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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鸣冤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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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台宫里,烛火高燃,勾勒出印在薄纱帐上的娇小身影。

    巫茵茵抱膝坐在帐内角落,瑟瑟发抖,双目惊慌。

    两名彩衣婢女跪在帐前,一人高举托盘,里面,赫然是那只蚕丝香囊,另一人则手执明烛,恭声道:“奴婢奉王后令,请公主亲自举烛、焚毁此囊。”

    几滴蜡油溢满而落,烛火腾地升起寸长,巫茵茵如看鬼魅般,又往角落里缩了缩。

    明烛已经燃去半截,这番僵持,已经一刻有余。

    两名婢女依旧木头一般,纹丝不动的托着手中之物,重复着单调的命令。

    巫后凤钗已除,只穿着一身素色衣裙,挑帘而入。见此情景,她摆手命两人退至一侧,隔着纱帐,似怜似叹:“为了一个卑贱的质子,你连母后的话都不听了吗?”

    巫茵茵缓缓抬起头,隐约间,只看到风南嘉青丝垂肩、素衣当风,绰约立于帐外。这样的装束,让她忆起了幼时那个骄傲不失美丽、会牵着她的手赏花点茶的母后,而不是现在这个整日疾言厉色、总拿那些冷冰冰的宫规来束缚她的母后。

    不知从何时起,母后变了呢。

    一时情动伤感,小公主仰首问:“母后是不是不要茵茵了?”

    看着女儿眸中闪烁的晶莹泪光,巫后目中亦浮起水色:“你是母后身上掉下的肉,你痛,母后也痛,你笑,母后也笑。你是母后的命根子,母后怎会不要你?”

    巫茵茵顿时泪流满面。

    巫后轻轻掀开帐子,伸手拉过含山公主一截手臂,握在掌中抚着,凤目衔愁:“可如今,你怎能忍心,生生将母后逼上绝路?”

    巫茵茵连连摇头,泣不成声:“儿臣只想和阿祜在一起,儿臣没想逼母后。”

    巫后抬目,幽幽看着帐顶,面上浮起一抹惨然:“你父王厌弃母后已久,只是碍于风国的面子,和母后这么多年在后宫苦苦撑起的威势,才不敢擅言废后之事。你的王兄,虽居世子之位,却并不能得你父王的喜爱,动辄得咎,开府之后,更是被你父王搬出的一条国法,隔绝一切朝臣往来,稍有差池,便是废黜之危。如今,你一把火烧起来,倒是遂了你父王多年心愿,他正好可以拿这个由头,借机铲除我们母子三人。想来,倒也落得干干净净,来去无牵挂。”

    巫后重新把视线落回帐中,她伸出另一只手,轻抚着巫茵茵的脸颊,无限怜柔的问:“茵茵,得此结果,你高兴么?”

    巫茵茵哭的更厉害,愈加用力的摇头。这些事,每一字,每一句,她都知道,可她就是不愿承认。她更不愿承认,爱上东方祜,真的会威胁到母后和王兄的地位,甚至是赌上他们一生的荣辱和命数。他们,本是她在这世间最亲近的人。

    巫后继续温柔的问:“子沂既然知道此事,他难道没有告诉你,你若选了东方祜,便是同时得罪风楚两国,巫国颜面扫地、威信全无,别说母后自身难保,就算母后依旧是巫国的王后,也无法护你们周全。这是一条死路,母后不能眼睁睁的看你走下去。”

    巫茵茵哽咽着道:“王兄说,只要阿祜真心待我,他会帮我们的。”

    “真心?”巫后目中泛起一丝恨意,转瞬即逝。

    “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懂什么真心!”她扬眉,不屑的斥道。

    巫茵茵默默垂下头,不敢再言。

    巫后心一点点沉下去,她收回贴在巫茵茵脸上的手,起身,亲自从那两名侍婢手中拿起烛台和香囊,逼至巫茵茵面前,道:“烧了这只香囊,就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

    此时,巫后面上已恢复了惯有的清冷与漠然,仿佛方才的温存细语皆是云烟。巫茵茵悚然欲退,待贴上冰冷的墙角,才发现退无可退,情急之下,竟是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横于雪白的颈间。

    巫后大惊,险些扔掉手中烛台,大怒道:“你好大的胆子!”

    巫茵茵霍然起身,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决绝道:“母后,你若再逼,茵茵便死在这帐中。”

    说罢,她手上用力,那薄刃立刻在颈间划出一抹血色。

    巫后吓得失色,她踉跄退出纱帐,手中烛台香囊滚落一地。两名婢女欲要相扶,却被她喝退出殿。

    她捂着心口,凤目泛血,扶案默立好久,才勉力平复下来,满是沉痛的凝望着帐中绰约少女身影,咬牙道:“好!好!东方祜若真能证明他的真心,母后便给他一个向死而生的机会。”

    含山公主握着匕首的手颤了颤,犹难相信的问:“母后此话当真?”

    巫后深深闭目,从身上撕下一角素衣,扔进帐内,冷冷道:“用你的血,给他写一封血书,让他亲自到章台宫,向我证明他的真心。”

    含山公主警惕的盯着那片白衣,咬唇道:“他被羁押的威虎军,根本无法出来。”

    巫后凤眼微挑,泛起一丝冷笑:“你只管写,传信之人,接应之人,我自有安排。”

    次日,巫王宫外,鸣冤鼓响。

    鸣冤鼓乃第一代巫王所设,百姓有冤情者,皆可击鼓鸣冤,于君前辩解。

    为保证所奏冤情的真实可信,击鸣冤鼓者,须先受百杖,滚三丈钉板,才可击鼓、进入宫门。

    很多人尚未击鼓,便死于杖下,就是有咬牙挨下杖子的,也很难滚过钉板。因而,自鸣冤鼓设置以来,只有三人走进了宫门,其中一人,未及入殿面君,便气绝身亡。自从,更鲜少击鼓鸣冤者。

    晨曦初起,朝阳在宫门外洒下赤色光芒。

    当那绿裙少女挨过百杖、滚下钉板,满身是血的举起鼓槌,一下下敲击着鸣冤鼓满布灰尘的鼓面时,宫门守将无不动容。

    看守鸣冤鼓的共有五名内侍,随着鼓声落下,领头的内侍官尖细的嗓音响起,按规矩例行询问:“击鼓人,状告何人,有何冤情?”

    这本是走个过场,简单陈述一下即可。

    谁知,那绿衣少女却倚鼓而立,颜色铮铮道:“小女子状告巫王启!告他毁人家室,离人夫妻!”

    内侍官脸色大变,立刻指着那少女,吩咐左右:“此女妖言惑众,立刻拿下!”

    绿衣少女气力不支,虚脱在地,见状,撑着鼓槌单膝跪起,明媚一笑:“这鼓槌上有历代巫王黑印,谁敢放肆?!”

    此言确实不假,历代巫王即位时,为表扫除积弊、荡涤国风、力保政治清明的决心,都会在鸣冤鼓和一双鼓槌上盖下黑印。

    众人惧于她这话的分量,倒真不敢再近前动作。

    绿衣少女踉跄起身,举着鼓槌,摇摇欲坠的晃到宫门前,开口,已是气若游丝:“我要面君。”

    内侍官带着内侍们急追过来,重新围住这少女,扬声喝道:“此女犯上,乃大逆之罪,不可放行!”

    这少女所说,确实荒唐悖逆之极,门楼上的将士们立刻弯弓搭箭,随时准备将她射杀。

    此时,朝中百官正从两边侧门陆续入宫,参加早朝。见文德门外立着一个血人,又口出大逆之言,众人皆是掩面而行,生怕惹祸上身。

    唯独右侧宫门外的一个白袍少年,剑眉一竖,星目烈烈的注视着那抹碧色身影。眼见门楼上的将士已拉满弓弦、箭在必发,他忽然几个箭步冲了过去,踢开那些内侍,将那摇摇欲坠的少女托了起来。

    内侍官睁目一看,大惊道:“季小将军?!”

    绿衣少女盯着上方那张俊朗张扬的脸庞,盈盈一笑,问:“呆瓜,你能带我面君吗?”

    季剑重重点头,转身,让她趴在他背上,捉起鼓槌,扬眉道:“本将军倒要看看,今天,谁敢踩着王上黑印和我季剑的肩膀过去!”

    说罢,他转首大笑:“我记得,你叫阿鸾。抓紧我,别松手。”

    阿鸾把手无力的搭在他肩上,在他耳边轻轻吹气:“记得就好,我不会忘了你的。”

    季礼本是带季剑上殿听巫王宣布威虎军之事,进入宫门,却发现身后并无季剑踪迹,找了一圈,发现孙儿竟是不知死活的管了这档祸事,既忧虑难安,又隐隐有些欣慰。

    “忠勇刚直”,是季氏家训。纵使日日都如履薄冰的周旋于朝堂之间,自己不也希望,季家的男儿,个个胸怀大义、明辨是非、宁折不弯么?

    季氏以一腔热血报国,问心无愧,所求结局,不过青山埋骨、马革裹尸。若家国得安、海清河晏,季氏一族,虽死何憾?

    独孤信闻讯赶来,正立在门楼之上,考量如何解决这棘手的情况。守门将士皆凝神屏息,等他号令。

    季剑已经背着阿鸾跃至文德门下,高举着鼓槌,喝令两边守将放行。那些内侍不甘心的追过去,却又不敢靠近一身刚烈的季小将军,情急之下,依旧指着浑身是血的阿鸾,高呼:“独孤将军,还不速速射杀这个妖女!”

    独孤信眉峰一拧,尚未抬掌下令,数名将士已冲着季剑后背射出冷箭。

    电光火石间,季礼撩袍闪入,徒手抓住两只冷箭,喝道:“何人放肆,竟敢朝王印射箭?”

    他虎目圆睁,声如洪钟,众人这气势所折,立刻吓得退了几步。

    季礼这才抬头,与独孤信视线相交,朗声道:“此女虽口出逆言,但事关王上君威声誉,若贸然射杀,不给其辩解机会,只怕,会让百姓误解王上防民之口、草菅人命。依本侯看,倒不如给此女一个上殿辩解的机会,王上君威赫赫、坦荡磊落,何惧妖言?”

    独孤信想了想,缓缓点头。

    另一侧宫门边上,南隽隐在墙后,打量着这番情景,唇边缓缓浮起丝笑意。

    清华殿内,百官望着殿中季小将军背上的少女,俱是窃窃私语。

    巫王轻咳一声,拧眉问:“剑儿,这是怎么回事?”

    季剑放下阿鸾,跪地行过礼,道:“臣入宫时,见内侍官欲阻拦鸣冤者入宫,实在气不过,才将人救了下来。”

    巫王大怒,犀冷目光扫了那几名内侍,沉声道:“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擅自阻拦击鼓人入宫申辩?”

    为首的内侍官吓得惨无人色,却又有苦难言,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他哪里敢说,此女要状告的,就是君上您啊。

    从文德门到清华殿,阿鸾已洒下一路血痕。此刻,她半伏半跪在地上,抬首看着巫王,容色惨白坚定:“这怪不得他们。因为,我要告的人,就是你——巫王启!”

    一语出,满殿又开始炸了锅。

    巫王却只轻飘飘扫了眼殿中的少女,好整以暇的问:“孤所犯何事?”

    群臣闻言,俱是动容,忍不住就要劝诫。巫王却摆手道:“无妨,让她说。”

    阿鸾以手支地,一字一顿的重复:“毁人家室、离人夫妻!”

    巫王遥遥打量着这碧衣少女的眉眼,陷入沉默。他在位十余年,后宫着实算不上充盈,若不是耐不过司礼的聒噪,只怕,连三年一度的采选都要废掉。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他最钟爱的那朵花,已经凋零,纵使这世上,一年花比一年好,于他,又有何意义?

    思至此处,巫王倒愈加坦然了,冷峻的侧颜亦温和起来:“孤到底,毁了哪一个家室,哪一对夫妻?”

    他的确记不起来,他做过什么惑于美色、强掳□□的事。

    阿鸾浅浅挑起嘴角:“我的父亲,乃楚国世子西陵韶华,我的母亲,是楚世子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把含山公主许给西陵韶华,不就是毁我家室,逼他休弃原配发妻么?”

    这话实在太过出人意料,连季剑都错愕不已的看向阿鸾。

    远在楚使驿馆的西陵韶华,闻得巫国王使传召,并未急着更衣入宫,反而轻施一礼,道:“韶华有恙在身,恐不能随行,劳烦王使看看,那少女身上,可有信物?”

    王使只能独自返宫,依言将话传给巫王。

    阿鸾从袖中取出一双染血的匕首,递给王使,道:“见物如晤,他说得对。”

    楚使驿馆,西陵韶华一身白衣,萧然坐在窗边。

    他托起那双匕首,一点点擦拭掉匕上的血迹。匕尾的图案终于清晰起来,那是两只青鸾,交颈而卧,恩爱和谐。

    青鸾于飞,遨游而歌。

    王使默默候在一旁,见楚世子目中竟有些水色溢出,暗自咋舌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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