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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的天下:魏晋豪门与皇帝的争权之路_分卷阅读_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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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烈,命你率前锋攻破这座关隘。”胡烈是胡遵的儿子,在讨伐诸葛诞的淮南之役中被司马昭提拔并崭露头角。在这场伐蜀战役中,他是钟会麾下的重要将领。

    胡烈得令,率大军开到关隘之下。

    这座关隘名叫关口,由蜀将蒋舒和傅佥镇守。眼看兵临城下,这两个人展开了激烈的争吵。

    蒋舒说道:“魏军来攻,我绝不能闭关自守。”关城守军远远少于魏军,倘若出城迎敌无异于蚂蚁撼大象,蒋舒执意出战,难道是打算为国殉死?正相反,蒋舒实则是打算趁机出关投降。

    傅佥当然不知道蒋舒的心眼,他反驳说:“我们的责任是镇守关口,如果出战就是白白送死。”

    蒋舒佯装恼怒:“你以保城求全为功,我以出战克敌为功,我们各行其是吧!”言讫,蒋舒率军出关,转眼就向魏军前锋将领胡烈投降。胡烈趁势攻入关口,傅佥战死。

    关口陷落后,汉城守将蒋斌也顺势归降了。魏军长驱直入由东向西横穿过汉中,最后从阳平关鱼贯而出,逼近益州腹地。

    在向成都进军的路上,钟会果然根据蒋斌信中所述找到蒋琬的坟墓。不仅如此,他又在定军山找到了诸葛亮的坟墓。他恭敬地祭奠了这两位蜀汉先代名臣,借此树立自己良好的形象。接着,他写下一篇檄文,向巴蜀百姓晓谕利害,打消其反抗意志。

    钟会出身士族豪门,和家境贫寒的邓艾截然不同,二人迥异的背景,也决定了他们各自的行事风格。加之,钟会常年担任司马师和司马昭的亲信幕僚,谙熟政治谋略,在邓艾对姜维一路穷追猛打的同时,钟会却更注重笼络巴蜀人心。

    晋公

    到这年年底,益州北部阴平、武都、汉中三郡已全部被魏军攻破,蜀汉三分之一的领土沦陷。捷报频频传至魏都洛阳,以司徒郑冲为首的魏朝公卿抓住机会上疏魏帝曹奂,请求给司马昭加官晋爵。

    这天,曹奂麻木地颁布了一封已写过很多遍的诏书:“拜大将军司马昭为相国,晋爵为晋公。”担任丞相,便名正言顺地总揽魏国军政,晋爵为公则意味着建立自己的藩国,成为附属于魏国的独立藩王。曹奂,这位曹宇的儿子,确实比他前两任皇帝曹芳和曹髦要老实得多。他继位三年有余,始终保持着稳定的频率,定期下诏册封司马昭。每封诏书的内容都是一样,至今已发了四次,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用做。

    此前,司马懿官拜太傅,司马师、司马昭兄弟皆官拜大将军,他们的食邑高居魏国冠首,垄断魏国军政两界已十余年,迄今为止,司马家族这三位权臣却始终没有迈出最关键的一步——官拜丞相、晋爵为公。不是他们不想,只是担心时机未到。不过此时,随着那些忠于曹氏的臣子相继被诛杀殆尽,士大夫从骑墙观望渐渐转为鼎力支持司马家族,再加上持续了半个世纪的三国鼎立局面即将被打破,司马昭清楚地看到,任凭谁都再也无法阻止时代的变革了。

    “臣司马昭,接旨!”听到司马昭的答复,包括魏帝曹奂,以及所有魏国公卿都彻彻底底松了口气。这项册封自曹髦到曹奂总共发出过六次(曹髦发布两次,曹奂发布四次),而司马昭在拒绝了五次后才同意,这场令曹氏皇族备感屈辱的闹剧也终于结束了。

    公元263年12月,五十二岁的司马昭官拜相国(丞相),晋爵为晋公,成为魏国历史上迄今为止第一个外姓藩王。正如当年曹操成为东汉第一个外姓藩王一样。

    有一句非常蕴含哲理的话,鞋是给那些赤脚走过荆棘者的奖励。如今,司马昭总算得到这个曾经让他梦寐以求的奖励,可是,这称号对他的象征意义也远远大于实际意义了。在后面,他会穿着这双鞋继续勇往直前。

    阴平奇兵

    回到巴蜀战场,蜀汉一方,姜维冲过阴平桥头和廖化会合,然后继续向东行进打算救援汉中,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遇到了从汉中撤回的张翼和董厥。

    “汉中失守了!”姜维得到这个消息后惊得半晌无言,愣了好一会儿,他无奈地下令:“退守剑阁。”

    如此,战局并未朝着司马昭和钟会设计的方向发展。司马昭打算让邓艾牵制姜维,诸葛绪阻断姜维的退路,这样钟会攻破汉中后,就能长驱直入抵达成都。可是,这三路大军的中路统帅诸葛绪战术失败,导致姜维回撤到益州腹地的重要防线——剑阁。

    几天后,由钟会率领的东路魏军也紧跟姜维的脚步来到了这个叫剑阁的地方。

    剑阁位于今天的剑阁县。在《华阳国志》《元和志》《水经注》《方舆胜览》《舆地广记》等书中均详细描述了剑阁的地理形态:从大剑山至小剑山连绵三十里,这条路全是高耸几千丈的悬崖峭壁,几十年前,诸葛亮命工匠在峭壁上建造阁道,取名剑阁。剑阁地势险要,绝对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境。

    钟会眺望驻守在剑阁的蜀军,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试探着对蜀军发起几轮攻势俱以失败告终。钟会伐蜀的信心开始动摇了:“剑阁难攻不下,我军又深入敌境,粮食补给困难,恐怕撤军不可避免了。”

    这个时候,魏军西路和中路统帅——邓艾、诸葛绪已在阴平郡会合。

    邓艾听说钟会有意撤军便给司马昭上疏:“蜀军接连败退,理应乘胜追击。从阴平郡的邪径到汉德阳有条小路,直通剑阁西边一百里之遥的江油(今四川省江油市北),从江油可以绕到剑阁以南的涪县(今四川省绵阳市涪城区)。若姜维回救涪县,钟会就能率大军通过剑阁;若姜维不救涪县,我必攻占涪县,如此,就能对剑阁的姜维形成夹击之势。”

    邓艾在这封奏疏中耍了个小伎俩,他明确提到欲攻破涪县,以解除钟会的困境。可随后,他对诸葛绪说了实话:“诸葛绪,你跟我一起出奇兵绕道江油,然后进军绵竹(今四川省绵竹市),直取成都,咱们建个大功,怎么样!”绵竹在涪县西南五十公里,离成都很近,可见,邓艾无意解救钟会,他打算独自攻下蜀汉的都城。而他对诸葛绪实言相告,是希望借助诸葛绪的兵力帮助自己实现这一策略。

    没想到诸葛绪断然拒绝了邓艾的劝诱。“我奉命牵制姜维,朝廷并没有让我绕过剑阁攻打成都,这么干岂不是违令吗?”言讫,他便率本部三万人南下和钟会会合。诸葛绪性格老实本分,或许,他做出这样的决定仍然是源于琅邪诸葛氏谨慎的家风。

    在这场伐蜀战役中,钟会、诸葛绪、邓艾三人各自为战,他们可以视为平级,均没有制约对方的权力。

    钟会万万没有想到诸葛绪居然会主动投奔自己,很快,他从诸葛绪口中得知邓艾的战术,他既心存疑虑,又不想错失一次良机,于是,他派出一支偏军随邓艾西行。倘若邓艾失败,他不会有多大损失,倘若邓艾成功,他自然也有功劳。在钟会眼里,邓艾是一个超出自己掌控的不确定因素,而他此刻更关注的,是如何吞并诸葛绪手中的三万兵力。

    诸葛绪像从天而降的一份厚礼,幸运地砸到钟会的头上。

    钟会暗地给朝廷发了一封奏疏:“诸葛绪畏敌不前,致使我军久攻不下剑阁陷入困境。”紧接着,他不等朝廷下诏,直接将诸葛绪收押,装在囚车里遣送回了魏都洛阳。如此,诸葛绪的三万大军顺理成章地落入钟会囊中。

    不过,纵使钟会吞并了诸葛绪的三万兵力也没能让战局出现转机,魏军仍然无法攻克剑阁天险。钟会只好再次施展心理攻势,他给姜维写了一封言辞诚恳的劝降信,可并没收到任何成效。

    与此同时,邓艾与钟会派来的偏师合流,率一万多魏军在阴平郡荒无人烟的崎岖山路中奔波了数百里,他们沿途凿山铺路,频频断粮,屡次陷入危境,可所有这些困难,都没能挡住邓艾前进的步伐。直到他们来到一处半山腰,这里已经再没有路可以走了。

    “将军,看这样子我们只能返回了。”部将田续言道。

    邓艾抽刀架在田续的脖子上。“再敢说这样的话,信不信我一刀砍了你!”

    田续吓得不敢再多嘴。从这一刻起,他对邓艾恨之入骨。

    邓艾不再理会田续,他朝山脚下看了看,对旁边的士卒说道:“给我拿一条毛毡。”然后,他用毛毡包裹着身体,手扶植被,竟连滚带爬地从山腰滚了下去。见邓艾这么玩命,魏军将士无不目瞪口呆,他们明白不可能撤退,只好也学着邓艾滚落下去。

    蜀军并非没有预料到魏军可能绕道江油。

    这时,驻守在涪县蜀国尚书郎黄崇正苦劝主将诸葛瞻:“为今之计,唯有速速进军江油,占据险要地形,切不可让魏军进入平地。”

    可诸葛瞻因阅历匮乏不确定该如何应敌。他彷徨不决,还是打算留在涪县,只派出少部分蜀军前往江油阻击邓艾。

    12月底,邓艾一路披荆斩棘来到江油,并不费吹灰之力就击败了诸葛瞻派来的小股军队。

    “将军!看远处的峭壁,那是剑阁!”魏军将士兴奋地手指向身后东北方,他们终于绕过了这个蜀汉赖以依托的最后屏障。

    目标成都

    一名偏将向邓艾提议:“咱们只要击败涪县的诸葛瞻,再挥师北进,就能跟钟将军两面夹击姜维了!”

    解救钟会吗?

    邓艾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自己身为陇西最高统帅却要充当偏师,如今,自己历经千辛万苦走在了钟会的前面,难道还要充当钟会的垫脚石?他没理这名偏将,径自呆呆地望向南方。那里是绵竹,只要过了绵竹就到成都了!

    “成都……”邓艾沉吟着,随即,他毅然决然地下达了军令,“咱们继续南下,去绵竹!”

    于是,邓艾的西路魏军一直冲到距成都六十公里的绵竹。

    此时,驻守涪县的诸葛瞻得知邓艾绕过自己进军绵竹的消息后,懊悔当初没有听从黄崇的建议,他急忙离开涪县,南下追击邓艾。

    邓艾给诸葛瞻写了封劝降信。

    信很简单,只有一句话:“你若投降,我就让你当琅邪王!”邓艾傲慢无礼的性格在这封信中表露无遗,从这里可以看出他和钟会在政治谋略上的差距。之前钟会写给蒋斌和姜维的书信无不对蜀将表达出深深的仰慕之情,可邓艾却直接拿琅邪王诱惑诸葛瞻,这在诸葛瞻看来根本不像笼络,更像是威胁。况且,魏国除了曹氏藩王,连司马昭都尚未称王,邓艾这么干不啻是擅权自重。

    诸葛瞻被激怒了,他向邓艾发起猛烈的攻势。

    邓艾命邓忠和师纂分别从诸葛瞻的左翼和右翼夹击。邓忠是邓艾的儿子,师纂曾是司马昭的幕僚,二人首战失利败退而回。

    “诸葛瞻兵势劲锐,难以攻克。不如安营扎寨,以图缓战。”邓忠和师纂说道。

    对邓艾来说,攻克蜀国势在必成,但他这么着急忙慌全为抢在钟会前头,如果缓战,万一钟会越过剑阁,到时候自己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怒道:“存亡之际在此一举,还有什么不能的!再战!如若再败,定斩不饶!”

    邓忠和师纂只能孤注一掷,怀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向诸葛瞻发起新一轮攻势。

    战场上,蜀军的尸体越积越多,余下的蜀军四散逃亡,这是诸葛瞻经历的第一场,也是最后一场战争,他仰天叹息:“我内不除黄皓,外不制姜维,进不守江油。我有三罪,还有什么脸面苟活于世?”言讫,他和长子诸葛尚杀入敌阵,悲壮地战死了。当年诸葛瞻秉政时,每逢朝廷出台善政,巴蜀百姓即竞相传言:“一定是诸葛侯的功劳。”这是巴蜀百姓因怀念诸葛亮产生的爱屋及乌的心态。诸葛瞻就这样活在父亲伟岸的影子下,受其庇荫,却始终无法走出来。

    流落到巴蜀的琅邪诸葛氏这一支并未随着诸葛瞻和诸葛尚身殒而断绝。诸葛瞻的次子诸葛京等人仍在成都。蜀国灭亡后,他们悉数返回中原,延续着诸葛氏一脉。而更具戏剧色彩的是,西晋建国后,晋室任命诸葛京为郿县令。雍州郿县,正是诸葛亮几次北伐中的战略要地,倘若诸葛亮得知孙子居然被司马家族任命为此地县令,不知会做何感想。

    “继续杀敌!不要放弃!”离诸葛瞻尸体不远处,黄崇身边的蜀军一个接一个倒下,可他仍然挥舞着利剑奋力抵抗。没多久,黄崇也战死了。

    在绵竹一战中,除了诸葛瞻、诸葛尚父子和黄崇之外,还有张飞的孙子张遵也战死沙场。

    几天后,驻守剑阁阻击钟会的姜维获悉诸葛瞻战败的消息,他完全乱了方寸,再没有任何应对策略。更让他感到困扰的是,他对成都朝廷的动向也搞不清楚。

    姜维一遍又一遍地派人打探情报。

    “说清楚点!陛下到底打算怎么办?”

    “陛下打算在成都坚守!”

    “不,陛下打算逃到益州南部。”

    “不对,陛下或许会东逃到吴国。”

    姜维面对这些混乱的情报根本无从判断。

    “放弃剑阁!全军入驻巴西郡。”巴西是剑阁以南的又一道防线,距离成都更近。

    在剑阁以北,钟会惊讶地看到姜维全面南撤。难道邓艾的战术达成了吗?他赶忙命令全军冲过剑阁追击姜维。于是,十万魏军通过了这道根本无法逾越的天险。随后,钟会对驻守巴西的姜维展开猛攻。

    姜维不敌,继续南撤到广汉(今四川省广汉市),这里距离成都仅有三十多公里。

    “邓艾到底在干什么?”钟会率领十余万魏军驱赶着姜维,离成都愈来愈近,却始终没有邓艾的消息。他当然不是怕邓艾有闪失,相反,他担心的是邓艾抢先攻进成都。要知道,整个伐蜀计划全出自他的谋略,而十余万主力军更是司马昭送给他的一份厚礼。在这样的情况下,钟会岂能甘心将攻克成都的大功拱手让人?可是,无论是钟会还是姜维都无法阻止邓艾的脚步了。

    兵临成都

    公元263年12月底,邓艾兵临成都城下。

    刘禅明白大势已去,眼前唯有投降一条路,可这话他不好意思主动说出口,便问群臣:“眼下这局面,你们说该怎么办?”

    公卿开始没边没沿地胡乱建议:

    “不如投奔吴国去吧?”

    “或者逃到南蛮?”诸葛亮平定南蛮叛乱后,虽然大体平静下来,但小规模叛乱仍时有发生。

    投降虽难以启齿,却是唯一的出路。光禄大夫谯周再也听不下去了,他决定站出来充当这个可能会让自己遗臭万年的恶人。

    “若陛下逃往吴国,同样要臣服于吴主,为何选择臣服小国,却不能接受臣服大国?况且,从天下大势来看,魏能吞吴,吴不能吞魏,倘若日后吴国也被魏国吞并,陛下难道要受两次亡国的耻辱吗?再说那些建议逃到南蛮的人,更是将陛下的性命置于不顾,当年先帝刚驾崩南蛮就叛乱过一次,现在咱们已丧失大半领土,谁能保证南中不会再度叛乱?如果陛下不幸被蛮夷杀了,不是更耻辱吗?”

    这位谯周是巴蜀士人,他在汉末益州牧刘璋的统治下度过了安逸的童年,可随着刘备到来,巴蜀卷入了近半个世纪的战乱。几年前,谯周曾写过一篇《仇国论》抨击姜维穷兵黩武。可以说,谯周从感情上是反感刘氏政权的,这就如同江东士族反感孙氏政权一样。但是,纵然谯周的政治立场和刘氏政权有诸多矛盾,但这番话说得也在理,他不仅是为百姓着想,更设身处地为刘禅谋求最好的结果。

    不过,谯周无论多么客观理智,其本意终归是劝主投降,也正因为此,这位巴蜀名士受到历朝历代无数人的谩骂。反过来细想,难道不正是因为这股强大的舆论压力,给那些不计后果又毫无意义的昏招创造了土壤吗?

    刘禅听罢谯周的话,长吁一口气,心里总算踏实下来。

    “有人持异议吗?”刘禅问道。无人提出反对建议。蜀汉臣子在彰显了自己满腔热血后便都借着谯周的话顺坡下了。

    “开城投降!”刘禅下诏。

    刘氏皇族似乎不甘于这样平淡无奇,刘禅的儿子——北地王刘谌耻于亡国之辱,杀死自己的妻儿后自尽。

    轰隆隆……伴随着一阵沉重的声音,成都城门左右大开,刘禅带着皇室成员和六十余名蜀汉臣子向邓艾军走了过去。

    遥想四十九年前,刘备率领大批荆州人(还包括一些中原人)傲然迈进成都,巴蜀士人从此生活在刘氏政权和荆州派臣子的压抑之下。四十九年后的今天,刘禅在巴蜀名士谯周的建议下走出成都。这场战争,难道不是被蜀人期盼了半个世纪之久吗?然而,人性很奇怪,就好像越来越多的荆州人被益州人同化,视巴蜀为第二故乡且排斥战争一样,也有越来越多的巴蜀人开始接受并效忠于刘氏政权。时间冲淡了一切。

    自公元221年刘备称帝,到公元263年底,蜀汉历经四十二年后灭亡。

    邓艾接纳了刘禅的投降。他傲慢地瞟了一眼蜀汉遗臣,言道:“你们幸亏是碰上了我,如果赶上当年吴汉那样的,今天怕是都要被杀头了。”吴汉是东汉光武帝麾下名将,他战胜后,将敌军首领二百多人全部处死。

    旋即,邓艾仰天大笑:“姜维也算个英雄,只可惜碰上了老夫。”

    就这样,邓艾昂首阔步迈进成都,攀上了他生命的巅峰。他没多想这巅峰能持续多久,也不知道巅峰过后等待他的将是什么。

    《周易》写道:“日中则昃,月满则亏。”

    邓艾占据成都后,在没有经过司马昭首肯的情况下擅自任命师纂任益州刺史、牵弘等人担任各郡太守,又拜刘禅为骠骑将军,并对刘氏宗族和原巴蜀官吏逐一封官授爵。

    有人好心提醒他:“您立了大功,现在该避免功高震主之嫌。封官授爵最好经过相国首肯。”

    “你懂什么!俗话说,将外在,军令有所不受。再说,我这是为了巴蜀的稳定,若经相国首肯,书信往来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万一这期间再出现动荡怎么办?”

    邓艾这番话听起来是为大局着想,其实也夹杂私心,他借着向蜀汉遗臣卖好来抬高自己的声望。可是,这事做得着实欠缺技巧。他迟钝的政治嗅觉,再加上傲慢强横的性格,让他未来的路越走越窄了。

    各怀鬼胎

    在距成都不远的广汉,钟会接到邓艾发来的“捷报”。同时,姜维也接到刘禅让他放弃抵抗的诏命,不过,准确地说应该称作前朝诏命,因为刘禅已经成为魏国臣子,蜀汉不复存在了。

    “放弃抵抗吧……”姜维凄凉地叹道。廖化、张翼等蜀军将士举刀劈向岩石,宣泄心中的愤怒。姜维把他的印绶和节钺送给魏军前锋胡烈,然后亲自前往钟会的大营请降。这里有必要分析一下。刘禅身在成都,为何姜维不南下成都向邓艾投降?反而北上向钟会投降?这大概源于姜维强烈的自尊心。在沓中之战,姜维和邓艾旗鼓相当,却被击溃。而在剑阁,姜维以少数兵力克制住钟会数倍于己的敌军,这是他最后一笔辉煌。邓艾倨傲无礼的态度不得人心,而钟会在写给姜维的信中则尽显仰慕之情。正是出于这些考虑,姜维选择了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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