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深夜里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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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28号，这一天是道光玩具厂的干部们骄傲的日子。这张出口到美国的大单12万只塑料沙发，一共16个货柜终于顺利出厂了。当最后一个货柜离开的时候，主管们一阵欢呼，象过节一般，一张张疲倦的脸上笑开了花。
已是晚上十一点十分了。生产部门的主管们一个也没少，全都留在现场。
李汉明也始终与他们一起。
这张订单牵动着全厂职员工的心思，连很少过问的老板也连发了几次邮件询问这张订单的进展。不仅仅因为这是一张大单，一旦不能按时出货，公司将面临巨额的罚款。可是就是这样的一张订单，原本生产周期就短，按期交付存在诸多的困难，可是屋漏偏缝连夜雨。紧张的生产计划却因为永盛的意外情况而雪上加霜。好在，道光玩具厂的干部们齐心协力，最后的这十天他们差不多每天加班到将近十一点，一天也没休息。总算把这批货赶出来了。当然这当中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功臣人物，那就是孙萍。
第一是她及时发现了异常。她在永盛玩具厂工人罢工的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第二，她没有考虑个人安危，在最关键的时刻挺身而出，克服许多困难，使得物料能够顺利地从永盛装运回来，第三，她利用个人的亲和能力发动组织永盛的人员将一大批堆积的产品进行了及时处理。如果没有这三点，这批货怎么也没办法及时完成。
这些话是李汉明在最后一个货柜离开工厂后邀请他们这班骨干们在帮之杰酒店吃宵夜喝啤酒时讲的。他没有提到孙萍被人下药差点遭遇非礼的那一幕。
李汉明的话刚一讲完，酒桌上的这些相处如兄弟姐妹般的干部们立马提议先共同敬他们美丽如花的女将一杯。这些干部中就有孙萍的老公管峰。
除了管峰之外，其他的人都乐乐呵呵。也许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聚会，管峰却觉得浑身的不自在。这明显是以他老婆为重心的一次聚会。他看到自己的老婆被这堆男人围着轮流敬酒，说着甜言蜜语，他没有办法高兴起来。
他恨不得拉起老婆就走，可是......他知道不能这么干。按理说，老婆被人看得起，被人夸赞，被人喜爱是一件无比荣尚的事。他，作为孙萍的老公，应该骄傲，应该高兴。
他是不是也该举起杯子去敬自己的老婆一杯？
管峰心里清楚应该怎么做，可是那也是应该啊，既然是应该，那就有可能不是自己内心里的真实想法。的确，他的内心是不愿意看到这些的。因为看到这样，他心里实实在在是难受的。说他小人也好，说他心胸狭窄也好，说他不懂得人情世故也好，他就是不愿意！不高兴！
这么多男人围着自己的老婆算怎么回事？他站在他们中间算什么？他被他们当成了空气，难道他们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他管峰的吗？
管峰眉头皱着，坐在位置上。
这时，杨立新说，”李总，这事你和孙经理是不是也要碰一下，表示表示？“
李汉明飞快地扫了一眼有点闷闷不乐的管峰说，“我们大家一起再喝一杯吧，现在也不早了，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差不多就算了，喝了这杯酒，我们就散了，明天大家好好休息一下。”
“李总，我们才刚刚开始呢！”
“是啊，总要来点刺激点的。呀，你们漏掉了一个人物，孙经理，你和管峰来一个交杯酒怎么样？”
“是啊是啊，怎么没想到呢？”
于是，大家都站起来，让孙萍和管峰站在一起，给他们各自加满了酒。
“喝啊喝啊！”大家起哄。
管峰没想到，自己也跟着被起哄。他心里虽然老大不乐意，但大家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事，也不能不给面子。他看了孙萍一眼，孙萍正笑着看他。
“喝就喝呗！”
“阿峰，看你这样，还挺委屈，要是你不愿意，我们可还有大把人排队等啊，孙经理，是不是？”
“今天你们可不要乱讲话，我老公在。他要吃醋的！”孙萍笑道。
“没那么小气吧，阿峰？快喝啊，不喝我们可要换人了？“杨立新起哄。
除了结婚仪式上，管峰还是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孙萍喝交杯酒，他有些拘束，手有点抖，酒漏了一点出来，散滴在孙萍的这件白色雪纺连衣裙的袖口上。
孙萍忙拿纸巾擦，脸上露出一丝不悦。
李汉明看了一眼孙萍，装着接听电话，离开了饭桌。
尽管他与孙萍已约定好，今生只做兄妹。可是当他亲眼看到孙萍要和管峰喝交杯酒的时候，心里竟隐隐作痛。他拿着手机走到大厅门口，掏出香烟，远远地注视着穿着他给她买的那件白色雪纺连衣裙的孙萍。他注意到孙萍回到工厂的这几天里，几乎都是轮流穿着他给她买的那两件连衣裙，看着她穿着自己买的衣服，他的心里就象被什么东西塞满了一样，感觉特别踏实。可是，现在当他面对着孙萍与她的老公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还远没有强大到静如止水的境界。
他是一个凡人，凡人就有自己的七情六欲，他的年龄不小，但却仍然青春着。他的情绪，他的情感，他的行为，有时候能控制得了，有时候还是控制不了。
他在叫这些主管到帮之杰酒店吃宵夜的时候，就想过自己能否正常平静地面对孙萍与管峰双双对对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思索了一下，以为自己是可以做到的。他心里着，只要自己当自己是他们的大哥就可以了。然而，现在，他的心明显在痛。他觉得原本塞满在胸中的东西在被人强制抽走一股，那种剥离的疼痛感深深地折磨着他。
他吸了一口烟，然后对着夜空吐出来，烟雾先是一圈一圈象旋转的云梯一样向上，然后又慢慢扩散，没有多时，烟雾就彻底消失在灯光下，夜空中。
孙萍在低头擦衣服的时候眼睛的余光注意到了李汉明的离开，她不知怎么，心里也一阵难过，但她还是笑着与管峰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喝完了交杯酒。
”这下可以了吧？“孙萍将喝光的杯子底朝天给大家看。
“嗯，这还差不多。”
”咦，李总呢，跑哪去了？“
”李总今天晚上都没怎么喝酒。等会他来了大家要跟他多喝几杯啊。“
李汉明站在大厅门口的一个角落里，他看到那张桌上的人在四处张望，知道他们在找他。
他忙到烟扔出门外，深呼一口气，大步走了过去。
”怎么样，喝过了吧？“他笑着问。
”李总，你今天没喝酒呢？“
”我今天就不喝了，一会还开车回去。“
”喝点啊，这么近，走回去也行，喝醉了我们陪你走回去。“
”是啊，李总，要不就搭的。“
”不，我今天真不喝了，时间不早了，我建议大家把杯中的酒干掉，就结束，好吗？“
”李总，我怎么感觉你今天不对劲啊？现在货已出了，可以放纵一下了吧！“杨立新说。
”最近大家都太累了，每天晚上都没睡多少时间。下次聚会的时候，我让你们喝个够，好不好？今天就听我的，大家把杯中的酒喝完了回去洗洗睡觉。OK？“
”那好吧。“
从帮之杰酒店出来，孙萍，管峰，杨立新，马久安。。。洪黄天等一行人嘻哈着，说笑着往财旺小区方向走去。
李汉明拎着他的那只黑色皮包一个人慢慢地向工厂方向的停车场走去。
夜很深了，已是凌晨了，路边的行人与车辆也开始少了起来。李汉明的脚步迈得很慢，十分沉重一般。按理，这张大订单虽然历经磨难，但还是有惊无险地按时出货了。永盛那笔帐也还算顺利地做了了结，加工费已在孙萍回来之后的第三里打进了永盛工厂的帐户。关于收购永盛的建议也基本得到了老板的认可，只是收购的具体方案还需要他作各方面的调查咨询后再定。
一切看上去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可是他的心里此时却是无限地惆怅。他开了门，坐进了驾驶室，却不想动，先是在车里静坐了一会，然后才发动车子，将音乐打开，顿时那首经典的《月亮代表我的心》在夜幕中轻轻地缓缓地响起。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我爱你有几分。
你去想一想，
、你去看一看，
月亮代表我的心
。。。。
李汉明把头趴在方向盘上，眼睛里有一种热辣辣的东西涌出来。那天从永盛回来的早上，他和孙萍两人坐在车上也听着这首歌，当时他的心情是愉悦的，心里感觉满满的，有时候还会情不自禁地小声地跟着哼唱几句，幸福就是那样产生了。可是现在，同样的这首歌，他竟然象一个女人那样听得眼睛里有了泪水。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抬起头，透过车上的玻璃窗望着夜空。
夜空中并没有月亮，也许月亮也累了躲进了云层，只有几颗稀稀拉拉的小星星在闪烁。
他重新掏出打火机，又从口袋里掏出了香烟，点燃。
这个寂寞的男人一个人在驾驶室里抽着烟，听着这样让人忧伤的情歌。
天上遥远的星星高冷地看着他，一闪一闪。(未完待续。)
4月28号，这一天是道光玩具厂的干部们骄傲的日子。这张出口到美国的大单12万只塑料沙发，一共16个货柜终于顺利出厂了。当最后一个货柜离开的时候，主管们一阵欢呼，象过节一般，一张张疲倦的脸上笑开了花。
已是晚上十一点十分了。生产部门的主管们一个也没少，全都留在现场。
李汉明也始终与他们一起。
这张订单牵动着全厂职员工的心思，连很少过问的老板也连发了几次邮件询问这张订单的进展。不仅仅因为这是一张大单，一旦不能按时出货，公司将面临巨额的罚款。可是就是这样的一张订单，原本生产周期就短，按期交付存在诸多的困难，可是屋漏偏缝连夜雨。紧张的生产计划却因为永盛的意外情况而雪上加霜。好在，道光玩具厂的干部们齐心协力，最后的这十天他们差不多每天加班到将近十一点，一天也没休息。总算把这批货赶出来了。当然这当中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功臣人物，那就是孙萍。
第一是她及时发现了异常。她在永盛玩具厂工人罢工的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第二，她没有考虑个人安危，在最关键的时刻挺身而出，克服许多困难，使得物料能够顺利地从永盛装运回来，第三，她利用个人的亲和能力发动组织永盛的人员将一大批堆积的产品进行了及时处理。如果没有这三点，这批货怎么也没办法及时完成。
这些话是李汉明在最后一个货柜离开工厂后邀请他们这班骨干们在帮之杰酒店吃宵夜喝啤酒时讲的。他没有提到孙萍被人下药差点遭遇非礼的那一幕。
李汉明的话刚一讲完，酒桌上的这些相处如兄弟姐妹般的干部们立马提议先共同敬他们美丽如花的女将一杯。这些干部中就有孙萍的老公管峰。
除了管峰之外，其他的人都乐乐呵呵。也许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聚会，管峰却觉得浑身的不自在。这明显是以他老婆为重心的一次聚会。他看到自己的老婆被这堆男人围着轮流敬酒，说着甜言蜜语，他没有办法高兴起来。
他恨不得拉起老婆就走，可是......他知道不能这么干。按理说，老婆被人看得起，被人夸赞，被人喜爱是一件无比荣尚的事。他，作为孙萍的老公，应该骄傲，应该高兴。
他是不是也该举起杯子去敬自己的老婆一杯？
管峰心里清楚应该怎么做，可是那也是应该啊，既然是应该，那就有可能不是自己内心里的真实想法。的确，他的内心是不愿意看到这些的。因为看到这样，他心里实实在在是难受的。说他小人也好，说他心胸狭窄也好，说他不懂得人情世故也好，他就是不愿意！不高兴！
这么多男人围着自己的老婆算怎么回事？他站在他们中间算什么？他被他们当成了空气，难道他们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他管峰的吗？
管峰眉头皱着，坐在位置上。
这时，杨立新说，”李总，这事你和孙经理是不是也要碰一下，表示表示？“
李汉明飞快地扫了一眼有点闷闷不乐的管峰说，“我们大家一起再喝一杯吧，现在也不早了，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差不多就算了，喝了这杯酒，我们就散了，明天大家好好休息一下。”
“李总，我们才刚刚开始呢！”
“是啊，总要来点刺激点的。呀，你们漏掉了一个人物，孙经理，你和管峰来一个交杯酒怎么样？”
“是啊是啊，怎么没想到呢？”
于是，大家都站起来，让孙萍和管峰站在一起，给他们各自加满了酒。
“喝啊喝啊！”大家起哄。
管峰没想到，自己也跟着被起哄。他心里虽然老大不乐意，但大家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事，也不能不给面子。他看了孙萍一眼，孙萍正笑着看他。
“喝就喝呗！”
“阿峰，看你这样，还挺委屈，要是你不愿意，我们可还有大把人排队等啊，孙经理，是不是？”
“今天你们可不要乱讲话，我老公在。他要吃醋的！”孙萍笑道。
“没那么小气吧，阿峰？快喝啊，不喝我们可要换人了？“杨立新起哄。
除了结婚仪式上，管峰还是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孙萍喝交杯酒，他有些拘束，手有点抖，酒漏了一点出来，散滴在孙萍的这件白色雪纺连衣裙的袖口上。
孙萍忙拿纸巾擦，脸上露出一丝不悦。
李汉明看了一眼孙萍，装着接听电话，离开了饭桌。
尽管他与孙萍已约定好，今生只做兄妹。可是当他亲眼看到孙萍要和管峰喝交杯酒的时候，心里竟隐隐作痛。他拿着手机走到大厅门口，掏出香烟，远远地注视着穿着他给她买的那件白色雪纺连衣裙的孙萍。他注意到孙萍回到工厂的这几天里，几乎都是轮流穿着他给她买的那两件连衣裙，看着她穿着自己买的衣服，他的心里就象被什么东西塞满了一样，感觉特别踏实。可是，现在当他面对着孙萍与她的老公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还远没有强大到静如止水的境界。
他是一个凡人，凡人就有自己的七情六欲，他的年龄不小，但却仍然青春着。他的情绪，他的情感，他的行为，有时候能控制得了，有时候还是控制不了。
他在叫这些主管到帮之杰酒店吃宵夜的时候，就想过自己能否正常平静地面对孙萍与管峰双双对对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思索了一下，以为自己是可以做到的。他心里着，只要自己当自己是他们的大哥就可以了。然而，现在，他的心明显在痛。他觉得原本塞满在胸中的东西在被人强制抽走一股，那种剥离的疼痛感深深地折磨着他。
他吸了一口烟，然后对着夜空吐出来，烟雾先是一圈一圈象旋转的云梯一样向上，然后又慢慢扩散，没有多时，烟雾就彻底消失在灯光下，夜空中。
孙萍在低头擦衣服的时候眼睛的余光注意到了李汉明的离开，她不知怎么，心里也一阵难过，但她还是笑着与管峰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喝完了交杯酒。
”这下可以了吧？“孙萍将喝光的杯子底朝天给大家看。
“嗯，这还差不多。”
”咦，李总呢，跑哪去了？“
”李总今天晚上都没怎么喝酒。等会他来了大家要跟他多喝几杯啊。“
李汉明站在大厅门口的一个角落里，他看到那张桌上的人在四处张望，知道他们在找他。
他忙到烟扔出门外，深呼一口气，大步走了过去。
”怎么样，喝过了吧？“他笑着问。
”李总，你今天没喝酒呢？“
”我今天就不喝了，一会还开车回去。“
”喝点啊，这么近，走回去也行，喝醉了我们陪你走回去。“
”是啊，李总，要不就搭的。“
”不，我今天真不喝了，时间不早了，我建议大家把杯中的酒干掉，就结束，好吗？“
”李总，我怎么感觉你今天不对劲啊？现在货已出了，可以放纵一下了吧！“杨立新说。
”最近大家都太累了，每天晚上都没睡多少时间。下次聚会的时候，我让你们喝个够，好不好？今天就听我的，大家把杯中的酒喝完了回去洗洗睡觉。OK？“
”那好吧。“
从帮之杰酒店出来，孙萍，管峰，杨立新，马久安。。。洪黄天等一行人嘻哈着，说笑着往财旺小区方向走去。
李汉明拎着他的那只黑色皮包一个人慢慢地向工厂方向的停车场走去。
夜很深了，已是凌晨了，路边的行人与车辆也开始少了起来。李汉明的脚步迈得很慢，十分沉重一般。按理，这张大订单虽然历经磨难，但还是有惊无险地按时出货了。永盛那笔帐也还算顺利地做了了结，加工费已在孙萍回来之后的第三里打进了永盛工厂的帐户。关于收购永盛的建议也基本得到了老板的认可，只是收购的具体方案还需要他作各方面的调查咨询后再定。
一切看上去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可是他的心里此时却是无限地惆怅。他开了门，坐进了驾驶室，却不想动，先是在车里静坐了一会，然后才发动车子，将音乐打开，顿时那首经典的《月亮代表我的心》在夜幕中轻轻地缓缓地响起。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我爱你有几分。
你去想一想，
、你去看一看，
月亮代表我的心
。。。。
李汉明把头趴在方向盘上，眼睛里有一种热辣辣的东西涌出来。那天从永盛回来的早上，他和孙萍两人坐在车上也听着这首歌，当时他的心情是愉悦的，心里感觉满满的，有时候还会情不自禁地小声地跟着哼唱几句，幸福就是那样产生了。可是现在，同样的这首歌，他竟然象一个女人那样听得眼睛里有了泪水。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抬起头，透过车上的玻璃窗望着夜空。
夜空中并没有月亮，也许月亮也累了躲进了云层，只有几颗稀稀拉拉的小星星在闪烁。
他重新掏出打火机，又从口袋里掏出了香烟，点燃。
这个寂寞的男人一个人在驾驶室里抽着烟，听着这样让人忧伤的情歌。
天上遥远的星星高冷地看着他，一闪一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