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书阁 > 清和 > 第一百八十四章

第一百八十四章

推荐阅读:风起龙城深空彼岸万相之王最强战神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刘书阁 www.liushuge.com,最快更新清和最新章节!

    孟清和一行人出了凭祥,经太平府,南宁府,思恩府,柳州府,桂林府,一路北上。

    过桂林府时,一行人换乘官船,沿江行驶,接连遇上数艘平头大船。船舷上没有官府和旗军的旗帜,便知是商人运货的船只。

    孟清和同朱能乘坐的官船过时,大船上的船工见了,立刻避让。

    江面宽阔,本不必如此,但有官旗和立在船头的边军在,就算是做一做样子,也得让开一射之地。

    看着迎风招展的旗帜,商人们都在猜测,官船上的人,来头定然不小。

    “依我看,十有-八--九是征讨安南大军的哪位将军奉旨回京。桂林府的官可乘不得这种官船。”

    “看船上的旗,至少是位伯爷。”

    “前些时日,官军擒获黎氏贼首,舟师的柳都督进京献俘,我可是见着了,楼船有十仗高,上边的官军足有千人,还架着火炮,那叫一个威风!”

    “楼船算什么,兄弟是没见着奉天子命出使西洋的宝船,两年前,我在太仓,只是一眼,心肝都颤……”

    商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开了。

    比商船小一号的官船慢悠悠从江上行过,直到船尾不见了踪影,商船才继续前行。

    商人们的目的地多是凭祥,自征讨大军的捷报接连传回,大批的木材和粮食从西南运出,风闻安南全境已平,许多商人和当地的土人都发了财,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心动。

    征讨大安南军大量买地的消息尚未传出,藩王和宗室的动静却瞒不过他人。

    民为国之本,而民以食为天。

    安南的土地气候十分适合种植水稻,比起大水天旱蝗虫地动轮着来的中原地区,这里的环境堪称得天独厚。种植的水稻可一年两熟,三熟,便是不以种地为业的人也会眼红。

    户部以铜钱换粮的动作并不隐秘,夏元吉的初衷,压根没打算将这件事秘密进行。

    夏尚书想得十分明白,依天子的意思,定然是希望将安南等地归为长久的粮食产地。由他定下规矩和惯例,哪天他离开户部,继任者也会照章办事。想动手脚,也无法行得太过。

    有锦衣卫子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盯着,动作太大,是想扒-皮-充草?

    商人对利益的嗅觉最为灵敏,朝廷的政策给了商人们更大的信心。可以想见,在更多的商人涌入广西之后,安南的土地会如何被鲸吞蚕食。

    无论是宗室,士大夫,还是军汉布衣,华夏人对土地的执念,祖祖辈辈都刻在骨子里。

    在孟清和回京途中,半个安南被盖上了明朝的大戳。

    蜀王财大气粗,买下大批田地和山林,直接派遣校尉进驻,武装护田。

    周王和谷王紧随其后,连江西的宁王都没闲着,触角还是伸进了占城和老挝,暹罗也未能幸免。等到番邦国王和大臣从赚钱的激动中冷静下来,发现情况不对,想把土地收回来,已是千难万难。

    如果买地的是商人,还能努力一把。

    换成宗室藩王,不好意思,扛不过朱老四,还对付不了番邦小国?老爹都会气活过来。

    在这些宗室土豪的对比下,孟清和买的两百多亩水田完全不够看。

    想不仇富,难度很大。

    船行午后,江上起风,船工抬头看了看天色,仍是晴天,却告诉站在船头的刘百户,“百户,怕是要下雨,最好暂时靠岸,等雨停之后再走。”

    船舱里,孟清和和朱能正在棋盘上拼杀。

    围棋都是生手,象棋却没问题。

    朱能打仗一流,下棋都带着杀气。孟清和不甘示弱,战场上赢不了,棋盘上再不成,太没天理。

    刘百户入船舱禀报时,孟伯爷一声大喝,棋盘被棋子砸得-啪-啪-作响,成国公的象被-吃-了。

    象棋,就是要有这个气势。

    “卑下参见国公爷,伯爷。”

    “何事?”

    “船工言江上恐有雨,当暂时靠岸。”

    朱能同孟清和都没提出异议。

    船工都是在江里行惯的老手,若是小雨,不会刻意提醒。找上刘百户,证明雨势绝对小不了,靠岸躲一躲也是应当。

    自登船之后,这样的事发生了不只一次。

    对船工能提前观测出风雨的本领,孟清和很好奇,特地向资格最老的一名船工请教。

    老船工连道不敢,“不敢瞒伯爷,积年的老农都懂得看天时。小老儿祖上都是船工,在江上过了大半辈子,没有看天的本事,也不敢在桂林府的江面上跑船。”

    孟清和仍感到神奇,比起勤劳朴素的劳动人民,后世的某些砖家真该买块豆腐撞一撞。

    船停靠岸不久,大雨倾盆而下。

    结束了棋局,孟清和走船舱前,看着连成一片的雨幕,深深吸了一口气。

    雨水砸入江面,掀起成片涟漪。

    闭上双眼,雨声在耳边不断放大,清爽的气息,从喉咙一直流入肺里,感觉十分奇妙。

    见孟清和似入定一般,朱能忍不住开口道,“贤弟可是有所参悟?”

    孟清和笑笑,很不伯爷范的抻了个懒腰,“我本俗人,何来参悟?”

    有个和尚师父,不代表也要做个高人。以道衍和尚的所作所为,压根没跳出红尘六界之外的可能。

    何况,大和尚教给他的不是佛法,而是易经。

    比起出家当和尚,还是同侯二代一起过下半辈子更美妙。

    雨下得很大,持续的时间却不长。

    天空放晴之后,官船再次启程。

    阳光透过窗楞,撒在室内,伴着雨后的清爽,连心情都似飞扬起来。

    出了广西,进入湖广。

    一行人换乘马匹,非必要不入府城,只在驿站歇脚。

    连日赶路,终于在八月底抵达应天府。

    队伍到南京时,已是初秋。

    南京城门外,排着两列长队,从衣着打扮推断,应该是北边的鞑靼女真部落头目进京朝贡。

    观察旁人时,孟清和也成了别人的观察对象。

    城门前的朝贡队伍突然起了一阵喧闹之声,三个穿着皮袍的壮汉调转马头,向孟清和一行驰来。

    距离十步远,壮汉们翻身下马,行军礼,为首壮汉道:“泰宁卫千户乞列该见过伯爷!”

    孟清和愣了一下,看着壮实如小山一般的汉子,一时间没记起他是谁。

    只是听到泰宁卫,却不能不出声。

    身为大宁镇守,朵颜三卫都归他管。虽然三卫一体,统称兀良哈,内部却分为不同的部落,互别苗头不是稀奇事。如果不是朝廷压着,哪天挥刀子互砍也不是不可能。

    “先起来。”仔细看着乞列该和他身后的两个壮汉,孟清和皱眉,没一点印象,他的确没见过他们,“你们进京是为何事?”

    “回伯爷,上个月,卑下接替父亲成为部落头目,此番进京是为向天子朝贡。另有要事需禀报朝廷。”

    “要事?”

    “是。草原上传来的消息。”

    乞列该没有多说,孟清和颔首,知道当下不是说话的时机,地点也不对。

    “先进城。”孟清和道,“进城后,你先带人去见过鸿胪寺卿,到会同馆住下,然后到兴宁伯府来见我。”

    “遵命!”

    乞列该领命回到了队伍中。

    孟清和转身回到马车前,将情况大致告诉了朱能。

    “既是泰宁卫千户,贤弟此举并无不妥。”

    作为大宁镇守,泰宁卫的要事,孟清和有权也应当知晓。否则,天子问起,摇头三不知,乐子可就大了。

    没等太久,孟清和和朱能的队伍就到了城门前、

    查验腰牌和路引的城门守军很快将腰牌递还,行礼道:“见过国公爷,伯爷!”

    经过城门,孟清和意外发现,士卒尽职尽责,丝毫不敢马虎,佩木牌的小旗却是站在一旁,口中念念有词,对本职工作一点不上心。

    孟清和蹙眉,他本不想多管闲事,可按军令,这名小旗该打二十军棍。

    “刘百户,你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或许是有原因,总不能冤枉了好人。

    刘百户领命,上前询问,了解实情之后,一脸的不可思议。

    “回伯爷,此人在念经。”

    “再说一遍?”

    “他在念诵佛经。听旁边人说,自被凋来守城门,他一直是这样,成日里念经,对外事一概不问。”刘百户也是费解,这样的人会是小旗?简直是给军汉抹黑!

    孟清和无语。

    想念经可以,轮值回家,随便怎么念。可在当值时这样,就是-玩-忽-职-守。说句不好听的话,拿钱不办事,压根对不起朝廷发的军饷!换做后世,一样说不过去。

    况且,城门可是京城的脸面,来到南京,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皇宫,也不是内城,就是城门!

    这样一个人出现在这里,让国内百姓和番邦使节看到了,心里会怎么想?

    孟清和拧眉,他不相信南京的官员不知道这件事,御史给事中整天盯着朝中同僚,就没发现城门下这一亩三分地?

    还是说,有所顾忌?

    孟清和眉头蹙得更紧,有心先放下,查一查这人到底是什么背景,可看他穿着袢袄却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委实憋气。

    想想出生入死的边军,剿灭倭寇的卫军,在丛林和水网间搏命的征讨安南大军。

    哪个明军的袢袄不是由敌人的鲜血染红?

    此人身在金陵之地,不需要上阵杀敌,却连守城门的事都做不好?

    说他多管闲事也好,怎样也罢,总之,这个小旗必须处理!

    “贤弟。”朱能叫住孟清和,道,“刚回京,行事谨慎些好。”

    孟清和却摇头,道:“多谢国公爷的提醒,这人必须处置。”

    自国朝开立,各地边卫轮换-抽-调,同应天卫军共同戍卫京城。

    永乐五年,正逢顺天府官军入京戍卫。如今是魏国公在顺天练兵,可北京镇守依旧是沈瑄。

    顺天府卫军出了差错,沈瑄岂能独善其身。

    越想越觉得这事不对。

    看着还在念经,貌似有恃无恐的小旗,孟清和的目光变得阴沉。他不会主动去找别人的麻烦,但是,如果有人找上门,他也不惧!

    如果目标是定国公,更要狠狠拍死!

    沈瑄率领征讨大军平定安南,立有大功。难保不会有人想借机生事。

    永乐帝相信沈瑄,几个人的说辞,定然不会让他动摇。可若是说的人多了呢?

    孟清和不敢冒险。

    或许是他想多了,但他宁可多想,也不愿意放过任何可能对沈瑄造成影响的人或事。

    防微杜渐,远比亡羊补牢来得稳妥。

    所以,这个小旗,不能放着不管。

    “刘百户,你去告诉他,身为宿卫不用心,不理应担之责,一心诵经,当问-渎-职之罪!若一心修善,我朝太-祖-高皇帝御制文武大诰等书,其中所录,是为趋吉避凶,保身家性命及富贵之道,读之有益。既非方外之人,还是读大诰更能存心忠孝,不越分违法,自然有福。”

    刘百户去传话了,孟清和不期望几句话就能让此人改过,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为摆出态度。

    身为军卒,与其成日里念佛经,不如念大诰更能陶冶情操。

    他的确想把人拉下去敲棍子,但也知道此举不妥。极易给人留下话柄,坐实-狂-妄-之名。

    干脆搬出太-祖大诰,多心也好,真有阴谋也罢,高皇帝御制大诰压下来,魑-魅-魍-魉全部退散。

    永乐帝扛着恢复太-祖-成法的大旗,用力挥舞,御制大诰更是金字大部头,读之自然有益。

    谁敢喷孟清和说的不对,朱棣第一个不答应。

    “贤弟大才。”朱能一扫担忧之情,露出了笑容,“如此,便是都御史当前,也挑不出贤弟的理来。”

    孟清和笑笑,这只是开始,回府后,要立刻给杨铎递帖子,递帖子不妥当,也要派人知会一声。反正已经是“锦衣卫之右”了,不能白担了这个名声。

    皇宫之中,永乐帝大发了一阵脾气。

    刚从浙江巡视民瘼归来的都察院佥都御史俞士吉跪在地上,脸上煞白。

    “朕命尔出视民间疾苦,归来,民情如何,年谷如何,水患何如,一事不明,问尔,更未有一语!只进阿谀之词,言有祥瑞,民苦不知,何来祥瑞?!”

    说罢,将俞士吉呈上的奏疏掷到地上,又抓起一封都察院弹劾征讨安南大军圈地,侵掠民财,征发役夫,使民劳苦的奏疏,直接扔到了俞士吉的脸上。

    “成国公贪赃枉法,定过公贪虐残暴,新城侯纵部下劫掠,兴宁伯奸邪知心,小人佞臣?”

    永乐帝的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挤出来的。

    “好,当真是好!都察院众卿果真是一心为国,国之栋梁!当真是好的该死!”

    永乐帝每说一句话,俞士吉的脸就更白一分,冷汗浸透了官服,颤抖着叩头请罪。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你说,你来告诉朕,朕如何不怒?”

    “陛下……”

    “侯显。”

    “奴婢在。”

    “叫殿外的锦衣卫进来。”

    “奴婢遵命。”

    听闻此言,俞士吉再无人—色,“陛下,陛下饶命!”

    “饶命?”朱棣冷笑道,“将尔府内千两金银的来处道出,朕或会让你留个全尸。”

    锦衣卫入殿,二话不说,将瘫软的俞士吉拉了下去。

    世上没有后悔药,如果他能克制住贪念,如果没有被人说动,如果……如今,一切都晚了。

    处置了俞士吉,朱棣遣人去宫外,传令锦衣卫指挥使杨铎,密查上疏弹劾征讨安南大军之人。

    “让杨铎调几个生面孔去广西。”

    为了万全,也是为了堵住世人之口,也必须这么做。

    侯显领命下去,刚出殿门,就有中官匆匆来报,“侯公公,坤宁宫遣人来告,皇后殿下怕是不好。”

    秋风骤起,侯显脸色顿时一变,当即回殿。

    不到片刻,一身明—黄盘龙常服的朱棣从殿内走出,内官宫人跟在后边,几乎追不上天子的脚步。

    坤宁宫正宫寝殿内,徐皇后躺在榻上,面如金纸。

    赵院判和太医院的太医轮番为皇后诊脉,都是神情凝重。

    平王和平王妃守在殿外,平王世子一样在守着,倒是留在京城的汉王长子和赵王长子都不在。

    朱棣大步走进殿内,看也未看平王一家,躬身行礼的朱高炽起身,眼圈通红,平王妃不停的擦着眼泪,却不着痕迹的推了一下朱瞻基,似在暗示他跟着永乐帝进内殿。

    朱瞻基却没遵从平王妃的意思,而是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仰起头,看着平王妃的目光,让人心头发颤。

本站推荐:神级龙卫美女总裁爱上小保安:绝世高手都市之最强狂兵重生之妖孽人生怪医圣手叶皓轩重生之都市仙尊超级保安在都市神魂丹帝我老婆是冰山女总裁霸道帝少请节制

清和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刘书阁只为原作者来自远方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来自远方并收藏清和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