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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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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修然一进屋看见喻欣和她表妹也在,原本的笑脸顿时就拉了下来。

    宋翰这时候也看到了宋修然,见他脸色不好很快就明白了过来,招呼他过来,“修然,过来看看这个。”

    “小薇也来啦,快过来坐。”喻欣热情的招呼着米薇。听到米这个姓,刘嘉妍看向她的眼神明显带着惊讶。

    米这个姓实在太少见了,她的外公就姓米,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米薇腼腆的笑了笑,站在宋修然身边,几乎不说话。虽然喻欣每次对米薇都很热情态度也很温和,但米薇就是觉得不舒服,或许是太过热情,或许是热情的太过虚假,反正她本能的觉得喻欣不好接触。

    “来我给你们介绍下,这是我表妹嘉妍。”然后又对刘嘉妍说道:“这是修然的女朋友米薇。”

    喻欣早在电话里就跟她说了宋修然交了个女朋友,所以这会儿见到也不惊讶和恼怒,反而很热情的站起来跟宋修然说话。

    “修然,好久不见!”语气显得很亲昵。

    宋修然没有说话,只是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冲她点点头,就带着米薇坐到了另一边。

    从刘嘉妍叫“修然”的时候,米薇就开始打量着她。米薇认识这个女人,因为在许婉刷了好几遍的那部清宫戏里,这位好像扮演一位女反派。

    “在看什么呢?”宋修然见桌子上放着个盒子,就把话题引到了盒子上。

    宋翰看了眼喻欣,示意让她说。

    喻欣笑着说道:“还不是妍妍,知道你大哥喜欢瓷器,这次来北京,特意给他带了个雍正斗彩的瓷碗,我们刚刚就是在研究这个碗呢。”说完还指了下桌子上的盒子。

    “哦,雍正的斗彩?那我到是要看看。”宋修然说着就要打开了那个看上去像是紫檀质地的盒子。

    明朝中期以来,随着文人品评和收藏古玩之风的盛行,成化御窑瓷器成为收藏者竞相猎取的目标,一直到康、雍、乾三朝都是斗彩瓷器的高度发展时期。这期间出现了很多仿成化斗彩的瓷器,做工精细到让人真假难辨。而雍正时期的斗彩,对比成化御窑有继承也有发展,可谓是成就非凡。

    藏家对此的追捧丝毫不逊色于成化斗彩。

    所以现在市面上几乎很难找到真的雍正斗彩。毕竟传世的雍正斗彩瓷器,因为战争或者是人为因素,基本很难保存,出土的那就更不得了了,那可都是非法的。

    如果刘嘉妍拿来的这个小碗是雍正斗彩,那可真是相当珍贵了。

    “对对,小薇在这方面是行家,你也来看看。”宋翰笑着招呼米薇。

    刘嘉妍虽然听喻欣说过,宋修然的女朋友好像是搞什么文物修复的。但她没想到自己这个在文玩收藏方面一向眼高瑜顶的姐夫,居然会咨询她的意见。

    其实宋翰这么说是有意的想抬高米薇。毕竟在他看来,就算是吕博明的关门弟子,以米薇二十出头的年纪来说,也太过年轻了。古玩这个行当看的还是经验和知识的积累,小姑娘或许对修复文物有一套,但要论对于这些金石玉器市场价值和真假判断,和自己这个老江湖比还是要差一些的。

    但明显事实告诉宋翰,他低估了这个小姑娘。他对米薇还不够了解。或者说是对文物修复这个专业不够了解。

    米薇也有点意外,宋翰这么大的一个藏家,这个东西怎么还要来自己看,他自己难道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当然这个疑问只是在她脑海里一闪而逝,很快就释然了。确实有很多藏家都喜欢找人一起来品评自己的宝贝。其中除了交流经验外也不乏炫耀的意思。

    宋修然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对,应该让行家来。

    米薇很干脆,也不做推脱,看向宋翰问道:“请问有手套吗?”这是她的职业素养,也是对这些老物件基本的尊重。

    宋翰瞬间就流露出了赞赏的眼神,有时候从细节上就能看出一个人专业与否。于是他很快让人拿了一双白手套过来。

    刘嘉妍也很好奇,这个盘子是她从一位很有名的大师那里搞到的,她到是要看看这个米薇能说出什么所以然来。

    戴上手套,米薇很小心的打开盒子。在柔软的丝绒布中间,静静的躺着一个花鸟纹的瓷碗。

    米薇轻轻的拿起来,细细的端详着,然后久久无语。宋翰和宋修然都不着急,只是在一边淡定的喝着茶。到是刘嘉妍,她见米薇半天不说话,以为她只不过是肚子里没干货的“江湖骗子”正想讽刺几句,就听见米薇开口了。

    “这是清雍正斗彩花鸟纹瓷碗,要是真的可是国宝啊!”米薇此时的声音完全没又了平日里的温和软糯,带着一种让宋修然也说不出的感觉。这是他不曾见到过的。

    他觉得很新奇,没想到自己女朋友还有这么一面?

    可惜米薇第一次到宋家的时候宋修然不在,不然他就不会觉得奇怪了。米薇一接触专业的时候完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不同于宋修然焦点全都放在米薇身上,其余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米薇的话上。

    刘嘉妍听她那意思好像有些不对劲,连忙问道:“米薇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米薇闻言先是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把目光转到了手里的碗上,慢条斯理的说道:“猛的一看这个器形还挺不错,彩也很好,但是仔细一看就不行了。”

    “最好的斗彩是成化斗彩,这个相信宋先生是知道的。”米薇把目光从刘嘉妍转到宋翰身上,宋翰闻言点点头,表示赞同米薇的说法。

    “当然,这一点从鸡缸杯的价值就能看出来。”

    “接下来就是雍正斗彩,雍正斗彩是仿成化的,而且仿的非常到家。”

    说完她拿着那个小碗,指着上面的彩接着说道:“但是这个碗的彩还要看一下。斗彩是釉下青花,釉上彩,可这个碗的青花却很飘,明显没有深入胎骨。”

    她说到这的时候宋翰已经凑到近前,仔细观察起来。

    米薇稍稍将碗转了一下,又说道:“接着再看彩绘,彩绘一看绘二看彩,而这个彩明显不对。”

    “你说不对就不对吗?”真以为自己是专家了!眼看自己花大价钱弄来的这只碗就要被定性是成假的,刘嘉妍也忍不住出口反驳了。

    米薇也不管她,接着说道:“这个材料并不是当时常用的矿物料,而是近现代的化工料,它的晕散程度和堆砌程度都和当时的天然彩料对不上。”

    “再看这个画工,你看这个鸟。”米薇说完,指着碗上的一只展翅飞翔的小鸟,“鸡缸杯上虽然只有几根羽毛,但行家一看就知道那是大师一辈子的功夫。可这个画工看起来就非常的草了。鸟像鸡一样,鸡又像鸟一样让人不知道到底是鸡还是鸟。”

    “所以这个人的画工明显很呆滞,而且很幼稚,让人看了感觉很不舒服。”

    “总体来看画面不好,布局也不好。从它的釉彩和它的绘画来看,这样的碗当初是根本进不了官窑的。”

    “再看款’大清雍正年制’,这是典型的馆阁体。一笔一画,字字像刀刻一样是馆阁体的特点。但是这个字感觉很软,尤其看那个清字,又飘又软,丝毫看不出筋骨。”

    “最重要的是这个胎,我在景德镇的窑口呆了一段时间,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个胎应该是电器窑烧的。”

    “所以这个至多只能算一个很漂亮的现代工艺品。”还是建国后的。歇了口气,最后米薇用一句“现代工艺品”给这只碗下了个定性。

    宋翰听完后,从她手里接过这只斗彩的碗仔细看起来。半晌过后才说道:“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啊。”

    他不得不赞叹,米薇分析的头头是道,很明显吕博明在她身上是下了大功夫的。

    宋翰虽然没说这只碗是真是假,但这句话很明显是认同了了米薇的说法。

    宋修然一直没说话,他的注意力一直在米薇身上。听米薇一条一条的分析下来,忍不住想替她鼓掌。他没想到平时一副小兔子模样的米薇,居然会有这么凌厉的一面。她这一番话下来,算是彻底让刘嘉妍没脸了。

    刘嘉妍没脸那么作为表姐的喻欣当然也好不到哪去。

    不知道她是无心呢还是有意呢,当然他更倾向于米薇是无意的。宋修然很随意的靠坐在椅子上,脸上全是一副玩味的笑容。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女朋友和嫂子杠起来。

    刘嘉妍此刻脸色确实不好看。因为在米薇的分析下,这只自己口中千辛万苦,花了大价钱才弄来的雍正斗彩小碗,假的是那么明显。

    宋翰是什么人?如果让他觉得自己是特意拿个假的来糊弄他,就算是自己的表姐夫,那也算是把人得罪了。

    “米薇小姐会不会弄错了,这只碗可是我从一位大师那里求来的,为这个我可是好几次登门拜访,要不是看我心诚,他是不会让给我的。”她尽量压着自己的火气,笑的有些勉强。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尖锐。

    米微转头看她,“不知道是哪位大师。”

    “王玉宝大师。”吸了口气,刘嘉妍说完就好以整暇的看着米薇。

    这位大师很出名,她也是通过朋友关系才认识的,几次登门拜访,这老头对她都是爱答不理的。要不是看在朋友的面子上,这位王大师根本不会让出这只碗。大师的收藏,她一个黄毛丫头居然说是假的,刘嘉妍现在就想看看她在知道是王玉宝的收藏后,怎么自圆其说。

    米薇知道王玉宝还是因为师父吕博明。这位王大师在业内确实十分“有名”,前一段时间闹的风风火火的“国宝帮”就是围绕他形成的一个利益链条。

    米薇正想要开口跟刘嘉妍解释一下“国宝帮”的事情,就被宋翰的声音打断了。

    “好了,虽然东西不到代,但也是嘉妍的一番心意,我心领了。”宋翰这话说的就很漂亮,不说假的就说不到代,和他一比,米薇这个丫头就显得太实诚了。

    宋翰既然开口,米薇就没再继续说。其实她之所以想开口提醒,不过是不想刘嘉妍再受骗。王玉宝那帮人惯会做局骗人,这个碗名头那么大,价钱自然不菲。

    刘嘉妍现在也不好开口,难道她非要驳了宋翰的面子,说这碗是真的?现在的她就像是吃了只苍蝇一样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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