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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隔山隔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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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日晨曦升起得愈来愈晚,稀薄浅淡的光亮透进来,恍如白昼的室内倒映出每个人的身影。

    梁泽的话让秦纵遥眉心拧做一团,癌细胞扩散意味着部分切除不可能,化疗外婆身体又难受承受,现在又受到刺激,只怕时日无多。

    秦慕清!

    想到这个名字,秦纵遥眼睛里涤荡过几丝冷锐如刀的杀意。

    “她念叨着对不起你,想见你,应该是想问尽欢的事。”

    一闪而逝的寒芒宛如深冬腊月时节天空冷意浸骨的星子,梁泽不由心惊,越发意识到事情突变可能有不为人知的原因。

    还有,警察和法院的人又为什么找上门呢?

    “你护照能用么?”略一思忖,秦纵遥望向容颜温秀的人。

    “护照?”梁泽点点头,“能。”

    “尽欢在西雅图。”

    诸多没有想到的意外纷至沓来,如果仅仅是被限制无法出境,秦纵遥觉得,说不定还能勉强想办法解决。

    只是,外婆时间可能不多,万一尽欢赶不回来,老人家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实在过于残忍,不是么?

    此时此刻,此情此境,只能如此,即使充斥着无奈,难过,担忧和害怕,也只能如此。

    像是走入一个困境,寸步难行。

    居然在订婚夜跑出国?

    梁泽好不容易从惊讶中回神,下一秒又目瞪口呆:

    “你希望我去西雅图找她?”

    “对。”秦纵遥萧然扬唇,眼神朝门口那边的警察送了送:

    “有人指证我涉嫌谋杀,商业诈骗,暂时被限制出境,而且,外婆这样,不能让她一个人。”

    “可是……”

    可是,当我下定决心成全你们,你又要给我机会吗?

    这种话未免过于残忍,相识多日,梁泽还从未见过眼前男子这般神情,萧冷又孤独,好像全世界只剩他独自一人。

    梁泽顿了顿,扬眉改口:

    “你不怕我会趁机把她带走?带去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你也找不到。”

    “你不会。”眸光霎时悠远绵长,秦纵遥淡淡回应,“而且,就算你带走她,没有我找不到的地方。”

    “那你……”

    “我怕她有危险。”

    眼见老高和杜为他们按捺不住耐心,频频投过来注视,他压低声音:

    “去GreenTree疗养院,她一定会去那里。请帮忙保护她,最好暂时先不要回国。”

    “为什么?”

    不知道来龙去脉更不知道细节的梁泽觉得他的安排莫名其妙,又让自己去找她,又不带她回来,还真打算拱手相让了不成?

    那群人彻底不想等了,瞥见老高看向手表,秦纵遥走近些,眼神幽邃得像午夜时的海面,风雨未来,波浪却起:“我被指控的这些罪名一时三刻大概根本无法调查清楚,无论从哪方面来说,我会受到各种限制,如果她回来,有人趁机对她下手怎么办?梁医生,如果不是考虑到这些,我比任何人都要想最快见到她。”

    “明白了。”

    没想到事情严重至此,梁泽这会儿才意识到,即使亲耳听他说出被指控涉嫌谋杀诈骗,自己全没当一回事。

    或许,在自己心里,秦纵遥根本不会是做那些事的人。

    即使站在情感的对立面,他也认为秦纵遥不是。

    这大抵是男人之间的一种无需言语的认识吧。

    “有什么话让我带给她?”

    杜为为首的一群人越走越近,徐唐已收到秦纵遥的示意,抵抗无用,所以一直在朝两个人退过来。

    舒展几分的眉头又重新深锁不解,秦纵遥看着坦荡无疑问出话的梁泽,胸口又开始不受控制的疼痛——

    好像有人持刀刺进心房,深深扎进去的同时还在一点点旋转,拧绞。

    剧痛一波波持续不断,他情不自禁按住胸口,微弯了腰。

    “你没事吧?”瞧他面如白霜,梁泽问。

    “没事。”竭尽全力让自己直起身子,秦纵遥望一眼越来越近的徐唐,轻声似吟:

    “有你过去,我相信不会有问题。带什么话么……”

    他迟疑着,眼睛里划过许许多多复杂的情绪,像有千言万语,又像无从说起。

    片刻,他敛了敛幽黑眉眼,轻声道:

    “若她问起,请帮我带这句话给她: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若她什么都不问,便算了。”

    隔山隔海,山海不平,尽欢,你我之间的山海,不仅仅是指地理上的,如今,也有心灵的,还有岁月的,是么?

    “聊完了没有?”杜为大喇喇冲过来,又开始嚷嚷,“让我们这么一大群人看你们聊天,真是够了啊。”

    梁泽懒得搭理这种人,朝秦纵遥点头道:

    “那我先走。”

    “好。拜托了。”

    ——*——*——

    机场工作人员前来询问是否还登机,徐唐谢绝,当众表示事出突然无法登机,该赔偿的费用全部会支付。

    看也不看气焰嚣张、目中无人的杜为,秦纵遥朝老高丢了记眼神,老高立即会意,两人单独走到玻璃门外。六点钟,机场开始一天的繁忙序幕,天空逐渐亮起来,蔚蓝如海的颜色,东边出现长线条状的鱼肚白和一丝暗暗的橘红,太阳正在云海中做最后的休息。接过老高递来的香烟,秦纵遥借火点燃,烟头明灭间,他请老高把所知道的始末全部讲述一遍。

    原来,涉嫌谋杀的对象确实是他猜到的何文,何尽欢躺在西雅图的父亲,报案人是何伟,何尽欢的叔叔。

    至于何伟为什么知道兄长还活着,又怎么会恰时走进警局报案,是自愿还是受胁迫,不得而知。

    商业欺诈的官司,因牵涉大型饮料中毒事件,老高所知道的全是来路上打听得来:

    提出起诉的一方是以曾家望为首的曾氏,他自称收到欺骗及威胁,行贿则是指秦家父子对相关政府人员采取收买等手段,博取支持的同时,更成功封锁住大型中毒事件。基于秦氏生产的不严谨,合同的不合法等几条,曾家要求提前结束清心茶授权合同,同时勒令秦氏公开中毒事件始末,对所有受害者进行大力补偿,对社会全体消费者公开道歉。

    “所以,目前的状态是秦氏及我都处于接受调查状态?”

    秦纵遥道了谢,将吸到尾的烟头摁灭,天越发亮了,清透得似一块巨大的水晶。

    老高点点头,瞅一眼玻璃门内不时张望过来的其它人,将警帽摘下来捧在臂弯处:

    “对,除开限制出境,您还是有一定的自由,接受随时传讯即可。”

    “明白。”

    “另外……孔队让我带句话给您。”

    孔队是刑侦队队长,也算老高半个师傅,办事雷厉风行,做人谨慎廉洁,正因如此,老高才会谨守礼貌周到的这根线——

    就目前来看,秦纵遥依旧是潭城名流,何况察人英明的师傅还要带话,想必他也坏不到哪里去。

    “请说。”

    “事情突兀,万事小心。”

    秦纵遥微微颔首,彬彬有礼道:“谢谢,烦请代我向孔队致谢。”

    老高嘿嘿一笑,瞧见杜为拉长脸走过来,飞快又道:“他是杜权亲戚,毕业就安排进法院做事。”

    “哟呵,还不错嘛,老高,和犯罪嫌疑人抽烟呢。这在你们警队,是被允许的吗?”

    拿腔捏调的杜为一看秦纵遥镇定如水的表情就极度不爽,一个眼看要穷途末路的商人,胆敢公然威胁自己的命,真他妈猖狂啊!

    不再是一团迷雾,秦纵遥越发从容。

    他朝杜为勾唇浅笑,招手示意徐唐过来,从徐唐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录音,淡漠道:

    “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什么?”杜为懵了。

    “杜同志,你父母没有教你好好说话,学校和上司也没有教么?现在,我,秦纵遥,是协助调查,你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我有参与谋杀以及诈骗,而你,在公共场合称呼我为犯罪嫌疑人,诋毁我的名誉。等这些事情了结,律师函会寄到贵院的办公室。别瞪眼睛,权当我闲得慌,给你上一堂小心说话的课。”

    “靠!”仗着有来头嚣张惯了,杜为还没被谁这么噎过,指着徐唐吼,“那你的人刚还打了我呢!”

    “是么?”

    秦纵遥霎一霎眼睛,长睫覆盖下来,再抬眸时,点点笑意如冷月坠在湖面:

    “打就打了,不过是赔偿,要去验伤么?去之前提醒你,我的名誉不是几拳几脚可抵,秦氏律师团,势必让你倾家荡产。”

    “我可不是被吓大的!”杜为到底不敢再重复“犯罪嫌疑人”几个字,后退几步,拉住老高:

    “老高,他恐吓公职人员,算不算妨碍公务?可以拘几天的吧?”

    老高不理他,甩甩手,领几个手下走向警车。

    不懂事的要作死,他可没义务奉陪。

    杜为大概没想到老高会这样,扯着嗓子吼了几句,回答他的,只有萦绕在半空中的轻渺雾霭。

    “既然你只能限制我离境,不能限制自由,那么我现在要去雅恩,杜同志要跟着么?”

    “跟着吧,不是正好要一道去验伤么?”

    一唱一和的秦纵遥和徐唐迈开大步走向停车场,气得七窍生烟的杜为在原地呲牙咧嘴,秦纵遥,你太嚣张了!

    【小朋友生病了,这两天好糟心,哎】

    【继续高温啊,亲爱的们记得还是要防暑防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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