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书阁 > 再生缘 > 第五十三回假小娘句句如真

第五十三回假小娘句句如真

推荐阅读:渡劫之王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一念永恒武道宗师

刘书阁 www.liushuge.com,最快更新再生缘最新章节!

    诗曰:几度香音几度空,心神潦倒病深宫。岐黄有藥非真味,伉俪无缘是苦衷。

    飞絮落花魂欲断,巫云楚雨梦难通。卢医便得将何益,直待银河七夕中。

    岁暮时光正季冬,晴明天气日瞳。闲庭未扫留残雪,深院初开动暖风。姣鸟隔窗书幌静,晓晖临案砚池融。新毫试处含香润,旧墨研来落纸浓。做事未成难半废,编词已起要完工。情长不断滔滔接,语杂无收慢慢穷。尽放精神来笔上,全收意兴到书中。倒同那,天孙织绵千丝巧;就如同,孔雀开屏五色重。上本十三今十四,昨朝略住此期攻。前回是,南金顶替来都下;这回是,元主传宣入殿中。仗我尖尖三寸管,做成了,再生缘内事无穷。

    话说元天子,立差随驾宫官召取孟丽君入朝见驾。不多时,那内臣飞来奏道:启万岁爷得知,忠孝王原配召到午门首。

    成宗帝主动天颜,一旨如飞叫快传。殿上君王先举目,檐前文武一齐观。黄门官长呼声进,闪入姣娆似丽仙。但见那,冉冉风来细细香,朝前步入一红妆。乌云巧挽盘龙髻,玉体轻披绣鹤裳。娇滴滴,宫粉微凝桃面嫩;细弯弯,黛螺浅扫柳眉长。碧盈盈,雨痕秋水眸含秀;红艳艳,一点樱桃口露香。光闪闪,金凤钗头挑宝串;锦飘飘,彩鸾裙下隐鞋帮。论轻盈,未知赵后风前态;评美丽,欲认杨妃醉后妆。进朝时,颇有规模和举止;行礼处,也无怯惧与惊慌。果是个,大家小姐非同俗。果是个,官宦千金不比常。走近阶前朝上拜,莺声燕语叫君王。

    臣女云南孟丽君,蒙君恩钦召来都,今在朝前见驾,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闺门弱质遇时危,无奈乔妆出不归。抗违纶音诚有罪,操持令节幸无亏。谢天恩,垂慈勿究从前过;谢天恩,降旨乃肯现在回。今日得瞻皇上面,臣女是,衔环结草报犹亏。南金言讫阶前跪,倒把那,朝内君臣喜动眉。

    话说这一个项南金走进朝内,那两家的父子就不像上回见路飘云的光景了。人人面生惊色,一个个面带春风。

    武宪王爷喜气高,乱拉年少小英豪。还不看,快些瞧,这次佳音必有苗。来者决非虚作冒,今番岂是枉徒劳。你观她,虽无图上倾城貌;你观她,也像图中四五毫。大料真容颜太美,孟千金,多应就是此多姣。

    啊,芝田呀!你不要痴心太过了,将就些罢。

    如若消停叫领将,再休推短与推长。前番是,一些不像疑虚冒;这回是,多半相同岂假装。务必要和图上样,倒劝你,从今歇下此心肠。亭山国丈言完笑,混乱东平忠孝王。喜色已生桃颊上,愁痕还在柳眉旁。心辗转,眼端详,看着姣娥暗忖量。

    啊唷果然有些相像,难道竟真是孟丽君不成?

    乍逢浑是画中人,细看犹同四五分。只不过,面上未如图上白。只不过,眉痕难及像丹青。只不过,妆浓态艳差原配。只不过,近俗无情欠丽君。如若较之前者女,自然是,她还充得孟千金。

    咳!虽然如此,不可以假为真。

    老师如此像真容,尚且前番落个空。来了裙钗虽则似,规模只得五分同。休动念,莫挂胸,不可糊涂娶假充。忠孝王爷疑更喜,凝眸只是看花容。这一边,亭山父子班前视;那一边,孟相爷儿意内穷。忽看玉颜更面色,细详眼目蹙眉峰。嘉龄看看龙图阁,丞相观观侍讲公。父对儿来儿对父,两下里,低声议论这情衷。

    孟相道:啊嘉龄,你看她可有些相像么?呀,爹爹,这女子竟有四五分的一般,但是观她行走起来,觉得不甚稳便,似乎穿高底鞋儿的模样。

    妹子行来稳稳然,争如玉树向风前。她虽端重非轻态,只觉得,脚下亭亭退复前。而且只惟相像半,又无非,冒名顶替一红颜。龙图点首微微应,复把眉头攒一攒。

    啊唷,嘉龄,你听她的口气,可像妹子的声音?侍讲低言差不多,同乡口气自然符。孟家爷子私相议,朝班里,惊动风流郦保和。姣眼回波观女子,香腮喜笑看姣娥。心疑想,意猜摩,可怪佳人竟似吾。

    啊唷,奇绝了!这女子可不相像真容?连我自家也不信自家了。

    一进朝来竟是真,眉稍眼角像多分。此时临近犹同半,莫非她,委实云南孟丽君。为甚无干能合貌?缘何陌路会同形?真可怪,果堪惊,天赐明堂作替身。但愿大家都认了,这桩事件就完成。少年元宰心深喜,一回头,忙叫龙图孟夫人。

    啊唷,老前辈!大喜大喜。这不是孟千金还是哪一个?你看她的面貌,难道再有什么猜疑?

    分明与画一般容,眉目身材件件同。当面现存真令爱,老前辈,你休错误与朦胧。

    啊唷,侍讲先生,你观她可是令妹?

    此情还有甚猜疑,快快当先认了伊。骨肉团圆真大喜,从今后,满门喜庆得非奇。少年元宰言完笑,又向东平千岁提。

    啊,忠孝君侯,你见了没有?可是令正王妃不是?

    你看分明似画间,一般态度一般颜。如今更有何疑处,还不向,皇上之前奏说然。郦相言完连道像,弄得那,东平千岁也生欢。

    啊,老师大人也看得像么?然而未堪深信。

    若据门生看起来,十分只好五分谐。老师竟道真真像,且观她,说甚言来诉甚怀。忠孝王爷心半信,龙图学士意同呆。观女子,看裙钗,翁婿双双动了猜。郦相时间私得意,春风罩满粉香腮。不言左右朝班内,且说那,殿上君王怎处裁。

    话说元天子坐在那金銮殿上,远远看见献上来的女子走入朝内。这一派态度容光,已拿定是孟丽君了。及至临近一观,才看出只有四五分的相像。

    天子当时暗忖量,送来女子也非常。乍观竟有图中貌,细看才差画里妆。如若较之初献者,自然她,红颜翠鬓有彩光。丰姿绰约虽非绝,态度姣娆也堪扬。这等佳人今亦少,算得起,如花似玉一姣娘。

    咳,且住。朕看这女子既有四五分的相像,多半是孟丽君了。

    一幅真容难作凭,况兼亲手自描成。只须眉目添些媚,就画作,闭月羞花绝世人。大料本身无此貌,不过是,送来女子任娉婷。既然一半相同了,试试她,真丽君来假丽君。

    呀,怎么一个法儿方试得出呢?有了,前番是朕命孟龙图上来认女儿,她所以得知就是父亲。

    一把扯袍扭住带,声声爹短与爹长。撒姣痴,倒言严父抛亲女;装苦楚,反言夫君弃正房。弄得朕躬昏乱了,辨不出,是真是假内中详。此番莫像前番作,另自安排一个方。休叫龙图来上殿,竟命这,裙钗下去认椿堂。她如识认无差误,就可知,不是虚充与假装。天子时间龙意定,一声御旨降端详。

    咳,云南女子,你就是孟丽君么?就此平身上殿,来听朕躬晓谕。是,臣女孟丽君谨遵,谢皇上的天恩赐免。

    假冒千金立起来,飘飘兰麝上朝阶。鸣玉佩,动牙牌,举袖三呼伏殿台。元帝凝眸重看看,一声旨下谕钗裙。

    啊唷,献来的女子,尔果是真正孟丽君了?呀陛下,臣女埋没数年,今日蒙恩召见,若非真正丽君怎敢假充而至?

    君王颠首道声然,只是其间有别端。朕旨颁行天下后,荆襄献过一红颜。那女子,握珠抱璞才偏美;那女子,似玉如花貌亦研。只为龙图言不是,朕将她,暂时收入内宫间。伊虽未赐亲王府,情实情虚尚没专。今日云南查到你,朕躬也,难凭谁直与谁偏。

    啊,云南的女子,你说是真正丽君,那湖广献来的也说是真正丽君,这两个孟丽君,朕如何辨得出谁真谁假?

    尔既言称非冒名,必然认得自家人。两班文武今俱在,看一看,哪是兄来哪是亲。如若果无差误处,前番假冒你为真。朝廷谕罢呼声去,暗地里,喜杀虚充孟丽君。叠叠春风生碧柳,盈盈笑晕锁朱缨。重进礼,再趋身,婉转流莺诺一声。

    是,臣女孟丽君谨遵钦命,就此出认臣父臣兄。

    南金时下起身来,玉佩珊珊步赤阶。口不明言心暗想,十分得意细安排。

    啊唷,妙呀!我已向侯五嫂问得分明,她说是孟大人白面乌髯,长眉明目,魁伟的体段,长大的身材。少老爷是瘦瘦脸儿,翩翩体态,细弯弯两道蛾眉,水泠冷一双凤限,身躯颇不魁梧,风度十分俊雅,年才二十三岁,还是个无须的白面郎君。

    若据侯家这等言,认兄认父有何难。当朝献献惊人手,管教那,孟相爷儿也信然。假冒千金思想毕,不慌不乱款金莲。临下殿,至阶前,俏眼流波盼两班。先看文来又看武,她的那,芳心一转自家言。

    呀,且住,禁不得孟丞相要作弄奴家,倒站在武官队内也未可知。待我观了一观西首,再去搜索东班。

    聪明尖巧项南金,未看文臣看武臣。婉转秋波观仔细,斜回俏眼看分明。加检点,密搜寻,一一从头认个清。但见那,武班首领二亲王,一在中年一少郎。尽都是,交抹朝冠金灿烂。尽都是,四围龙服采飞霞。威凛凛,扶天捧日真豪杰。貌堂堂,定国安邦大栋梁。看过中年观少者,项南金,秋波熟视小亲王。但见他,交抹龙冠翠翅招,全身装束美丰标。足登粉底靴双只,腰系羊脂带一条。抱的是,隐隐花纹雕象简;穿的是,团团云影绣龙袍。面如傅粉红生晕,唇若涂朱艳带姣。秋水冷寒双眼秀,春山远映两眉高。姿容美丽心堪动,态度风光意可摇。好一个,定国安邦奇俊杰;好一个,超群出众小英豪。南金看罢王爷相,不由的,魂暗消来魄暗耗。

    啊唷,好生爱人!这位少年的王爷,莫非他就是东平千岁?

    怎生如此美容光,白面朱唇俏粉庞。态度风流真可爱,好一个,少年帝子小亲王。

    呀,奇了!他怎么的仔细看着奴家,面带一番惊喜?

    多应就是那东平,晓得了,原配重回心内欢。故此面含惊喜色,不住地,风流俏眼看频频。如有意,似生情,眉上含愁脸带春。只道奴家真正室,谁知我是假千金。今朝认出兄和父,便与你,花烛同谐百岁缘。

    咳!嫁得这一位王爷,也是我项南金的侥幸了。

    好生遂意好生欢,再不想,得适王亲美少年。但愿神明相保佑,轻轻成就此姻缘。如此想,称心田,不枉驰驱这一番。项氏南金私打算,含愁添喜又含怜。凝凤眼,转花颜,恋恋难舍只是观。郦相秋波偷看见,笑生双颊暗欣然。

    啊唷,是了!这女子看见芝田了。

    这般见爱这般欣,顾盼凝思万种情。未看文来先看武,她就知,两班内有二皇亲。真着意,实留心,算得聪明伶俐人。见了芝田如此喜,这一番,多情之态可怜生。

    咳!冒名一女子,尔果是认得出父亲兄长,我就把忠孝王送与你何妨!

    但是你是冒名来,怎识亲兄与父台。如若消停差指了,这一段,称心好事不能谐。

    咳!我郦明堂倒恨不得指示与尔。

    怎生使尔竟无差,认出了,亲父亲兄嫁少华。花烛成婚春正美,洞房合卺万般佳。好待吾,放心端立三公位;也教你,如愿于归皇甫衙。只恨不能通暗信,倒替你,担忧担虑与嗟呀。风流相国心中思,蹙蹙眉头又看她。只见那,姣娥看过武班中,说了声,没有爹来没有兄。款款凤鞋离脚步,回回玉面又朝东。加仔细,不朦胧,秋水流波认父兄。

    话说项南金看得西边没有,随即走到东首来。但见那:

    领班也有众皇亲,帝室宗枝驸马门。有几位,交抹朝冠分翠翅。有几位,团龙国服滚祥云。有几位,黄金幞头溶溶面。有几位,红锦袍披凛凛身。有几位,容颜似玉正青春。王公侯伯诸人下,就是堂堂一宰臣。但见那,幞头象简紫罗袍,五缕长须海下飘。目朗眉清真贵相,腰圆厚背有奇标。足间斜踏鞋双只,怀内高抬笏一条。年纪料来花甲外,精神壮健尚无消。南金看罢梁丞相,暗暗沉吟三两遭。

    呀,且住,这位大人的品貌虽与侯家所言仿佛,但是年纪不对些。

    五嫂曾云四十三,此官已在六旬间。料来不是龙图阁,奴且看,金幞朝袍第二员。项女南金思想罢,微微摇首又观瞻。只见那,次位廷臣亦宰公,年华却在五旬中。紫袍挂体龙翻水,绣补遮心雀舞空。白面乌髯清品格,长眉朗目好仪容。真个是,魁伟体段言言对;真个是,长大身材句句同。项氏南金观到此,就不觉,芳心欣喜动春风。

    啊呀,不差了,这一位大人断断无疑是孟相了。

    伟伟煌煌已合之,此时不认待何时。拉将严父参丹陛,寻了亲兄奏圣墀。诸事一完无虑矣,就好与,风流王子系红丝。

    啊唷,妙呀!这还什么猜疑?只要认亲便了。

    南金时下不迟延,移动红鞋抢上前。行未近,先把眉愁低柳黛;步将临,就提彩袖掩花颜。离西队,挨东班,又带愁来又带欢。别位官员多不扯,扯住了,龙图学士叫椿年。

    啊呀,爹爹啊!不孝女儿丽君在此。

    可怜逼嫁不能留,无奈全贞作远游。未得亲身依膝下,聊将小影慰心头。儿只说,才中青选非难事;儿只说,髻换乌纱亦可谋。不想一朝机密破,多亏了,项家继父喜收留。

    啊呀,爹爹呀!数年不得相逢,今日又能重见。

    自从昏夜出家门,女扮男装带婢行。避祸不能依父母,全身无奈涉艰辛。项家富室初逢面,西席为宾使训文。却被学生诸生辈,窥见了,妇人鞋履报其亲。

    咳,爹爹呀!其时女儿不能隐瞒,没奈何告白东翁。

    多感东人甚见怜,收为继女不扬言。重更坤道衣和服,又却男装靴共冠。思念爹娘惟有泪,操持节行原自甘。可怜一别椿萱后,似这等,隐姓埋名竟数年。

    啊唷,爹爹呀!今日相逢莫非是梦?

    谢天谢地谢君王,钦召来都得见将。万事千情言不尽,儿只好,回归家内诉衷肠。南金言讫斜遮面,跪在了,孟相龙图学士旁。

    话说项南金这一相认,弄得个孟龙图父子恍惚痴呆,武宪王爷儿又惊又喜,倒把一位保和学士心内也怪异起来。

    明堂一见大惊疑,色变心摇意更迷。柳叶眉边春浅浅,莲花面上笑微微。心道怪,暗称奇,此女如何辨是非?

    啊唷,真正奇绝了!这个女子,怎么认得父亲?

    多少文臣与武臣,单单扯着是严亲。她莫非,异传曾卜金钱卦?她莫非,妖术能驱木偶人?她莫非,同在云南曾见过?她莫非,神灵变化故知情?今朝此事真奇绝,好叫我,盖世聪明也不明。

    呀,这也罢了,他或者偶然看着就认得不差,却怎么连我留真容的勾当也知起来?

    这件奇情实怪哉,冒名女子怎知来?还要说,亲身不得依于膝;还要说,小影聊将慰亲怀。还要说,髻换乌纱应可望;还要说,才充青选不难哉。这般情节因何晓?莫非神仙降世来?郦相明堂心暗异,笑看着,冒名顶姓女裙钗。

    话说郦丞相猜疑不出,只是笑看着南金。那孟龙图看了她的光景,听了她的言词,不觉将信将疑,竟有五六分认为真女。

    呆呆观看女姣娥,疑假疑真理会无。眉色带惊心骇异,容颜含喜竟猜摩。看了她,拉将袍服原思退;见了她,跪倒身躯又要扶。慢慢迟迟难决绝,吞吞吐吐只含糊。低头欲认南金女,回眼还瞧郦保和。年少三公观孟相,故意地,一声失笑叫龙图。

    啊唷,龙图公老前辈,还有疑我之心么?

    眼前放着贵千金,还要观吾假冒人。何故疑心如此重?连一个,亲生令爱也难明。少年元宰言完笑,孟相当时假当真。竟不回观贤宰辅,公然要认项南金。微启口,半躬身,垂手相扶叫一声。

    啊唷,你说是吾女丽君么?再认一认谁是尔的兄长。

    南金闻说暗生欢,立起身来整整衫。答应一声先领命,故意地,袖遮粉面拭泪容。

    咳,爹爹,女儿虽则出外几年,哪有个不认识父兄之理?

    虽则出门数载长,何曾一日放心肠。爹娘面貌焉能漠,手足形容岂得忘。既是爹爹如此说,奴就去,拉将兄长见椿堂。南金言说犹悲泣,袖掩花容退步行。只见她,退行几步就抬头,丝袖遮腮举风眸。离了龙图朝下看,有一位,少年官宰好风流。

    但见那孟龙图的肩下,又是一位大臣。观他的态度姿容,真个是无双第一。

    黄金翠翅展乌纱,凛凛威风实可夸。穿一件,绣蟒紫袍飞碧浪;披一副,团云朝补映红霞。羊脂宝带腰间束,粉底乌靴足下登。翠青青,眉似含烟初放柳;姣艳艳,脸如带露半开花。风流态度全无比,美丽姿容只有他。真个是,掷果潘安都莫论;真个是,凝脂杜李总休夸。就犹如,清辉朗照连城玉;就犹如,国色天香出世花。项氏千金观到此,芳心不觉不惊讶。

    啊呀,奇哉奇绝!那位小王爷已是无双,怎的又有这么一位风流宰相?

    年纪轻轻二八然,竟是个,天姿国色美婵娟。面如傅粉双腮嫩,唇若涂一口鲜。漫说满朝人莫及,就是这,风流王子比犹难。佳品格,好容颜,女子之中也未观。如此青春如此貌,怎么又,堂堂做到这般官?

    咳!想些什么!想些什么!他就是美姿容,也与奴无涉。

    南金时下另端详,逐一观瞧意不慌。六部公卿俱看过,回眸又,秋波盼盼郦明堂。猛然望见龙图后,有一位,年少官员白面郎。只见他,端然蟒玉一朝臣,立在东班第二层。两道蚕眉青细细,双痕凤目水泠泠。态偏俊雅容颜瘦,体不魁梧品格清。年纪却当过二十,他的那,仪容默对像嘉龄。南金看见心知是,款动红鞋向上行。佯把鸾绡遮粉面,假舒玉手拂啼痕。含喜悦,带凄惨,惨惨和悲叫一声。

    啊唷,兄呀!手足久离,深为可伤而可叹!

    丽君不孝别椿萱,心欲还而未得还。多谢哥哥和嫂嫂,代奴侍奉在堂前。自从一出家门后,再不想,手足分离这几年。

    啊,贤兄呀!愚妹一出家门,倒不要苦坏了高堂慈母。

    也因无奈暗潜身,泣望当空拜别行。娘必闻风心恨苦,倚闾之切不消云。如今身体平安否?可怜奴,几载忧思日泪淋。

    呀,正是,还有幼侄魁郎,他而今可好?

    年幼娃娃最是乖,在家时节解人怀。可怜几载难相见,哪日不,意志情牵想这孩。日下长成心更慧,多应是,已延师傅在书斋。

    咳!真正是光阴似箭,日月如梭,骨肉分离不觉已是数年之隔了。

    南金言讫一声吁,侍讲嘉龄也惨凄。身欲近前重退下,意将相认又观观。难决断,只狐疑,竟有多分信了伊。郦相时间心内骇,皇亲当下亦惊奇。正于面面相观处,早听得,殿上传宣急似飞。

    嗯!万岁爷有旨,召皇亲父子、孟相爷儿,一同忠孝王原配王妃,都上殿来听谕。

    一声旨下不留停,大众齐齐向上行。孟相爷儿趋宝殿,皇亲父子拜朝廷。说免礼,赐平身,御案之前左右分。元主成宗还未语,南金一跪吐娇声。

    启吾皇陛下:臣女已认父兄,特此金銮复命。

    少年天子笑微微,说了声,尔是真来不是虚。兄长父亲多认了,只须得,东平府内去为妃。休跪地,且抬躯,就在金銮站在西。项氏南金忙谢圣,圣廷座上问根基。

    啊,孟先生,这是尔的女儿了,还有什么狐疑不决?

    前回湖广献来人,卿道容颜口气更。这次已同图上影,况兼人是本乡音。父兄已认分明了,难道还非千万真。不必疑来无用忌,先生尔,领回爱女莫迟停。

    啊,小皇亲,恭喜恭喜,朕如今赔了尔的正室了。

    从此卿休负少年,完结了,夺袍射柳好姻缘。洞房合卺家宜庆,花烛成婚室有贤。劝你不须为老实,做一个,风流王子也欣然。

    呀,真是丽君。真的既然已出,假丽君也要于归了。啊忠孝王,你不但原聘重回,而且又添一妾。

    前番献到那裙钗,亦有容而亦有才。今日既然真者出,朕赐她,同归王府正应该。

    啊,孟丽君,朕命那女子与你同归,可肯容纳否?

    天子言完带笑观,南金低首作羞惭。东平千岁犹无语,孟丞相,俯伏金銮殿上言。

    陛下啊!蒙天恩敕命领回,待微臣且加酌之。

    献来女子固非虚,面貌声音件件宜。但是形容惟像半,这一点,含糊之处有猜疑。待臣问问从前事,她若还,对答无差再领伊。孟相奏完连顿首,成宗天子说声伊。

    啊,孟先生,尔要斟酌再领回么?依卿所奏。内侍们,看个座来,待他父女坐下好讲。领旨。

    内待齐齐设锦墩,赐了坐,两家父子与南金。龙图学士方开口,对面多姣问一声。

    啊,应召的女子,尔说是真正丽君,可记得两姓的婚姻,是怎生而定?

    南金一听假含羞,红了面,半晌无言不举眸。孟相连称催快说,有些惭愧怕抬头。陈始末,诉情由,说得分明事就休。元主座中容带笑,道了声,先生耐性且迟留。

    呀,孟先生,尔问到这件事情,怎么叫她立时开口?

    待他慢慢说将来,不用相催逼女孩,闺阁裙钗都若此,提到这,婚姻二字口难开。成宗天子言完笑,项南金,微举花容对父台。

    啊,爹爹容禀,想当初不为婚姻,怎么得怀仇而结怨?

    忆昔孩儿在故乡,年登十五在闺房。恰逢两处媒人至,同日提亲拜恳将。一位是,现在云南秦布政;一位是,荣归梓里顾仪堂。二公不约而同至,那时候,严父全情善主张。

    啊,爹爹,那其间是父亲的主意,恐伤两家情面,就请皇甫郎君与那刘侯世子,在花园内赌射官袍,谁能得第一枝箭射穿柳叶,第二枝箭反中金钱,第三枝箭射中宫袍者,即以女儿许字。

    任凭天意判姻缘,以免人云有所偏。秦顾二公归去后,爹爹就,至期整备设华筵。于时皇甫刘奎璧,依约而来都到园。各带雕弓和羽箭,夺袍射柳订良缘。

    爹爹啊,那时候女儿身处闺中,也不知外边的详细。

    但闻仆妇口传宣,皇甫郎君夺了袍。便见爹娘相料理,一家中,忙忙碌碌在连朝。季春初入将行聘,从此日,种下灾根与祸苗。项女说完佯叹气,龙图不觉动眉梢。

    呀,言言不错,句句无差,这倒是你记得这般明白。

    定下亲来便怎生,有何祸事与灾根?夺袍射柳言言对,你再把,以后之情云一云。项女南金心内喜,她又将,柳腰欠欠启朱唇。

    是,爹爹听禀,容女儿一一告来。

    自从射柳夺宫袍,奎璧刘家气不消。满面春风甜如蜜,一腔恶意恨如刀。邀将皇甫郎君去,昆明池,水面维舟假相交。杯酒尽时留至府,差了个,家人放火要相烧。

    啊爹爹,那放火的家人,可是乳娘儿子叫做什么江进喜?孩儿倒有些记不明白了。

    他因上夜梦神人,警戒其,莫作伤人害理情。这日却逢家主托,良心不昧泄风声。那时皇甫郎君走,夜宿僧僚避过焚。刘宅仆人相放后,方才举火小春庭。随行家将传凶信,未了先逃只道倾。皇甫大人观察看,带回进喜密其情。俄而骨肉重完叙,厚赠了,奎壁之奴放转身。

    咳!那时候我家也只道亡于火内。

    幸亏长兄问分明,家下方才放了眉。这是清和初夏月,后来就,风波不息屡遭危。龙图一听南金话,手拂乌髯笑面堆。

    啊唷,不错了,这是月中之事,后来便怎么样呢?

    南金小姐假凄然,故意低头拭泪斑。彩袖遮遮红粉面,妆一个,悲声哽咽不能言。弄得个,亭山国丈长吁气。弄得那,忠孝王爷大痛酸。半晌迟迟方启口,翠眉浅淡叫椿年。

    啊,爹爹呀,这后来,那就是郎君家的大人奉旨征东了。

    八月之中出了滇,提兵奉旨下朝鲜。交锋未几身遭获,被奸人,诳奏君王说顺番。边上凶音瞒着我,可怜儿在梦魂间。

    咳!直到次年三月下旬,赐婚的圣旨到滇,爹爹母亲方与孩儿明示。

    其时女就要轻生,回首三思恐累亲。万打算来千打算,存了个,改妆主意在心中。

    咳!也是女儿一时妄想,指望要改妆出去,做这个女官。

    荷感爹爹训女孩,胸中有点小文才。前朝曾出黄崇嘏,或者我,复此诗书翻得来。妄想痴心成了计,孩儿就,假称遵旨肯和偕。

    爹爹呀!女儿想:自己呢,改妆逃了,却怎么搪塞刘家?

    左思右想必须全,累及爹娘自怎安?遂念苏家娘子女,她倒是,温柔美丽一红颜。若教代嫁刘奎璧,深可谓,公济私来事两全。主意决时方整备,终日里,忙忙同着婢荣兰。描小像,写书函,留别双亲暗欲潜。过几日来愁几日,一到了,季春三十好伤残。

    咳!奴记得是季春月尽出门的呀!那一晚好生痛苦。

    十几年来伴父娘,何曾一日别高堂。忽然平地风波起,逼得个,无可如何改了妆。当面难辞真好苦,背来易服实堪伤。离寝户,出园墙,带着荣兰走别方。南北东西都不晓,只得顺着大街行。

    咳!可怜呀,那时候,孩儿呢,身骑匹马,荣兰呢,肩背行囊。

    主仆双双不敢挨,乔妆假扮避飞灾。条条官道身难进,面面生人首怕抬。出家时,宿鸟未啼林尚静;登路后,晨鸡已唱户俱开。经商士庶纷纷闹,酒肆茶坊队队挨。儿与荣兰羞问路,没奈何,随群遂众串长街。

    咳!爹爹呀,女儿生长十六岁不出闺门,自己家中尚有未曾走到的去处,那里认得外边的地方?

    串来串去已黄昏,未出昆明一座城。处处店房多上火,家家门巷尽悬灯。心更急,意加惊,进退为难没路行。便与荣兰相计议,要寻一宿再登程。爹爹

    呀,这也是天无绝人之路,巧巧地投到一个人家。

    明灯高照射街红,大大门楼耸碧空。三四家人都说笑,见我们,上前投宿报其东。俄闻里面传声请,孩儿就,整整衣冠见主翁。叙起来时言细底,方知姓项却名隆。长男捐职为通判,以下俱皆是幼童。结发早亡收数妾,孩儿出仕算封翁。语间亦问奴名姓,我只得,假捏虚名答项公。

    啊唷,爹爹呀!他问女儿说:你是哪方人氏?为什么到云南来的?那时孩儿随口答应,小生与封君是同府不同县,姓金名丽,表字有声。

    只为穷儒家业贫,携书访友到昆明。要求荐个何方馆,未就功名且舌耕。天暮迫于无客店,故来拜识见留存。项翁一听孩儿说,即便相留住在门。言有诸男无善教,意思要,欲请足下做先生。况吾本要寻书馆,你何不,暂屈寒门过几辰。儿遇良机心甚喜,于时权处项家庭。芸窗教训诸童等,自己亦,用用心来读读文。如是住居交半载,到了那,初冬时节走风声。爹爹

    呀,孩儿住居在项家,整整半年光景。那一天孟冬十一日,却是东翁的寿辰,满宅中唱戏开筵,十分热闹。

    孩儿坐席庆无疆,当不得,受训诸生嘱劝觞。饮到日西深有酒,回归书室卧于床。又兼痛念爹和母,悲感交加醉更伤。一上榻时昏睡去,哪晓得,黄汤误事失提防。

    爹爹呀,女儿呢,醉中睡去。那一班学生,偏又进了书房。

    只为随身一物遗,弟兄寻觅到芸居。见师床上和衣睡,他们竟,替我轻轻脱了鞋。露出妇人鞋两只,大家拍手笑嘻嘻。孩儿惊醒难遮掩,众学生,已欲传扬进内扉。

    啊唷,爹爹呀,那时女儿急了,没奈何禁止诸生。

    他们哪肯听先生,次日东翁就晓闻。立逼孩儿言细底,无可承认是钗裙。求隐匿,乞瞒人,拜恳东家谅苦情。项老封君多厚意,于时过继作螟蛉。更衣服,脱男巾,仍复原形反本身。埋没至今蒙帝召,面君重见我严亲。

    咳,可伤可叹!别离父母竟是这等几年。

    钗裙诉罢泪淋淋,袖掩花容玉颈低。孟相爷儿俱大信,皇亲父子各无疑。东平千岁惊加喜,他的那,一片心中已叫妻。

    啊唷,奇哉!奇绝!哪晓得我丽君原配,还在那本地云南。

    可笑孤家似梦中,几番欢喜几番空。怪不得,荆襄女子毫无中。怪不得,郦相明堂礼法凶。今日方像真者到,原是我,少年狂妄犯师容。

    呀,且住!据孤家看起来,这个女子自然是真丽君无疑了。

    现在亲了已认将,果然兄长与椿堂。言言不错云来合,句句无差对答当。射柳夺袍从件件,邀游放火逐椿椿。若非真正孤原配,怎么会,始未情由会细详?

    啊唷,芳卿呀!这是我皇甫门中累你。

    闺门不出贵千金,女扮男妆黑夜行。非是项家留教子,又未知,何方落魄与飘零。堪下泪,可伤心,珠玉沉埋这几春。孤作义夫卿节妇,今日里,夺袍良偶好完成。

    啊唷,谢天谢地,使丽君今日重回。

    忠孝王爷痛更欢,不住地,明眸斜转看婵娟。心转动,意生怜,眉上腮边喜气添。国丈亭山真大悦,龙图学士也欣然。无忌意,绝疑端,立起身来吐一言。

    啊唷,女儿呀!你原来隐身于项姓,三四年竟不回家,弄得父亲疑假疑真,拿着别人当女儿。

    真真父女久离分,面貌俱皆认不清。看你无非同一半,何期竟是我亲生。言语对,事分明,件件桩桩道得真。为父此时相认了,且待汝,母亲一看怎生云。龙图学士言于此,喜坏云南假丽君。

    话说这个项南金天生的伶牙俐齿,把着无影无形的事情说得千真万真。看见孟龙图叫出一声女儿,她心里好不欢喜。爹爹长,爹爹短,越发叫得嫡嫡亲亲。孟丞相暗想到:女儿出外几年,倒比在家时能言会语了些,不像当初的姑娘家斯文模样。

    龙图当下整朝冠,跪倒君王御驾前。叩首说声谨问了,果然件件不虚言。微臣已没狐疑处,但须得,伊母亲身观一观。

    臣启奏陛下:女儿家,内受母仪。父女见面时,一日间无非三面两次,

    丽君长大十余春,深处闺帏不乱行。除却请安和侍膳,余不轻易上堂门。女听内训依于母,每日中,见父之时三四巡。今又数年分别后,形容越发认难清。观其词色原非假,须得令,韩氏臣妻看个明。究竟女儿她所出,或虚或实晓儿情。微臣如若携回去,倘若是,假冒裙钗费处分。孟相言完身俯伏,元天子,哈哈大笑叫先生。

    呀,朕倒不知孟先生是惧内的,未有夫人的命下,连一个女儿也不敢领回。

    可谓先生大惧妻,一些不敢自专驱。眼前放着亲生女,还要等,内命来时再领伊。

    呀,也罢,既是先生这般胆小,宫宦们何在?速往龙图府内,把孟太夫人召进朝来。朕就再陪你们坐片时,也免得教孟丞相归家受累。

    朝廷旨下快如风,内侍慌忙落九重。孟相平身红了面,左丹墀,直教笑坏小三公。

    话说郦丞相立在东丹墀内,听了假丽君的应对,看了孟龙图的行为,又是吃惊又是好笑。

    手按乌纱整紫袍,又惊又喜又相嘲。春风悄上桃花面,悦色双分柳叶梢。暗叫一声奇怪甚,这女子,莫非仙者莫非妖?

    啊唷,真真奇绝了!哪里来的这么个女子?

    件件桩桩事尽详,咬钉嚼铁叫椿堂。也知道,芝田射柳联姻缘;也知道,奎璧烧庭起祸殃。也知道,留别写真描小像;也知道,替婚代嫁托苏娘。这些情节从何晓?莫不是,神鬼娇仙有异才?

    啊唷,奇哉!绝哉!只就说我郦明堂能言会讲,再不想还有这个女子舌剑唇枪。

    随口言来竟是真,咬钉嚼铁理森森。说什么,潜身黑夜离闺阁;说什么,借宿黄昏到项门。说什么,坐馆教书权寄迹;说什么,脱靴露足泄风声。丽君现在为丞相,哪有这,无影无形假事情?看着亏她能应对,弄得个,爹爹竟已认为真。呼爱女,叫亲人,只等娘来就领行。如若萱堂多认了,我明堂,千斤担落一身轻。

    啊唷,妙啊!谢天谢地,这是天赐我做官了!

    风流元宰大开怀,把按朝冠笑满腮。半晌已观宫监转,倒身一跪奏金阶。

    启奏万岁爷得知,奴婢召到孟夫人,特驾前缴旨。

    九重天子一声宣,早见夫人进里边。络索低头遮粉面,青丝巧挽戴珠冠。双腮红玉生春色,两鬓乌云似少年。丽日射明花补服,香风散彩锦裙。移风步,当阶九叩行臣礼;举绡鸾,顿首三呼拜圣颜。貌自在来容款款,俯伏于,金銮殿下吐声言。

    臣妾孟门韩氏蒙召来朝,愿吾皇万岁万万岁。

    丹墀拜倒孟夫人,殿上君王叫起身。韩氏谢恩方退步,昭容传旨下彤庭。

    嗯!万岁爷有旨,召夫人上殿听宣。

    孟太夫人升了阶,旁边闪过女裙钗。鸣玉佩,舞牙牌,招展花枝跪下来。

    啊唷,母亲呀!你的不孝女儿在此。

    可怜几载别萱堂,不孝孩儿想杀娘。今日始能重见面,好教奴,相逢犹认是黄梁。夫人一见心惊骇,又听朝廷道短长。

    啊,孟太君,寡人召你前来非别事,这是云南献来的丽君,朕已命她认出父兄,果然半点不差。龙图阁先生又问她从前已往之事,对得一些不错。

    朕躬原教领回旋,孟先生,惧怕夫人不敢专。想必太君家法重,龙图学士故其然。如今召你来朝内,可把裙钗观一观。

    啊,孟太君,贵州的本章已经奏明没有?是与不是,也只得这一个女子。若再不肯相认,朕躬亦没有这些心情管你们闲帐。

    天子言罢也皱眉,龙心烦絮怒容堆。夫人听罢朝廷谕,把就南金窥了窥。

    话说孟夫人听了朝廷圣谕,就应了一声,往后退行几步。忠孝王正容叫道:孟岳母,你休要作弄小婿,将错就错地认了。是真说真,是假说假,这件事情含糊不得。孟太太应声知道,就向南金道:站起来,不须跪着,待我上下瞧瞧。假丽君见了孟夫人,心中倒有些害怕,遂即拭了拭眼泪,立将起来。

    韩氏夫人对面瞧,双抬凤眼看周到。观观带露桃花脸,看看临云杨柳腰。验春葱,伸手就将鸾带扯;窥绣履,低头亲把彩裙挑。微带笑,半含糊,对着南金赞得高。

    啊唷,这倒像个有钱儿人家的女子!

    手腕丰肥指甲长,套着这,玉环金戒两三双。娇生惯养难熬痛,穿上对,高底鞋儿装一装。身又魁伟容又满,不知何处富家娘。南金听见夫人说,羞了个,粉面通红低惨伤。

    咳!母亲,孩儿是改妆后,穿着两只大鞋子放坏的。

    母女恩情怎样深,何须这点便疑心?今朝骨肉重相见,忍把亲生当冒名?项女言完佯掩面,孟夫人,微微冷笑叫裙钗。

    啊,女子,你只道自己充得过了么?还有比你像的哩!只不过我要认她了,她不肯认我。

    那人如若有情肠,早已娘儿叙一堂。只为她贪名利重,弄出你,这般假冒到京邦。既然自道非虚者,再把那,已往之情说细详。虽则适才言过了,我要亲听在朝纲。此时同立金銮殿,试试你,舌剑唇枪强不强。韩氏夫人言到此,把一个,南金小姐暗着慌。

    啊唷,好利害!这位母亲就不似爹爹老实了。

    事情已有八分成,须要留心加小心。若被母亲猜破了,我的这,一番跋涉枉艰辛。南金想罢微含惧,故意地,高卷娥眉假吃惊。

    呀,母亲,怎么分别了几年连女儿都不认了?那比孩儿更像的人何在?我倒要见她。此人莫非就是湖广献来的么?如何说是母要认她,她不肯认母?

    这桩事件倒蹊跷,怎么说,她比孩儿更像些?孟府夫人闻此语,柳眉一皱笑微微。

    呀,这女子,好生无理!我问你,你倒问起吾来。

    南金闻说假悲伤,没奈何,诉句言词叫句娘。惨惨凄凄陈往事,亲亲热热告衷肠。加仔细,耐徨,始末从头禀一场。锋舌尖尖如利剑,朱唇小小似纯纲。咬钉嚼铁无差错,扯住了,孟太夫人不放裳。

本站推荐:青城道长仙帝归来大奉打更人神武至尊刀剑天帝凡人修仙传异世邪君亘古大帝三寸人间神武仙踪

再生缘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刘书阁只为原作者陈端生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陈端生并收藏再生缘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