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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明后认错夫君第6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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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尖又消失半寸。

    “后误以为我憎恶她,便给她冠以忘恩负义的恶名以便撇清干系,甚至落井下石,欲再次加害于她,

    “此为第三宗罪。”

    “对了,还有第四宗。”

    晏书珩声音轻得近乎温柔,他盯入郑五的眼,透过这双追名逐利的眼,他看到许多似曾相识的人。

    “我平生最恨为了名利出卖至亲,且过后不思悔改,一再欺骗的人。”

    郑五直觉晏书珩说的不止是他。

    可剑尖已直直到底。

    他目眦欲裂,明白自己是受了这二人联合蒙骗,他们知道他毕生所求皆是名利,故意让他有得偿所愿的错觉,再狠狠将他摔下!痛与不甘涌上胸口,心知难逃一死,郑五反而来了胆气,索性不再讨饶,奄奄一息地开口。

    “你不也假扮她夫婿骗她,那孩子最是记仇,日后待她知道真相,你……你且等着她和你反目成仇吧……”

    晏书珩倏然敛起笑。

    他不见愠色,只垂着眸,手腕施力慢悠悠将剑尖转了一圈。郑五痛得双眼几乎脱眶而出,意识断掉之际,他听到天际传来缥缈温柔的声音:“你虽歹毒,好歹也救了她一命,我会留你全尸并命人厚葬,就当替她报恩了。”

    晏书珩扔掉长剑。

    廊外,穿云闻声匆匆入内,见到地上失去血色的郑五满脸错愕,长公子素来爱洁,从不曾亲手杀'人,少年看着地上的剑脱口问道:“他自尽了?”

    “收拾吧。”

    晏书珩只淡淡道。

    他径自褪下外袍,抛至一旁后走出厢房平静地立于廊下,好似只是在吹风,穿云悄悄一看,素来儒雅的长公子此刻周身散着清冷的气息。

    似竹上寒雪。

    不,不对,是月下冰刀。

    少年鲜少见他如此,一时竟不敢多言,只埋头唤人收拾。

    .

    廊下静立许久,直到冷风吹去身上残存血气和心头杂念,心境再度平和,晏书珩才折身返回厢房。

    推门而入时,阿姒坐在榻边,日光蒙照在她周身,纤细身影被染上一圈淡淡光芒,更显伶俜。

    阿姒正走神,连他出声都未曾留意到,她还在想将才的事。

    在说出自己失忆后,青年附耳蛊惑她:“你当他是至亲他却出卖你,着实可恨,不如我替你杀'掉他?”

    阿姒吓得睁大眼。

    她虽厌恶郑五,可也没想过要他的命,她更想以牙还牙。

    最好让他得到自己想要的,再狠狠将其从高处,在狂喜之时抛下,让他也体会体会被人欺骗的痛。

    当然,为了不让夫君被她吓到,她换了个委婉且显得温柔和善的说辞,只说要试探郑五可还有救——若他知道悔悟,可直接报官把人羁押,若他还想作恶,对于这种恶人,拿他的命也太便宜了。

    青年听罢颇认同:“阿姒喜欢诛心,正好我亦如此。”

    于是便有了那出苦情戏。

    等在外间的晏书珩久未得到回应,又怕贸然进门吓着她,再次出声:“我回来了。”

    阿姒这才收敛思绪,缓缓抬头:“夫君,郑五怎么说?”

    晏书珩将郑五所做所言仔细道来,但隐去了那位婢女的事,在他查得真相时,还是先瞒着免得阿姒徒增烦扰,他希望她暂无忧虑。

    阿姒一身轻松:“如此也好,我就不必为了那点救命之恩纠结。”

    她嗅了嗅,似乎嗅到若有似无的血腥味,不大确信地问:“夫君你……是不是真把他杀了?”

    晏书珩仍记得他蛊惑说要替她杀掉郑五时阿姒眼中的惶恐。

    到底是个只有十六七岁的女郎,他不愿吓着她,更不希望她因此觉得他心狠手辣,对他生出畏惧。手放在她脑后轻顺,淡道:“没杀,只是在他试图抵赖时给了一剑,如今已着人扭送官府,罪名是伙同山匪拐带妇孺。”

    他又低声问:“可会觉得我对你的救命恩人残忍?”

    他话里的不安让阿姒耳根子一软,他可真是小心翼翼,明明是替她出气,却还要担心她嫌弃他残忍。

    且他自见过郑五后语气稍显低落,阿姒轻轻拥住他:“怎么会?你替我出气,我感激还来不及。”

    她抬起头,下巴抵'在他胸口,又笑着问:“我演得可像?”

    晏书珩点了点她额头,眼底冷意被她的笑驱散了:“何止惟妙惟肖?我甚至疑心自己当真负了你。”

    阿姒礼尚往来,连夸带调侃:“夫君也不输我,将一个表里不一的衣冠禽兽演得入木三分。”

    晏书珩笑了:“玩得可开心?”

    论做戏,阿姒也算小有心得,但与亲近之人一起做戏诓骗恶人倒是头一回。甚至感觉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因为成了“一条船上的蚂蚱”而更为亲近。

    她满足地点头:“夫妻同心一道惩治坏人,简直大快人心。”

    说着说着又委屈起来。

    “就是你真的好凶,拽我回房时,抓得我腕子好疼啊……”

    晏书珩哑然失笑。

    默了默,他俯身拥住阿姒,下巴抵'在她削薄的肩头低唤:“阿姒。”

    青年温热的唇贴在她颈侧,极尽温柔缱绻地轻吻,手却是穿到她身后,紧紧扣住她的肩背。

    仿佛要将她锁在怀中。

    阿姒直觉他不大对劲。紧紧回抱着他,发自内心道:“江回,谢谢你,当初我被郑五欺骗时,多亏你救了我。”

    晏书珩身形滞住。

    郑五死前的话回荡耳际。

    虽威胁不了他却似阴云压顶。

    本要说出的真相盘旋舌尖,迟迟说不出口,更无法视而不见。

    他紧了紧环在阿姒腰后的手,恍如回到在竹溪江边高亭之上。

    彼时他沉浸于试探与狩猎的乐趣中,习惯性以为能掌控一切时,可曾想过会有进退两难的时刻?

    “夫君,你怎么了啊?”

    晏书珩回过神。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搂住阿姒,宽慰她,亦宽慰自己:“无碍,无碍。”

    他抱着窃夺而来的明珠,想起郑五说阿姒记得她曾沿街卖过莲蓬。

    此话不假。

    除去两年前她去南阳游玩那次,早在三年前,他就在颍川见过阿姒。

    但无论是两年前或是三年前,他都忙于在族中站稳脚跟,虽被她撩起过波澜,但也无意与这胆大包天的小女郎计较,更无暇去打听关于她的事情。

    数月前在建康,陈九郎称阿姒在南迁途中遭逢意外,遍寻不见。

    这与郑五所说有些出入,一个贪慕荣利的人不会冒着丢命的风险说谎,陈姜两家中,必有人说了谎。

    不管坠崖是不是意外,但有人欲对她不利是真。

    只是这人暂还无从查知。

    即便告之阿姒,恐怕以她如今错乱的回忆也难想起,只会徒增烦恼。如今颍川沦陷,难以派人去当地调查,只能待回建康后寻陈、姜两家的人探探。至少眼下,她安然待在他身边。

    晏书珩拥紧她,将人揉入怀中,低头轻吻她发间。

    她没有因为那次坠崖而死去。

    他虽遇刺受伤,却也正巧和他重逢,于相互试探中,透过她懵懂的外表,窥见通透玲珑的一颗心。

    何尝不是上天恩赐?

    晏书珩忽而问她:“阿姒,你觉得因旁人预谋而相遇更难得,还是因缘际会的遇见更来之不易?”

    阿姒轻扇长睫:“自是因缘际会,只手遮天的人若用尽心思筹谋,想得到的十有八九会得到。但巧合不一样。”

    “如何不一样?”他问。

    阿姒道:“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巧合都是上天注定、是哪怕权势滔天也难以复刻的姻缘。”

    晏书珩轻轻地笑了声。

    “我亦如此认为。”

    他习惯了戒备,起初断定了阿姒的出现是旁人刻意的安排。

    但今日郑五的话推翻了这个猜测:他们重逢、又因江回再次产生纠葛,这一切的确算得上巧合。

    晏书珩抱着她:“真好。”

    阿姒想起他们便是因缘际会而走到一块的,她想让他更高兴,柔声哄道:“当初遇到受伤的夫君,便是巧合,我们果真是天定的姻缘呢!”

    青年手上一顿。

    而后他垂下睫遮住眼底晦暗,更紧地拥住她,直至阿姒一个劲喊勒得慌,他才慢慢松开,清越嗓音里夹杂了一丝危险:“阿姒说得不全对。”

    他逐字逐句道:“哪怕有人也会和我一样,因难得一遇的巧合与你遇见,哪怕你们真是天赐良缘,”

    “但我不会输

    “因为我比他有耐心,也更偏执,

    “我想要的人,哪怕不靠‘天赐良缘’,仅靠心计也要留在身边。”

    阿姒被他一番偏执的话吓到了。

    但相处久了,她也知道无论是过去淡漠的江回,还是现在温雅的他,都不是不择手段的人。

    他只是又患得患失了。

    阿姒抱紧他。

    她头顶贴着他下颌,往前一凑,前额恰恰与他的下颌线吻合,形如太极图上相互嵌合的阴阳两极,她面颊贴着他锁骨,安慰般唤他:“月臣。”

    阿姒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的喉结在滚动,她自知大概是撩起了什么火,要趁机离开,陡然间天地颠倒。

    他将她压在榻上,清冽气息近了,俄尔细细密密的吻落在阿姒唇角:“你是故意的,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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