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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083】一声凄厉的叫喊声从空置的厂房内传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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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雨湘认命地闭紧眼睛，等待着“哗啦”一落。
原本扯着她的手腕的绳子猛然一松。
“哗啦”一声水波巨响，程雨湘整个人没入啤酒桶中。
水花四溅，伴随着两个坏男人的大笑声。
“看看，多么具有视觉冲击力，闻着啤酒的香气，又是一盘令人垂涎的爽口菜啊！”
一股强烈的啤酒花气息呛入鼻腔口腔，让程雨湘苦不堪言髹。
感觉被液体包围住，分不清楚哪里是眼泪，哪里是啤酒。
想起霍冠群抱着万乔恩远去的背影，程雨湘觉得人生了无希望。
她索性放弃了挣扎，任凭自己的身子在啤酒中沉溺。
“强哥，那个傻女人怎么都不知道挣扎啊？该不是不会游泳，淹死了吧？”
小马扯起嗓门，朝着小土坡上的强子大喊一声。
快要走到车门边的霍冠群，突然一个趔趄，差点将手里的万乔恩丢了出去。
“冠群哥，你没事吧？”
万乔恩吓得花容失色，紧紧地环住霍冠群的脖子。
霍冠群脸色有点苍白，站定了好一会儿，才黯哑着嗓子说：“不小心踩到一个小石子，膈应住了，我们走吧。”
语音疲惫，好像即将崩断的琴弦一般。
万乔恩一怔，忍不住偷偷回眸，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啤酒桶。
一辆毫不起眼的别克飞速地飘移过来。
霍冠群扫了一眼，启动车辆离去。
两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死死地抓着汽车的方向盘，好像抱着求生的求生圈一般。
万乔恩抚摸着自己被勒出红痕的手腕，皮肤上的疼痛，怎么都比不上内心深处的伤痕。
“冠群哥，到底是什么人绑架我，查得出来吗？”
“秦朗和警方还在追踪，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这些事情你不要管了，去医院检查全身，看看有没有问题。”
万乔恩轻轻摇摇头。
“幸亏你来得及时，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对我怎么样。”
看了有点心不在焉的霍冠群一眼，万乔恩缓缓地说道：“不过，和我一起被绑架的那个女孩子就有点可怜了。”
“哦？”
霍冠群猛然一惊，差点把握不住方向盘。
“那个高个子的男人将她单独带到小房间里去，二十多分钟才抱着她出来，头发散乱，两个人都有点衣冠不整……也不知道有没有收到欺侮，不过她又没有被封着嘴巴，全程一声不吭的。”
单独带到小房间里去，二十多分钟才抱着她出来……
单独进去，孤男寡女，还有什么事情可以做？
难道还指望这些绑架犯陪着她一起看韩剧么？
霍冠群的眉毛拧得紧紧的，面色好像一滩墨汁，浓得化不开。
上一次在私人炼油厂，如果不是他去得及时，恐怕后果已经不堪设想。
如果再遇到这样的事情，程雨湘，她应该难以承受吧？
尽管他是要报复她，可是，也不希望被整得那么惨。
因为，他的报复，已经足够程雨湘受的了，足够啊。
……
一个急刹，车辆停在了路边。
“乔恩，我让秦朗第一时间来接你，并送你去医院检查。现在我有点急事，先走了。”
霍冠群将万乔恩放在路边，加足马力冲了回去。
绳索已经没有了，两个巨大的啤酒桶，汩汩地流淌着黑啤酒。
整个厂房已经人去楼空，只有地上散乱丢着的盒饭，几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流浪狗静静地吃着剩饭。
一声凄厉的叫喊声从空置的厂房内传了出来，回音不绝。
流浪狗吓得四处逃窜。
……
程雨湘的体温下降极快，不光是因为呛水，还因为她自己的不配合。
在冰冷中，感觉到有一个温暖的大手紧紧地包住了她的手。
源源不断的温暖传输过来。
程雨湘有点不想睡过去了。
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她睁开眼睛想看看这个大手到底是属于谁的。
可是，才睁开了那么一丝丝，就紧紧地合上了。
算了，算了吧。
事情怎么可能和她想象中的那样呢？
就当做是在美梦中，贪恋那么一丁点温柔罢了。
霍冠群如果能够爱她，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啊？他应该会爱上她吧？
程雨湘终究跌入了黑暗之中，视野中一片海市蜃楼浮荡不已。
耳边所有的声音都变成了啤酒花的气泡声，咕咚咕咚——
复于平静。
她微微笑了起来，仿佛已经抓住了此生最重要、最宝贵的财富一般。
真是好啊！
耿绍东怎么都没有想到，最后会是她掉入啤酒桶里，甚至都没有挣扎。
这个傻女人，简直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他紧紧握住程雨湘的手，看着她好像失去灵性的小兔子，软绵绵地躺靠在他的副驾驶上，随着汽车的颠簸不停地晃动着。
之后，被抬上了救护车。
程雨湘可以睡一个好觉了，但是她又恨害怕自己睡过去，就松开了那只温暖的大手，再也找寻不回来了。
浑浑噩噩的，她着急地不得了，眼角有温热的液体缓缓滑过面颊。
有一只大手，用带着丝丝凉意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眼角，帮忙她擦掉了泪花。
“完了完了……”
一阵车鸣笛的声音，那么哀婉。
耿绍东在内心中不断地责骂自己。
本来，他只是让吴刚成找几个混混，将万乔恩和程雨湘抓来，吓唬吓唬她们。
同时，再看看霍冠群的抉择，好让程雨湘彻底死心。
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没有想到的是，霍冠群居然真的只赎一个人回去，冷然地没有回头。
医院里的无影灯亮起来，又熄灭。
耿绍东刚要掏出香烟，又忍不住收了手，只得一脸灰白地靠在走廊的长椅上。
自己该不是爱上这个女人了吧？
内心一惊，手指上夹着的香烟突然地掉落在地上。
不会，不会的。
这么恐怖的推理怎么得出来的？
一定是因为此刻的慌乱，所以头脑有点不清晰。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程雨湘动了动苍白的嘴唇，毫无血色。
掌心里紧紧握着的感觉还在。
可是，迷惘的眼神中，看见的男人，根本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个男人。
视野逐渐清明起来，梦彻底醒了。
巨大的失望如浪花一般拍打过来，几乎要淹没她的神智。
那么温暖的感觉，怎么可能不是霍冠群呢？
难道自己一直在梦游中吗？
一大颗泪珠倏然地流了出来，内心一阵剧痛。
坐在床榻边沿的男人也惊呼起来。
“小程程，你醒了，是不是哪里疼？不要哭，你告诉我，我立即去喊医生来。”
程雨湘急忙擦干眼泪，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没事，就是觉得呼吸有点困难。”
耿绍东握紧了她的手。
“肺部呛进了啤酒，所以现在还是恢复期，你少说话，多卧床休息。”
“谢谢你的照顾，我也醒过来了，你先忙事业去吧，我晚点将医药费还给你。”
耿绍东的脸涨得通红：“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接到绑匪的电话，我飙车有多快，你知道吗？”
程雨湘一怔，看来，一直都是耿绍东握着她的手啊。
不是那个她心心念念的人呢。
确实是她幻想太多了，霍冠群既然已经抱着万乔恩离开，怎么可能半途扔下虚弱无比的万乔恩，折返回来救赎她呢？
如果他真心要救她，不会吝啬多问一句。
而当时，他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留给她。
这一段婚姻，真的已经落下帷幕了。
她的心，也该将感情中的省略号，换成一个句号了。
程雨湘竭力忍住内心的难过，缓缓从耿绍东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
虽然她一直在以阿Q精神，不断开解着自己，让自己接受感情已经随风而逝的现实。
可是，内心还是保留一个小小的角落，顽固地认为霍冠群后来回过头，只是找不到自己而已了。
就算是晚了一点，还是错过了。
不管怎么样说，他终究会为自己来一次。
就让她固执地认为霍冠群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自己的吧，不然，那么寂寞的人生，该如何进行下一步的艰辛？
程雨湘靠着床头，徐徐闭上了眼睛。
再也不想那么多了，既然天意让自己回来，还是好好地开始新的生活。
当时的自己，真是一时冲动，现在回想起来，居然有一丝后怕。
“耿少爷，谢谢你的关心，我觉得还是有点晕眩，想睡一下。”
耿绍东知道程雨湘在婉拒自己，他的内心深处，有点堵得慌。
他就那么不讨她的欢心吗？
可是，看程雨湘的样子，确实很虚弱，不像是装病的样子。
他只得退缩一步，缓缓站起身来。
“那你好好休息，医生护士，我都作了最好的安排，有什么需要，你按下呼叫器就行了。”
耿绍东帮程雨湘盖好被子，看着她疲惫地闭上眼睛，忍不住在内心轻声叹了一口气，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病房。
听见远去的脚步声，程雨湘才重新睁开眼睛。
隔壁病床是一位已过花甲的老人，顶着一头花白的头发，穿着浅色的病号服。
看见程雨湘坐起来，老人关切地问她：“丫头，你刚从急诊室里转出来，还是多休息才好，赶紧躺下去。”
程雨湘感激地看着面前慈祥的老人，柔柔地一笑。
那是怎样生出来的微笑呢？
应该，是可以赶走原本要下落的眼泪的微笑。
“没事，满心的心事，躺着也难受。”
“丫头，你这么年轻，这么可以说出这么消极的话？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啊，你就会明白了，世界上那么多的烦恼，真的需要早点放下。再激烈的爱情、再跌宕的人生，终究会过去，成为记忆。既然太多的时间里，我们都是一个人，那就要及时开始自己疼自己啊。”
老奶奶说这句话的时候，苍老的眼神望着玻璃窗上跳跃的光影，样子十分的安详。
看样子，也是经历过人生大风大浪的人。
“我和我的老伴是私定终身，那个时候，家里有一门娃娃亲，我死活不同意，硬是跟着老伴从家乡跑了出来。”
“……”
“以前穷，也没有什么手艺，只有走街串巷去兜售一些小玩意。”
……
“好不容易存了一点点钱，本来以为苦尽甘来，老伴突然患上癌症，撒手就走了，丢下我和三个嗷嗷待哺的娃。”
老人红了眼圈，似乎在回忆最艰难的一段日子。
“一个女人，拉扯三个娃长大成人，多么不容易。没有想到的是，人到老年，腿脚不灵活的时候，还被儿女嫌弃。我本来想就这么去见我的老伴，吞了那么多安眠药，还是走不了……”
看了看程雨湘，老奶奶继续劝解。
“丫头，看你的样子，估计也是轻生。”
“不是轻生，我……是溺水了，反正也没有抱什么希望，很想就这样一走了之，但是，家里还有妈妈和妹妹呢，还有牵挂，清醒过来，还真心有点舍不得。”
“是啊！既然老天爷不收我们，好死不如赖活着。更何况，你还年轻得很呢，一切都可以从头开始。”
“嗯，好死不如赖活着。我再也不做傻事了！”
程雨湘含着泪水，握了握老人的手，感谢老人给她上了这一课。
她决定按照书上说的那么去做：做清淡欢颜的女子，写高贵的情书给自己。
没有亲爱的人，自己还可以给自己送玫瑰啊。
……
夜幕降临。
感觉好多了，程雨湘让医生开了一点药物，决定提前出院回家。
“你的情况不稳定，最好还是在医院里多观察几天。”
上官骏正好从急诊室经过，带着吃惊的眼神，看着一身病号服的程雨湘。
“别看，我可不想留下来陪着你。闻着这些福尔马林的气味，我都睡不着，严重影响休息，身体更不能好好康复了。”
“你怎么了？”
程雨湘一笑。
“没事，和几个朋友去游泳，有点溺水而已。”
她尽量说得云淡风轻。
“倒是你，头上的伤好点没有？”
上官骏也不疑有他。
“好多了，也趁机休息了一阵，我也是准备来开点药，回家去休息的。”
两个人相视而笑，各自领取了药物离开。
上官骏回到自己的病房里收拾东西，冷不丁一个黑影走到身后。
他吓了一大跳，看清楚来人是霍冠群，忍不住拍了一下霍冠群的肩膀：“你小子怎么神出鬼没的，进来也不吭声。”
看见霍冠群两手空空的，上官骏又忍不住失望：“现在可是吃饭的点，你来也不说给我带点食物，吃了几次病号饭了，嘴巴里都要淡出一只鸟来。”
霍冠群有点一反常态。
他没有笑，沉着一张脸，悠悠地问：“好点没有？”
“好多了，死不了。”
上官骏一着急，就有点烦躁。
“我来一会儿了，进门就扑了一个空，你做什么去了，那么久？”
原来不是来看自己的，搞半天还表错了感情啊。
“哦，刚才去和漂亮的小护士聊聊天。”
就是不说，急死你。
上官骏别过脸。
悄悄地打量着霍冠群的神色，看他到底要忍到什么时候。
“没有遇到什么人吗？特别是，熟人之类的。”
“有啊，遇到熟人了。”
上官骏提高音量，霍冠群激动得双眼放光，期待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可是，他就是什么都不说了。
上官骏从床头柜里拿出一天的药物清单，仔细地看着，自言自语道：“哎，今天又用了很多药物，比自己这几年吃的药都多。”
“少和我左故而言他，继续刚才的话题。”
霍冠群有点微微的恼怒，不由得伸手耙了耙头发。
“刚才的话题？让我想一想……哦，我去找漂亮的小护士聊天了啊，你又不重美色，关心什么啊。”
霍冠群咬了咬嘴唇。
“然后呢？”
“然后？”
上官骏装出愕然的样子。
“话题无非就是我今天的新造型帅不帅气啦，相比娱乐圈那些小鲜肉如何啦，她们在恋爱中有什么小烦恼可以和我倾述啊……怎么，你很有兴趣听听？那你坐下来，我们聊一聊，保证为你开阔思路。”
“上官骏，你少给我装蒜，你分明知道我要问什么……她，怎么样？”
这个闷烧的男人啊，明明在意，偏偏这么拧巴。
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了吗？
“你没有去游泳吗？只是稍微的溺水而已，看样子精神状况不错。啊，她现在不知道和哪个帅哥一起出去的，居然都没有约着你一起呢。”
上官骏继续添油加醋：“没有约你，你内心是不是觉得酸溜溜的啊？”
游泳？
霍冠群眉目一拧，原来她是这么说的。
那么严重的绑架，差点失去性命，还轻描淡写地说只是溺水而已。
她怎么会是这么一个缺心眼的女人呢？
他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内心有一块地方，好像整幅拼图掉落了一小块一般.
怎么都不对劲起来。
“哎呀！不就是游泳吗？下次，我们哥俩一起去，看看那些穿着比基尼的小美女，你又会满血复活起来。冠群啊，别想那么多了，你和程雨湘，马上都是过去式了，还关心着她做什么呢，也不怕乔恩吃醋啊？”
霍冠群木讷地站着，任上官骏拍打着他的肩膀、摇晃。
上官骏清理好东西，转过身，就看见高大的男人呆呆地望着窗外出神。
他也上前一步，隔着带着一丝雾气的窗户，远远地看着一个熟悉的背影。
越来越远，终于融入黑沉沉的夜幕之中。
她还是走了吗？
就这样走出他的生活了？
为什么他的内心，一点都不开心呢？
---题外话---不好意思，今天太忙，更新晚了，抱歉啊
程雨湘认命地闭紧眼睛，等待着“哗啦”一落。
原本扯着她的手腕的绳子猛然一松。
“哗啦”一声水波巨响，程雨湘整个人没入啤酒桶中。
水花四溅，伴随着两个坏男人的大笑声。
“看看，多么具有视觉冲击力，闻着啤酒的香气，又是一盘令人垂涎的爽口菜啊！”
一股强烈的啤酒花气息呛入鼻腔口腔，让程雨湘苦不堪言髹。
感觉被液体包围住，分不清楚哪里是眼泪，哪里是啤酒。
想起霍冠群抱着万乔恩远去的背影，程雨湘觉得人生了无希望。
她索性放弃了挣扎，任凭自己的身子在啤酒中沉溺。
“强哥，那个傻女人怎么都不知道挣扎啊？该不是不会游泳，淹死了吧？”
小马扯起嗓门，朝着小土坡上的强子大喊一声。
快要走到车门边的霍冠群，突然一个趔趄，差点将手里的万乔恩丢了出去。
“冠群哥，你没事吧？”
万乔恩吓得花容失色，紧紧地环住霍冠群的脖子。
霍冠群脸色有点苍白，站定了好一会儿，才黯哑着嗓子说：“不小心踩到一个小石子，膈应住了，我们走吧。”
语音疲惫，好像即将崩断的琴弦一般。
万乔恩一怔，忍不住偷偷回眸，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啤酒桶。
一辆毫不起眼的别克飞速地飘移过来。
霍冠群扫了一眼，启动车辆离去。
两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死死地抓着汽车的方向盘，好像抱着求生的求生圈一般。
万乔恩抚摸着自己被勒出红痕的手腕，皮肤上的疼痛，怎么都比不上内心深处的伤痕。
“冠群哥，到底是什么人绑架我，查得出来吗？”
“秦朗和警方还在追踪，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这些事情你不要管了，去医院检查全身，看看有没有问题。”
万乔恩轻轻摇摇头。
“幸亏你来得及时，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对我怎么样。”
看了有点心不在焉的霍冠群一眼，万乔恩缓缓地说道：“不过，和我一起被绑架的那个女孩子就有点可怜了。”
“哦？”
霍冠群猛然一惊，差点把握不住方向盘。
“那个高个子的男人将她单独带到小房间里去，二十多分钟才抱着她出来，头发散乱，两个人都有点衣冠不整……也不知道有没有收到欺侮，不过她又没有被封着嘴巴，全程一声不吭的。”
单独带到小房间里去，二十多分钟才抱着她出来……
单独进去，孤男寡女，还有什么事情可以做？
难道还指望这些绑架犯陪着她一起看韩剧么？
霍冠群的眉毛拧得紧紧的，面色好像一滩墨汁，浓得化不开。
上一次在私人炼油厂，如果不是他去得及时，恐怕后果已经不堪设想。
如果再遇到这样的事情，程雨湘，她应该难以承受吧？
尽管他是要报复她，可是，也不希望被整得那么惨。
因为，他的报复，已经足够程雨湘受的了，足够啊。
……
一个急刹，车辆停在了路边。
“乔恩，我让秦朗第一时间来接你，并送你去医院检查。现在我有点急事，先走了。”
霍冠群将万乔恩放在路边，加足马力冲了回去。
绳索已经没有了，两个巨大的啤酒桶，汩汩地流淌着黑啤酒。
整个厂房已经人去楼空，只有地上散乱丢着的盒饭，几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流浪狗静静地吃着剩饭。
一声凄厉的叫喊声从空置的厂房内传了出来，回音不绝。
流浪狗吓得四处逃窜。
……
程雨湘的体温下降极快，不光是因为呛水，还因为她自己的不配合。
在冰冷中，感觉到有一个温暖的大手紧紧地包住了她的手。
源源不断的温暖传输过来。
程雨湘有点不想睡过去了。
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她睁开眼睛想看看这个大手到底是属于谁的。
可是，才睁开了那么一丝丝，就紧紧地合上了。
算了，算了吧。
事情怎么可能和她想象中的那样呢？
就当做是在美梦中，贪恋那么一丁点温柔罢了。
霍冠群如果能够爱她，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啊？他应该会爱上她吧？
程雨湘终究跌入了黑暗之中，视野中一片海市蜃楼浮荡不已。
耳边所有的声音都变成了啤酒花的气泡声，咕咚咕咚——
复于平静。
她微微笑了起来，仿佛已经抓住了此生最重要、最宝贵的财富一般。
真是好啊！
耿绍东怎么都没有想到，最后会是她掉入啤酒桶里，甚至都没有挣扎。
这个傻女人，简直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他紧紧握住程雨湘的手，看着她好像失去灵性的小兔子，软绵绵地躺靠在他的副驾驶上，随着汽车的颠簸不停地晃动着。
之后，被抬上了救护车。
程雨湘可以睡一个好觉了，但是她又恨害怕自己睡过去，就松开了那只温暖的大手，再也找寻不回来了。
浑浑噩噩的，她着急地不得了，眼角有温热的液体缓缓滑过面颊。
有一只大手，用带着丝丝凉意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眼角，帮忙她擦掉了泪花。
“完了完了……”
一阵车鸣笛的声音，那么哀婉。
耿绍东在内心中不断地责骂自己。
本来，他只是让吴刚成找几个混混，将万乔恩和程雨湘抓来，吓唬吓唬她们。
同时，再看看霍冠群的抉择，好让程雨湘彻底死心。
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没有想到的是，霍冠群居然真的只赎一个人回去，冷然地没有回头。
医院里的无影灯亮起来，又熄灭。
耿绍东刚要掏出香烟，又忍不住收了手，只得一脸灰白地靠在走廊的长椅上。
自己该不是爱上这个女人了吧？
内心一惊，手指上夹着的香烟突然地掉落在地上。
不会，不会的。
这么恐怖的推理怎么得出来的？
一定是因为此刻的慌乱，所以头脑有点不清晰。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程雨湘动了动苍白的嘴唇，毫无血色。
掌心里紧紧握着的感觉还在。
可是，迷惘的眼神中，看见的男人，根本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个男人。
视野逐渐清明起来，梦彻底醒了。
巨大的失望如浪花一般拍打过来，几乎要淹没她的神智。
那么温暖的感觉，怎么可能不是霍冠群呢？
难道自己一直在梦游中吗？
一大颗泪珠倏然地流了出来，内心一阵剧痛。
坐在床榻边沿的男人也惊呼起来。
“小程程，你醒了，是不是哪里疼？不要哭，你告诉我，我立即去喊医生来。”
程雨湘急忙擦干眼泪，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没事，就是觉得呼吸有点困难。”
耿绍东握紧了她的手。
“肺部呛进了啤酒，所以现在还是恢复期，你少说话，多卧床休息。”
“谢谢你的照顾，我也醒过来了，你先忙事业去吧，我晚点将医药费还给你。”
耿绍东的脸涨得通红：“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接到绑匪的电话，我飙车有多快，你知道吗？”
程雨湘一怔，看来，一直都是耿绍东握着她的手啊。
不是那个她心心念念的人呢。
确实是她幻想太多了，霍冠群既然已经抱着万乔恩离开，怎么可能半途扔下虚弱无比的万乔恩，折返回来救赎她呢？
如果他真心要救她，不会吝啬多问一句。
而当时，他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留给她。
这一段婚姻，真的已经落下帷幕了。
她的心，也该将感情中的省略号，换成一个句号了。
程雨湘竭力忍住内心的难过，缓缓从耿绍东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
虽然她一直在以阿Q精神，不断开解着自己，让自己接受感情已经随风而逝的现实。
可是，内心还是保留一个小小的角落，顽固地认为霍冠群后来回过头，只是找不到自己而已了。
就算是晚了一点，还是错过了。
不管怎么样说，他终究会为自己来一次。
就让她固执地认为霍冠群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自己的吧，不然，那么寂寞的人生，该如何进行下一步的艰辛？
程雨湘靠着床头，徐徐闭上了眼睛。
再也不想那么多了，既然天意让自己回来，还是好好地开始新的生活。
当时的自己，真是一时冲动，现在回想起来，居然有一丝后怕。
“耿少爷，谢谢你的关心，我觉得还是有点晕眩，想睡一下。”
耿绍东知道程雨湘在婉拒自己，他的内心深处，有点堵得慌。
他就那么不讨她的欢心吗？
可是，看程雨湘的样子，确实很虚弱，不像是装病的样子。
他只得退缩一步，缓缓站起身来。
“那你好好休息，医生护士，我都作了最好的安排，有什么需要，你按下呼叫器就行了。”
耿绍东帮程雨湘盖好被子，看着她疲惫地闭上眼睛，忍不住在内心轻声叹了一口气，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病房。
听见远去的脚步声，程雨湘才重新睁开眼睛。
隔壁病床是一位已过花甲的老人，顶着一头花白的头发，穿着浅色的病号服。
看见程雨湘坐起来，老人关切地问她：“丫头，你刚从急诊室里转出来，还是多休息才好，赶紧躺下去。”
程雨湘感激地看着面前慈祥的老人，柔柔地一笑。
那是怎样生出来的微笑呢？
应该，是可以赶走原本要下落的眼泪的微笑。
“没事，满心的心事，躺着也难受。”
“丫头，你这么年轻，这么可以说出这么消极的话？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啊，你就会明白了，世界上那么多的烦恼，真的需要早点放下。再激烈的爱情、再跌宕的人生，终究会过去，成为记忆。既然太多的时间里，我们都是一个人，那就要及时开始自己疼自己啊。”
老奶奶说这句话的时候，苍老的眼神望着玻璃窗上跳跃的光影，样子十分的安详。
看样子，也是经历过人生大风大浪的人。
“我和我的老伴是私定终身，那个时候，家里有一门娃娃亲，我死活不同意，硬是跟着老伴从家乡跑了出来。”
“……”
“以前穷，也没有什么手艺，只有走街串巷去兜售一些小玩意。”
……
“好不容易存了一点点钱，本来以为苦尽甘来，老伴突然患上癌症，撒手就走了，丢下我和三个嗷嗷待哺的娃。”
老人红了眼圈，似乎在回忆最艰难的一段日子。
“一个女人，拉扯三个娃长大成人，多么不容易。没有想到的是，人到老年，腿脚不灵活的时候，还被儿女嫌弃。我本来想就这么去见我的老伴，吞了那么多安眠药，还是走不了……”
看了看程雨湘，老奶奶继续劝解。
“丫头，看你的样子，估计也是轻生。”
“不是轻生，我……是溺水了，反正也没有抱什么希望，很想就这样一走了之，但是，家里还有妈妈和妹妹呢，还有牵挂，清醒过来，还真心有点舍不得。”
“是啊！既然老天爷不收我们，好死不如赖活着。更何况，你还年轻得很呢，一切都可以从头开始。”
“嗯，好死不如赖活着。我再也不做傻事了！”
程雨湘含着泪水，握了握老人的手，感谢老人给她上了这一课。
她决定按照书上说的那么去做：做清淡欢颜的女子，写高贵的情书给自己。
没有亲爱的人，自己还可以给自己送玫瑰啊。
……
夜幕降临。
感觉好多了，程雨湘让医生开了一点药物，决定提前出院回家。
“你的情况不稳定，最好还是在医院里多观察几天。”
上官骏正好从急诊室经过，带着吃惊的眼神，看着一身病号服的程雨湘。
“别看，我可不想留下来陪着你。闻着这些福尔马林的气味，我都睡不着，严重影响休息，身体更不能好好康复了。”
“你怎么了？”
程雨湘一笑。
“没事，和几个朋友去游泳，有点溺水而已。”
她尽量说得云淡风轻。
“倒是你，头上的伤好点没有？”
上官骏也不疑有他。
“好多了，也趁机休息了一阵，我也是准备来开点药，回家去休息的。”
两个人相视而笑，各自领取了药物离开。
上官骏回到自己的病房里收拾东西，冷不丁一个黑影走到身后。
他吓了一大跳，看清楚来人是霍冠群，忍不住拍了一下霍冠群的肩膀：“你小子怎么神出鬼没的，进来也不吭声。”
看见霍冠群两手空空的，上官骏又忍不住失望：“现在可是吃饭的点，你来也不说给我带点食物，吃了几次病号饭了，嘴巴里都要淡出一只鸟来。”
霍冠群有点一反常态。
他没有笑，沉着一张脸，悠悠地问：“好点没有？”
“好多了，死不了。”
上官骏一着急，就有点烦躁。
“我来一会儿了，进门就扑了一个空，你做什么去了，那么久？”
原来不是来看自己的，搞半天还表错了感情啊。
“哦，刚才去和漂亮的小护士聊聊天。”
就是不说，急死你。
上官骏别过脸。
悄悄地打量着霍冠群的神色，看他到底要忍到什么时候。
“没有遇到什么人吗？特别是，熟人之类的。”
“有啊，遇到熟人了。”
上官骏提高音量，霍冠群激动得双眼放光，期待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可是，他就是什么都不说了。
上官骏从床头柜里拿出一天的药物清单，仔细地看着，自言自语道：“哎，今天又用了很多药物，比自己这几年吃的药都多。”
“少和我左故而言他，继续刚才的话题。”
霍冠群有点微微的恼怒，不由得伸手耙了耙头发。
“刚才的话题？让我想一想……哦，我去找漂亮的小护士聊天了啊，你又不重美色，关心什么啊。”
霍冠群咬了咬嘴唇。
“然后呢？”
“然后？”
上官骏装出愕然的样子。
“话题无非就是我今天的新造型帅不帅气啦，相比娱乐圈那些小鲜肉如何啦，她们在恋爱中有什么小烦恼可以和我倾述啊……怎么，你很有兴趣听听？那你坐下来，我们聊一聊，保证为你开阔思路。”
“上官骏，你少给我装蒜，你分明知道我要问什么……她，怎么样？”
这个闷烧的男人啊，明明在意，偏偏这么拧巴。
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了吗？
“你没有去游泳吗？只是稍微的溺水而已，看样子精神状况不错。啊，她现在不知道和哪个帅哥一起出去的，居然都没有约着你一起呢。”
上官骏继续添油加醋：“没有约你，你内心是不是觉得酸溜溜的啊？”
游泳？
霍冠群眉目一拧，原来她是这么说的。
那么严重的绑架，差点失去性命，还轻描淡写地说只是溺水而已。
她怎么会是这么一个缺心眼的女人呢？
他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内心有一块地方，好像整幅拼图掉落了一小块一般.
怎么都不对劲起来。
“哎呀！不就是游泳吗？下次，我们哥俩一起去，看看那些穿着比基尼的小美女，你又会满血复活起来。冠群啊，别想那么多了，你和程雨湘，马上都是过去式了，还关心着她做什么呢，也不怕乔恩吃醋啊？”
霍冠群木讷地站着，任上官骏拍打着他的肩膀、摇晃。
上官骏清理好东西，转过身，就看见高大的男人呆呆地望着窗外出神。
他也上前一步，隔着带着一丝雾气的窗户，远远地看着一个熟悉的背影。
越来越远，终于融入黑沉沉的夜幕之中。
她还是走了吗？
就这样走出他的生活了？
为什么他的内心，一点都不开心呢？
---题外话---不好意思，今天太忙，更新晚了，抱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