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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8.乡村天王(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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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卧屠印与天地树密密织成的阵法之中, 衣飞石无处可逃。

    正如谢茂所说, 破开这个阵法, 衣飞石需要时间。只要那么短短地一瞬间, 足够谢茂把鞭子里裹挟的能量, 全部灌入衣飞石的身体里——能量原石所携带的力量,原本就是世间最精纯的存在。

    他不得已背靠着墙,跪在地上。

    似是不敢冒犯谢茂, 衣飞石的视线不敢与谢茂对视, 只得微微下斜——

    如此恭敬的姿态下,双眸余光瞥着的角度, 恰好是谢茂手中握着的那一根细鞭。

    他害怕那根鞭子。

    暴怒中的谢茂很容易动手, 衣飞石已经被抽了一下,精纯的能量奔腾在体内,沉甸甸地交融。

    这么短暂两句话的时间里,谢茂趁着衣飞石不备之下抽中他的那一鞭子,所携带的力量已经完全被衣飞石所吸纳。衣飞石此时的状态, 就像是一只空心的铁皮圆球被灌入了铁水,在身下托着它的, 却是一块柔软易碎的老豆腐。

    不管他如何具有技巧,只要铁水不断增加、凝固,自重越重,压碎豆腐是迟早的事。

    他不能让谢茂继续“灌注铁水”。这种玉石俱焚的恐惧, 彻底镇压了衣飞石被谢茂所逼问的痛苦, 他甚至无力去考虑谢茂所说的爱与不爱。

    所有的情绪中, 恐惧能压倒一切。

    “求先生息怒。我知错了,愿受先生责罚,先生,我绝不敢再……”衣飞石连语速都不敢太快,惟恐造成一丝误解,惊动了手持大杀器的谢茂。

    “你有一个瞒着我的秘密。”谢茂说。

    这个秘密是衣飞石的死穴。

    一边是世界毁灭,谢茂不能幸免。一边是计划被曝光,灭世之后,谢茂依然不能幸免。

    不管说还是不说,谢茂的下场居然都是死。衣飞石小心翼翼避了许久,最终却因私欲倒在了谢茂的算计之下,绝望后悔得几乎想自裁。

    “先生,”衣飞石想要乞求谢茂的怜悯。

    可是,当他抬起头时,发现谢茂盯着他双眸冷静得宛如寒夜,不带一丝温柔。

    他才发现谢茂那句话说得何等剜心刺骨。如果,当日他没有对谢茂施用斩前尘,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落到今天的田地。

    ——但凡谢茂对他还有一点爱意,都不会这么逼他。

    ——但凡谢茂对他还有一点爱意,他跪下磕头哀求一句,谢茂都会高抬贵手。

    衣飞石被逼到了绝处。

    “臣在谢朝蒙娘娘厚爱,授以《箭术九说》,习箭多年。君上以为,什么样的箭最危险?”

    衣飞石冷静地问。

    涉及到谢茂的性命,关系到计划的安危,什么情绪都得靠边站。

    衣飞石答非所问,试图夺回目前的控制权,谢茂则不愿意让他如愿。

    二人之间,有了短暂的沉默。

    事实上,此时此刻,谢茂也在评估衣飞石的情绪。

    他确实掌握着筹码,拽着衣飞石的要害,可不代表他尽占上风。

    ——他总不能真的把衣飞石撑爆。

    这时候,谢茂仍不知道衣飞石真正的位阶与能量。在谢茂的设计里,这一根鞭子里的力量顶多把衣飞石送回上界。他不知道自己对衣飞石的威胁随时都能毁了这个世界,包括他自己也会随之陪葬。

    谢茂听得懂衣飞石的暗示。

    什么样的箭最危险?

    张弓在弦,将出未出的箭,才最危险。

    就如同挟持人质时,只需要把利刃抵在人质的颈动脉上造成威胁。如果真的冲动之下割破了人质的颈动脉,挟持就失败了,人质也失去了意义。

    这就是谢茂目前面临的困境。

    他确实拿住了衣飞石的要害,可他只有这么一张牌,打出来凭仗就消失了。

    不等谢茂说话,衣飞石主动往前膝行两步,进入谢茂那根细鞭能够控制的范围,伏首磕头:“求君上给臣一条路走。——臣屡次欺瞒冒犯君上,自知罪责深重。若能使君上息怒,臣愿领死。”

    当初对谢茂使出斩前尘时,衣飞石想的仍是“我现在不能死”,想的是“计划完成之后,甘受制裁”。现在,他已经被谢茂逼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说出真相,计划败坏,谢茂要死。不说出真相,激怒谢茂把那根鞭子都填进他的身体,谢茂依然要死。

    他不能让谢茂死,只能选择自己去死了。

    衣飞石深知,造成目前困境的人正是他自己,他要为自己的情不自禁负责。

    ……只是为了靠近君上,享受那一点儿床笫上的欢愉,就彻底忘却了谨慎自守,你不去死,何人去死?衣飞石只要想起谢茂在轮回中所承受的种种痛苦,就忍不住想踹死自己。

    你就这么下贱,这么淫|荡饥渴,离了君上片刻都不行,非得找上冠冕堂皇的理由,回到君上身边?

    你遭报应了。

    “这把剑在臣身上留下伤口,绝不会愈合。”衣飞石献上玉翡剑,刀柄递向谢茂,刀锋抵在自己的咽喉之上,仰头望着谢茂的双眼,尽力乞求,“求君上不要动鞭子。”

    谢茂也还记得,当初衣飞石向他递过一次玉翡剑。

    那时候他在想什么呢?他想,我如此爱你,你却给我一把剑。

    明明记得当时的一切,却像是读着一本毫不动情的说明书,没有任何修辞,提不起任何感情。

    现在谢茂没空去伤感爱不爱的事,他看着衣飞石递来的玉翡剑,说:“这剑能割破你的喉咙,让你不断流血,可杀不死你。”他原本也不想杀了衣飞石。记忆告诉他,衣飞石是很重要的人。

    但是,这不耽误他拆穿衣飞石的谎言。

    “又撒谎!”撒谎精!

    “臣不敢欺骗君上……”衣飞石哀求道。他认为自己是欺瞒,不是欺骗。瞒着不肯说与主动撒谎哄骗,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前者逼于无奈,后者主观恶意,恶劣程度完全不一样。

    “不敢?”谢茂冷笑,狠狠给了他一击,“石丛?”

    这两个字就像一把刀戳进了衣飞石的心窝子。

    披着“石丛”壳子留在谢茂身边贪欢享乐的日日夜夜,是衣飞石目前最难以面对的荒唐事。

    僵持片刻之后,衣飞石再次递上玉翡剑:“君上一试便知。”

    杀不杀得死,杀了就知道了。

    “罪不至死。”

    谢茂拍拍他苍白的俊脸,揪住他的短发,强令他仰起头来,“你说得很是。箭么,将出未出之时,才最危险。这样吧,你我皆退一步。你藏着的那个秘密,我可以不问你——”

    “臣谢君上!”衣飞石即刻谢恩。

    “可今日设局捉你实在侥幸,你有了防备,再想抓你可就不容易了。一旦让你离开了禁阵,你高来高去,无影无踪,还能往朕的紫府里贯入鬼气……朕头疼了半年,也拿你没法子不是?”

    谢茂看着他被捏得泛红的脸颊,口吻残忍极了,“这样吧,你将仙骨剔了,玄池毁了,保持着一个随时能被朕捉住的状态,你觉得可还行?”

    谢茂提了一个极其残酷的要求。

    他知道自己控制不了衣飞石,可那么长久的本能在催促逼迫着他,他不能失去对衣飞石的主动权。

    剔去仙骨,毁掉玄池。

    哪怕衣飞石是身负大功德的圣人,一身修为也要废了大半。

    岂知衣飞石一口答应下来:“臣听君上发落。”

    先前连命都要交给君上了,这会儿不过是略受薄惩,衣飞石并不觉得过分。他只是庆幸目前在大世界里。若是在小世界里露馅儿,被君上施以刑罚,修为崩溃之后,只怕不能维持在小世界里的轮回。

    “君上,臣下界并非仙身,身体是石一飞的,并无仙骨。”衣飞石解释一句,还很老实地想谢茂提出建议,“若要废去臣的修为,可削玄关三花。臣已经将玄池开了,若君上不放心臣,可亲自动手。”

    话音刚落,衣飞石幽深平静的玄池就倏地崩开一道裂缝。

    玄池是修行者最初辨别仙凡也最重要的地方,各种精气神的炼化流转,皆由玄池而始。

    衣飞石的玄池无比庞大深邃,然而,如此体量的玄池,一旦被破开一道小口子,本身的压力就足以使它彻底崩溃。——衣飞石并未试图去保全修复。在谢茂出手之后,他甚至还给自己玄池的破碎加了一把力。

    谢茂看着衣飞石的脸色变得宛如金纸,看着衣飞石浑身大汗淋漓,似从水里捞出来。

    衣飞石极其隐忍,此时被他捏着下巴被迫仰起的那张脸上,也露出一种被剜去了五脏六腑、痛得无法出声的苦楚。那是一种肉眼可见的痛苦与虚弱,刹那间就摧毁了衣飞石。

    谢茂能感觉到手里的颤抖。

    衣飞石在他手中微微地发抖,也许是因为痛苦,也许是因为虚弱。

    他却一点儿心痛的感觉都没有。

    缓缓松了手,勉强支应着跪在地上的衣飞石坚持了片刻,终究扛不住玄池毁去的虚弱,软绵绵地伏在了地上。趴在地上歇了一口气,衣飞石试着将三花聚顶显出,奈何玄池破碎的后果太严重了,他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谢茂还稳稳地站在面前,并没有解开阵法,或说对他施舍慈悲的意图。

    衣飞石只能将额头磕在谢茂双足之前,勉强支应一口气,说:“臣放不出三花。求君上……”

    顶上传来一阵剧痛。

    那是一种肉身无法理解也无法体会的痛苦。

    所谓玄关三花,也就是凡人传说中的三花聚顶。三花者,精气神。修者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反虚,三花皆生,聚于玄关一窍。削去三花,就是削去修者修行多年的精气神。

    前有玄池,后有玄关。衣飞石两处最重要的地方都被肆意损坏,修为废了大半。

    ——之所以没有被废干净,是因为谢茂没有将他顶上三花连根拔起,留了一截给他。

    昏沉沉失去了精气神的衣飞石,勉强还能感觉到谢茂留的那点儿仁慈,想要拜谢,却已经提不起说话的那一口气。他虚弱得几乎无力思考,只能被动地趴在地上,原本是额头触地,这会儿整张脸都贴在了酒店走廊不算干净的地毯上。

    地毯?失去意识的前一秒,衣飞石心想,原来君上解开阵法了。

    今天……终于过关了吗?

    ※

    谢茂将昏迷的衣飞石抱了起来。

    他对衣飞石做的事比世上任何酷刑都要残忍,可衣飞石身上没有留下一丝伤痕。

    阿鲁导演是个热心肠。自从得知谢导的“真实身份”之后,他就担心被龙欺负的石董会吃亏,大半夜的睡不安稳,一直听着门外的动静——为此他还专门赖在方宪的房间,就近观察。

    谢茂上楼时电梯发出的安全警报,早就惊动了阿鲁。不过,阵法中的时间流逝与外界不同,在阵法的作用下,突兀现身的谢茂和衣飞石也没能引起阿鲁导演的注意。

    在阿鲁导演看来,就是谢导抱着石董上楼了。

    石董明显失去了意识。

    热心肠通常动作比脑子快,阿鲁导演迅速拧开房门:“谢导,这是怎么了?要帮忙吗?”

    ——就算你是龙,也不能把一酒店的人都吃了吧?

    阿鲁吆喝这一嗓子,惊动了左右不少人。

    这一层住的都是剧组高层,相比起小毛毛各种处事拖拉混乱,能混到高层的人行动力都很强,且都有着解决各种问题的自信。听见门外吆喝,各人很快就披上衣服把门打开了,询问何事。

    于是,都看见了谢茂怀里抱着的失去了意识的衣飞石,全都吃了一惊。

    这群人可没有阿鲁导演的脑补功力,并不觉得这是个龙迫害人的局面,都问是不是要送医院——这种地方,叫救护车还不如自己开车送医院快。

    谢茂也弄不懂阿鲁导演那眼神中隐约的戒备和紧张,这人不可能察觉他和衣飞石的事。

    “不用。小衣身子娇气,站一会儿就晕了。”谢茂将衣飞石给各人看。

    衣飞石身上没有半点伤痕,也不见一丝血迹,被斩三花斩去了修炼多年的精气神,看上去确实像病人模样。在场各人也算有些生活阅历,见衣飞石呼吸微喘,总体而言还算稳定,也都放了心。

    阿鲁导演也近前多看了一眼,心中纳罕,难道我真的想多了?石董就是体质弱?

    热心众人把谢茂和衣飞石送回房间之后,田继忠还帮着烧了个开水,方才纷纷回去。

    就因为阿鲁导演这一嗓子,大半个剧组都知道了,谢导找了小三还那么嚣张,晾着正牌未婚夫石董在大堂罚站,直接把体质虚弱的石董站昏迷了过去……啧啧,这也太欺负人了。

    ※

    谢茂用清水化开一枚保元丹,把昏迷中的衣飞石灌醒。

    刚刚苏醒的衣飞石眼中还有一丝迷茫,谢茂也不着急,调亮窗前的落地灯,坐了下来。

    保元丹能完美修复人所受的一切伤害。当然,已经破碎的玄池,流干了所有真元,被斩去的三花,也不可能徒然自生。如今的衣飞石又恢复了初来这个世界的状态,除了不再肥胖,他失去了一切修为。

    至少,谢茂没有夺去他的健康。他仍旧拥有着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应有的活力。

    “君上。”衣飞石下床垂手而立。

    这个称呼让谢茂笑了笑,他没有回头,依然看着窗外带着湿润的夜色,问道:“你说,我现在有几张弓,几支箭?”

    这让衣飞石胸口一闷,极其痛苦。

    谢茂所有能威胁他的“箭”,都是谢茂的性命安危。至于自己的命,衣飞石从来就不在乎。

    谢茂并不了解这一点。现在谢茂废了他的修为,就认为拿住了他的命脉,可以对他予取予求,这种将彼此当作彻彻底底的敌人对手来对付的思维方式,让衣飞石十分难受。他从来都不是谢茂的敌人。

    沉默片刻之后,衣飞石低头跪下,说:“君上欲责罚臣,什么时候都能责罚。不管臣的修为在与不在,都是一样。臣的道法是君上所授,臣的一切都是君上给的,臣……也属于君上,任凭君上处置。”

    “这话就说得虚伪了。你若没有往我紫府里贯那道鬼气,我或许还能相信。”谢茂嘲笑。

    衣飞石就不说话了。

    他和谢茂都很清楚,那根能量石凝萃的细鞭不能轻易用,只能当做威慑。

    事实上,他也只害怕那个。

    现在不管谢茂想对他打什么牌,射几支箭,他稳稳接住就是。无非是吃些苦头,受些教训。办砸了差事,又对君上不敬,受责罚也是该当的。只是——

    现在这一口气缓了过来,衣飞石从前的担忧又涌上心头。

    他这么出现在君上面前,万一触犯了君上本就不牢靠的前尘禁法,使君上恢复了记忆可就坏了。

    走错了一步,就被彻底困住了。连铠铠都被他封在了小世界里,现在他的修为又被谢茂直接废了,小世界无法开启,铠铠根本出不来。衣飞石嘴里发苦,……这寸劲儿,真是想都想不到。

    谢茂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问:“有意思,我和你说着话,你还能偏头走神。怎么,想辙对付我呢?想好了吗?”

    “订婚戒指,我已经还给先生了。”衣飞石突然不说什么君上臣下,改了称呼,准备谈分手的事。

    谢茂上下把他看了好几眼,说:“这年月家暴犯法,你知道吗?”

    衣飞石抬手就是七八个耳光,抽在自己脸上。

    和弓马娴熟、武艺超群的前世不能比,衣飞石这会儿就是个普通人,下手丝毫没留着力气,七八个耳光下来,嘴角就有鲜血牵着线淌下来。噼噼啪啪告一段落,他抬头望着谢茂的脸。

    谢茂目光讥诮而冷漠地盯着他,嘴角还带着一丝冷笑。

    于是,衣飞石又狠狠抽了自己十二个耳光。

    “你是不是不记得了?”谢茂提醒他,“我现在不会心疼你了,苦肉计没用。”

    衣飞石当然记得。

    如果没有斩前尘,他不会被谢茂设计捉住。

    如果没有斩前尘,他只要哀求一句,谢茂就会心软哄他。

    失去了爱慕之心的谢茂已经狠到毁了他的玄池,斩了他的顶上三花,难道还会舍不得他受这一点儿皮肉之苦?他会自掌嘴巴,不过是听出了谢茂的弦外之音。——如果家暴不犯法,我就抽你了。

    小世界里的东西全都拿不出来,衣飞石摸索着解下腰间皮带,脱下上衣。

    他将皮带放在谢茂身边的茶桌上,背身膝行上前几步,留出腾挪的空间与健康结实的裸背。

    既然苦肉计没用,也不会再心疼我了。

    抽吧。

    任何能让您泄去愤恨怒火的事,臣都心甘情愿去做。

    如果,您在消气之后,能高抬贵手放我离开,永远不再记起我,那就……衣飞石忍住心口的疼痛,违心地想,那就更好了。

    啪——

    皮带狠狠抽在了一个不可言说的位置。

    衣飞石再是能隐忍,这种被戳中要害的感觉也让他无法忍受,几乎缩成一团。

    谢茂大步上前,起身时极其暴躁,连搁在身边的茶桌都被他带翻在地,烟灰缸与茶杯摔了一地。

    他一把揪住衣飞石的短发,将衣飞石痛得蜷曲的身躯翻过来,警告道:“我知道你想跑。废了你的修为,就是让你跑不了。”

    “我很不喜欢你动不动就往外跑的行径。”

    “对,戒指是还给我了。”

    “那又如何?”

    “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在谢朝的日子?没有那枚破戒指,朕也睡了你一辈子!”

    谢茂凑近衣飞石耳畔,危险地问:“朕是不是打痛你了?”

    衣飞石被他揪得半张脸仰向天花板,喘息一声,勉强分辨出谢茂此时的情绪,驯服柔顺地回答:“是,是……”

    不管是哪一个衣飞石,不管是哪一个谢茂,今夜所有的暴力与强制,都不曾在二人之间出现过。

    衣飞石应付这种场面很有经验。

    ——在谢朝时,他有一个极其不讲道理的亲娘。

    可是,他没有应付露出如此可怖姿态的谢茂的经验。

    谢茂坏他玄池时,他不难受,斩他三花时,他不难受,他知道,是他的强大使谢茂失去了主动权。在那种状态下,强弱对立,谢茂绝不会放弃权力。

    可他现在已经成了弱者,完全匍匐在谢茂的控制之下。

    明明知道自己罪有应得,当谢茂强行摁住他施以暴力时,他心里依然有了一丝难以言说的苦楚。

    衣飞石满嘴腥气品味着苦涩,突然感觉到谢茂将皮带抵在他被抽得剧痛的位置,压抑着嗓音,在他耳边低低告诫:“知道痛就好。将裤子解下来,今天我好好教一教你,什么叫,不许乱跑。”

    衣飞石闭上眼。

    黑暗中,他混乱紧绷的情绪得到了片刻的安定,旋即将双眼睁开,温驯地回答。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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