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生而为人，不下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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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书写申报书过程中，各人会遇到各人的难题，反映到指导老师处，给予建议，或帮助大家降低难度。
最后结论是选取还未有详尽研究资料的，政府网站上公示过的优秀文旅融合单位，都是学校所在省内的，一共有六个地点，通过实地参观、与相关负责人交谈，获得一手资料，总结每个案例如何处理自己的优势和劣势，达成怎样一个效果，这个过程有什么做得好的地方，有什么不足的地方，能给其他也在做文旅的企事业单位什么启发和建议。
目的明确，搜罗资料，证明文化和旅游融合有重要价值，已有成功案例帮助两业发展，国家鼓励支持，再说明团队能采用多少种全面的办法获取一手资料，资料的可信度，省政府对文大的支持，项目有价值、可实施、项目成员优秀且对项目理解深刻，说明了这些，再拟定项目周期，大致每个时期完成哪一部分，耗时多久结题，最后一版申报书在指导老师处通过。
之后就是静默地等待，直到喜讯传来，国家级立项成功，虽然只是大创，但大家很多都是第一次，很兴奋，这也意味着大家可以一起去很多有意思地方顺便玩一玩。
疫情期间的立项成功，也说明项目前期都只能线上完成，依旧是纯理论。
这个疫情，沈谊不止投入项目。
疫情爆发，是在沈谊寒假回家后。
原本快放假的时候，表姐就一通电话过来痛骂沈谊，一直不和她联系，要自己考家乡省会城市的大学，也不干，说以后要回家乡省会城市工作，也不干，说这次必须去她家找她，不准直接回家，后怒气冲冲挂掉电话。
省会城市是武汉，那时疫情并未引起多大关注，只是疑似感染的新闻，沈谊偶有刷到过。
但这并不是沈谊拒绝去找已经在武汉安身立命的表姐的原因。
表姐和沈谊很亲近，字面意思的亲近。
表姐读书期间在沈谊家住过很久，很长一段时间，是和沈谊睡一张床的。
沈谊无数次做过表姐早恋的借口。
“沈谊，在家多无聊啊，我们一起出去好不好？”
“好！”
于是就是牵着沈谊大街小巷纯散步并打电话，电话从下楼那一刻开始，到上楼那一刻结束，沈谊摸摸身上背的斜挎包，捏捏里面沉淀的硬币，一块有韧性的平面，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真说俩人的感情，沈谊回想起来全是无休止的讲电话时机关枪一般的那张嘴，还不是跟沈谊讲，全程连个背景板都算不上。
表姐对沈谊算不错，但她谈恋爱了，更有甚者，她生孩子了。
表姐有了新的家庭，表姐就不再是从前的表姐，这是沈谊高中乃至更小就明白的道理。
因为沈谊就是这么觉得的，沈谊一直都觉得，只有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和自己是一家五口的一家人，是真正每天生活在一起，相互关心，相互吐槽，又不离不弃的一家人，是真正没有秘密、无所顾忌的一家人。
尽管姑妈是爸爸的亲姐姐，尽管姑妈是奶奶的亲女儿。
这世上不存在真正平等的爱，是因为你没有遇到极端的选择题。
沈谊是个很极端的人，从小最喜欢的设想就是地震、海难，如果有一天灾难发生，自己要逃命，自己会带什么走，自己什么都不会带再走，只要活着，就够了，只要活着，就算一无所有，也能重头再来，所以沈谊本质上不在乎物质，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同样做女儿，表姐是姑妈自己的女儿，沈谊只是姑妈的侄女，沈谊只是妈妈的女儿，不管说再多客套话，极致的选择和爱，只能给自己的骨肉。
最危难的时刻，能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最多只有自己的父母。
沈谊不相信无条件的爱，既然连这都无法相信了，退而求其次，去相信从不考虑“无条件的爱是否存在”这个话题的天生觉得自己爱沈谊的父母。
沈谊从不是个博爱的人，如果自己有爱，一定要给最爱自己的人，旁人次一点都分不到一点。
表姐是毫无疑问的那个旁人。
沈谊去过表姐家，在表姐无数次地吆喝声中去陪她办过事。
表姐是个很厉害的人，很圆滑，很会社交，很会讨人喜欢。
只有沈谊，想离她远远的。
因为表姐的圆滑、讨人喜欢，都是留给家长的，留给外人的，真实的烦躁、不喜欢、甚至有些难看的嘴脸，都是在沈谊面前的，人前的话，和人后的话，那般不一样，沈谊不想成为这样的人，但所有人眼里，父母眼里、亲戚眼里，表姐都是沈谊该好好学习的榜样。
表姐大专出身辗转多份工作，在三十岁之前自己当公司老板，年入百万千万，她有她的苦，她有她要去守护的骄傲，她有她想看的亲戚变脸的大戏，但沈谊从始至终只想呆在自己的窝里，不想做戏子。
沈谊直接拎着行李回家了。
不到一周，疫情爆发，武汉被封，表姐也被封在武汉无法如往常回家过年。
武汉是省会，是交通重市，周边县城被困在武汉的不在少数，太多了，他们只有一个想法，要回家，能回家，那就回家，你的车能接，那条小路能走，那就回来。
回到家乡的人，很多都开始发热，点带圈，到处都是救护车的警报声。
看着手机日益增长的死亡病例数，第一次觉得生命很渺小。
通过爸爸妈妈聊天，还知道自己小学的校长，也去世了。
生死面前，无大事，沈谊有点感触军训小女孩对自己说的“时间就是用来浪费的”，是啊，时间就是用来浪费的，但我们总是玩得太认真、太入迷。
人生好似一场游戏，从母胎以婴儿的形式降临，是每个意识形态入场的形式，呼吸暂停是每个意识形态离开世界、被告出局的形式。
我们这个有趣的世界，有很多有意思的东西，金钱、权力、智慧、美貌，贫穷、无知、丑陋，是一场很大的赌局，先天配置是赌，借助后天赚取的所有物去试图改变，还是赌，有人第一场就赢得盆满钵满，有人从头赌到尾一输再输，输无可输，有人逆天改命，有人高开低走，他们中有哪个能那般笃定知道自己怎样做，就一定能在这场游戏中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们有是否知道自己到底想在这场游戏里收获什么。
想到这，沈谊忽地觉得自己很自由，是老天赋予的沈谊的生命、赋予的亲缘关系、赋予的能力，起码对意识本身而言，就可以这般觉得。
那么，自己是不是也可以，无所顾忌，做点自己想做的事。
沈谊又向季凡发了好友申请。
因为开了黄钻，发现被挡访客，几个月前，是季凡。
都过去这么久了，他还能来自己空间，是不是说明，还会偶然想起自己。
寂寞是很可怕的事，它会让你本能地抓住曾经拥有过的光，哪怕它早已熄灭，也会觉得握住熄灭的火柴棒就能得到一点安慰。
这次，季凡没那么快同意，很多天后，还是同意了。
沈谊在他不通过的时候，每天心急如焚，做什么都没有兴致，却在通过的一秒后，就觉得万分后悔，不该发这个请求。
明明知道自己一定不会和一个人在一起，明明知道两人曾有过的感情早已变质、过期，却还是找过来，沈谊太寂寞了。
但沈谊也不愿真正开始一段感情，大学里，很多从高中带到大学的情侣，也有通过社团在一起的恋人，但沈谊觉得很难长久，沈谊想要的感情，对方不要有放不下的白月光，对方的性格能和沈谊相契合，不会互相觉得无聊，能做精神伴侣，互相理解，走进内心，但很难，无异于大海捞针。
沈谊遇见过的所有人，朋友、喜欢的人，都没有做到这一点，甚至沈谊发了疯，把希望寄托在母亲身上，和她讲述自己癫怪离奇的想法，母亲理解不了，甚至为沈谊拥有这些想法，变成自己不可理解的人而流泪，说自己把沈谊怎么把沈谊养成了这种人。
沈谊怒斥，“什么叫你把我养成什么样的人，我是一个人，就像你是一个人一样的，我是一个人，你凭什么觉得你可以把我养成什么样子，我自己会决定我要成为什么样子。”
父母都会想，会决定，生一个孩子，要自己的孩子怎么样怎么样。
但孩子生下来，它和你的联结，只有“生”这个举动。
生、养育、同住一个屋檐下，和领养、教育学生、山郊野岭救一个人等等一样，都是老天给各个独立意识的一些缘分，一些不可预计的交集。
我们都会辜负一些人，也会被一些人辜负，这是不可能得到公平的。
再次和季凡恢复联系，双方又有些无言。
问了问什么时候到的家，再无话题。
在书写申报书过程中，各人会遇到各人的难题，反映到指导老师处，给予建议，或帮助大家降低难度。
最后结论是选取还未有详尽研究资料的，政府网站上公示过的优秀文旅融合单位，都是学校所在省内的，一共有六个地点，通过实地参观、与相关负责人交谈，获得一手资料，总结每个案例如何处理自己的优势和劣势，达成怎样一个效果，这个过程有什么做得好的地方，有什么不足的地方，能给其他也在做文旅的企事业单位什么启发和建议。
目的明确，搜罗资料，证明文化和旅游融合有重要价值，已有成功案例帮助两业发展，国家鼓励支持，再说明团队能采用多少种全面的办法获取一手资料，资料的可信度，省政府对文大的支持，项目有价值、可实施、项目成员优秀且对项目理解深刻，说明了这些，再拟定项目周期，大致每个时期完成哪一部分，耗时多久结题，最后一版申报书在指导老师处通过。
之后就是静默地等待，直到喜讯传来，国家级立项成功，虽然只是大创，但大家很多都是第一次，很兴奋，这也意味着大家可以一起去很多有意思地方顺便玩一玩。
疫情期间的立项成功，也说明项目前期都只能线上完成，依旧是纯理论。
这个疫情，沈谊不止投入项目。
疫情爆发，是在沈谊寒假回家后。
原本快放假的时候，表姐就一通电话过来痛骂沈谊，一直不和她联系，要自己考家乡省会城市的大学，也不干，说以后要回家乡省会城市工作，也不干，说这次必须去她家找她，不准直接回家，后怒气冲冲挂掉电话。
省会城市是武汉，那时疫情并未引起多大关注，只是疑似感染的新闻，沈谊偶有刷到过。
但这并不是沈谊拒绝去找已经在武汉安身立命的表姐的原因。
表姐和沈谊很亲近，字面意思的亲近。
表姐读书期间在沈谊家住过很久，很长一段时间，是和沈谊睡一张床的。
沈谊无数次做过表姐早恋的借口。
“沈谊，在家多无聊啊，我们一起出去好不好？”
“好！”
于是就是牵着沈谊大街小巷纯散步并打电话，电话从下楼那一刻开始，到上楼那一刻结束，沈谊摸摸身上背的斜挎包，捏捏里面沉淀的硬币，一块有韧性的平面，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真说俩人的感情，沈谊回想起来全是无休止的讲电话时机关枪一般的那张嘴，还不是跟沈谊讲，全程连个背景板都算不上。
表姐对沈谊算不错，但她谈恋爱了，更有甚者，她生孩子了。
表姐有了新的家庭，表姐就不再是从前的表姐，这是沈谊高中乃至更小就明白的道理。
因为沈谊就是这么觉得的，沈谊一直都觉得，只有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和自己是一家五口的一家人，是真正每天生活在一起，相互关心，相互吐槽，又不离不弃的一家人，是真正没有秘密、无所顾忌的一家人。
尽管姑妈是爸爸的亲姐姐，尽管姑妈是奶奶的亲女儿。
这世上不存在真正平等的爱，是因为你没有遇到极端的选择题。
沈谊是个很极端的人，从小最喜欢的设想就是地震、海难，如果有一天灾难发生，自己要逃命，自己会带什么走，自己什么都不会带再走，只要活着，就够了，只要活着，就算一无所有，也能重头再来，所以沈谊本质上不在乎物质，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同样做女儿，表姐是姑妈自己的女儿，沈谊只是姑妈的侄女，沈谊只是妈妈的女儿，不管说再多客套话，极致的选择和爱，只能给自己的骨肉。
最危难的时刻，能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最多只有自己的父母。
沈谊不相信无条件的爱，既然连这都无法相信了，退而求其次，去相信从不考虑“无条件的爱是否存在”这个话题的天生觉得自己爱沈谊的父母。
沈谊从不是个博爱的人，如果自己有爱，一定要给最爱自己的人，旁人次一点都分不到一点。
表姐是毫无疑问的那个旁人。
沈谊去过表姐家，在表姐无数次地吆喝声中去陪她办过事。
表姐是个很厉害的人，很圆滑，很会社交，很会讨人喜欢。
只有沈谊，想离她远远的。
因为表姐的圆滑、讨人喜欢，都是留给家长的，留给外人的，真实的烦躁、不喜欢、甚至有些难看的嘴脸，都是在沈谊面前的，人前的话，和人后的话，那般不一样，沈谊不想成为这样的人，但所有人眼里，父母眼里、亲戚眼里，表姐都是沈谊该好好学习的榜样。
表姐大专出身辗转多份工作，在三十岁之前自己当公司老板，年入百万千万，她有她的苦，她有她要去守护的骄傲，她有她想看的亲戚变脸的大戏，但沈谊从始至终只想呆在自己的窝里，不想做戏子。
沈谊直接拎着行李回家了。
不到一周，疫情爆发，武汉被封，表姐也被封在武汉无法如往常回家过年。
武汉是省会，是交通重市，周边县城被困在武汉的不在少数，太多了，他们只有一个想法，要回家，能回家，那就回家，你的车能接，那条小路能走，那就回来。
回到家乡的人，很多都开始发热，点带圈，到处都是救护车的警报声。
看着手机日益增长的死亡病例数，第一次觉得生命很渺小。
通过爸爸妈妈聊天，还知道自己小学的校长，也去世了。
生死面前，无大事，沈谊有点感触军训小女孩对自己说的“时间就是用来浪费的”，是啊，时间就是用来浪费的，但我们总是玩得太认真、太入迷。
人生好似一场游戏，从母胎以婴儿的形式降临，是每个意识形态入场的形式，呼吸暂停是每个意识形态离开世界、被告出局的形式。
我们这个有趣的世界，有很多有意思的东西，金钱、权力、智慧、美貌，贫穷、无知、丑陋，是一场很大的赌局，先天配置是赌，借助后天赚取的所有物去试图改变，还是赌，有人第一场就赢得盆满钵满，有人从头赌到尾一输再输，输无可输，有人逆天改命，有人高开低走，他们中有哪个能那般笃定知道自己怎样做，就一定能在这场游戏中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们有是否知道自己到底想在这场游戏里收获什么。
想到这，沈谊忽地觉得自己很自由，是老天赋予的沈谊的生命、赋予的亲缘关系、赋予的能力，起码对意识本身而言，就可以这般觉得。
那么，自己是不是也可以，无所顾忌，做点自己想做的事。
沈谊又向季凡发了好友申请。
因为开了黄钻，发现被挡访客，几个月前，是季凡。
都过去这么久了，他还能来自己空间，是不是说明，还会偶然想起自己。
寂寞是很可怕的事，它会让你本能地抓住曾经拥有过的光，哪怕它早已熄灭，也会觉得握住熄灭的火柴棒就能得到一点安慰。
这次，季凡没那么快同意，很多天后，还是同意了。
沈谊在他不通过的时候，每天心急如焚，做什么都没有兴致，却在通过的一秒后，就觉得万分后悔，不该发这个请求。
明明知道自己一定不会和一个人在一起，明明知道两人曾有过的感情早已变质、过期，却还是找过来，沈谊太寂寞了。
但沈谊也不愿真正开始一段感情，大学里，很多从高中带到大学的情侣，也有通过社团在一起的恋人，但沈谊觉得很难长久，沈谊想要的感情，对方不要有放不下的白月光，对方的性格能和沈谊相契合，不会互相觉得无聊，能做精神伴侣，互相理解，走进内心，但很难，无异于大海捞针。
沈谊遇见过的所有人，朋友、喜欢的人，都没有做到这一点，甚至沈谊发了疯，把希望寄托在母亲身上，和她讲述自己癫怪离奇的想法，母亲理解不了，甚至为沈谊拥有这些想法，变成自己不可理解的人而流泪，说自己把沈谊怎么把沈谊养成了这种人。
沈谊怒斥，“什么叫你把我养成什么样的人，我是一个人，就像你是一个人一样的，我是一个人，你凭什么觉得你可以把我养成什么样子，我自己会决定我要成为什么样子。”
父母都会想，会决定，生一个孩子，要自己的孩子怎么样怎么样。
但孩子生下来，它和你的联结，只有“生”这个举动。
生、养育、同住一个屋檐下，和领养、教育学生、山郊野岭救一个人等等一样，都是老天给各个独立意识的一些缘分，一些不可预计的交集。
我们都会辜负一些人，也会被一些人辜负，这是不可能得到公平的。
再次和季凡恢复联系，双方又有些无言。
问了问什么时候到的家，再无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