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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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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内。

    严鉎睡下之后,贺嬬因才翻身躺回软塌上。她脱至只剩里衬,将袖口掳下,看向自己的手腕处。

    在她手腕内侧隐约可见从肤中渗出的淡黑色纹路,纹路并不完整,只有外圈淡淡一层。这是开始修习相术之后带动相气逐渐形成的纹理。

    听师父说,她此时只是个九品的小相师,因此只有点点纹路。在往后的不断修习中,纹路会生长,图案会逐步完整。

    当达到一品时候,这纹理便会形成一个卦盘,也就是世间百年难见的“人肉卦”。

    用自己手腕处的肉体起卦,卦象可窥透天道,析知轮回。这是最高品相师的象征,也是可望不可即的地位。

    师父曾与她瞧过他的手腕处,黑色纹路占据了手腕大片,卦盘只缺了最后两相。

    师父是二品相师,他万般叮嘱她说:自己的卦盘千万不可与其他不信任的人看去,否则难保不会被之加害。

    贺嬬因常听师父对她念叨:一品相师难修难遇,自己在有生之年怕也是达不到这个高度了。

    如今师父已失去了音信三月有余,不知现在究竟是如何了。

    说来贺嬬因也是惭愧,习了几年相术,这手腕处是一点也没变。今日给宁钰算了一卦,本是觉着时间变短了,到头还是空欢喜。

    自己不会到了七老八十的年纪,手腕那儿还是可怜的零星几笔。

    贺嬬因只想着今后有机会能多历练,最好到哪个官宦人家当个御用的相师,半生也就不用愁了。

    可惜只是美梦,却酣畅。

    午夜,贺嬬因又梦见了师父,她梦见的是一年前在学相骨之时的情景。

    山上只有他们三人,摸骨靠积累的感官经验。于是,师父站在她的旁侧,看她一双手有些玩闹地在严鉎身上“摸来摸去”,严鉎痒的扭成一团,硬是不让她摸。

    她却偏要摸个遍,严鉎撅着嘴巴抱怨:“你好了没啊,别想趁机吃我豆腐。”

    贺嬬因“噗嗤”笑出声来,本还想斥她小小年纪不学好,哪里听得的鬼话。结果刚摸出的一点感觉顿时就散了,自己想到哪里都给忘了。

    笑变成了苦笑:“看吧,我又忘了。没法子了,再来一遍。”

    严鉎顿时哀嚎不断,爬起来就想跑。贺嬬因这时候原是要将严鉎给捉住的,一偏头,却正巧捕捉到师父嘴角微微弯起的弧度。

    师父花白斑驳的发丝在日头底下十分扎眼。

    贺嬬因却仿若捡到了宝贝:“嘿嘿,师父笑了!”

    次日,贺嬬因带着严鉎收拾好出门的时候,发现迟景玉早就不在了。听迟姐说他寅时就出门去置办物品。贺嬬因一看时辰,这才发现现在已是卯时三刻了。

    贺嬬因是踩着早市的点儿到的。

    她刚刚知呼着严鉎把那根写有“算命”“看相”的竹竿插上后,就立即有一位与她年龄相仿的女子匆匆而来,神情急迫,秀眉紧蹙,看穿着应当是寻常布衣人家。

    还未至身前,便听得其声传来:“您是先生对吗,能否为我卜上一卦?这里三十文钱,您看够不够?不够我现在回去取来!”

    ……

    塞外,绥朝边境。

    周围是荒芜戈壁,黄沙漠漠。风气便黄沙漫天,营区所在位置正是戈壁中少见的一块绿洲。这里本是夷族寄居之地,前日一仗,这块地又收了回来。

    自从当今皇帝继位之后,蛮夷部落便骚扰不断。而这次,夷族首领刚纳上一年的税交,便即刻挥兵南下攻到了隘口,若非皇帝即时遣兵怕就要直捣黄龙。

    只怪被夷族的恭敬给迷了眼,未曾想到方才上完了供却马上派兵攻打。

    他人想是这夷族将领谋略过人,而临善王却猜度这朝中有人与外族部落勾结。

    营帐内。

    有人扶帐而入,步伐沉稳到了男人近前。

    男人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衣,长发并未扎成一髻,倒是披散在肩头,乌发如瀑。他指节分明的一双手在琴上轻轻拂过,一阵琴音便在营中盘旋。

    男人眉眼低垂,叫人看不清此刻的神情。

    “王爷,京都暗线来报!”小生模样的人躬身对他说道,声音不大。

    难以想象,这个正在抚琴的男人正是北击夷族的临善王。

    说是大将军,实则也是个挂名将军。父皇派他来,不管安何心为何事,他来了便是。

    战事紧迫之际将士出兵,唯独他在营中抚琴,外边是战士的杀敌怒吼之声,里头却是琴声响遏行云。副将王福将军戏称:从前打仗是击鼓助威,如今何时换成了大将军来抚琴了?

    不久便传遍军中,甚且还传回了京都。于是人人素闻:大将军风流倜傥,战事不会,唯独喜琴。

    纵然大将军不懂打仗,军中威望却是可称一二。照理说,士兵这些个粗人哪里会奉这整日抚琴的临王爷为将,而临善却是特例,在短短一月间就收复了将士之心。

    军中人人为他马首是瞻,甚至一传:战事起,不需鼓声长鸣万里,只求将军抚琴一曲。

    此时,缥缈的琴声戛然而止,停得让人措手不及。

    “说。”

    临善嗓音低沉却极为好听,语调清缓。如玉的手指轻轻抚在琴弦上,似乎是要抚平琴上残存的波澜。

    “陛下出事了……”

    “何事?”临善仍未抬头,语言简短,却可见眉头微微皱起,手上动作霎时顿住。

    “陛下身体抱恙……疯魔了。”

    临善终于抬起眸光,这是张绝美的脸,似乎比女人还更加柔美。发丝垂在脸庞,让他如一幅未着浓墨的山水之画,美得动人心魄。他有一双深邃的眼睛,此刻听闻后,静若止水的眼眸不禁一动,像是在深潭中掷了一粒沉石,泛起微微波澜。

    身旁站着的琴戈看得都不禁有些痴了。

    琴戈,这名也是临善取的。

    在京中时他是给临王爷抱琴的小生,到了沙场上,他是庇护临将军的侍卫。

    皇帝出事,若是风声传出,定有贼子伺机而动。而此时正是战事紧要之际,哪怕是个挂名将军,若是离开,也极有可能引起将士军心不稳。

    他轻抿薄唇,神色微凝。像是在再三思量得失,终是缓缓开口:“回京,军中由王福将军代理。京中放出消息:初战告捷,大将军回京请兵再战。”

    此番回京必定需要一个充分的理由,否则那些居心叵测之人定会发现不妥之处。如今情况紧急,只能谎报军情。

    如此一来,也可让那些人以为自己手中又将握上几万兵权,哪怕发觉事情端倪,奈何自己已抵达京中,也不敢轻易攻城。

    “是,琴戈这就去备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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