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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人的心术不在新婚小夫妻的考虑范围内。他们自有自的小世界。在暖香的记忆里,言景行并没有熬夜的习惯,偶尔兴之所至会来个通宵,但有病重母亲前车之鉴,他对身体相当在意。所以,连续三日他晚睡或者睡不好之后,暖香不由多了丝担忧。所以现在言景行面前就放着一碗莲子安神茶。

    这碗茶总是会出现。他上午在书房的时候,中午小憩的时候,以及现在,晚上睡觉前。

    红烛摇摇,雅致的草花灯罩一隔,整个室内都是温馨的味道。他坐在那铺着西府海棠珊瑚红桌袱的三竹高立脚小圆桌旁边,手里执着一卷书。很好看吗?暖香忍不住好奇。她瞅那书名,也不过是常见史书。

    用罢晚膳,去过慈恩堂,他就坐在了这里。待到沐浴过,又回到了原位。雪白的真丝睡袍松松裹在身上,袖口和袍裾上有繁复的流云花纹。微微带着水汽的头发都散在身后。长长的衣摆则很随意的拖在地上。

    水漏续断,双成已经第三次去把灯芯拨亮。

    暖香在一边拿着绿茶熏过的缎布绣抹额。在香黄色的上好料子上绣出精致的鱼鳞纹样,再用沉金色锁边。小小的抹额却费老大功夫。这是送予老夫人的。上辈子一辈子没能让她高看,这辈子,她打算再努力一把。讨好是其次,其实她也想证明自己的实力。

    揉揉酸困的脖子,暖香转转眼睛,起身沐浴。明日要回门,她要保证自己荣光焕发,黑眼圈那是绝对不能有的。瞧着糖儿和昨日的四个丫头鱼贯而入。暖香想着得给言景行这几个人格外的打赏。原本伺候一个人,现在也算翻了一倍。当主子的,对掌握衣食住行的下人一定要足够大方。

    李氏并非没有给暖香陪送人。只是暖香看了几年那妖妖俏俏体格风骚的丫头便觉得对方没安好心,直接放在二门外,根本领进来。

    如今才刚刚进入二月,春寒料峭,言景行这里已经停了地龙。暖香洗完澡,裹着厚厚的兔绒浴袍出来,身上腾着一团团热气。尽管如此还是觉得鸡皮疙瘩从脚底板一直冒上来,忍不住小小的打了个寒颤。

    言景行的视线不由得从书本上移过去,就看到暖香穿着一件轻软的柳绿衣裳,像亭亭如一颗春树,踩在猩红色的地毯上,强烈的色差几乎让人眩晕。那绿色过于娇艳,每走一步都像春天的一段柳条,有着异样的轻巧和灵动。眼睛也是含着水光的,面颊让一层潮红,仿佛涂着胭脂。糖儿还在用厚毛巾裹着她的头发,她就亟不可待的跳到了床上,拉过梅红龙凤小毯子把自己团团裹起来。

    白生生一对脚丫,白鱼一样,倏地钻进了红浪里。

    言景行为自己的失神颇为懊恼。把手里的君子文章揉了两揉。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他难得和孔老夫子达成一致。

    糖儿把擦湿的毛巾丢到一边,又取来一柄绣着猫咪蝴蝶的青罗扇子给她扇干头发。轻轻一动,凉风习习,甜滋滋的香味隐隐飘散过来。言景行惯常用松香和兰草。暖香却偏爱牛奶和果子香。她用芝麻首乌膏和杏仁露擦了头发,身子上却涂了满满一层牛乳蜜油。这样一扇,馥郁的气味顿时弥漫开来。

    暖香颇为享受的闭上了眼。

    这下子,彻底没办法看书了。言景行轻轻叹了口气,暗悔自己坐在对面,这样一扇,味道都扑过来了。脑子一转,很诡异的想到跟杨小六一起看过的风流话本。所谓“浑身雅言,遍体娇香”大约就是此种情况?

    ----耳尖定然又红起来了。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发烫。幸而长发披散开来,没有人看到。缓缓步至窗边,他把已经放下了碧纱窗重新撑了起来,厚重的茜红锦帷也重新拉了起来。月光如水银泻地,扑面而来,夜风一吹,打散了旖旎念头,顿时神清气爽。

    然而暖香就傻了。恰逢双成过来挑灯,刚刚拿起灯罩,却不料正逢言景行开窗,小风一吹,蜡烛一斜,噗啦就灭了。一时间月光就成了唯一的光源,黑乎乎的屋子里唯一的亮。而言景行正站在月光底下。

    他穿轻薄松散的雪白睡袍,几乎被那银光折射得透明,暖香在刹那间完全看到了那披一层薄丝的身形,姣若秋月一张脸,从挺拔的脊背,纤颈细臂,到紧窄的腰身,两条长而直的腿,甚至还有两腿之间-----那一片阴影。

    她瞬间就红了脸,血液刷一下往上涌,傻傻一愣,急忙低头不敢再看。若是喷出鼻血,那就丢脸丢大了。

    幸而只有一瞬。双成立即撩起厚重的落地帷帐从外间借了火来。蜡烛重新点起,灯罩重新放好。暖香那噗通噗通忽然加速的小心脏才慢慢恢复了正常的跳动速度。

    言景行倒似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他见暖香低头,便走过去问道:“方才有没有吓到你?”

    暖香有点局促,再也无法陶醉甜甜的奶香,只觉得被他身上的兰草味道围绕,再也挣脱不出。急忙摇头:“没有。我不怕黑。”为了掩饰那点失措,她特意把头发从后背撩过来,放在手里梳着:“我在乡下的时候,晚上要节约用油,轻易不会点灯,除非齐天祥要做功课。所以抹黑什么的,我都习惯了。”

    在他面前,暖香是不羞于提起自己的黑历史的。

    文文可是很怕黑。又怕黑又胆小。遇到雷雨都要哭泣着,小冻猫一样缩在人怀里。

    也许是这样的光,这样低头弄发的动作,也许是方才想到了早夭的妹妹。这让言景行心中生出些别样的柔软。只觉得那语气和神态都仿佛撒娇一样。乌黑的发丝拢成一把,露出白腻腻的脖子,淡红的一小片耳朵。鬼使神差的,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滑上去。温软滑腻的触感----往下,能看到细碎的水珠悄悄滚进胸膛,白筷子般两段锁骨下面,那一处小兔子一样的凸起。

    停!言景行立即收回了手。猛然站直了身体。

    暖香只觉得那手指凉凉的滑过,一时不敢动作。或许,我在等这一个吻?暖香被蓦然闯入心中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她已经和言景行做了一世夫妻,照例来讲不该有什么羞涩和懵懂。但不知为何这新婚的感觉,不仅是甜蜜甚至连青涩都十分真实。怪道老太太说女人天生擅长自欺欺人。她看看自己白白细细的胳膊,小馒头一样的胸部,心道这幅身体果然还是太小了些。连身高都还没有彻底长起来呢。

    言景行已经抽身离开,又潇洒的转身去看月亮。暖香沉默半晌,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有点松了口气,但好像更多的是遗憾?

    默默的把问题放在心里纠结不是暖香的作风。她小小打了个哈欠,仰面睡倒。却又看到言景行还是站在窗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高山流水那六曲屏风上搭着的披风取下来,给他披上去。瞧他那本书还散在桌子上,便叮嘱道:“早些休息吧,不要总是熬的那么晚。对身体不好。”

    那一点温润润,滑腻腻的触感,像花瓣,又像丝绸,仿佛还留在指尖。言景行轻轻摩挲了下食指,感觉有一只小虫顺着左手指悄然攀爬,直到心脏,唤醒那里一只蠢蠢欲动的小兽。夜风吹着确实有些凉。言景行拢拢披风,回过身来,无声的来到床边,看着缎被里睡得格外香甜的小女孩。十三岁的面孔,毫无防备的睡颜。微微翘起的嘴角。什么事情那么高兴,做梦都在笑?

    看了眼水漏,言景行把暖香连人带被子抱起来一起往里放了放,自己另一条被,悄然躺下。半晌,又翻了个身,把脸朝外,脊背留给暖香。

    夜间,暖香朦朦胧胧醒来,模糊的视野里看到言景行正在喝茶。暖香微微动了动,眨了眨眼睛道:“晚上喝凉水对胃不好。”

    寂静中蓦地响起纤细的女声。言景行拿着云青冰裂纹小杯子,全然不妨,差点被呛到,好不容易忍住了咳嗽,才道:“吵醒你了?”

    他以为自己的动作已经足够轻巧,连草莓都卧得好好的,没有动静。

    暖香摇头,人还睡得迷迷糊糊地,含糊不清的道:“没有吵。我是忽然就醒了。恰巧。这叫心有灵犀。情人都是这样的。”

    ------于是言景行又成功的被呛到。

    暖香发丝凌乱,脸上还是一片懵懂,嘴上的话却熟极而流:“哎,看吧?就说了让你不要喝冷水。会冲寒气。当心明早胃疼。来,快上来!”她极为娴熟的拍拍身边的床铺。

    这个动作让言景行僵硬了许久。

    而且那唠叨的语气实在过于老练,过于随意,让言景行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曾经唠叨过自己很多次。

    ------我还是别上来了。言景行心跳又开始加速。轻疾的走过去,拿住她的肩膀飞快的把她重新按在床上,用被子裹好。暖香扑通躺下,双眼一片茫然,显然反应迟钝,脑子还没跟上。言景行不由得伸出手去,挡住了那双眼睛。

    “睡吧。”声音轻柔的像哄小孩。

    暖香果然又迅速坠进了黑甜乡。言景行却悄悄松了口气,裹上披风轻轻走了出去。

    一大早,暖香睁开眼,毫无意外的又看到了已经衣着整齐梳理赶紧的言景行。睡得那么晚,又起得那么早,这样怎么行呢?暖香悄悄腹诽,从崭新的棉布里,无限娇慵的把身体拖出来。最近春困严重,总是睡不饱啊。

    言景行穿竹青色暗金浪流云广袖,外面披了件颇为宽大的卵青色莲花纹长袍,一根如意扁簪定住了头发。好整以暇的站在那里看着她。“还没睡够吗?小懒猫?”

    暖香脸突地热了。立即撩开被子,飞快的爬起来,迅速让糖儿给自己穿上衣服。今日要回门,自然不能误时辰。外间那张宽大的黄花梨五蝠抱喜燕尾楔圆桌上,已经收拾好了饭菜。“好香。”暖香深吸一口气,肚子立即叫起来。

    一心已经带人送了热水过来。暖香迅速梳洗过,又用牙粉来擦牙。那混合着冰片,珍珠粉,薄荷,茯苓末的小白面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她每次用那有着镂空花纹的小毛刷擦了都忍不住多含一会儿。让言景行不由得担心她会不会一不小心就吞下去。

    “今天不用去慈恩堂伺候老夫人吗?”暖香坐到桌边拈起了筷子,才后知后觉想到这一点。

    “老夫人今日由太太陪着去云龙寺。要赶佛光。一早出发了。那时候你还睡着呢。”言景行让一心为自己盛了一碗西湖牛肉羹。暖香则有糖儿给她放好一碗胭脂米红枣粥。

    暖香顿时有点急了:“老夫人有没有生气?她要出门,孙媳妇却在睡懒觉?”

    言景行看她一眼,似乎不理解她为何急着奉承这个不易相处的老人。遂淡淡的道:“我去送了。”

    暖香顿时更加惭愧。人家看书看到点灯,早上还能天不明就起,自己却一直睡到饭熟。她摸摸脸蛋,十分殷勤的拣了个蝴蝶枣泥酥递过去:“辛苦了哈。”记得上次在长秋宫,他对那粟米包的红枣泥挺感兴趣的。

    一心正要布菜,忽见暖香此举不由得怔了一怔。言景行也有点意外。暖香坐回位置上,注意到主仆俩人的表情,不禁诧异:她没有出错呀,用公筷夹的,用备用碟三指托着递过来的。既没有用手指碰到,也没有跟别的菜放到一起。

    言景行却已动手,慢慢的吃掉了这个枣泥酥。那蝴蝶的形状很好看。上好的粳米粉炸得焦黄焦黄的,还用果子酱配合着枣泥点上了花纹和触须,栩栩如生。暖香看着看着,觉得对方在亲吻一只蝴蝶,当下食指大动,也拣了一块过来。呜,真甜。又甜,又酥脆。擅长满足的暖香瞬间被浓浓地幸福包围。

    主子不爱吃大油的东西,尤其还是早上。正要拿长柄银丝绞花勺子盛汤的一心不由得怔住了。直到言景行看了她一眼,才恍然回神,急忙示意旁边侯着的小丫头倒掺了橘子汁儿的清口茶过来。

    暖香不知不觉就一个人干掉了一碟子蝴蝶枣泥酥。吃完了才发现自己竟然这么贪婪,怎么就没给他留一个呢?却不料一抬头就看到言景行正看着她笑,她急忙去抹嘴角,难道又一不小心沾上去了?糖儿站在她身后,也觉得有点尴尬,小姐第一次跟姑爷单独用饭,这表现是不是太随意,太饕餮了点?

    一心是个很细心的丫鬟,见状忙给台阶让暖香下:“这粉胎填金缠枝花碟子,本来就是小巧的,瞧着满当,其实里头就摆了六个,是一个人的量。”

    ------你还不如不解释。一不小心就吃了五个点心的暖香欲哭无泪,假装淡定的拿着小勺子吃粥。还要吃得尽可能端庄优雅。

    言景行倒是对那洒着芝麻的玉合芙蓉糕比较感兴趣,还吃了几片嫩嫩的藕片。暖香悄悄的记下了,心道我下次也可以做出很好的糕和藕片。

    漱口之后,暖香急忙又去内室梳妆整治。言景行则到外面查看今日预备的回门礼。一杯水凉了又换,向来做事干净利落的言景行难得有耐心等着不去催她。好不容易暖香终于从房间走出来,言景行眼睛中有亮光一闪。

    “漂亮吗?”暖香展开手臂转了个圈圈儿。

    “还好。”

    她还要再说两句,言景行已转身走人,暖香只好提着裙子跟上。侯府的翠华宝盖车已经准备好,下人和马夫也都在侯着了。

    言景行竟然不用上马凳,长腿一撂,轻轻巧巧跃了上去。一转身才注意到暖香为难的站在那里-----当初回京上马车,可是言景行抱她上来的,那个时候她还是可以收在怀里的小小的一只。现在言景行似乎没有那么明显的身高优势。而他自己,自打坐车开始就没用过踩登。再跳下去把她抱上来未免显得太刻意了。这会儿再叫人去取踩凳又显得办事不力。言景行暗气自己考虑不周。只一伸手臂,“来。”

    ------你要是提不动我,那就尴尬了。我刚才吃得有点多。

    暖香犹犹豫豫的把手扶上去,却不料言景行滑着她的胳膊叉住了她的腋下,用力一拽,暖香反应也快,当即用力一蹬,人就弹了上去。暖香正要庆幸这个人瞧着文弱,却不是蒲柳书生。却不料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尴尬了,刚上车,有股冲劲儿,她立足不稳,又往前扑了一下,一下子撞到了半弯腰的言景行怀里---言景行却是重心前倾的,本来平衡力极好的他竟然一下子没控制住,踉跄后退一步,俩人齐齐倒在了马车里-----

    幸而他反应够快,足尖一勾,立即落下了那厚重的猩红勾花车帘子。这一幕谁都不曾看见。

    “驾!”马车已经开始移动。暖香趴在言景行身上又是尴尬又是害臊。她伏在对方的胸口上,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身体的热量,能听到那砰砰的心跳声。马车微微晃动,她也开始心旌晃动。从刘海儿里挑着眼睛偷偷看过去,能瞧到对方过于细长的睫毛,还有红润的唇,形状姣好一个下颌。身下还有肌肉紧致线条合手,无比称心一幅身体-----可惜是穿着衣服的。她毕竟晓得人事,一不小心思维就往不可言说的地方窜去,拉到拉不回来。可惜她身强体壮吃苦耐劳,连装晕躲羞都没有说服力。

    言景行也是愕然的,这一下子太过突然。温热香软扑在自己怀里,细细的发丝弄得他从咽喉到心口都在发痒,那两团柔软则堪堪揉在腰上。全身的血液流速都在瞬间加速,脑袋嗡嗡作响,这感觉有点陌生,有点美妙。但他直觉继续下去会比较危险。

    “你,快----”言景行叉住她的腰要把她移过去,那纤细的,柔软的弧度却让他蓦地停住。他时常与杨小六打架,大小擒拿手不知道用过多少。却不曾一次有过这样奇特的感觉。这便是女孩的美好?

    暖香却也并不好受,对方温热的掌心贴过来,她脊背上汗毛都竖起来了。连忙挪到一边去。“真,真是太笨了。我明明记得我可以跳得很高的。我在瓦渡的时候,可是能翻地垄的,跳矮墙的。”暖香急忙把他扶起来,却瞧到他肩胛刚好抵在后面紫檀木牡丹心的小几上。刚刚应该撞到了。“痛吗?”

    言景行微微皱眉,按照经验估计,应该要紫起来了。他慢慢得把衣服整好,又顺好头发,轻轻道:“还好。”

    暖香这才松了口气,急忙拿出小手镜察看妆容。花钿还好,头钗也没有歪,发丝也没有乱,嗯,还好,还好。幸亏她不嫌揪的慌,让糖儿把发髻缠得死紧。她侧着头抚了抚鬓角,微微瞠目,嘴角也抽搐了-----口红。她的唇脂擦到了言景行的衣襟上。

    言景行也注意到了。正拿了手绢来擦。暖香发现了他一瞬间的无措:这个东西要怎么弄掉?她急忙拉住言景行的手:“不行,擦不掉的。”他穿的杭绸本来就容易串色。

    “沾点水?”

    恐怕更不行,会洇出一大片,更明显了。

    她今天为着回门,特意用心修饰。这唇脂是用的蜡胭脂,半凝固的香膏,蜂胶参合了藿香丁香芝麻油玫瑰泥蜜糖。要的就是不怕水,省得喝个茶就要花了,而且还香,要的就是“朱唇未动,先觉口脂香”的效果。却不料还没能惊艳出场,就先出了这么一折子。

    她非常认真的想办法补救,完全没想到这个动作有点古怪。她一手捏着言景行的手腕,一手按在他身边,身体很近的贴过去,用的还是屈身匍匐式,沉腰而提臀,无形中透着股媚态----言景行不由得想起了草莓。它的经典动作,猫扑式。

    “好了。不必太在意。”言景行扶暖香坐好,直接把外袍脱了下来。索性不穿了吧。

    “不冷吗?”

    言景行摇头:“还好。”

    暖香悠悠的叹了口气:“不晓得那浆洗的下人会想到哪里去。”

    她惦记的是下人们要编派,“新夫人果然豪放不羁,口红乱抹。啧啧,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出门都不闲着。”但她却什么都没做。白担了骂名!不爽!

    言景行又是一僵。萧原和章良都惯去风月场所,是以他多少听过些逸闻。他想的却是,那些女子惯爱在恩客衣衫上,手帕上留下口脂印,以为风雅。若传到张氏和老夫人那里,府中又多事端-----幸而他的衣服都是自己那几个丫头处理的,不假手公中婆子。言景行莫名松了口气,一抬头却看到暖香对着镜子拿出唇脂小盒,又补起来了------尽管那小指轻点,微翘,慢抹的动作很好看,但是莫名的不开心。明明刚惹出了麻烦!言景行把长衫一团丢到她怀里:“你去洗。”

    “-------好嘛。”

    乖乖认罚才是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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