:“债,债”娘含着眼泪说:“你就,放心去吧。债,我们,会还的。”

    第二年,娘还清德林叔十元钱的债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德林叔感激得什么似的:“这钱,我早就不打算要了。”

    娘对着父亲的遗像,哭诉了一场,告诉他债还清了,叫他在地下安心。父亲的债终于全部还清,所以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乡亲们都说父亲好。现在我也要象父亲那样,还清债务,背后落人家一个好评。

    可没想到旧债未清,又要被人逼欠新债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不,严西阳那一百万,就是要打死我,我也不能写欠条!为了还债,为了母亲和妻女,也为了自己,刘林峰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决定活下去。

    就忍住满身的伤痛,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呻吟。第二天中午时分,马小宝来了。一来就在下面与两个打手说话。过了一会,他上楼来。

    脚步声很沉重,一听就知道是他的。刘林峰气不打一处来,把身子往里一侧,装睡。马小宝站在门口,许久不出声。这使刘林峰差点憋不住,要呻吟出声,以减轻痛苦。

    “你,怎么能逃跑呢?”马小宝走进来,生气地说“你逃跑,让他们抓住,打死怎么办?”刘林峰再也憋不住,翻过身,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说:“不是你让他们打的吗?”

    马小宝被噎了一下,将手里的饭碗,顿到椅子上,有些尴尬地说:“你听谁说的?”刘林峰说:“你让他们索性把我杀了,省得我活受罪。”马小宝真是个厉害的家伙。

    他在他床沿上坐下来,看着他说:“你说的,是违心话。”见他不吱声,又说:“否则,你怎么会逃跑呢?”然后开心地笑了:“说心里话,听到你逃跑的消息,我很高兴。

    你不逃,我反而倒不说了,你先吃饭吧。吃了饭,我们再正式谈,啊。”说着就走了。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有人上楼来。这脚步声是横肉打手的,刘林峰害怕起来,不知他们又要把他怎么样。

    “起来!”横肉打手站在门口,大喝一声。刘林峰身子一震,僵着没动。横肉打手进来拉他:“别诈死了。”

    只轻轻一拉,就把的身子拉得横了过来。再一拉,他就坐在了床沿上。横肉打手拉他站起来,往门外一推,他一个趔趄,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

    然后象犯人一样,被押了下去。到了底楼,刘林峰觉得他们要对他进行宣判一样,气氛很紧张。三个人都坐在桌边,一眼不眨地望着他。

    英俊打手和那女子,坐在一张凳上,马小宝面南而坐,横肉打手指指南边的座位,让他坐下。自己坐到西边的空位上。坐定后,他们都看着马小宝。马小宝就如审判长一样,咳了一声,严肃地说:“今天,就作个了断吧。”刘林峰的心往下直坠。

    “你想走,是不是?”马小宝紧紧盯着他的肿眼问。刘林峰没敢出声。他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他们面面相觑。屋里的气氛紧张极了。马小宝又含糊地说:“你要走,行,我可以放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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