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辰曦离开，梓瞳将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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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父余母一直担心，自家闺女跟权家这样的高门大户，门不当户不对的，日后闺女在这样的家里跟人处不来。可无论司婉莉还是秦微澜，一整天下来相处下来，都没有电视里演的那种官家太太、富家太太那种盛气凌人的样子。反倒事事能顾虑他们两口子的感受，带他们去吃东西，也是平民化的消费水平，没有刻意摆阔讲排场。
再看刚刚两妯娌对欧阳纤芊这个侄媳妇，当真跟母亲关心闺女儿一样，无微不至，体贴得很。自己女儿不比别人家的闺女差，两夫妻想着这闺女将来嫁进来，应该不至于太差。
心里的担心去了大半的余父余母，在接下来的交谈中，也真正把这一家子，当亲家一般处。一家子都是人精，自是很清楚二老前后态度的差别。
司婉莉见此，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从订婚双方见面开始，她就知道这余家虽然是农民出身，但家大业大的，日子也算富庶，这余父余母又不是攀权富贵的，她还真担心这对父母在两孩子的婚事上，有其他想法。
要说对余珺瑶这个准儿媳，她满意倒挺满意，就是小姑娘年纪小了点，性子比较跳脱，作为权家长媳，未来若要挑权家当家主母这个担子，还是有些不够格。不过，权家当家人也没一定就是长子长媳，还有小二和纤芊这对夫妻在，大不了到时候家让这两夫妻当就是。
早已有这方面准备的司婉莉，自两孩子订婚起，她就把余珺瑶当儿媳，把这余家当亲家，还真担心有什么变卦。
再想想那个许久没消息的儿子，司婉莉就心塞。
原本还指望他去年把媳妇给娶回来，今年她可以当奶奶。结果不仅没回来娶媳妇，人还大半年没消息，结婚的事还得她帮着擦屁股，果然儿女都是债。
晚餐计划就在自己家里吃，老爷子和权中将今晚也回来用饭，加上余父余母共有十几口人，仁姨一个人忙不过来。到做饭时间时，秦微澜和司婉莉去厨房帮仁姨，权悦和欧阳纤芊作陪。
余家的家业都是余父余母两夫妻打理的，与人打交道什么，两夫妻还是挺擅长的。有了刚刚的热身，加上心里已经认可这家人，两夫妻的话也渐渐多起来，尤其余母。
司婉莉两妯娌去厨房后，她就开始侃侃而谈起来。
谈论的对象，是被余珺瑶当从崇拜偶像的欧阳纤芊。
“这丫头在我们面前，最多的话题，不是她的老师，也不是她的顶头上司，更不是你们大哥，而是她从军校开始就崇拜的女上校。”
“从她进军校从教官口中知道你开始，第一次打电话回家，只简单跟我们问候了一句。就开始跟我们说你的事迹，然后跟我们说以后你就是她最崇拜的偶像，她一定要向你看齐。”
“自那后，但凡知道你一点事情，只要有机会，她就跟我们两口子说。我偶像又做立了什么功、又说了什么什么至理名言、或者是军衔又升了之类的话。”
“对你的事，但凡这丫头知道的，我们两口子也都如数家珍，清楚得很。”
“也不满你说，当时我们会同意这门亲事，除了你们大哥的态度外，我们两口子还考虑到你这个妯娌。我们就想着，有你这么一个靠自己实力拼出来的妯娌，应该能很懂我们的闺女儿。想来结了这门亲事，不用担心妯娌相处的问题。”
他们就地道的农民，从没想过让自己而女儿，嫁入什么高门大户。当时听说有个京城*在追求女儿，他们一开始是反对的。先不说他们家离京城远，舍不得女儿远嫁。
就权家这样的家庭，跟他们家，简直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受成长环境局限的影响，自家闺女在见识方面，绝对比不上人家，他们担心闺女跟人家里没话聊。
直到后来余珺瑶跟他们说，她崇拜的偶像也是这家的儿媳。他们又从侧面，多方了解这门亲事，最后才点头同意的。
“也不怕你笑话，因为这丫头的原因，我跟她爸也是你的铁杆粉丝。”
“偶尔她打电话回家，没提到你，我们还会主动问你们的事。”
“那年她被选定跟你们一起冬训，她估计兴奋了好些天睡不着。我跟她爸受她影响，甚至叫她帮我们要一张你的签名照。”
余母这一说，欧阳纤芊也记起当年，大兴安岭冬训结束，余珺瑶的确红着脸，问她要签名照。可那种时候谁会没事干，带照片在身上。最后她退而求其次，在机场买了一本笔记本，让自己在上面签了名。
她本来以为这是小女生的小崇拜而已，没想到这当中还有这样的故事。
她这才感慨完，余母的话还在接着说。
“有时候看到村里的小孩，崇拜那些个明星，学他们的穿戴，学他们的说话。我心里就特别自豪，自豪我自己的孩子崇拜的人，不是那些整天吃喝玩乐的明星。”
欧阳纤芊被余母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实部队这样的人很多，只是有有幸被瑶瑶知道，做的事也恰好是她认可的。”
“我们知道部队有很多像你这样，满身都是正能量的人在，也为我们的女儿，周边有很多这样的人感到高兴。”
“部队的确是个好地方，没待过的人，绝对感受不到。”
说起部队的事情来，欧阳纤芊总是侃侃而谈。
言语中的自豪感，通过她的话语，传递到所有听着人的耳里，进入他们的心里。
没接触这一家人之前，余母以为但凡当官，有身份的人，应该都是端着架子的。
没想到这一家子，都是好相与的。
“我们原本以为像你这么高军衔的人，身上应该自带有那种让人难以靠近的属性，没想到你竟是这么好相处的人。”
“你一样，你大伯母婶婶也是，你们一家人都很容易相处。”
“这点我还真有发言权，作为权家媳妇，绝对是幸福的存在。”
说着，巴拉巴拉把自己在权家，受到的各种优待，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
同样听着的权悦，目瞪口呆地看着，化身为话唠子的欧阳纤芊。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你这么有话唠的潜质。”
“我这是真情流露，不是话唠，好不好？”
“真情流露是不假，可没话唠本质，也不会一开口十几分钟才停下来。”
“这只能说明我在这里太幸福，才能有说不完的话，好不？”
嫁入权家，欧阳纤芊的确是幸福的。
有个彼此爱自己、自己也爱的男人，有一个聪明可爱的儿子，还有三个未出世的宝宝；有一干疼爱她的长辈，还有跟她处得好的权悦权娅宁等同辈。
对从小亲情缺失的欧阳纤芊来说，这些就是最好的。
看着这两姑嫂亲如姐妹的相处方式，余母一点不怀疑欧阳纤芊刚刚话里那些意思。
女人一聊起天来，就没完没了，时间过得特别快。
不知不觉一个小时就过去。
知道亲家来，晚餐的时候，特意提前赶回来的老爷子和权中将。见到客厅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心情不错地上前跟两位亲家打招呼。
两父子担心穿着制服回来，给两位亲家压力，回来前特意换了便服。饶是如此，面对这两个经常在电视上，看到的大咖，余父余母好不容易放松的心情，又紧张了起来。对两个见过最大的官就是村长的老实人来说，要他们面对国家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实在是如坐针毡。
好在有三个小辈，在一旁插科打诨，气氛倒也慢慢融洽。
新春期间，家里又来客人，这天晚上的晚餐准备得特别丰盛。但各种菜都是家常的做法，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把式，这叫余父余母总算不至于太拘谨。一家子都是交际能手，在大家有意调动下，一顿饭下来，倒也宾主尽欢。
老爷子和权中将也知道，他们在场这两位亲家会不自在，吃完饭就借口还有公事需要处理，双双进了书房，将空间留给一干女子军。
还在过年期间，其实有很多亲戚要走，余父余母在看过权家这门亲事，的确靠谱后，第二天任大家再怎么留，都坚持要回家。余珺瑶是请假陪父母来京城的，送走余父余母，她也拎着行李踏上回岗位的飞机。
虽然年前提前回过穆振海那里，也见过杨部长，但提前从权先生的基地回来，欧阳纤芊还是领着权辰曦再走了一趟，顺道跟他们说权赫峻和苏沁彤在部队的情况，叫大家心里安心。
这样一天又过去，初四这天是叶父叶母来京城的日子。没时间不说，有时间欧阳纤芊自然得去见见这两位长辈，又是一天。
权辰曦离开的日子是正月初十，欧阳纤芊打算接下来几天时间，好好陪陪儿子。于是，从初五这天，她就陪着权辰曦去逛商场，买必要的东西，这个花费了一天时间。剩下四天，两母子就真正窝在家里，哪里也没去，就随便聊天。
亲子的时间很容易就过去，转眼就到初九晚上。这天欧阳纤芊帮着权辰曦收拾好东西，看着打包好的简易行李，有种儿子即将要离开的感觉。
到了这一刻她才知道，不是没有不舍，只是知道这样对孩子好，理智叫她不要不舍而已。
不想搞得分离的时候，心情太沉重，她叮嘱权辰曦早些睡，就离开他的房间。
第二天离开的时候，权辰曦谁也没让送，拎着简易行李，挥别一家人，自己叫了一辆车接他到机场。权辰曦这一走，欧阳纤芊情绪低落了好几天。
直到元宵节这一天，顾慧琴打电话给她，邀她上门做客，她才收拾自己的情绪。
往后自己的弟弟，就要在这位长辈的手下混了，她觉得自己可以适当跟这位长者往来，也算给自己的弟弟，搭条线，便答应自己吃完午饭就过去。
京郊处。
顾慧琴独居在一栋，环境很清幽的公寓里，周边居住的基本都是跟她身份差不多的人，整个地方的人文氛围感觉不错。
顾慧琴得到欧阳纤芊的首肯后，就想出门买点菜，晚上好招待人。
这才打开门，就看到正要抬手敲门的顾流芳，好心情，瞬间消失无踪。
“不是叫你不要再来？”
“今天是元宵节，我想着您一个人，就过来陪您一起过。”
“我这几十年都是一个人过的，早习惯了。”
“以前是我不懂事，才会放任自己的亲姑姑不管。如今我长大知道，咱们是至亲之人，哪怕打断骨头，筋也还连着，怎么样都割舍不断。从现在开始，我想好好孝敬您老人家。”
无论什么年龄的人，都讨厌跟老字搭上边。顾流芳顺口的一句话，听得顾慧琴不爽的心情，更加郁结，“我不认为五十岁就能被称作老人家。”
自知失言，顾流芳想弥补，“不是，姑姑，我不是……”
不给她说完，顾慧琴直接打断她，“你是什么意思，我没兴趣知道。”
“但请你记住一点，我自己有手有脚，能照顾自己，不需要你这突然的关心，请你离开。”
其实对这些晚辈，他们若不假惺惺来纠缠自己，顾慧琴还是会给他们几分颜面的。但这顾流芳自年前开始就缠着自己，任她再怎么拒绝，隔天她又没事人一样出现在自己面前。
无端的纠缠，当真叫顾慧琴，烦不胜烦。
对这种没脸没皮的人，她不打算再给她留颜面。
自己一次次上门，这女人半点没被她软化就算了，还一次次给她摆脸色看。顾流芳心里就窝着一团火，叫她恨不得直接甩这女人一巴掌。但想到争取这女人后，能给自己带来的好处，她压下自己心里的火气。
“姑姑，对你我真的只是出于，晚辈对长辈的关心，并没图什么，您何必一直不给我好脸色？”
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顾流芳，压根不知道自己虽然脸上带着笑意，但眼睛里的愤恨，却叫人一览无遗。听到她这样的话，顾慧琴冷笑，“我可没见过有人关心人，眼睛带着愤怒表情的人。”
被戳中心思，顾流芳干脆不再装，她倒想看看这个女人，为什么宁可亲近一个私生女，也不亲近她这个正经的侄女。
“我明明不比那个女人差，你为什么对她爱护有加，对我却连个正眼都不瞧。”
“因为她活得真实，不像你只有有利可图才找上门。”
“我说了我没图您什么东西？”
顾慧琴嗤笑。
“别侮辱我的智商，更别高估你自己的情商。”
“刚开始上门你的表现的确，真的像一个关心长辈的晚辈，可你眼眸深处的算计太过明显。如果我没猜错，你会突然找上门来，应该是受了你那个堂哥的指点。他定是要你跟我打好关系，这样既然当你的靠山，还能让我跟顾家的关系慢慢变亲近。”
顾慧琴的话，让顾流芳有种自己当了一回猴子的感觉。
“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不早点揭露我，任由我一次次上门纠缠？”
“好歹是本家，我不想你太难看，一次次拒绝你，谁知道你这么锲而不舍的？！”
“既然你知道咱们是本家，身体里留着同样的血，你为什么要眼睁睁看着咱们顾家，子孙凋零，中坚力量不够，却不肯出手帮忙？”
“早在三十几年前，我就跟顾家没关系，我干嘛要去管它的死活？”
“你这样做，将来百年后，你有什么颜面去见顾家列祖列宗？”
“这是我的事，不劳你费心。”对这种狗皮膏药一样的人，顾慧琴真的超不耐，“我现在要出去，请你带着你的东西，离开这里。”
顾流芳却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一样，直接道出自己上门的目的。
“既然你知道我找你是有目的，那我也就不隐瞒，我的确是别有居心找上你。你知道我父亲是个窝囊废，我母亲也只是个普通的富太太，对我的将来压根没任何帮助。”
“你没自己的孩子，我需要有你这样一个有实力的人当靠山。咱们认作母女，你助我顺利嫁入方家，将来我给你养老，咱们各取所需，如何？”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顾慧琴怎么也没想到，顾流芳为了自己的利益，如此贬低自己父母的话都说得出来。
一个连生养她的父母都能践踏的人，顾慧琴可不敢寄予厚望。
“就你这种为了自己的幸福，亲爹亲妈都能舍弃的人。我可不敢指望，会给一个因利益捆绑在一起的人养老。我对你这个提议不感兴趣，你可以走了。”
想起曾经的顾家，好歹给人感觉温暖，自从她那个一心只有权势的好大哥，当家做主后，一门子心思权术上，疏于对家族子弟的管教，养出的孩子都难以成大器。
一个不注重家族传承的当家人，后续传承成问题，哪怕给他拢到更多权势，也用不了几年的会见，就注定没落。
有机会她真想问问，这位好大哥，这一辈子图的什么。
好说歹说这女人没半点松动，顾流芳真的着急了。
病急乱投机的她，逮住话头就说。
“我只是道出实情，没说将来就不给他们养老送终，你何必抓着不放。再说你身上流着顾家的血脉，顾家真倒了，你以为自己就能独善其身？”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过年的时候，她本来想着说服方绍为应下这门亲事，两人先把婚定下。结果打他电话，人死活不接，通过欧阳纤芊叫他给自己打过电话，方绍为打倒是打了。
可他只说了一句，别在做这么无聊的事，就把电话挂了。
后面任她再怎么打，方绍为都不接。
方家那边原本非常支持她的方老太太，看她久久拢不住方绍为的心，对她的态度也渐渐冷淡。她很知道没了这老太太的支持，自己这门亲事就彻底不用想了。
拉拢方老太太的办法其实很简单，就是让她看到有利可图。自己的父母不是自己的助力，顾海天那边已经跟方家绑在一起，有没有她这个侄女联姻，都影响不了大局。顾流芳就想着跟顾慧琴打好关系，从她这里获得支持，从而叫方老太太高看自己一眼。
见顾流芳怎么说都说不通，顾慧琴干脆不再开口，锁上门，直接就往外走。
顾流芳追上她的脚步，“虽然我抱着其他目的，但这当中也有我的诚心在，我希望您能多做考虑。”死缠烂打没用，顾流芳说完这句话，就返身回到自己的车上，却没着急走。
见她终于不再纠缠，顾慧琴总算松了口气，徒步到附近的市场买菜。
顾流芳在车上窝了很久，久到顾慧琴已经卖完东西返回来，她还没离开。从她车旁经过的时候，顾慧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上了楼。
窝了大半天，半点好处没捞着，顾流芳决定先撤。
正想开车离开，看到一辆熟悉的车辆，在她旁边的停车位停下，没多久就看到欧阳纤芊在陈伯的帮助下，从车上下来。
想到自己反正也没事，她推门下车，“想不到会在这里碰上欧阳大校，真是意外。”
突然的声音，让正整理自己衣衫的欧阳纤芊顿住，转头意外看向顾流芳。
“来这里拜访一位故人，你这是？”
“来看我姑姑，可惜不受待见。”
“晚点，咱们聊聊？”这人跟方绍为熟，顾流芳想从她身上，问点什么有用的信息。
自己可没什么跟这人聊的，“我一会儿离开这里，还要回我父亲家一趟，抱歉。”
明知欧阳纤芊这是推托之词，顾流芳却不能怎么样，“那我先走了，回聊。”
“拜拜！”
一旁绕另一条路过来的顾慧琴，见顾流芳的车子离开，才闪身出来，招呼欧阳纤芊上楼。
“都说了我自己上楼就好，你还特意跑这一趟干什么。”
“整日里没事干，爬爬楼梯挺好的。你也多爬爬，有助于生产。”
“我现在整天除了吃，就是这边走走，那边晃晃，整就闲人一个。但凡有助于生产的，每天都做。”家里有权娅宁、马秀芳两个妇产科方面的专家，她无论在饮食方面，还是在孕妇活动方面，都被安排得很科学。
“要不是这么个机会，你哪能像现在这样，停下脚步休息。”
“我也这么想，一辈子都在奋斗，差不了这么丁点儿时间。”
见她洒脱的态度，顾慧琴对她竖起大拇指。
“到我这个年纪就会发现，女人没经历过生养儿子，是遗憾的。你能够在事业发展关键期，停下脚步生养孩子，是了不起的。”
“将来年纪大了，回头看看，你就会发现。再多荣誉，都不及儿孙绕膝下让人满足。”
这话题欧阳纤芊不好接，毕竟在一个一辈子没结婚，无儿无女的女人面前，说孩子的事，多少都会戳人心肺。
“我虽然遗憾，却不后悔自己当年这样做，你用不着在我面前有所顾忌。”
“也就跟你投缘，我才说这些，在别人面前，我可一句话不说。”
犹豫了一下，欧阳纤芊终究还是问出口了。
“他当真有这么大的魅力，叫你为他一辈子不嫁人？”
顾慧琴知道欧阳纤芊口中的他，说的是纪阳。
“怎么说呢？我一辈子不嫁人，虽有他的原因在，却并不全为他。”
“这辈子假如没跟权小二重逢，你会跟其他男人结婚吗？”
“的确跟他重逢前，我也做好一辈子不嫁人的准备。”
“就是这个理儿，在我看来婚姻的开始是感觉，只有感觉对的人，才会让我有结婚的想法。当年我对他要说多爱，估计也没有，就是感觉这个男人不错，跟他一起应该挺好的。后来，他明确跟我说我们不可能，我就没想过再纠缠。”
“一直不结婚，就是没碰到再让我感觉对的人，就这么简单。”
顾慧琴这样，欧阳纤芊就明白。
“与其找个不顺眼的男人结婚，的确不如一个人过得舒坦。”
“可不就是这个理儿。”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楼上，房子是几十年的老房子，但还很新，里面布置得很温馨。看得出来，顾慧琴是个很会生活，很懂享受生活的人。招呼人到沙发上坐下，给她倒了温开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才在沙发上坐下。
“小太阳的事情，我听说了。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机遇，很了不得。”
“他的条件是比我当年好多了，希望不要辜负了这样的好条件。”
“有你们这一家子在，他这辈子错不了。”
“我本来想在他离开前，叫你带过来我这边玩的。后来听说，你们窝在家里享受亲子时光，就没好意思叫你。”
随着年龄的增大，顾慧琴越是渴望孩子，顾家那边的子孙，但凡不要顾明瑞和顾流芳那样，抱着很明显的目的来，她其实还是愿意接受他们的。可惜，这一个两个的都是势利眼的，她实在不想这些人，来给自己添堵。
“这孩子这两年来，一直跟在他曾爷爷身边，我这个当母亲的陪伴他的时间太少。这一次离开，少则三年多则五年才能回来，我想着趁他离开前，好好陪陪他。”
“这孩子的性子，像足了你，是个好的。”
寒暄完孩子，顾慧琴就说起穆子彦的事。
“子彦来所里的事，还得好好感谢你。”
“这对他，也是好事，说不上感谢。”
“不瞒你说，所里现在很多工程师都被那人笼络了，官僚主义特别严重。能干实事的人少，端架子的人不少。有些事情我想做，却力不从心。”
“我想趁我还能的时候，带几个实干的人出来。这样等我到了该退的年龄，也不会担心这么大一个部门，成为有名无实的存在。”
“国家要变强，军工业一定要能跟国际接轨，咱们国家这些年在这一方面，虽然有进步，但终究还是跟人有差距，再不加把劲赶上人家，往后真爆发战争，还是只有挨打的份。”
“当权者不是傻子，不会叫这个部门废掉的，你尽管放心。”
“他是不傻，但权势迷人眼，谁也不敢保证，他不会为某些东西，做出不合时宜的事。”
当权者的想法，欧阳纤芊无意去揣测，“咱们得相信，能坐上那个位置的人，都不是傻瓜，孰轻孰重肯定比我们清楚。咱们啊，就别操这份心。”
“我也就心里憋闷得紧，才想跟人发泄发泄，你权当没听到就好。”
这种话题很敏感，欧阳纤芊的确不想多说。
顾慧琴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有点不合适。
转而说起，她今天叫欧阳纤芊过来的真正目的。
“子彦在我这边，你尽管放心。”
“其他的我不敢保证，但子彦在所里所需要的物资，我一定会全力支持，当然也会保护他研究的成果。”
“他的电子遥控模型飞机，我已经帮他备案并做了登记。这一研究成果一旦得到军部认可，他在所里就算立稳脚跟，不会有人敢随便动他。”
“有你这些话，我就放心了。”
自打知道军工所二把手是国父的人，欧阳纤芊就担心穆子彦在里面受到不公待遇，也担心他辛苦研究的成果，被他人窃取。如今顾慧琴这话，叫她不再担心。
“他的事你尽管放心。不过，你自己这边，你得有心里准备。”
“你产后回北部的事情，甚至回部队的事，都没那么容易。”
欧阳纤芊的盛名太大，单就她一人这点还不容易引人忌惮，可如今她背靠权家和苏家这两大世家。势力、实力加影响力，太容易引起当权者的忌惮。
顾慧琴说的这些话，很实在。因为她已经接到H市军区司令的电话，内容差不多跟她如今挂职休假的事有关，她知道有些人已经忍不住，要对她出手。
“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这件事她还没跟任何人说，她很好奇顾慧琴是如何知道的。
“这种事很好想，你大概自己心里也有数，我就是提醒一句而已。”
搁以前这样的话，顾慧琴一定不会说。如今年龄渐长，人变得感性，话就多了。当然也有不断的接触中，她个人对欧阳纤芊越发有好感的原因。
“谢谢你的提醒，我会做好准备。”
顾慧琴今天跟她说的这些话，都是推心置腹的，欧阳纤芊很清楚，这位长者对自己有几分真情。这份情，欧阳纤芊其实不大想受的，但想到自己跟她之前，早就有很多牵扯，也就释然。
顾慧琴留欧阳纤芊吃完饭，担心就两个人没气氛，特意叫了顾静姝过来。
顾静姝到的时候，差不多是做饭时间，她想去厨房做饭，被顾慧琴拦住了。
最后顾静姝留在客厅陪欧阳纤芊，顾慧琴自己去厨房准备饭菜。
“看得出来你姑姑，对你挺照顾的。”
“嗯！她是唯一一个真正关心我的长辈，我能有今天跟她的照顾分不开。”
顾家事欧阳纤芊没兴趣，多了解，客观说了一句，她就问起自己感兴趣的话题。
“最近宸禹怎么样？”
“自从上次后，他对我的态度转变了很多，也不再为了气走我，去找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甚至偶尔会主动给我打电话。但他很明确告诉我，我们之间不可能。”
“姑姑也一直跟我说，我这样追着他跑，哪怕这男人真给我追上，娶了我，婚后我也会过得很辛苦，叫我别这么死心眼。”
“能跟我说说，你为什么就认定他了？”
欧阳纤芊看得出来，顾静姝并不是一个会无理取闹的女人。而且，她从这女人眼睛里看到了故事两字，她敢肯定这女人跟宫宸禹，绝对有不为人知的故事。
“难道你不觉得，我一个女人这样扒着一个男人不放，很无耻？”
“你除了追着他不放，没做其他更过分的事，还好吧？！”
“其实有机会，我不介意对他用强的。”
“……”当她没说。
难得有个不反感自己行为的人，顾静姝心情挺不错的，“我跟宸禹说过，等我们结婚后，我会告诉他，我为什么这样粘着他。以你跟他的关系，我真跟你说了，估计回头你就透露给他了。所以，抱歉了……”
欧阳纤芊无所谓耸肩，“既然那是属于你们小情人之间的秘密，我不问就是。”
“谢谢理解。”想到欧阳纤芊跟宫宸禹的关系，顾静姝请教道，“你跟他熟，能不能给我支个能快点拿下他的招？”
欧阳纤芊摇头，“爱情是你们两的事，我不参与。”
自己虽然对顾静姝有些好感，但并没有实质的交情，她不会浪费那个精力和心思去帮助一个，没多少交情的女人。
他们不反对宫宸禹跟这女人在一起，不代表他们就会支持，甚至帮助这女人追上宫宸禹。
顾静姝开口后就后悔，自己的要求了。
自己跟人并没多少交情，要人帮自己忙，这要求换同样跟自己没交情的人，这样要求自己帮忙，她也不会帮的。
自己这样做，有点强人所难。
她聪明地揭过这个话题，“你弟弟真是军工研究方面的天才，很多我需要费好长时间才能写出来的代码，只需跟他说要的结果，他噼里啪啦就能把代码敲出来。”
“你们平常工作，接触多吗？”顾静姝也在军工所任职。
“你弟暂时被安排在我们研究室。”
“我们研究室直属姑姑，别人的手还伸不进来，他在里面你尽管放心。”
顾静姝是个很聪慧的人，哪怕对很多事情她知道得并不是很多，但她自己有眼睛观察，用心去想。很多事情经不住想，一想问题就都出来了。
今天自己应顾慧琴的邀，上门的目地达成，欧阳纤芊心情不错。
聪明的顾静姝，后面也没在说自己的事，而是聊起了京城一些逸闻趣事。
一个小时候，顾慧琴招呼他们吃饭。
餐桌上很多都是孕妇菜谱，很明显这是专门为她做的。
对顾慧琴的用心，欧阳纤芊默默记在心里。
三人边吃边聊，气氛不错。
饭后，顾慧琴又把早就准备好的水果，端出来。
欧阳纤芊想着自己，已经出来一整个下午，该回家了。
便没再往客厅走，而是直接提告辞。
顾慧琴看时间，已经七点多，便没再留人。
见欧阳纤芊要挂电话给陈伯，顾静姝提出送她一程。
欧阳纤芊没拒绝，只是这才走出顾慧琴的家门，就接到宁馨的电话。
说是叶梓瞳的孩子已经发动，问她能不能过去医院陪他们。
一听叶梓瞳要生了，欧阳纤芊哪里坐得住，当下往家里打了个电话，就叫顾静姝带着她前往医院……
余父余母一直担心，自家闺女跟权家这样的高门大户，门不当户不对的，日后闺女在这样的家里跟人处不来。可无论司婉莉还是秦微澜，一整天下来相处下来，都没有电视里演的那种官家太太、富家太太那种盛气凌人的样子。反倒事事能顾虑他们两口子的感受，带他们去吃东西，也是平民化的消费水平，没有刻意摆阔讲排场。
再看刚刚两妯娌对欧阳纤芊这个侄媳妇，当真跟母亲关心闺女儿一样，无微不至，体贴得很。自己女儿不比别人家的闺女差，两夫妻想着这闺女将来嫁进来，应该不至于太差。
心里的担心去了大半的余父余母，在接下来的交谈中，也真正把这一家子，当亲家一般处。一家子都是人精，自是很清楚二老前后态度的差别。
司婉莉见此，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从订婚双方见面开始，她就知道这余家虽然是农民出身，但家大业大的，日子也算富庶，这余父余母又不是攀权富贵的，她还真担心这对父母在两孩子的婚事上，有其他想法。
要说对余珺瑶这个准儿媳，她满意倒挺满意，就是小姑娘年纪小了点，性子比较跳脱，作为权家长媳，未来若要挑权家当家主母这个担子，还是有些不够格。不过，权家当家人也没一定就是长子长媳，还有小二和纤芊这对夫妻在，大不了到时候家让这两夫妻当就是。
早已有这方面准备的司婉莉，自两孩子订婚起，她就把余珺瑶当儿媳，把这余家当亲家，还真担心有什么变卦。
再想想那个许久没消息的儿子，司婉莉就心塞。
原本还指望他去年把媳妇给娶回来，今年她可以当奶奶。结果不仅没回来娶媳妇，人还大半年没消息，结婚的事还得她帮着擦屁股，果然儿女都是债。
晚餐计划就在自己家里吃，老爷子和权中将今晚也回来用饭，加上余父余母共有十几口人，仁姨一个人忙不过来。到做饭时间时，秦微澜和司婉莉去厨房帮仁姨，权悦和欧阳纤芊作陪。
余家的家业都是余父余母两夫妻打理的，与人打交道什么，两夫妻还是挺擅长的。有了刚刚的热身，加上心里已经认可这家人，两夫妻的话也渐渐多起来，尤其余母。
司婉莉两妯娌去厨房后，她就开始侃侃而谈起来。
谈论的对象，是被余珺瑶当从崇拜偶像的欧阳纤芊。
“这丫头在我们面前，最多的话题，不是她的老师，也不是她的顶头上司，更不是你们大哥，而是她从军校开始就崇拜的女上校。”
“从她进军校从教官口中知道你开始，第一次打电话回家，只简单跟我们问候了一句。就开始跟我们说你的事迹，然后跟我们说以后你就是她最崇拜的偶像，她一定要向你看齐。”
“自那后，但凡知道你一点事情，只要有机会，她就跟我们两口子说。我偶像又做立了什么功、又说了什么什么至理名言、或者是军衔又升了之类的话。”
“对你的事，但凡这丫头知道的，我们两口子也都如数家珍，清楚得很。”
“也不满你说，当时我们会同意这门亲事，除了你们大哥的态度外，我们两口子还考虑到你这个妯娌。我们就想着，有你这么一个靠自己实力拼出来的妯娌，应该能很懂我们的闺女儿。想来结了这门亲事，不用担心妯娌相处的问题。”
他们就地道的农民，从没想过让自己而女儿，嫁入什么高门大户。当时听说有个京城*在追求女儿，他们一开始是反对的。先不说他们家离京城远，舍不得女儿远嫁。
就权家这样的家庭，跟他们家，简直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受成长环境局限的影响，自家闺女在见识方面，绝对比不上人家，他们担心闺女跟人家里没话聊。
直到后来余珺瑶跟他们说，她崇拜的偶像也是这家的儿媳。他们又从侧面，多方了解这门亲事，最后才点头同意的。
“也不怕你笑话，因为这丫头的原因，我跟她爸也是你的铁杆粉丝。”
“偶尔她打电话回家，没提到你，我们还会主动问你们的事。”
“那年她被选定跟你们一起冬训，她估计兴奋了好些天睡不着。我跟她爸受她影响，甚至叫她帮我们要一张你的签名照。”
余母这一说，欧阳纤芊也记起当年，大兴安岭冬训结束，余珺瑶的确红着脸，问她要签名照。可那种时候谁会没事干，带照片在身上。最后她退而求其次，在机场买了一本笔记本，让自己在上面签了名。
她本来以为这是小女生的小崇拜而已，没想到这当中还有这样的故事。
她这才感慨完，余母的话还在接着说。
“有时候看到村里的小孩，崇拜那些个明星，学他们的穿戴，学他们的说话。我心里就特别自豪，自豪我自己的孩子崇拜的人，不是那些整天吃喝玩乐的明星。”
欧阳纤芊被余母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实部队这样的人很多，只是有有幸被瑶瑶知道，做的事也恰好是她认可的。”
“我们知道部队有很多像你这样，满身都是正能量的人在，也为我们的女儿，周边有很多这样的人感到高兴。”
“部队的确是个好地方，没待过的人，绝对感受不到。”
说起部队的事情来，欧阳纤芊总是侃侃而谈。
言语中的自豪感，通过她的话语，传递到所有听着人的耳里，进入他们的心里。
没接触这一家人之前，余母以为但凡当官，有身份的人，应该都是端着架子的。
没想到这一家子，都是好相与的。
“我们原本以为像你这么高军衔的人，身上应该自带有那种让人难以靠近的属性，没想到你竟是这么好相处的人。”
“你一样，你大伯母婶婶也是，你们一家人都很容易相处。”
“这点我还真有发言权，作为权家媳妇，绝对是幸福的存在。”
说着，巴拉巴拉把自己在权家，受到的各种优待，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
同样听着的权悦，目瞪口呆地看着，化身为话唠子的欧阳纤芊。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你这么有话唠的潜质。”
“我这是真情流露，不是话唠，好不好？”
“真情流露是不假，可没话唠本质，也不会一开口十几分钟才停下来。”
“这只能说明我在这里太幸福，才能有说不完的话，好不？”
嫁入权家，欧阳纤芊的确是幸福的。
有个彼此爱自己、自己也爱的男人，有一个聪明可爱的儿子，还有三个未出世的宝宝；有一干疼爱她的长辈，还有跟她处得好的权悦权娅宁等同辈。
对从小亲情缺失的欧阳纤芊来说，这些就是最好的。
看着这两姑嫂亲如姐妹的相处方式，余母一点不怀疑欧阳纤芊刚刚话里那些意思。
女人一聊起天来，就没完没了，时间过得特别快。
不知不觉一个小时就过去。
知道亲家来，晚餐的时候，特意提前赶回来的老爷子和权中将。见到客厅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心情不错地上前跟两位亲家打招呼。
两父子担心穿着制服回来，给两位亲家压力，回来前特意换了便服。饶是如此，面对这两个经常在电视上，看到的大咖，余父余母好不容易放松的心情，又紧张了起来。对两个见过最大的官就是村长的老实人来说，要他们面对国家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实在是如坐针毡。
好在有三个小辈，在一旁插科打诨，气氛倒也慢慢融洽。
新春期间，家里又来客人，这天晚上的晚餐准备得特别丰盛。但各种菜都是家常的做法，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把式，这叫余父余母总算不至于太拘谨。一家子都是交际能手，在大家有意调动下，一顿饭下来，倒也宾主尽欢。
老爷子和权中将也知道，他们在场这两位亲家会不自在，吃完饭就借口还有公事需要处理，双双进了书房，将空间留给一干女子军。
还在过年期间，其实有很多亲戚要走，余父余母在看过权家这门亲事，的确靠谱后，第二天任大家再怎么留，都坚持要回家。余珺瑶是请假陪父母来京城的，送走余父余母，她也拎着行李踏上回岗位的飞机。
虽然年前提前回过穆振海那里，也见过杨部长，但提前从权先生的基地回来，欧阳纤芊还是领着权辰曦再走了一趟，顺道跟他们说权赫峻和苏沁彤在部队的情况，叫大家心里安心。
这样一天又过去，初四这天是叶父叶母来京城的日子。没时间不说，有时间欧阳纤芊自然得去见见这两位长辈，又是一天。
权辰曦离开的日子是正月初十，欧阳纤芊打算接下来几天时间，好好陪陪儿子。于是，从初五这天，她就陪着权辰曦去逛商场，买必要的东西，这个花费了一天时间。剩下四天，两母子就真正窝在家里，哪里也没去，就随便聊天。
亲子的时间很容易就过去，转眼就到初九晚上。这天欧阳纤芊帮着权辰曦收拾好东西，看着打包好的简易行李，有种儿子即将要离开的感觉。
到了这一刻她才知道，不是没有不舍，只是知道这样对孩子好，理智叫她不要不舍而已。
不想搞得分离的时候，心情太沉重，她叮嘱权辰曦早些睡，就离开他的房间。
第二天离开的时候，权辰曦谁也没让送，拎着简易行李，挥别一家人，自己叫了一辆车接他到机场。权辰曦这一走，欧阳纤芊情绪低落了好几天。
直到元宵节这一天，顾慧琴打电话给她，邀她上门做客，她才收拾自己的情绪。
往后自己的弟弟，就要在这位长辈的手下混了，她觉得自己可以适当跟这位长者往来，也算给自己的弟弟，搭条线，便答应自己吃完午饭就过去。
京郊处。
顾慧琴独居在一栋，环境很清幽的公寓里，周边居住的基本都是跟她身份差不多的人，整个地方的人文氛围感觉不错。
顾慧琴得到欧阳纤芊的首肯后，就想出门买点菜，晚上好招待人。
这才打开门，就看到正要抬手敲门的顾流芳，好心情，瞬间消失无踪。
“不是叫你不要再来？”
“今天是元宵节，我想着您一个人，就过来陪您一起过。”
“我这几十年都是一个人过的，早习惯了。”
“以前是我不懂事，才会放任自己的亲姑姑不管。如今我长大知道，咱们是至亲之人，哪怕打断骨头，筋也还连着，怎么样都割舍不断。从现在开始，我想好好孝敬您老人家。”
无论什么年龄的人，都讨厌跟老字搭上边。顾流芳顺口的一句话，听得顾慧琴不爽的心情，更加郁结，“我不认为五十岁就能被称作老人家。”
自知失言，顾流芳想弥补，“不是，姑姑，我不是……”
不给她说完，顾慧琴直接打断她，“你是什么意思，我没兴趣知道。”
“但请你记住一点，我自己有手有脚，能照顾自己，不需要你这突然的关心，请你离开。”
其实对这些晚辈，他们若不假惺惺来纠缠自己，顾慧琴还是会给他们几分颜面的。但这顾流芳自年前开始就缠着自己，任她再怎么拒绝，隔天她又没事人一样出现在自己面前。
无端的纠缠，当真叫顾慧琴，烦不胜烦。
对这种没脸没皮的人，她不打算再给她留颜面。
自己一次次上门，这女人半点没被她软化就算了，还一次次给她摆脸色看。顾流芳心里就窝着一团火，叫她恨不得直接甩这女人一巴掌。但想到争取这女人后，能给自己带来的好处，她压下自己心里的火气。
“姑姑，对你我真的只是出于，晚辈对长辈的关心，并没图什么，您何必一直不给我好脸色？”
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顾流芳，压根不知道自己虽然脸上带着笑意，但眼睛里的愤恨，却叫人一览无遗。听到她这样的话，顾慧琴冷笑，“我可没见过有人关心人，眼睛带着愤怒表情的人。”
被戳中心思，顾流芳干脆不再装，她倒想看看这个女人，为什么宁可亲近一个私生女，也不亲近她这个正经的侄女。
“我明明不比那个女人差，你为什么对她爱护有加，对我却连个正眼都不瞧。”
“因为她活得真实，不像你只有有利可图才找上门。”
“我说了我没图您什么东西？”
顾慧琴嗤笑。
“别侮辱我的智商，更别高估你自己的情商。”
“刚开始上门你的表现的确，真的像一个关心长辈的晚辈，可你眼眸深处的算计太过明显。如果我没猜错，你会突然找上门来，应该是受了你那个堂哥的指点。他定是要你跟我打好关系，这样既然当你的靠山，还能让我跟顾家的关系慢慢变亲近。”
顾慧琴的话，让顾流芳有种自己当了一回猴子的感觉。
“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不早点揭露我，任由我一次次上门纠缠？”
“好歹是本家，我不想你太难看，一次次拒绝你，谁知道你这么锲而不舍的？！”
“既然你知道咱们是本家，身体里留着同样的血，你为什么要眼睁睁看着咱们顾家，子孙凋零，中坚力量不够，却不肯出手帮忙？”
“早在三十几年前，我就跟顾家没关系，我干嘛要去管它的死活？”
“你这样做，将来百年后，你有什么颜面去见顾家列祖列宗？”
“这是我的事，不劳你费心。”对这种狗皮膏药一样的人，顾慧琴真的超不耐，“我现在要出去，请你带着你的东西，离开这里。”
顾流芳却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一样，直接道出自己上门的目的。
“既然你知道我找你是有目的，那我也就不隐瞒，我的确是别有居心找上你。你知道我父亲是个窝囊废，我母亲也只是个普通的富太太，对我的将来压根没任何帮助。”
“你没自己的孩子，我需要有你这样一个有实力的人当靠山。咱们认作母女，你助我顺利嫁入方家，将来我给你养老，咱们各取所需，如何？”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顾慧琴怎么也没想到，顾流芳为了自己的利益，如此贬低自己父母的话都说得出来。
一个连生养她的父母都能践踏的人，顾慧琴可不敢寄予厚望。
“就你这种为了自己的幸福，亲爹亲妈都能舍弃的人。我可不敢指望，会给一个因利益捆绑在一起的人养老。我对你这个提议不感兴趣，你可以走了。”
想起曾经的顾家，好歹给人感觉温暖，自从她那个一心只有权势的好大哥，当家做主后，一门子心思权术上，疏于对家族子弟的管教，养出的孩子都难以成大器。
一个不注重家族传承的当家人，后续传承成问题，哪怕给他拢到更多权势，也用不了几年的会见，就注定没落。
有机会她真想问问，这位好大哥，这一辈子图的什么。
好说歹说这女人没半点松动，顾流芳真的着急了。
病急乱投机的她，逮住话头就说。
“我只是道出实情，没说将来就不给他们养老送终，你何必抓着不放。再说你身上流着顾家的血脉，顾家真倒了，你以为自己就能独善其身？”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过年的时候，她本来想着说服方绍为应下这门亲事，两人先把婚定下。结果打他电话，人死活不接，通过欧阳纤芊叫他给自己打过电话，方绍为打倒是打了。
可他只说了一句，别在做这么无聊的事，就把电话挂了。
后面任她再怎么打，方绍为都不接。
方家那边原本非常支持她的方老太太，看她久久拢不住方绍为的心，对她的态度也渐渐冷淡。她很知道没了这老太太的支持，自己这门亲事就彻底不用想了。
拉拢方老太太的办法其实很简单，就是让她看到有利可图。自己的父母不是自己的助力，顾海天那边已经跟方家绑在一起，有没有她这个侄女联姻，都影响不了大局。顾流芳就想着跟顾慧琴打好关系，从她这里获得支持，从而叫方老太太高看自己一眼。
见顾流芳怎么说都说不通，顾慧琴干脆不再开口，锁上门，直接就往外走。
顾流芳追上她的脚步，“虽然我抱着其他目的，但这当中也有我的诚心在，我希望您能多做考虑。”死缠烂打没用，顾流芳说完这句话，就返身回到自己的车上，却没着急走。
见她终于不再纠缠，顾慧琴总算松了口气，徒步到附近的市场买菜。
顾流芳在车上窝了很久，久到顾慧琴已经卖完东西返回来，她还没离开。从她车旁经过的时候，顾慧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上了楼。
窝了大半天，半点好处没捞着，顾流芳决定先撤。
正想开车离开，看到一辆熟悉的车辆，在她旁边的停车位停下，没多久就看到欧阳纤芊在陈伯的帮助下，从车上下来。
想到自己反正也没事，她推门下车，“想不到会在这里碰上欧阳大校，真是意外。”
突然的声音，让正整理自己衣衫的欧阳纤芊顿住，转头意外看向顾流芳。
“来这里拜访一位故人，你这是？”
“来看我姑姑，可惜不受待见。”
“晚点，咱们聊聊？”这人跟方绍为熟，顾流芳想从她身上，问点什么有用的信息。
自己可没什么跟这人聊的，“我一会儿离开这里，还要回我父亲家一趟，抱歉。”
明知欧阳纤芊这是推托之词，顾流芳却不能怎么样，“那我先走了，回聊。”
“拜拜！”
一旁绕另一条路过来的顾慧琴，见顾流芳的车子离开，才闪身出来，招呼欧阳纤芊上楼。
“都说了我自己上楼就好，你还特意跑这一趟干什么。”
“整日里没事干，爬爬楼梯挺好的。你也多爬爬，有助于生产。”
“我现在整天除了吃，就是这边走走，那边晃晃，整就闲人一个。但凡有助于生产的，每天都做。”家里有权娅宁、马秀芳两个妇产科方面的专家，她无论在饮食方面，还是在孕妇活动方面，都被安排得很科学。
“要不是这么个机会，你哪能像现在这样，停下脚步休息。”
“我也这么想，一辈子都在奋斗，差不了这么丁点儿时间。”
见她洒脱的态度，顾慧琴对她竖起大拇指。
“到我这个年纪就会发现，女人没经历过生养儿子，是遗憾的。你能够在事业发展关键期，停下脚步生养孩子，是了不起的。”
“将来年纪大了，回头看看，你就会发现。再多荣誉，都不及儿孙绕膝下让人满足。”
这话题欧阳纤芊不好接，毕竟在一个一辈子没结婚，无儿无女的女人面前，说孩子的事，多少都会戳人心肺。
“我虽然遗憾，却不后悔自己当年这样做，你用不着在我面前有所顾忌。”
“也就跟你投缘，我才说这些，在别人面前，我可一句话不说。”
犹豫了一下，欧阳纤芊终究还是问出口了。
“他当真有这么大的魅力，叫你为他一辈子不嫁人？”
顾慧琴知道欧阳纤芊口中的他，说的是纪阳。
“怎么说呢？我一辈子不嫁人，虽有他的原因在，却并不全为他。”
“这辈子假如没跟权小二重逢，你会跟其他男人结婚吗？”
“的确跟他重逢前，我也做好一辈子不嫁人的准备。”
“就是这个理儿，在我看来婚姻的开始是感觉，只有感觉对的人，才会让我有结婚的想法。当年我对他要说多爱，估计也没有，就是感觉这个男人不错，跟他一起应该挺好的。后来，他明确跟我说我们不可能，我就没想过再纠缠。”
“一直不结婚，就是没碰到再让我感觉对的人，就这么简单。”
顾慧琴这样，欧阳纤芊就明白。
“与其找个不顺眼的男人结婚，的确不如一个人过得舒坦。”
“可不就是这个理儿。”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楼上，房子是几十年的老房子，但还很新，里面布置得很温馨。看得出来，顾慧琴是个很会生活，很懂享受生活的人。招呼人到沙发上坐下，给她倒了温开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才在沙发上坐下。
“小太阳的事情，我听说了。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机遇，很了不得。”
“他的条件是比我当年好多了，希望不要辜负了这样的好条件。”
“有你们这一家子在，他这辈子错不了。”
“我本来想在他离开前，叫你带过来我这边玩的。后来听说，你们窝在家里享受亲子时光，就没好意思叫你。”
随着年龄的增大，顾慧琴越是渴望孩子，顾家那边的子孙，但凡不要顾明瑞和顾流芳那样，抱着很明显的目的来，她其实还是愿意接受他们的。可惜，这一个两个的都是势利眼的，她实在不想这些人，来给自己添堵。
“这孩子这两年来，一直跟在他曾爷爷身边，我这个当母亲的陪伴他的时间太少。这一次离开，少则三年多则五年才能回来，我想着趁他离开前，好好陪陪他。”
“这孩子的性子，像足了你，是个好的。”
寒暄完孩子，顾慧琴就说起穆子彦的事。
“子彦来所里的事，还得好好感谢你。”
“这对他，也是好事，说不上感谢。”
“不瞒你说，所里现在很多工程师都被那人笼络了，官僚主义特别严重。能干实事的人少，端架子的人不少。有些事情我想做，却力不从心。”
“我想趁我还能的时候，带几个实干的人出来。这样等我到了该退的年龄，也不会担心这么大一个部门，成为有名无实的存在。”
“国家要变强，军工业一定要能跟国际接轨，咱们国家这些年在这一方面，虽然有进步，但终究还是跟人有差距，再不加把劲赶上人家，往后真爆发战争，还是只有挨打的份。”
“当权者不是傻子，不会叫这个部门废掉的，你尽管放心。”
“他是不傻，但权势迷人眼，谁也不敢保证，他不会为某些东西，做出不合时宜的事。”
当权者的想法，欧阳纤芊无意去揣测，“咱们得相信，能坐上那个位置的人，都不是傻瓜，孰轻孰重肯定比我们清楚。咱们啊，就别操这份心。”
“我也就心里憋闷得紧，才想跟人发泄发泄，你权当没听到就好。”
这种话题很敏感，欧阳纤芊的确不想多说。
顾慧琴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有点不合适。
转而说起，她今天叫欧阳纤芊过来的真正目的。
“子彦在我这边，你尽管放心。”
“其他的我不敢保证，但子彦在所里所需要的物资，我一定会全力支持，当然也会保护他研究的成果。”
“他的电子遥控模型飞机，我已经帮他备案并做了登记。这一研究成果一旦得到军部认可，他在所里就算立稳脚跟，不会有人敢随便动他。”
“有你这些话，我就放心了。”
自打知道军工所二把手是国父的人，欧阳纤芊就担心穆子彦在里面受到不公待遇，也担心他辛苦研究的成果，被他人窃取。如今顾慧琴这话，叫她不再担心。
“他的事你尽管放心。不过，你自己这边，你得有心里准备。”
“你产后回北部的事情，甚至回部队的事，都没那么容易。”
欧阳纤芊的盛名太大，单就她一人这点还不容易引人忌惮，可如今她背靠权家和苏家这两大世家。势力、实力加影响力，太容易引起当权者的忌惮。
顾慧琴说的这些话，很实在。因为她已经接到H市军区司令的电话，内容差不多跟她如今挂职休假的事有关，她知道有些人已经忍不住，要对她出手。
“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这件事她还没跟任何人说，她很好奇顾慧琴是如何知道的。
“这种事很好想，你大概自己心里也有数，我就是提醒一句而已。”
搁以前这样的话，顾慧琴一定不会说。如今年龄渐长，人变得感性，话就多了。当然也有不断的接触中，她个人对欧阳纤芊越发有好感的原因。
“谢谢你的提醒，我会做好准备。”
顾慧琴今天跟她说的这些话，都是推心置腹的，欧阳纤芊很清楚，这位长者对自己有几分真情。这份情，欧阳纤芊其实不大想受的，但想到自己跟她之前，早就有很多牵扯，也就释然。
顾慧琴留欧阳纤芊吃完饭，担心就两个人没气氛，特意叫了顾静姝过来。
顾静姝到的时候，差不多是做饭时间，她想去厨房做饭，被顾慧琴拦住了。
最后顾静姝留在客厅陪欧阳纤芊，顾慧琴自己去厨房准备饭菜。
“看得出来你姑姑，对你挺照顾的。”
“嗯！她是唯一一个真正关心我的长辈，我能有今天跟她的照顾分不开。”
顾家事欧阳纤芊没兴趣，多了解，客观说了一句，她就问起自己感兴趣的话题。
“最近宸禹怎么样？”
“自从上次后，他对我的态度转变了很多，也不再为了气走我，去找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甚至偶尔会主动给我打电话。但他很明确告诉我，我们之间不可能。”
“姑姑也一直跟我说，我这样追着他跑，哪怕这男人真给我追上，娶了我，婚后我也会过得很辛苦，叫我别这么死心眼。”
“能跟我说说，你为什么就认定他了？”
欧阳纤芊看得出来，顾静姝并不是一个会无理取闹的女人。而且，她从这女人眼睛里看到了故事两字，她敢肯定这女人跟宫宸禹，绝对有不为人知的故事。
“难道你不觉得，我一个女人这样扒着一个男人不放，很无耻？”
“你除了追着他不放，没做其他更过分的事，还好吧？！”
“其实有机会，我不介意对他用强的。”
“……”当她没说。
难得有个不反感自己行为的人，顾静姝心情挺不错的，“我跟宸禹说过，等我们结婚后，我会告诉他，我为什么这样粘着他。以你跟他的关系，我真跟你说了，估计回头你就透露给他了。所以，抱歉了……”
欧阳纤芊无所谓耸肩，“既然那是属于你们小情人之间的秘密，我不问就是。”
“谢谢理解。”想到欧阳纤芊跟宫宸禹的关系，顾静姝请教道，“你跟他熟，能不能给我支个能快点拿下他的招？”
欧阳纤芊摇头，“爱情是你们两的事，我不参与。”
自己虽然对顾静姝有些好感，但并没有实质的交情，她不会浪费那个精力和心思去帮助一个，没多少交情的女人。
他们不反对宫宸禹跟这女人在一起，不代表他们就会支持，甚至帮助这女人追上宫宸禹。
顾静姝开口后就后悔，自己的要求了。
自己跟人并没多少交情，要人帮自己忙，这要求换同样跟自己没交情的人，这样要求自己帮忙，她也不会帮的。
自己这样做，有点强人所难。
她聪明地揭过这个话题，“你弟弟真是军工研究方面的天才，很多我需要费好长时间才能写出来的代码，只需跟他说要的结果，他噼里啪啦就能把代码敲出来。”
“你们平常工作，接触多吗？”顾静姝也在军工所任职。
“你弟暂时被安排在我们研究室。”
“我们研究室直属姑姑，别人的手还伸不进来，他在里面你尽管放心。”
顾静姝是个很聪慧的人，哪怕对很多事情她知道得并不是很多，但她自己有眼睛观察，用心去想。很多事情经不住想，一想问题就都出来了。
今天自己应顾慧琴的邀，上门的目地达成，欧阳纤芊心情不错。
聪明的顾静姝，后面也没在说自己的事，而是聊起了京城一些逸闻趣事。
一个小时候，顾慧琴招呼他们吃饭。
餐桌上很多都是孕妇菜谱，很明显这是专门为她做的。
对顾慧琴的用心，欧阳纤芊默默记在心里。
三人边吃边聊，气氛不错。
饭后，顾慧琴又把早就准备好的水果，端出来。
欧阳纤芊想着自己，已经出来一整个下午，该回家了。
便没再往客厅走，而是直接提告辞。
顾慧琴看时间，已经七点多，便没再留人。
见欧阳纤芊要挂电话给陈伯，顾静姝提出送她一程。
欧阳纤芊没拒绝，只是这才走出顾慧琴的家门，就接到宁馨的电话。
说是叶梓瞳的孩子已经发动，问她能不能过去医院陪他们。
一听叶梓瞳要生了，欧阳纤芊哪里坐得住，当下往家里打了个电话，就叫顾静姝带着她前往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